皇后无所畏惧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初云之初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方才忘记同大德讲了。”
“进宫去了”净衍大德微微蹙眉,忽然转头,望向皇宫方向,低语道:“多事之秋啊。”
……
 
9.嚣张
净衍大德所说的话,给了葛老太爷无限的自信,越看乔毓越觉得顺眼,连带着她早先那些胡作非为,都没有那么扎眼了。
他是信佛的人,总觉得这是佛祖对于葛家的恩赐,略经思量,便决定叫乔毓与其余几个女郎往大慈恩寺走一遭,叫她们替自己还愿。
乔毓听闻这消息,倒有些意动,一来可以出去走走,二来,或许可以借机打探一下王氏母女的消息。
新武侯夫人病歪歪的倒了几日,竟染上了头疼的毛病,说话声音略微大些,便觉疼痛难耐。
饶是如此,她也唤了二娘去,强撑着身体,嘱咐道:“老太爷与净衍大德有些交情,你此去或可寻他说说话,备不住,他会透露几分天机给你……”
净衍大德闻名京师,却极少会出现在人前,二娘有些意动,想起乔毓,又觉得膈应:“六娘也去,我一见她便觉得烦。”
新武侯夫人一听这名字便头疼,勉强忍着道:“你不理她便是了,机会难得,总要去走一遭。”
二娘只得道:“好吧。”
……
第二日清晨,葛家几个女郎梳妆之后,便乘坐马车,由新武侯世子骑马在前,领着往大慈恩寺去了。
乔毓是头一次出府门,见什么都觉得新鲜,跟山炮进城似的,掀开车帘左右张望。
二娘与乔毓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见她这等做派,越看越觉得丢脸,想讥诮一句,又怕被怼,只得忍耐下去,勉强合上了眼。
如此走了一阵儿,眼见要出城了,乔毓却瞥见远处人群聚集,似乎有什么热闹看,忙吩咐道:“停下。”
新武侯世子听葛老太爷提过她命格,态度愈加温和,催马到车帘前,笑问道:“怎么了”
乔毓抬手一指:“时辰还不急,我们去那儿看看。”
新武侯世子顺着一瞧,眉头微皱,温煦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还是别去了。等还愿完,我带你往别处去玩儿……”
乔毓听他如此讲,更觉好奇:“那是什么地方”
新武侯世子顿了顿,还是道:“菜市口。”
“哇,”乔毓欣然道:“那更要去看看了!”说完,也不理会新武侯世子脸色,搁下车帘,径自跳下马车。
这是杀头,又不是唱戏,你怎么这样高兴
新武侯世子脸色一僵,怕出什么意外,忙叫碧池取了帷帽给她,又下了马,亲自跟过去。
乔毓到了近前,便听周遭人议论,说今日被处刑的乃是盘踞在长安西侧雁归山的盗匪,时常劫掠过往客商财物,为防泄露消息,又杀人灭口,堪称罪大恶极。
她往里瞅了眼,左右推推,硬是挤到了近前,回头瞥见新武侯世子与二娘似乎在往这边儿来,兴高采烈的招手道:“你们快来,我占了个好位置!”
新武侯世子:“……”
二娘:“……”
谁,谁说要去看了啊!
二人僵硬着脸站在不远处,动作皆有些迟疑。
新武侯世子还好,二娘却是后悔,自己为何要下来趟这趟浑水了。
乔毓恍若未觉,热情道:“快点啊,晚了就没位置了,你们不会是怕了吧喂,大婶你别挤我……”
新武侯世子毕竟是郎君,不好叫人说胆怯,只得迈步向前,二娘想要退缩,瞥见乔毓似笑非笑的神情,终于还是一咬牙,跟在了新武侯世子身后。
劫匪约莫有十三四人,已然被押到刑场,跪地等候处刑,底下乌压压都是百姓,人数颇多。
新武侯世子僵笑着劝:“六娘,这场面血腥,没什么好看的……”
“好看,”乔毓欣然道:“这种渣滓赴死,人间安泰,真是天大喜事。”
她看看新武侯世子,再看看二娘,疑惑道:“你们不这样觉得吗”
新武侯世子与二娘心中mmp,脸上却露出了职业假笑:“当然。”
几人说话时,便听人群一阵纷议,原来是行刑的时辰到了。
二娘娇养闺中,如何见过这个,心中惊惧,面色发白,两股战战,不过勉强支撑,方才没有就地倒下罢了。
她想要走,亦或是蒙住眼睛,只是如此一来,倒像是输给乔毓了似的。
她心里憋着一口气,见乔毓神色如常,便咬紧牙根,忍了下去。
刽子手手中钢刀雪亮,阳光下闪耀着骇人的残忍光芒,当它高高挥起时,二娘已然吓得呆了,想要合眼,眼皮子却不听使唤。
新武侯世子看得不忍,伸手遮住她眼,不叫她瞧这血腥一幕。
乔毓笑嘻嘻的一瞥,兴致勃勃的解说道:“啊,他举刀了,挥下去了,啧,脑袋掉了,啊呀,血喷的这么高,都沾到人衣襟上去了,呀,脑袋滚下来了……”
新武侯世子:“……”
二娘:“……”
“二姐姐,你还好吗”回去的时候,乔毓神情担忧
,道:“我看你脸色有点儿差。”
二娘真想将她脑袋拧下来,也放地上滚滚,只可惜暂时还做不到。
她想笑一笑,却连挤出一个表情来,都觉有些困难。
虽没有亲眼瞧见那血腥一幕,然而有人绘声绘色的说了出来,其实也同亲眼瞧见无甚区别。
她冷下脸来,怨恨的瞪着乔毓:“小贱人,猫哭耗子假慈悲,收起你的假惺惺来!”
“二姐姐,你这么说话,便伤姐妹情分了,”乔毓一副受伤的样子:“我只是想提醒你回去换条裤子,不然**的,多丢我们家的脸啊。”
二娘花容失色,神情惊慌,下意识低头去瞧,见并无异样,方才略松口气。
乔毓哈哈大笑:“二姐姐,你别怕,我同你开玩笑呢。”
如果目光能化成刀,乔毓八成会被砍成薯片。
10.杀心
新武侯世子离得远些,正在与随从说话,察觉到女眷们似乎出了事,忙往那儿赶,人到近前一看,当场就呆住了。
二娘与三娘沾了一身……说出来都恶心的半凝状物体,叫仆从们围着,神情怨恨惊惧,却没说话,活像是丢了魂儿。
四娘瘫倒在地,脸颊上老大一个巴掌印儿,正捂着脸,面色惶惶。
看起来唯一正常点儿的,大概就是缩在一边儿,努力减小自己存在感的五娘与叉腰站在中间,一脸老子谁都不怕的六娘。
新武侯世子有些头疼,再一闻那味道,真是连隔夜饭都想吐出来,掐了掐眉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娘本性懦弱,遭逢这等变故,除去伏在地上干呕,哭的眼泪鼻涕齐出之外,便什么都做不了。
二娘虽也觉得恶心,吐了会儿之后,便怒目转向乔毓,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怨毒,几乎要喷出火来,只恨不能就地火化了她。
什么仪态,什么文雅,她半点儿都顾不得了,嘴唇一动,便要咒骂那小贱人几句。
乔毓瞥见,掩住口鼻,嫌弃的提醒了句:“二姐姐,当心淌到嘴里去,你不觉得恶心,我还心里膈应呢。”
二娘硬生生给噎了回去,心中既恨且怨,又自己身上臭气熏天,心下酸涩至极,眼泪顺势滚落。
新武侯世子听仆婢讲了事情经过,眉头大皱,厉色道:“六娘,你怎敢如何胡闹二娘、三娘、四娘,她们都是你的姐姐!”
“关我什么事”乔毓满不在乎道:“是她们先想害我的啊。”
“可她们毕竟没有害到你,你却真的伤了她们。”
新武侯世子面色铁青:“再则,三娘当时只是想同你开个玩笑,你何必如此小气即便你气她胡来,又与二娘、四娘有何干系,你为什么要牵连她们”
乔毓嗤笑一声,答非所问道:“哥哥,你知道老子为什么要骑青牛出函谷关吗”
新武侯世子皱眉道:“为何”
“因为老子高兴!”
乔毓半点儿不在意他脸色,答了一句,又笑嘻嘻问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还有,她们身上臭死了,回去的时候我不要跟她们坐在一起。”
这话说的,死人都能给气活。
新武侯世子脸色冷凝,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狠狠剜她一眼,又叫人搀扶起两个妹妹:“回府!”
……
这件事闹的不算小,府中总共就五个女郎,乔毓一股脑收拾了三个,别说是新武侯夫人,连葛老太爷都有些坐不住了。
二娘归府之后,便先去换了衣裳,又叫人去备水沐浴,连加了几瓶香露,才肯进水去泡。
然而,人间的区区小技,怎么可能同大自然发酵的鬼斧神工相提并论
香气与臭气融合,反倒形成了另一种令人闻之作呕的异样气味。
二娘边洗边哭,越想越觉得委屈,到了这会儿,她全然不记得是自己威逼三娘去推乔毓一把,这才遭了这场祸事,只觉得乔毓可恨,该死,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新武侯夫人收拾不了乔毓,新武侯又不在府中,她能够求助的人,显然就是葛老太爷了。
二娘狠狠将眼泪拭去,先去寻三娘、四娘,又找了新武侯世子作证,叫几人与自己一道去向老太爷哭求,这才将头发打乱,哭着往目的地去了。
乔毓被人叫过去的时候,便见府中几个女郎跪在地上痛哭,新武侯世子站在一侧,神情不忍,葛老太爷面沉如水,却瞧不出是何心思。
她也不怕,大喇喇的走进去,低头瞧了眼,笑道:“呀,怎么都在这儿留下吃晚膳吗”
“二姐姐,那会儿我都瞧见了,”乔毓用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你从粪坑里爬出来,拿袖子遮脸,一边儿往外跑,一边儿打嗝儿,别想着骗老太爷一顿饭。”
二娘怒极,身子直哆嗦,连哭都忘了,猛地站起身,手指一屈,便要抓烂她的脸。
乔毓轻轻松松的躲开了,二娘也被周遭女婢拉住。
一只茶盏砸到地上,“砰”的一声脆响,登时安寂起来,落针可闻。
葛老太爷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向乔毓道:“怎么回事”
“祖父,你要替我做主啊!”
乔毓面上嚣张之色顿敛,神情凄楚,还没说出什么来,眼泪便先一步蜿蜒流下。
她生的也美,珍珠似的泪珠儿从眼眶滚出来,流到面颊,倏然落地,颇有种梨花带雨的清婉风姿,叫人爱怜不已,较之底下哭的鼻涕眼泪一脸的几人,真是楚楚动人。
连知晓原委的新武侯世子都有些心软,想着她毕竟还小,不懂事也是有的,若是老太爷动怒,自己或可一劝。
葛老太爷目光幽深,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乔毓眼眶泛红,神情委屈道:“我知道,我是外边儿长大的,姐姐们都不喜欢我,可我没想到,她们竟能下此毒手,几人联合起来,欺辱我一个弱女子……”
欺辱我一个弱女子。
一个弱女子。
弱女子。
我呸!
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二娘听她如此颠倒黑白,恨得心口作痛,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目光怨愤,死盯着她,一时竟没说出话。
乔毓不看她,也不看别人,只低着头哭,弱小无助又可怜。
葛老太爷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半晌,方才道:“六娘,她们都是你的姐妹,要友爱扶持。你的脾性太烈了些,要改。”
乔毓抬起眼来,风姿秀逸,梨花清婉:“祖父,你需要的不就是我这种人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两面三刀,心思机巧……”
她拿帕子拭泪,举止中满是柔弱之美,斜一眼其余几人,低笑道:“那些姐姐妹妹真情相依,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废物,留着也没用呀。”
葛老太爷为之一怔,略一思忖,神情中闪过一抹赞赏。
新武侯世子与二娘、三娘、四娘几人,却都愣在当场。
“几位姐姐,你们别生我的气呀,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你们今日吃了亏,来日就会记住,伤在自家人面前,总比折损他人手中要好。”
乔毓缓步轻移,到了跪在地上的几人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微笑道:“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若要怪,也只
能怪自己没本事,棋差一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但不知怎么仍有种高抬下巴,蔑视世间的感觉,那语气又太过理所当然,好像再纠缠下去,便只会显得她们蠢,且愚不可及。
二娘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来:
难道自己被人踢进粪坑,受了这么多委屈,到最后反倒要谢她不成
凭什么!
乔毓从头到尾都没把那几个战五渣看在眼里,回身去瞧葛老太爷,笑吟吟道:“老太爷,我说的对不对”
葛老太爷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皱纹丛生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你果然是这一辈儿里最出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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