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红棉

    石九在鬼市兜兜转转，先是向一个老头儿买了一袋东西，然后就进了一个少人的巷子，这巷子那一头是花巷柳街所在。才走了没几步，便听到身后有极快的脚步声，然后从头上窜下来两个人影，挡在了他的面前。暗夜中，即使有人听到这暗巷中的打斗声，也不会自讨没趣管着闲事。

    最后，石九被三人逼到了角落，兵器脱手，不得脱身。

    两个人上前擒住了他，就要移步，却听第三个人说道：“不必了，此人不用再留。”

    “不是说要活捉吗”

    “情况有变，就地了结。”那人说罢便将手中的宝剑抵在了石九的脖子上，“你小子怨不得别人，那么招摇，真是嫌命长啊。”说罢，就要了结。

    这时，从角落里飞出一个人影，正是红棉，她手中的剑光直冲了过来。那黑衣人大惊，只得反身迎战，不过几个回合之后，红棉渐渐不敌，却拼命要护住石九。黑衣人恼怒，招招夺命，红棉被那人刺中右肩，疼痛难忍，但仍然坚持抵抗。

    不想此时又有一人现身，却是陆昭。这时，蒙古人安排的钉子也开始行动，天色很暗，他们并不晓得具体情况，只知道等人都出来了之后就来个瓮中捉鳖。的确，此时出现的人也不少，是时候出手了。

    在一片打斗中，陆昭为了救红棉，为她挡了一刀。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明白，今晚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最终，一个黑衣人当场惨死，其他人被蒙古人派的人手团团围住，最后一起被押回了潘楼。




122 惨痛的对峙
    “既然这样，那我问你这女子，你为何突然冒了出来”竹贞问红棉。

    红棉肩头已经腥红，强忍着疼痛回禀道：“回回禀大人，小人今晚此伤是为了救救兄长。”

    “这是什么意思”树海问道，有些不解。

    红棉道：“这石九是小人的亲大哥。”

    “你”石九满面惊诧，指着红棉的侧影，“你，你是”

    红棉扭过头，朝他走来，一直走到他面前，“哥，我是红棉，你不认得我了吗”

    石九因为惊讶眼睛瞪得很大，盯着红棉上下打量，五六个年头未见，两人都已不复当年模样，但依旧能从一个表情、一个细节认出对方。“红棉，真的是你红棉。”石九上前一把抓住红棉的肩膀，很是激动。

    红棉眼中含泪，连连点头，“哥，是我，是我。”

    石九激动之余，回过神来，突然放开了红棉，神色变得古怪，“你为何会在这里”

    红棉上前抓住石九的胳膊，“哥，家中饥荒，我出来逃难，被陆少爷救了，蒙少爷不弃，做了随从奴仆，没想到这么巧，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石九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陆昭，他仔细观察面前这个一身贵气的公子哥，想到刚才陆昭说的话，一脸的疑惑和愤怒，指着他责问红棉，“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跟了他”话虽未言明，但意思大家都明白，他是在问陆昭偷腥的事情。

    红棉一副羞愧难当的表情，“哥，少爷救了我，我无以为报——”

    “够了——”石九满面怒气，阻止红棉继续说下去，“别说了。”他走到陆昭面前，“我们兄妹两个都是卑微的人，公子真的会为了就我们这样的人和人拼命我不信。我想，公子你今晚去鬼市，是另有目的吧”

    陆昭面不改色，“哦那石少侠以为本人去哪里还能为何事”

    石九道：“或许陆公子和他们是一伙的也未可知。”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地上跪着的两人。那两人都被破布塞了嘴，说不出话来。

    陆昭哈哈大笑，“少侠可不要冤枉人，他们要杀你，我在救你，少侠为何要诬陷自己的救命恩人呢实不相瞒，我对令妹是真的喜爱，并不是少侠想的那样，还请少侠不要误会红棉，要打要骂都冲我来。至于刚才少侠的猜测，我就当是少侠的气话。”

    红棉在一旁求石九不要难为陆昭，和陆昭俨然一副情投意合的男女。

    塔娜站在树海的身边，脸色古怪。她知道红棉从小古灵精怪，这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好了，让这两个开口，我有话要问。”树海指的自然是地上跪着的那两个刺客。

    红棉心里很难受，她认出那里头有一个熟人，是因为自己的掺和才被擒到的。此人正是穆一鸣。红棉知道，此时心里最不好受的肯定是陆昭，可此时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掩藏得很好。

    树海手中拿着那枚白鹿玉佩，对穆一鸣问道：“从你身上搜出这个，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穆一鸣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情，“大人，这只是一个小玩意儿，江湖中盛传一个叫白鹿的组织很厉害，民间有很多匠人便雕刻了这些小玩意儿，销路很好的。小人和跟那白鹿组织没有任何关系。”



123 红石的打算
    “说吧，怎么回事”陆昭坐在椅子上，手中攥着一只茶碗，并没有喝的意思，茶水洒在手上也没有留意。屋里没有其他人，他问话的对象自然是正给他包扎伤口的金儿。

    金儿心头一惊，手上不由放慢了下来，嘴上却不以为意道：“什么怎么回事”

    “一鸣要杀石九，我当初的命令是留活口。”陆昭冷笑道，“我不信这里头没你的事。当初在平江府，你就和一鸣相熟。”

    金儿手头上包扎完伤口，缓缓走到陆昭另一旁的椅子旁坐下，自顾倒了一碗茶，抿了抿嘴，说道：“不错，的确是我。”

    “为什么”陆昭扭头看她，皱眉道。

    金儿同他的目光对视，平日里那身矫揉造作之气荡然无存，没好气道：“你还问我为什么你明知道这个石九万万留不得，是个十分危险的人，却为了那个窦红棉置组织的安危于不顾，我和一鸣是在帮你下决定，这样那丫头要埋怨只会埋怨我们，与你无关。要不是你们横插进来，一鸣或许有时间逃脱的。”

    “如果你换作是我，你会怎么做”陆昭眼神犀利地看着金儿。

    金儿目光坚定，“我只知道，办大事的人，都要把心肠弄得比石头还要硬。”

    陆昭摇摇头，无奈地苦笑，“你不懂，你不理解窦家人对我的意义。”

    金儿有些生气，“我当然懂。窦家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就像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一样。我当然懂，只不过儿女私情在我们要做的大事面前微不足道，请你清醒一些。”

    “金儿，你还是不懂，等有一天你有了无比在意的人，自然就懂了。”陆昭眼神中充满悲伤，穆一鸣、窦红石都是他的兄弟，而对于红棉，他从未像这次一样担心挂念过。这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对决，却多了很多悲情和苦楚。

    金儿本要反驳些什么，但她看陆昭整个人都不太好，自觉刚才话说重了，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身边不断有人离开，他们已经习惯了。那也意味着，这种悲伤会时不时地刺痛心灵。”对不起啊，我话说重了。我们商量一下未来怎么办吧。“

    陆昭闭目深深叹了一口气，”谢谢你，这次，我的确有些感情用事，事情才会变成这样。“

    ”看样子，你们两个要把戏演下去了。“金儿道，”我担心她——“

    陆昭点头，”她一定也明白。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石九手里的名单。“

    ”他会不会已经把名单交给那个树海了“金儿担忧道。

    陆昭摇摇头，”都现在为止，那些人都好好的，说明石九还没有交出名单。过去几天不交，证明他并不相信那几个特使，或者说他想要的那几位特使给不了他。他一定在等待什么大人物。“

    ”希望红棉那里能打探到一些消息。“金儿说道，一边说一边看陆昭的脸色。

    ”嗯。“陆昭哼了一声，除此之外便再没有说什么了。

    石九房中，一个丫鬟正在给红棉处理伤口。

    因为失血的原因，红棉脸色苍白，咬着牙，大滴的汗水从额头上淌了下来，很是痛苦。

    待处理完伤口，因为虚脱的缘故，她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眉头紧锁。

    ”吱扭——“门开了，石九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洁白的瓷碗，将其放在红棉旁边的几案上。

    红棉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到石九，抿嘴笑了笑，略微正了正身体。

    ”来，把燕窝吃了，失血吃这个最好不过了。“石九敲了敲瓷碗，发出悦耳的铛铛声。见



124 清晨的闹剧
    红石惊讶地看着红棉，她过于激动的情绪让他产生了某种猜测，”红棉，你混进这里，难不成是想对那个喇嘛动手你刚才说杀红骁的喇嘛跟那喇嘛长得一样。“

    红棉愣了愣，然后点头道：“不错，我一看到那喇嘛心中就难受得不行，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我都要报仇。“

    ”够了，听我的，就此打住。“红石厉声道。

    ”为什么就为了那些功名利禄“

    ”不止这些。“红石道。

    红棉睡在里屋，红石睡在外屋。夜深了，可红棉却怎么都睡不着，心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她想把红石的打算告诉陆昭，却怕这样的话陆昭还会还红石性命。想到陆昭不守信用要杀红石，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将这事情告诉陆昭他们。

    但如果任红石将那份重要的名单交给蒙古人，也是万万不希望看到的事。想到陆昭当时听到这份名单存在的时候那副严肃紧张的表情，她便晓得这东西的重要性和危险性。

    该怎么办她也想过自己单方面毁掉那份名单，但这样的话，蒙古人是不会放过红石的，那帮凶神恶煞的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呢。

    但再看看红石的态度，他和红巾军积怨已深，劝是劝不动的。而陆昭的身份又是那么敏感，左思右想，红棉觉得自己只能继续把戏演下去，别无他法。

    该怎么办呢无论哪一条路仿佛都走不通、都难两全。好笑的是，她觉得自己人生中总是面临这样类似的选择，无论选择哪条路，好像都是错的，最终都要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第二天，汴梁城门上挂上了三个人头，据说是破坏这次花会的白鹿组织的重要成员。这也是一直以来，白鹿组织第一次浮出水面。除此之外，清晨的汴梁城，还迎来了大人物，便是那河南平章答失八都鲁元帅。近一个月来，他一直统兵在北边同刘福通交战，据说这次是凯旋而返。不过少数走南闯北消息灵通的人心里晓得，这仗目前尚未见输赢，主帅这个时候回来，或许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发生或者另有打算。

    而陆昭一大早，则出现在了石九的门外。

    石九倚在门框上，一脸警惕地上下打量陆昭。比自己高一点，偏瘦偏黑，五官硬朗，留着胡须，身着绛紫色锦衣，从头到脚一尘不染。

    “你来做什么”石九没好气地小声道，怕里屋的红棉听到。

    陆昭声音却放得很大，好像故意要屋里的人听到似的。“陆某是来探望令妹红棉的，不知她伤情如何，想到昨天没有护她周全，陆某自责了一晚。劳烦兄长让小弟见见红棉。”

    “谁是你兄长。你快走吧，我小妹不想见你。”石九一脸不耐烦。

    “怎么会不想见我，为什么我虽没保护好她让她受了伤，却是真心想护着她的，她一定也是想见我的。”陆昭一脸委屈相，“定是伤得严重，不行，我一定要瞧瞧。红棉，红棉，我知道你一定听到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石九见陆昭声音越来越大，过往的人都一脸玩笑地看着这情形，有人偷偷对旁边的人小声说：“这陆少爷平日里那么不近人情，今日却为了个女子低声下去，倒是个痴情汉。”“他房中那个金儿如花似玉，如今又多了个美娇娘，这陆少爷艳福不浅，羡煞旁人啊。”正说着，他们看到不远处如花似玉的金儿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这下有好戏瞧了。

    只见金儿几乎用跑的来到了石九的



125 巧施调包计
    红棉摇摇头，声道：“这件事以后再说，我想跟你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

    陆昭看红棉一脸严肃，便点了点头，“好。”

    “我哥说，过几天会有大人物来接见他，跟他手里的名单有关。我说服不了他，却也不想让他执迷不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万全之策。”红棉说着垂下脑袋，一副很是丧气的样子。

    “那大人物怕是已经到了。”陆昭感叹道。

    “已经到了”红棉猛地抬头看他，眼神中满是疑问，“什么情况”

    “柳青半个时辰之前告诉我，河南平章答失八都鲁刚刚连夜赶回到了汴梁城，此时正在平章府中休息，传话说晚上要召集汴梁众将官议事。”陆昭声道，“如果我想的不错的话，就是今晚上。”

    红棉一把抓住陆昭的衣袖，“该怎么办，我不想红石大哥卷进这里头，成为众矢之的，还有什么办法吗”

    “红棉，经过昨晚的事你还相信我吗”陆昭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红棉听罢，缓缓松开了手，有些伤神，“我也说不清楚。”

    红棉的内心很复杂，他不希望红石向蒙古人交出那份名单，这样她将再也无法坦然面对陆昭，她也不允许陆昭伤害红石，如果是这样，她会选择跟陆昭拼命。

    “你能接触到那份名单吗”陆昭问道。

    红棉摇摇头，不过很快又点了点头，“我可以试试。”

    “如果拿到那份名单，就立刻销毁了它。”陆昭道。

    “可这样的话——”红棉没说完，见陆昭从袖中掏出叠纸书放在了她的手上，“我晓得你的担心。这是一份假名单，严格来说，这并不是假的，而是另外一份真的。没有了那份名单，红石也只能用这份糊弄过关。千万记住，今晚事后一定要让他找机会赶紧离开，等敌人反应过来了就不妙了。”

    “他会不会怀疑到你”红棉道。

    “即使怀疑，他有把柄在我手里，也不会轻易把我揪出来。”陆昭道，“关键是你，要先销毁掉那份真名单。”

    红棉点点头，将那纸字放进了衣袖之中，然后向前将脑袋抵在陆昭的肩头，声抽泣。

    陆昭转身将红棉抱在揽进怀中。

    这时，外头的门响了，紧接着红石推门进来，见屋内两人抱在一起，气不打一处出，大声咳嗽了几声，红棉这才缓缓从陆昭怀中探出脑袋来，眼圈红红的，见到红石，忙把陆昭推开，低头叫了一声“大哥。”

    陆昭站了起来，向红石行了个礼，竟然也叫了一声“大哥”。红石一愣，脸色红一块青一块的，“你叫我什么”

    陆昭又是一拜，“弟向兄长道歉，让红棉受委屈了。弟知道兄长也是心疼红棉，弟今日就当着二位的面对天发誓，如果有一日有负于红棉，定然不得好死。这是弟的聘礼，以此为证。”陆昭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净徹无暇的玉琉璃配饰放在桌上，“此玉琉璃为弟前几年于曹州获得的一件宝物，愿赠予姑娘。”

    “你快收好罢，谁都晓得你那屋中已有美人，我妹子自不去惹那闲气。”红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