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红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寒春生
让人忧心的是,听说这个扎西喇嘛这次是带着朝廷的密令来的,密令的具体内容是什么,目前尚不得知。但大家一致认为,一定同汴梁不久之后的战局有关。
正谈到紧要之处,屋外头传来轻微的声响。
陆昭忙止语,示意其他人也不要出声,在内屋好生带着。而自己则带着柳青和红棉出了内室,来到外屋。悄悄地走到门旁,猛地打开了门,竟然看到了冯秀才。
冯秀才正尝试往门内附耳,却不想被门内的人吓得跳开。站定之后,看到满面愠色的陆昭,面露尴尬和喜色,拍着自己的胸脯直道,“吓死人了,陆郎。我找你半天,你果然在这里。你们怎么不住潘楼,来这儿做什么”
陆昭恢复以往的镇定,道:”这本是我开的客栈,还有什么问题吗“
冯秀才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陆郎的地盘,我也是刚好在这边闲逛,刚好看到陆郎你进来,便好奇跟过来了。那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咱们潘楼再见哈。“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不想,这家伙这时却被陆昭叫住了。
”冯兄弟你——你那封信,我收到了。“陆昭慢慢地说道。
冯秀才扭过头,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收——收到了“
陆昭道:”收到了。“
”你——“冯秀才结结巴巴,”你看了“听语气有些紧张。
”看了。“陆昭道。
冯秀才脸色通红,”那——那你怎么想的“
陆昭道:”我想——想请你进屋喝杯茶。“
红棉心头一震,她晓得陆昭这句话之中的用意,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情绪,忙侧过脸收拾表情。
冯秀才脸上竟然露出了羞涩的表情。红棉看在眼里,五味杂陈。这秀才是个痴人啊,怎么一碰上陆昭就变成了傻子了呢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请——“陆昭开门对冯秀才道。
冯秀才走了进去,不知迎面而来的是一命呜呼的命运。
红棉看到陆昭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笑中透着一股杀气。
陆昭没走几步,停了下来,扭头对身后的红棉命令道:”你去叫掌柜的备些点心和小菜。“然后便径直关上了门,把红棉留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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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戴斗笠的人
从包笑天、华晓峰,到今日的冯秀才,三个花会的优胜者被除掉了,舆论的影响也在逐步的扩大,汴梁城中人心惶惶。如今,蒙古人的用心和计划已昭然若揭,而刘福通攻打汴梁的决心也基本可以确定了,想要的情报也得到了。
而那张布防图仍需要核实,城防调度随时都可能更改,要慎之又慎,既不能太早送出打草惊蛇,又不能太晚送出贻误战机。而且,一直以来,陆昭除了周大志之外,几乎从未与刘福通直接接触,怎么让对方相信这图的真实性,也是一件需要费心安排的事情。所以,对于暗杀行动,陆昭准备停下手。
整个下午,红棉和柳青跟着陆昭在外头瞎逛,其实是借机探查几处地方,核实洪升的那份兵力布防图。
汴梁城很大,过去曾有东西南北近二十个外城城门。后来只留下五个城门供人通行,其他的门都被封死了。这五个城门互不对照,加上汴梁城中丁字路口甚多,不熟悉的人行走其间很容易晕头转向。红巾军即使攻入城中,也不代表最后的胜利,到时候巷战也是很要命的。
更何况,汴梁城河道众多,尤其是汴河贯通东西,两端的兵力也不会少。红巾军近年来多次攻打汴梁都未成功,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并没有控制汴河的流通,朝廷的粮资供给得以保证,此外每当遇到危险时候,还会采用“以水代兵”的恶毒法子阻断敌军或者与城池同归于尽。曾几何时,南宋高宗曾使用过这种恶毒法子对付过金兵。
在北城,陆昭还携礼品去拜访了汴梁城守将竹贞。刚好扎西喇嘛也在门口,红棉便没有进去,在外头候着,无聊地看着路上的行人。
也是巧得很,不远处的一个人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是一个背着斗笠绑着头发身形颀长的男人,一身蓝布短褐,一手里提着宝剑,一手拎着个包袱,在路的对面走着,走得很慢,一边走还一边往竹贞宅院这便看。红棉看到那人,心头一震。
你道是谁
那是她的大哥,红石。
红石自然不会留意到她,毕竟很多年未见,而且红棉还一身男人打扮。
但红棉是能认出他的。
因为,红石和红骁是双胞胎兄弟。如果他们面无表情地安静地坐着,很少有人能分清楚他们。不过,红骁腿脚有伤,这是外人分辨他两个最大的标志。
但红棉知道,这两个哥哥是很不同的。红骁总是默默地待在一边,做得多说得少,而且是个很踏实懂隐忍的人。
而红石则相反,总是那么自信,那么张扬,走路带风,心高气傲,且嫉恶如仇。
怎么会大哥竟然还好好活着,竟然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不可能是幻觉或者白日梦。
红棉激动的情绪难以遏制,但她知道,此时,并不是相认的时机。她垂着脑袋埋着头,用眼睛的余光去追随那个人影,直到那人消失在拐角的时候,她终于控制不住地追了过去。
路上人也不少,红棉朝刚才看到红石的地方跑过去。四处张望,还跑进了一旁的瓦市里,哪里还有红石的影子。
瓦市里头吹拉弹唱杂技幻术引得人们一堆一堆乱哄哄地聚在一起,红棉脑袋里更乱了。
巨大的失落感降临,让她恢复了冷静。她才有时间去想一起更重要的事情。
红石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了音信他来这儿同花会有关系吗
她知道
119 石九的仇恨
“你们说什么呢”石九竟然开口了,拿筷子指着那几个碎嘴的人,“你们过来,再给爷大声说一遍。”俨然是有点醉。
那几个人没想惹石九,忙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说什么,大侠肯定听错了。”
“是啊,是啊,我们刚才是在夸潘楼的酒食不错,大侠肯定误会了。”
“当我耳聋啊谁肠子悔青了我告诉你们,石爷我活这么大,还从没怕过谁。不就是一只白鹿吗不就是红巾军吗告诉你们,前不久那刘福通副手的脑袋就是爷爷摘的,差一点就要了刘福通的小命,不是跟你们吹,要是那只白鹿让爷爷我撞见,绝对跑不了——”众人自然不信石九的话,但也不敢嘲笑,都只是恭维了几句各自吃酒去了。
金儿听了石九的话,疑惑地看了看旁边的陆昭,只见陆昭眉头深锁。
石九醉话里提到的事情的确是实情,前不久刘福通军营中发生了一起恶劣的刺杀事件,要不是刘福通临时安排有变,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仍旧折了一员副将,那副将死得很惨,脑袋让人摘了去,到现在仍旧没有着落。此事被刘福通封锁了消息没有传出,陆昭也是通过自己的情报渠道在近日才晓得,这石九真的不像是在吹牛。
“真的是这个人差点要了刘福通的命”金儿道,“真人透着古怪,来者不善。”
“事情比你想的更复杂,刺客当时不仅仅是杀了个副将那么简单,事关重大。”陆昭欲言又止。
红石酒足饭饱之后,径自上楼拜见楼中正在宴饮的几位大人。在场的有树海、苏古特、扎西喇嘛,还有竹贞,以及几个侍妾。
“小人拜见各位大人。”石九躬身行礼。
树海上下打量石九,“怎么现在才来拜见啊我们还以为今天的优胜者被几桩命案吓跑了呢。”众人大笑。
石九也附和着笑了笑,“大人说笑了。”
“怎么你不怕”
石九叹了口气,“那白鹿神龙见首不见尾,多少江湖中人折在他们手里,小人岂有不怕的道理。”
“那就是后悔了”树海道,他从来人身上竟未感到丝毫惧怕惶恐的痕迹。
“这倒没有。”石九道,“小人自从知道白鹿作祟之后,反而有点激动。或许这是小人的机会有未可知。大人们可否听听小人的计划。”
“哦”树海很是惊讶,挥手摒退了众位侍妾仆人。
塔娜不情愿地从树海身边走开,经过红石的时候多看了两眼,和那人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她觉得这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好了,你说吧,让我们几个听听你的计划。”树海道。
“小人愿意拿自己做诱饵,帮大人们揪出那只白鹿。”石九道。
“别人都避之不及,你又为何如此”扎西喇嘛问道。
“小人与红巾军又不共戴天之仇,实不相瞒,当年小人曾在汴梁守将徐世龙手下,参加过丰阳之战,几位生死兄弟都死在了红巾军的刀下。前几日小人曾混进刘福通的大营刺杀了他的副将。大人觉得这理由是否满意”石九话里透着坚定。
的确,再没有什么理由比这更能说服人了。树海对这理由很满意。苏古特和扎西喇嘛也连连点头。倒是竹贞听到石九说起了丰阳一役,脸色有些难看,坐在那里不发一言,心里琢磨着,“难怪此人有些面熟,原来是徐世龙亲手提拔的那个小子,该死,竟然还活着——”
“那你计划如何行事”树海问石九。
“如今已经死了三个人,消息泄露出来,汴梁城中人心惶惶。众位武林人士也开始缩手缩脚,甚至有很多人开始打道回府了,花会已然被白鹿破坏。我
120 窦红石的梦
狼烟未熄,干戈已落,在肃杀的秋色中,狼藉的战场上,时而传来声声哀嚎。
“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爹——娘啊——”
一只沾满鲜血和污泥的手,从尸体堆里伸了出来,无力地感受着风。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脑袋冒了出来,像是从血水里泡过一样。天是红色的,风是咸腥的,心是苦涩的。
一个打扫战场的兵士发现了他,又叫来了其他人,一起将他从那堆血肉里扯了出来。有个人边扯边说他命真大,还说这场战斗虽然胜了,却折了一半兵力。有人递给他一团破布,然后大家四散离开。
他傻傻地坐在地上,用那破布擦了把脸,四顾,世界真是安静啊,这方土地上,有一半的人再也无法发出声音了。
当时,他十五岁,这是他第一次参加战斗,也是第一次落荒而逃。他甚至还没有反抗就把刀丢了,吓得趴在一个土坡下头抱头痛哭还没出息地尿湿了裤子。后来一个死去的人压在他身上,又一个,直到战斗结束。他没有同任何人讲起过这件事,只是在梦里反复重复着这份恐惧和耻辱。
第一次杀人,是在第二次战斗中。他在兵营中交了个好朋友,那次战斗却死在了他面前。而他,为好友报了仇。
兵营之中,人心险恶,每一次受苦的经历都是一次磨炼,从最卑微的兵士,到主将手下的前锋将军,他用了两年时间。
“回将军的话,小人窦红石,年十七,入伍两年。”
“功夫哪里学的”
“家中父辈世代习武,小人也学了一些皮毛,让大人笑话了。”
“好,功夫不错,人也机灵,当兵卒委屈了,来我帐下吧。”
“小人叩谢将军,多谢将军抬爱。”
窦红石深深地给眼前的中年人磕了两个响头。
“我帐下已有八员副将,你年纪小,来得晚,就排行老九吧。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回将军的话,小人窦红石,石头的石。”
“那就叫你石九吧。”
在徐世龙帐下的三年时间,每个人都叫他石九,“石九,给哥哥把酒满上。”石九,将军喊你一起去打猎。““石九,你是不是想女人了!出息——”“石九你真不是东西,翻脸不认人。”“石九,没你这么揍人的,往死里揍。”“石九,你牛,又立功了。”“石九,忍着,大夫马上就到。”“石九,我徐世龙以后就是你义父了。”渐渐的他便淡忘了自己真正的名字。
直到一年前丰阳一役,那些叫他石九的人一夜间全都死光了。
他就像第一次参加战斗一样,还是让人从死人堆里扯出来的。可不同的是,这次他很英雄,拼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
因为对新任主将竹贞的怨气,也因为这里已很少有人认识石九,他便离开了行伍,开始了形单影只的复仇之路。机缘巧合,他得以混进红巾军的队伍里,一步步接近心中的目标,可最后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运气。
也不是没有收获,他不仅刺杀了刘福通的副将,而且还顺手捞了一份情报出来。
 
121 赌命引真凶
石九打定主意要以身犯险,做拿鱼钩上的鱼饵,蒙古人自是十分乐意,事情如果成了,皆大欢喜,如果败了,也只不过损失了一个草民的性命,跟他们没多大关系。是否能引出来那幕后之人,他们还是有些期待的。
对于石九,陆昭一行人的意见产生了分歧。大部分人都觉得石九此人太嚣张了,敢公开同红巾军叫板示威,而且还手握着那么重要的机密,是万万留不得的,甚至当晚就要除之,多一晚就有一晚的危险。而包括陆昭在内的少数几个人担心这里头是否有诈,而且因为窦家的这层关系,事情变得很复杂。
陆昭知道红棉心里着急,他单独跟红棉说了几句话,“红棉,我知道你为难,你放心,我们只是活捉他,拿到那份密函,绝对不会伤他性命。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去见他,是在担心我,担心他通过你发现我。红棉,难为你了。”
红棉上前抓住陆昭的胳膊,神色有些激动,“你保证不会伤害他,对吗”
陆昭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红棉,我保证,相信我。”
金儿站在门外,听到二人的声音,眉头紧锁,神色忧虑。
夜色渐浓,因为凶案曝光的原因,今夜汴梁的街市比往日要冷清一些,很多来凑热闹的人都在打道回府。而那石九却偏偏嚣张得很,竟然独自出了潘楼。他并没有在最热闹的瓦市驻足停留,而是径直穿过瓦市,往潘楼东街的鬼市去了。
所谓鬼市,便是只在夜间出现的集市,做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买卖,摊位都是临时摆出来的,分布在潘楼东街南面幽深曲折的条条暗巷子里头,倒是安静很多,很多买卖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
石九一出潘楼,便被人盯上了,一路随行到了鬼市。相对于热闹的瓦市,这里巷子纵横,人少幽暗,倒是更加适合动手。蒙古人自然也派了人手暗中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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