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所畏惧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初云之初
新武侯府的人都要哭了。
他们是造了什么孽,才遇着这么一个魔头
一时间,连女眷们的啜泣声,都更大了些。
乔毓脸上还带着些微犹疑,似乎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处置葛家人,心里却早就有了打算。
该问的都问了,想知道的也知道的七七八八,那就没必要再磨蹭下去了。
她归刀入鞘,神情冷然,到昏死的新武侯世子面前去,一脚踹在他胯/下,见他吃力不住,连滚了几圈儿方才停下,这才满意的颔首。
其余人见她忽然动手,自是惊骇交加,新武侯夫人见儿子瘫软在地,生死不知,哭的几乎要抽搐过去,挣扎着往那儿爬,想去探视一二。
乔毓目光在众人面上扫了一圈儿,直看得人打冷战,方才微笑道:“诸位,告辞了。”说完,也不纠缠,推门离去。
葛老太爷身体僵硬的躺在地上,心中恨极,牙根咬的咯咯作响,几欲吐血:“谁,到底是谁,把这个东西弄回来的……”
内院的护卫聚在一起吃酒,现下已然昏睡,乔毓如入无人之境,自花坛后的冬青里取了事先藏好的包裹,又去马厩牵了匹马,施施然出门去了。
外院护卫不知内院变故,殷勤笑道:“六娘是要出门去吗”
乔毓神采飞扬的“嗯”了一声,打马离去。
……
乔老夫人的病愈发严重了,连头脑都有些不清楚了。
今日晌午,皇太子登门探望,留下用了午膳,乔老夫人最开始还好好的,约莫过了一刻钟,却忽然站起身来,作势要往外走。
卫国公离得近,忙起身拦住她,躬身道:“阿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皇太子握住她枯瘦却温暖的手,关切的询问道:“外祖母”
“你母亲回来了,”乔老夫人猛地抓住他手臂,笑容慈爱道:“我要去接她。”
卫国公心里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勉强忍回去,劝道:“您累了,儿子扶您去歇一歇,好不好”
“不,我不去,”乔老夫人拨开他的手,作色道:“你为什么要拦着我我要去接二娘!”
卫国公还待再劝,皇太子轻轻抬手,止住了他。
“我陪您去等吧,”他为乔老夫人裹上披风,搀扶着她往外走,温声询问道:“去府门前等”
“对,”乔老夫人想了想,道:“去府门前等。”
皇太子轻轻应了一声,便与她一道往卫国公府门前去,早有人备了春凳,皇太子扶着她落座,当真等了起来。
午后的日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乔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最开始还能坚持住,到最后,却等不下去了,倚在外孙肩头,静静的睡着了。
皇太子侧过脸去,便能瞧见她花白的头发,心中酸涩上涌,倏然落下泪来。
卫国公站在不远处,见状同样心生痛意,近前去拍了拍他的肩,勉强笑道:“快起风了,送老夫人回去吧。”
……
新武侯府的人可以打,可以伤,但不能杀,这是乔毓早就想好了的。
归根结底,整个侯府里边儿,跟她有生死大仇的,也就是新武侯夫人与新武侯世子罢了,且还都是未遂,所以她打断了他们的腿,又踢碎了新武侯世子的蛋,叫他再也不能祸害女人。
至于二娘、三娘等女眷,不过是小女儿之间的口舌妒忌,没必要上升到死活这地步去。
官府缉拿凶犯,必然要知晓相貌,甚至于会刨根问底,通晓原委。
乔毓固然不喜新武侯府因为自己与明德皇后生的相像,而刻意利用,但也不得不承认,在这时候,她这张脸便是最好的护身符。
新武侯府不敢报官。
否则,怎么对京兆尹解释
一个与明德皇后极其相似的匪徒杀入新武侯府,打伤一干人等之后,公然逃窜
呵呵,除非他们觉得脖子太过牢靠,想找个人帮着松动一下。
既然新武侯府没法儿借用京兆尹的力量来搜寻她,那自己要面对的威胁,便很小了。
顶破天也就是新武侯府中人的追杀与探查,不足为虑。
乔毓今日未曾着襦裙,而是胡服加身,便是为了骑马出行方便,出了新武侯府所在的永兴坊,她坐在马上,远远便望见崇仁坊的坊门,不知怎么,竟情不自禁的停住了。
在新武侯府的时候,乔毓曾经打听过,卫国公府便坐落于崇仁坊。
要不要去看看呢
有没有可能,她真的是乔家的女儿
胯/下骏马忽然停住,有些不满的打个喷鼻,像是在催促主人,夕阳西下,余晖淡淡,乔毓脸上少见的出现了几分迟疑。
还是算了吧,她想。
乔家若真是丢了女儿,早就叫人去找了,哪里会等到今日
再则,对于她的身世,葛老太爷只怕比谁都上心,倘若她真的是乔家女,那葛家岂非是白费心思
乔毓不喜欢被人利用,也不喜欢做人替身,设身
处地的去想,被代替的那个人,应该也同样不高兴。
她若不是乔家女,只瞧这一张与明德皇后相似的面庞,便足够叫乔家人不快了,若再牵扯出新武侯府之事,更是麻烦。
夕阳的光辉淡去,暮色渐起,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少了起来。
再有一个时辰,宵禁便要开始了。
她得赶快找个地方落脚,否则被人瞧见,一个“犯夜”的罪名扔过去,便要笞二十下。
乔毓定了心,催马往不远处的平康坊去了。
……
乔毓的包裹里,装着魏平为她准备的两份籍贯和路引。
关内道原州人士,陆南,男,十八岁。
关内道原州人士,陆云,女,十八岁。
多一个身份,将来便多一条出路,乔毓想的很明白。
正值四月,眼皮子底下便是春闱,来自天南海北的举子挤满了平康坊,更不必说外省驻京官员的家眷,与那些因故抵达
14.新友
此时此刻,乔毓的心情十分复杂。
但再怎么复杂,该办的事儿还是要办。
清晨的空气分外清新,道路两侧的草木上还挂着水珠,骏马飞驰而过,不时惊起几只停驻在枝头的飞鸟。
乔毓瞥见那灰色的鸟雀扑棱棱飞向天际,再想起自己已然离开新武侯府,恢复自由身,心情倒渐渐的好了起来。
身下这匹骏马是她亲自选的,通身朱红,极其雄骏,便取名丹霞。
乔毓走得闷了,便同丹霞说话:“我在梦里听见一个故事,叫小蝌蚪找妈妈,现在就是乔毓找妈妈了。”
她被救下时所带的东西,除去身上衣裳,便只有佩戴的玉佩和手串。
乔毓将这两件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都没有什么发现,眼见着要失望了,却在那系着玉佩的络子上发现了几分端倪。
昨日去买马时,她专程寻了家绣坊打听,里边儿绣娘竟没几个见过的,到最后,还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告诉她,说这种样式已经很少见了,多年前曾经在荆州流行过,后来新鲜劲儿过去,就没人再打着玩儿了。
荆州。
乔毓在心里念了几遍,不知怎么,总觉得这地名十分熟悉,似乎曾经念过无数遍似的。
或许那就是我的家乡。
乔毓决定去看看。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去大慈恩寺周围转转。
毕竟王氏母女便是在寺庙下的河流处捡到的她,旧地重游,或许会有线索。
最后的结果,却叫乔毓失望了。
在大慈恩寺附近转了一日,她无功而返,只得暂且寻家客栈落脚,度过今夜再说。
……
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事,乔毓这晚没有多少睡意,躺在塌上数了会儿羊,将睡未睡之际,却听窗棂外似有异声。
她心中微动,伸手去摸床榻边的佩剑,人却躺在塌上,未曾起身,只凝神细听。
外边那人略微顿了顿,察觉内室无声,方才翻进屋中,目光四顾之后,便去桌案上的包袱中翻寻。
乔毓生性谨慎,要紧东西皆是贴身放置,包袱里边儿所有的,不过只是一套女郎衫裙罢了。
那人翻开一瞧,便如同被烫到似的,忙不迭缩回手,迟疑几瞬,又往床榻前去。
乔毓心下微奇,却不迟疑,猛地翻身坐起,举剑相迎。
来人身着玄衣,头戴斗笠,面容难辨,大概没想到她还醒着,微微吃了一惊,旋即拔刀还击,短时间内,竟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乔毓观他身手不俗,剑法也颇犀利,倒起了几分好胜心,非要论个高下不可,当即攻势更盛,不料来人反倒退了三分,似乎不想伤人性命。
乔毓见他如此做派,心中奇怪,寻个间隙退开,蹙眉道:“什么人”
那人语带歉意,道:“我只欲借尊驾路引一用,事急从权,冒犯了。”
“笑话,”乔毓断然反驳道:“路引给了你,我用什么”
那人似乎颇觉窘迫,顿了顿,方才道:“劳烦尊驾再去补办,这于你而言,应该并不算难。”
mmp,老子要是能补办,还用得着给魏平下毒,弄得那么麻烦
只是这些事情,是没法儿同别人说的。
“不给,”乔毓言简意赅道:“你滚吧!”
那人静默半晌,道:“既然如此,那便冒犯了。”说完,又主动出击。
出门在外,真是什么事儿都能遇上。
乔毓在心里吐槽一句,手上却不落下风,如此纠缠一阵,忽然举剑横劈,将他斗笠击成两截,掉落在地。
月光透过窗扉,将来人面庞映照的分外清晰,乔毓瞧了眼,忍不住怔了一下,那人见状,便也停了手。
这人约莫二十上下,生的实在英俊,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那唇线平直,似乎在昭示着主人坚毅且不易被说服的性情。
乔毓心神一震,脑海中忽然有什么东西要冒出来,却又将将被堵住了。
……她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你,”乔毓顿了顿,道:“你认识我吗”
那人盯着她看了半晌,摇头道:“不曾见过。”
要命。
乔毓这才想起来:自己以防万一,并没有卸去面上妆扮,这会儿还是个俏郎君呢。
怎么办
难道要洗了脸叫他看看吗
他认不认识尚在其次,若是泄露了自己的讯息,又或者是因为自己这张脸而生了别的心思,那才麻烦呢。
乔毓纠结起来。
她迟疑的时候,那年轻郎君同样眉头紧皱,上下打量她几眼之后,道:“你认识我”
这个问题有些奇怪。
她认不认识他,难道很重要吗
乔毓眉头微蹙,想起他早先说的话,忽然了悟过来。
他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才要佩戴斗笠,甚至于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敢暴露,只能窃取别人路引。
难道,这也是个在逃凶犯
奇怪,我为什么要说“也”
乔毓正天马行空的想着,那年轻郎君的神情却肃然起来,又一次沉声道:“你可认识我”
方才彼此较量,他仍有所退避,显然不想伤人,人品倒还不坏。
乔毓看他一眼,心中一动,提议道:“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对方略经思量,轻轻点头。
乔毓道:“你所接触的亲朋好友,诸多门户之中,近来有没有走失儿女”
那人微微一怔,旋即摇头,算是回答,又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乔毓同样摇头,问道:“你所接触的门户之中,有没有家在荆州,又或者……是同荆州有很大牵扯的”
对方轻轻颔首,道:“有。”
乔毓心下微喜:“哪一家”
那年轻郎君道:“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乔毓伸出去的脖子硬生生梗住,大为恼怒,忍了忍,方才道:“你问!”
那年轻郎君道:“我想借你路引一用。”
“不给!”乔毓断然拒绝,又道:“你方才想起的,是哪一家”
那人冷淡道:“我忘了!”
人类为什么总要互相伤害呢。
乔毓没法把路引给他,那当然就没得谈了,摆摆手道:“你走吧。”
“我不能走,”那年轻郎君弯下腰,将地上斗笠捡起,叹口气道:“你见过我,这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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