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太妃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柔小意
沈令嘉肉痛道:“我往混堂司使了足足的二十两银子,他们才给我弄出来这个:把胭脂膏子淘漉三遍,尽去了渣滓,只剩下精华,又拿上好的玫瑰露混着蒸;蒸到了玫瑰露全混在了胭脂膏子里头的时候,加云母粉、珍珠粉,再加蜂蜡。这么着拧出来的胭脂都是三寸长一管的,裹在镂花金包银管里,一共得了四管。为了这二十两银子,把我肉疼得不行,索性问他们把蒸胭脂剩下的水也拿回来沐浴,这会子还不知道那群太监在背后怎么笑话我呢。”
她转身下榻,自柜子里翻出个花梨木的小盒子来,推到施阿措面前:“别说我不惦记你,给你留了一半,拿稳了,整整十两银子哪。”
施阿措也不与她客气,接了,仍笑道:“要换了我,我也笑话你,区区二十两银子罢了,你忘了咱们选秀的时候,女史们说:‘选官家小姐的时候都是用几十两的香膏,人家还嫌不好呢。’怎么眼皮子就这样浅!”
沈令嘉也笑了:“真是给她们骗了,那什么几十两的香膏,都是几十两一整斤的,咱们使的香露虽然十两一瓶,那一瓶却只有三四两重,还真说不准哪个好哪个不好,她们就笃定官家小姐用的比咱们这帮子民女用的要好了。”
施阿措道:“谁当时不那么以为呢咱们出身比不得人家,这原本也是应当的。”前次董嫔选择替她自己背黑锅的妃嫔时选了施阿措的事,让施阿措十分羞耻——不就是看着我出身普通没背景,所以就捡着我这好欺负的软柿子捏吗
沈令嘉道:“你又在那里自怜自伤了说了多少遍了,资历老的妃嫔她不敢动,资历浅的里头,若论背景,咱们这一批里也有三个民人出身的,选你不过是看着你最美,她嫉妒你罢了,你要为了这自怨自艾起来,可就是亲者痛而仇者快了。”
142.晋王
这是防盗章, 防盗比例30%,时间72小时喔 丁答应早影影绰绰地听说了重阳大宴后董妃降位、其母剥夺诰命的新闻, 虽然谢贵人龙胎曾经不好的事还没有传出来, 也足以吓得这老鼠胆儿的妇人心惊胆战了。后来又看见侍卫日夜巡逻明光宫, 兼孟太后的宫女奉命来看守沈令嘉,更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数日, 沈令嘉就听见班虎儿用一种嘲笑的语气对她说:“你们宫那个丁答应, 悄悄地往长秋宫去,请主子娘娘允她移宫呢。”
那天九月二十一, 是旬日朝见臧皇后的日子, 沈令嘉见了臧皇后,却并没有急着回去,反而在宫外花树下与班虎儿、姜克柔等人闲话。
沈令嘉无奈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只不知道主子娘娘有没有那个闲工夫搭理她罢了。”
姜克柔掩着嘴儿笑道:“你算是说对了,娘娘每日忙宫事还忙不过来, 哪里有闲工夫去理她!”
沈令嘉想了想,笑道:“是了,淑恭公主的伴读如今也该选好了。”
班虎儿摇头道:“难, 二公主脾气不大顺从。”
沈令嘉惊讶道:“便公主看她们不上, 难道那些伴读们还敢闹事不成”
这话听起来无礼,实际上却是认真的。须知本朝王公大臣们不少, 开国时候的功臣后裔、宗室内的亲戚, 个个都是需要给银给米养着的。然而这一群人虽然祖上积德, 自己却因有了铁打的饭碗而不思进取,不少人都是只管饮酒作乐、蓄养婢妾,不事生产的。这么一代代生出来的孩子越来越多,有能耐的却越来越少,不少人家就打起了买卖婚姻的主意。
买卖婚姻,就是指仗着自家王公后裔的名头,将儿女许与商人家,虽然名声不好,却可借此得一大笔嫁妆或聘礼的勾当。
前朝亦曾经有皇帝下旨禁止买卖婚姻,却还是抵不过这事获利甚巨的诱惑。况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都是天经地义的,皇帝便管,人家也不听你的呀。因此世风日下,至如今,除了嫡长子,多有明码标价,某某公侯府第,若干钱取一庶女、若干钱取一嫡女、若干钱取一庶子、若干钱取一嫡子的。
话说回来,正是因此,这些子女们但凡要些脸面,不愿意将自己终身轻鬻了金银的,都要刻苦读书习武,往上钻研,盼着得一功名,将来自立门户。女孩儿虽不能读书,却可以参选公主伴读、秀女、皇子妃等等,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只要能选上公主伴读,就相当于与公主的母家搭上了线,将来仗着随侍公主多年的情分,请公主之母为自己找一户殷实厚道人家,家中已经失势多年,定不敢违逆宫妃之意,到时候轻轻松松就可以脱离这吃人的家里,自往夫婿那儿去过好日子了。
也正因此,选公主伴读时,只有贵女们求公主的,没有宫内求着那些贵女的。
姜克柔想了想,道:“前朝诸位公主选侍读的时候,仿佛是以位高、母族尊贵的公主为众人所青睐,公主本人脾气如何倒不很要紧,莫非二公主真个脾气暴烈,以至于臣女皆避之不及不成”
班虎儿嘿然,觑着左右没人,低声道:“公主好以左右侍女流血为乐,贵妃也不管管。”
沈令嘉与姜克柔都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沈令嘉方道:“我也曾与大公主有一面之缘,只觉得大公主动静有法、不好戏笑,是难得的淑女,想来宫内女学士教得甚好。怎么二公主如此荒唐,女学士、贵妃都不管么便她们不敢管、不舍得管,难道臧娘娘与两宫太后娘娘就全不理么”
班虎儿道:“你两个也该想想,皇爷为什么宠爱二公主”
姜克柔道:“自然是母爱子抱,曹贵妃圣宠极深,皇爷爱屋及乌罢了。”
沈令嘉续道:“我听说二公主之美貌更出贵妃娘娘之上,又年幼聪敏,是一位神童子,想来皇上宠爱淑恭公主也有她美而慧的原因在内罢。”
班虎儿冷冷道:“你们两个都说错了,根儿上的原因还是淑恭公主身体虚弱,贵妃与皇爷都不忍心管束她——她是个寤生子!”
寤生,就是难产。历史上最著名的寤生子就是郑庄公,他与他弟弟共叔段的故事一直流传到现在。后人多以为寤生子不受母亲宠爱,其实这是不完全的。有的母亲会格外厌恶难产的孩子,但是也有的母亲会格外疼爱难产的孩子。
比如曹贵妃。
淑恭公主当年出生的时候非常艰难,曹贵妃那会儿发育得晚,身子还没长全就怀孕生子,真正是踩在棺材板儿上生下来了这么个女儿,也正因此,太医院断定曹贵妃将来几乎不会再有生下一个孩子的机会了。
淑恭公主是宠妃这辈子唯一的女儿,又美貌聪慧远过于她的兄弟姐妹们,难免受曹贵妃溺爱了些,脾气有些暴躁。早先臧皇后管过一两回,偏偏淑恭公主身体太差
143.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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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法有些尴尬, 微微地咳了一声道:“自然是在你这里的,你去吩咐布置吧。”
沈令嘉也不多说,只管脸色平平地退下去了。郗法心里微愧,自然在夜里与沈令嘉温存一番不提,第二日早起更加赐金帛。
第二天一早正是正月初五,春节假的最后一天, 合宫都在为昨晚上沈长使越过姜宁训去伴驾的事议论纷纷。沈令嘉送了郗法出门之后就袖子一撸去了长秋宫,路上遇见好几个与她一道进宫来的低等嫔妃,都陪着笑与她献殷勤。
沈令嘉只是不理, 一路疾行到了长秋宫,后头已经没人跟着了, 她一见臧皇后便扑过去跪下大哭道:“娘娘救救嫔妾吧, 妾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她向来是个知情识趣懂大体的人,猛可地这么一哭倒把臧皇后吓了一跳:“怎么了快起来!”春水已经去传了洗脸的家伙事来了。
沈令嘉由着绿波把自己扶起来,口中呜咽不停道:“妾也是金陵士人之女,正经大挑进来的秀女,皇爷的长使, 如今倒要被个奴婢骑在头上了!”觑着左右都是臧皇后与自己的亲信,不怕丢人丢到外头去,便一五一十将昨夜里孔雯不守规矩, 在妃嫔宫里邀宠的事说了。
臧皇后松了一口气, 先斥道:“为了一个奴婢, 倒在这里慌慌张张起来,你的规矩在哪里”
沈令嘉啼哭不已,只管谢罪,并不说话。
臧皇后又心软了,道:“这孔雯原是在潜邸时就一路伺候过来的,她打十五岁上跟了皇爷,向来老实知事,并不多要恩宠,这一回想是一时糊涂。你是主子,她是奴婢,你不要和她计较。”便命开了自己的胭脂匣子来,叫春水带着沈令嘉道侧殿里去上妆。
一时春水替她梳妆毕,又重梳了个飞仙髻,将两鬟高高地立起,带到臧皇后面前去看。臧皇后左右看看沈令嘉妆容得体,并不像才哭过的,便从自己的妆奁里挑出对儿宝石满嵌的凤钗亲手替她戴上。又亲自折了窗下一枝西施粉,替沈令嘉簪在发髻正中间,低低垂着,半掩额际,十分婉约娇柔,惹人垂怜。
沈令嘉故作惊讶道:“娘娘……”
臧皇后笑眯眯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么着打扮真精神——你乖乖的,改日我叫孔雯去与你赔罪。”
沈令嘉见好就收,羞涩垂首道:“一切尽凭娘娘安排。”
两人便又闲话一回,沈令嘉问了些银作局的人情世故,又夸赞班虎儿能干,多亏了主子娘娘调理得好。
臧皇后笑道:“得啦,一会子小蘋与拂云还来请安呢,万一问起来,又是你的没脸。你快回去吧,我叫春水给你开后殿的角门,你从那儿出去。”
沈令嘉含羞带愧道:“是妾莽撞了,这一大早起的,竟白劳动了娘娘一场,真是罪过了。”便要跪下请罪。
臧皇后莞尔道:“原不是你的错,怎么你倒在这里赔罪呢别麻烦了,找她们玩去吧,正月里,休丧气,喜兴些好。”
沈令嘉又行了礼,这方慢慢地退下去了。
沈令嘉前脚出了长秋宫门,后脚臧皇后就吩咐道:“去问问,看昨晚上是怎么回事。”
春水惊讶道:“娘娘不先传孔司帐来”
臧皇后教导道:“今年进宫来十二人,要论解语,阿沈当属第一,不过是为着出身的事才没有往高里封她罢了。孔雯一个九品司帐,如何敢得罪皇爷的宠妃要不就是有人在后头支使她,要不就是这孔雯心大了,往常欺负欺负低位嫔妃们的时候我不知道,今日阿沈是头一个敢和她当面锣对面鼓地争执的。”
春水领命去了。
第二日长秋宫里就得了准信:孔雯不光在明光宫截过沈长使的宠,还在其余几个答应、家人子那里逞过威风。
臧皇后脸色阴沉:“这是当我是个死人呢!连个名分都没挣上,尚且在这里卖弄宠爱,真做了小主,她还能做出什么来!”
绿波劝道:“听戴凤公公说,前儿夜里沈长使叫人截了宠,皇爷却只是赐她金帛,并没有动过孔雯一指甲,可见这孔雯宠爱甚深。横竖是个奴婢罢了,又没欺负到娘娘头上来,娘娘何苦与她为难呢”
臧皇后冷笑一声道:“皇爷把后宫给本宫管,本宫就不能容这样荒唐事、荒唐人在后宫里作威作福。”又缓和了脸色道:“不过你说的也有理,一个奴婢罢了,还犯不着我亲手料理她,反涨了她的脸面。”
春水、绿波皆不解其意。臧皇后陪嫁进宫的乳母严嬷嬷却笑道:“依奴婢看,沈小主怕也是打着这个主意呢。”
臧皇后莞尔一笑。
严嬷嬷便教二婢道:“
144.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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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嘉将鬓边金钗一扶, 正色道:“回头该想个法子把你从永华宫迁出来, 我冷眼看着,宣夫人竟好像跟臧娘娘不是一条心呢。”
施阿措嗤笑道:“她什么时候和臧娘娘一条心过!曹贵妃白受了这些年的宠, 除了淑恭公主之外竟连个影儿都没有, 这辈子说不得就只有一个女儿了, 自然要跟着臧娘娘冲锋陷阵的。宣夫人虽然落了一胎, 又有一个女儿没站住,却还年轻能生, 她又有几分宠爱, 说不定心里抱着什么的念头呢。”
沈令嘉道:“小爷年幼聪慧, 又有仁厚之名,长相、性情又肖父,无论如何轮不到别的皇子动脑筋的。我看皇爷心里对宣夫人那点小想头也明白得很,要不然, 按说皇三女虽然落地即死,也该追封个公主的, 怎么这么多年了, 连名字、封号一概都不见呢”
施阿措不以为意道:“谁知道大约是生出来的时候出了什么变故吧。别说这个了, ”她将双手摊出来, 上面扣着一对珍珠链子, 素银镂花护甲做得精致小巧, 半分凌厉之气也无:“你瞧瞧, 银作局孝敬来的新鲜样子,一半阳刻的海棠,一半阴刻的海棠,可还看得过眼么”
沈令嘉笑道:“他们又出了新鲜主意了,想是长秋宫那边指示他们以珠宝顽器安抚后宫众人恐惧的。”她自己的头上也戴着一只金芍药步摇,那金子打成的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都栩栩如生,偌大一朵芍药嵌在乌油油的发间,垂下来数道珠链,末尾皆坠着红宝石,额中心那一颗最亮,直能闪瞎了人的眼。
施阿措奇道:“哪里来的红宝石,竟这样好成色!”
沈令嘉摇头叹道:“淑恭公主赏的。”便将原委细细讲来。
原来郗宝果然是个顽劣不堪的小魔星,到了长秋宫,身边的宫人一概都换成臧皇后宫里的,不是能像在永寿宫的时候一般想以银针刺人就刺人了,唯有两个乳母是自幼跟着她的,又是曹贵妃所赏,也不能轻易打骂。她如何忍得了这没滋味的日子那乖乖样装了没几天就受不了了,又不知道听了谁的馊主意,竟拿些珠宝赏给臧皇后身边亲近的人,指望她们代自己说说好话,让臧皇后早些放自己回去。
沈令嘉道:“她在长秋宫住着,一举一动都有人报与臧娘娘,还要在她老人家眼皮子底下耍这等小心眼,我只怕臧娘娘要恼呢。”
施阿措仔细端详,却发现那支步摇上最大的宝石也没有米粒大,显见得是给孩子玩的,便笑道:“这样小的宝石,成色虽然好,只怕也是贵妃拿来镶首饰剩下的下脚料。臧娘娘倒不至于为了这点子东西也要恼一回,但是一定是叫你退回去又嫌小气,叫你收着吧又怕贵妃知道了说她骗公主的私房钱,是也不是”
沈令嘉忍俊不禁道:“正是!臧皇后听说了之后气得了不得,倒不是恼公主格局气度小,而是说:‘不说自己改了性子叫你父皇与母妃都高兴高兴,反倒学会了贿赂了。真个知道怎么使钱办事了也就罢了,赏人都不知道多赏些。给你父皇的宠妃这么一点点宝石,你寒碜谁呢’就为了这个,前儿把公主身边两个乳母都打发了,连长秋宫内和公主乳母勾结,贪图公主的赏赐出了这个馊主意的,一概都打了四十大板撵出去。连那些宫人们的家里,也一概不许再做‘抬轿女户’,令转为民——这一回主子娘娘可算是动了真格的啦。”
前朝因宫妃命妇在宫内坐轿,需要大力宫女抬轿,因此设“抬轿女户”:这些女户只要每家出一个女儿进宫去服侍贵人们,就能每年领银米,户籍附在各地卫所下或锦衣卫下。本朝将宫女采选也纳入其中,每户可出若干女儿,底线一个,上不封顶,全凭自愿,送女入宫就有钱拿,因给的报酬不错,也很有些人家愿意将女儿送进宫里去的。又因这事干得与贩卖人口差异也不太大,宫妃们私下里称之为“宫人牙”——牙人是撮合买卖的商人,人牙子即是贩卖人口的商人,是违法的,“宫人牙”自然就是宫办的人口贩子了。
施阿措笑坏了,直从榻上折了下去,将沈令嘉吓了一跳,慌忙扶起来看她哪里磕着没有。施阿措半晌方擦擦眼泪:“阿弥陀佛,二公主才多大认不认识钱还两说呢,哪里就知道赏人要给多少算合适了主子娘娘未免太严了些。”
沈令嘉也噗噗嗤嗤地笑了起来:“你不知道,二公主真个是一位神童子,才六岁,与她同岁的小爷也不过是认了两三千字,会念《孝经》了而已,常太后就说他:‘比你爹当年强多了。’二公主认的字,我冷眼瞧着竟有四五千个,又读了几百首诗词歌赋在腹内,还知道不少奇闻异事,想是从书上看见的,怎么能不认识钱她还知道汉朝藩王私铸钱上千万以逐利的事呢——我都不知道!”
施阿措一开始还笑着听,到后头简直是目瞪口呆:
145.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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