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红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寒春生
陆昭心知再不能多做解释,便道,“姑娘先收着罢。”说罢便告辞出门去了。
红石怒气又窜了出来,上前拿过那琉璃就要去追陆昭,被红棉叫下了。红棉上前从他手上取过那东西,声道:“干嘛要还,这是他欠我的,真是好东西。”
红石哑口无言,坐在一旁沉默了好久,任红棉带伤给他倒茶赔不是,这才恢复。“你伤得哪有那么重”
红棉莞尔笑道:“我就是想让他心疼,想看看他究竟在不在乎我。现在放心多了。”
“你
126 树海的困境
她怎么那么傻。闪舞红石走了之后,她突然清醒了,也后悔了。再多人的性命都抵不过亲哥哥的命啊,她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可昨晚陆昭不也是豁出性命来救她吗或许她应该相信他才对。
过了一个时辰,红石竟然回来了,脸上有喜色。“红棉,帮我收拾一下行李,哥哥我要出趟远门。”
红棉万万没有预期到这种情形的发生,她盯着红石,“你你要去哪儿去做什么事情办得怎么样”
红石笑道:“一切顺利。平章大人很赞赏我,让我随行呢。”
红棉更是不安,“随行去哪里”
红石道:“我也不太清楚。你快帮我收拾收拾,时间很紧。”
“那那我怎么办”
红石有些难为情,他上前握住红棉的肩膀,“红棉,平章大人赐了很多东西,我都留给你,过几载富裕日子是足够的。如果你愿意找那姓陆的,也可以,你自己一个人,我还是不放心。”
红棉心里难过到极点,她心中惭愧自责,无地自容,“哥——我——”激动地肩膀颤抖,说不出话来。她想告诉他实情,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依红石的脾气,如果她知道实情的话,定然会怀疑陆昭的。
第三天,红石随答失八都鲁离开了汴梁。平章大人如此仓促的来去让很多人摸不到头脑。不过很快,这大人物的用意就浮出了水面。
汴梁城是答失八都鲁的大本营,不仅仅是红巾军觊觎的对象,也是北方众多势力觊觎的对象。尤其是西面的李察罕,更是虎视眈眈。表面上双方都在征讨红巾军,但暗地里也在互相较劲,争夺地盘和资源。今日因为汴梁花会,李察罕派了心腹树海前来做特使,不仅仅是为朝廷分忧,更是打着自己算盘的。
汴梁城军中的竹贞圆滑狡黠,苏古特特使是一介武夫不善权谋,朝廷派的喇嘛有些隔阂,慢慢地几位特使中树海的分量凸显,李察罕也压根没有召回他的意思,今日竟还传话让树海在汴梁多待些时日。俨然没有人敢动这家伙。
答失八都鲁这次回到汴梁,一来是要见见红石,更重要的是要对付这颗李察罕安插在汴梁城中的钉子。既然钉子拔不掉也吐不出,干脆就圈起来架空才好,否则这家伙如果在大本营中捣乱搞鬼,搞得后方不稳,那将祸患无穷。
但到底是李察罕的心腹,不能来硬的,只得将其以保护安全的名义软禁在一处庭院之中,不得外出。平日里好吃好喝好招待,还请了耶律府中的家庭戏班天天在府中换着花样得取悦树海。
汴梁城中的权贵都是墙头草,见平章大人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便都尽量远离这庭院,免得招致闲言碎语。只有耶律晏因为家中戏班被抽调到了这里,便时不时地来看看,同树海走得近了些。因这耶律晏平日里便我行我素,本身就很不好惹,这般行为倒是没有惹什么是非。
要说诺大的汴梁城戏班子有的是,为何偏偏要点名耶律府的家养戏班去趟这趟浑水呢答失八都鲁的用意很耐人寻味。汴梁城中只有这耶律晏立场中立,不问政治,而花会又是以他的名义办的,树海撇开朝廷特使这一身份,其实算是他耶律晏的客人。都知道耶律最宝贝他的戏班子,通过几个戏子让耶律经常出入树海的庭院,这台面上是最合适不过的。
耶律对此事厌恶至极,从花会一开始他就像是头被套住的驴子,这
127 冤冤得相报
树海被答失八都鲁变相软禁,整日里同耶律的戏班子搅和在一起,苦闷至极,而陆昭的到来给他捎来了不少外头的消息,之前对陆昭等人的怀疑和顾虑也都因此暂时抛到了脑后。闪舞同时,朝廷特使扎西喇嘛同树海有些私交,同时也对答失八都鲁的怠慢很是不满,陆昭借机拉拢,以利诱之。因此这喇嘛在去给朝廷的文书中不断提到答失八都鲁的傲慢与骄狂,提到囚禁李察罕派来的特使一事,计划同李察罕的矛盾,并揣测答失八都鲁的狼子野心。
而答失八都鲁那边呢,率领大军连连胜利,直取沟城、东明、长垣三县,又攻雷泽、濮州,这本是好事情,但却弄巧成拙。红巾军被答失八都鲁的大军拦截,不得南下。南下不成,反扑北上,大都一时间岌岌可危。这种情况下,朝廷对答失八都鲁的意见就更大了。不过,这并不足以彻底激化矛盾。
红棉献上了一计,提议用假的通敌文书做实答失八都鲁的嫌疑。几天之后,有人在驿道旁拾到了所谓的答失八都鲁和红巾军密探的文书,传至朝廷,一时间朝廷方寸大乱。一些人趁机下菜碟针对答失八都鲁。最后,唐突中朝廷竟下了一道圣旨,临阵革去了答失八都鲁的军职。这种愚蠢的行为直接导致了更加严重的后果。
圣旨下达之后,答失八都鲁军中人心惶惶,几场战斗损失惨重,气得答失八都鲁一病不起。
此时的红石,正在他的帐下,刚刚当上副将军,完全不晓得大祸即将临头。核实那份名单的人回来了,本来要将结果密保给了卧床不起的答失八都鲁,却遇上这老头儿生病不得召见,同伴之间发牢骚的悄悄话正巧被路过的红石听到了。
“都两天了,将军一直不召见,这可如何是好”
“将军现在哪有心情见我们,再等等,好歹那名单查清楚了,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红石听得心惊肉跳,心中暗道,幸好这老儿被革职病倒了,要不然自己现在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这样说来,竟然要感谢红巾军的暗中捣乱。红石自然不敢在军中再待,借着军中乱势,独自离开了。虽然自己到头来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但到底是不幸中的万幸。
就在红石离开之后,那两个暗探竟然得到了答失八都鲁的召见。这老头儿正在急火攻心之中,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听闻名单为假的消息,顿时火冒三丈,急招红石入帐,却被告知红石已跑的消息,气得双手颤抖,病是更重了。两天后,军中传出丧讯,一方枭雄,就这样在愤懑和不甘中草草归西了。红巾军趁机大胜敌军,顺势南下。
朝廷发现自己上当了,悔不当初,赶忙撤回了对答失八都鲁的制裁,并派大将达理麻失理援助,却全军覆没,为时已晚。不得已启用了答失八都鲁的儿子孛罗帖木儿接替河南平章一职,以安抚答失八都鲁的旧部下。
孛罗帖木儿本在汴梁西面驻守,得知消息便东进来到了汴梁。
树海还未从报了仇的喜悦中抽身,便当头迎来一棒。人的眼光总是不能长远,为了个人荣辱,葬送远大前程。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睚眦必报迎来了一个更加睚眦必报的人物,孛罗帖木儿。
孛罗帖木儿三十出头,是答失八都鲁的庶子,并不得宠,平
128 瓮中戏鱼鳖
“好,剩下你们几个运气不错,咱们玩个游戏。”孛罗帖木儿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的激动和得意,指着二十步开外瓮城的东墙道,“来人,把俘虏赶到那边去。”
气氛凝重,红棉看到一众兵士开始驱赶那些被俘虏的红巾军,这些俘虏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在兵士的鞭打之下踉踉跄跄狼狈不堪。最后这些人在瓮城的东墙根一字排开,背后是外倾的高大的城墙,阳光刚好照在他们身上,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板已经腌透的咸鱼一般。
红棉心中疑惑,眼前这个残暴的蒙古人究竟要干什么
这时,几个兵士抬过来一个大箱子,孛罗帖木儿亲自打开了箱子,扭头对陆昭他们说道,“好了,你们谁先来”说着,他从箱子里拎出一个管状的东西,拳头粗细,比胳膊短一些,红棉并没有见过这种东西。这是什么
“这东西你们见过吗”孛罗帖木儿问他们。
“火铳。”陆昭道,他自始至终都比其他人镇定,脸上一直是一副冷漠的表情,这让孛罗帖木儿对他产生了好奇,他问陆昭,“你玩过”
陆昭摇摇头,“人未曾用过,只是见过而已。”
“今天本将军给你机会。”孛罗帖木儿笑道,“先找个人给你做个示范。”说着指向了红棉身旁的中年人,“我看你是有些紧张,那你先来吧。”红棉看向那中年人,只见他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挂在脸上,不停地哆嗦。两个兵士看这中年人没动静,便上前扯过那人的衣领,硬是拖到了孛罗帖木儿的眼前。
“三个人,只要你用着火铳搞定那边三个俘虏,你就能活着离开这里,怎么样”孛罗帖木儿笑道,“不过,你的时间并不多。我给他们带上脚镣往你这边走,如果用这火铳杀不够三个人,到时候你只能一个人对他们所有人,谁生谁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而第一个接近你的俘虏可以保住性命。”
好歹毒的想法,红棉觉得能想出这样的想法的人简直就是个疯子。她拉了拉陆昭的衣袖,陆昭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脸色很不好。
游戏开始了。孛罗帖木儿带着众看客上了城墙,俯视着翁中的鱼鳖。
那个被卷入游戏的中年人向俘虏们发射弹丸,没想到这火铳杀伤力惊人,一个俘虏被弹丸打爆了头,像是烂泥一样倒在地上,脑浆撒了一地。城墙四围的兵士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但之后那中年人仿佛运气已经用尽,接下来的几枚弹丸都没有击中目标,而那些俘虏已经离他不远了。很快,俘虏围了上来,将中年人围在其中,紧接着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嚎叫,然后便没有了声响。而最早接近中年人的俘虏被除去镣铐带了下去。
“好了,这次你上——”孛罗帖木儿示意陆昭。红棉紧张地拉着陆昭,一脸愤怒地瞪着那蒙古人。
陆昭拍了拍红棉的手,“放心,不会有事,相信我。”说完便走上前去。
新一轮的较量开始了。
陆昭认识火铳,不代表他善用此物,结果他也只是射杀了两个人罢了。不过相对于用那笨重的火铳杀人,远没有近距离搏斗来得容易。陆昭从腰间抽出了那把软剑,一个人面对二三十个人,眼神里充满了哀伤。
如果不是
129 耶律的诚意
耶律说得没错,陆昭被孛罗帖木儿盯上了。塔娜给他吹枕边风,说陆昭和树海是一伙的,一起密谋害死了老平章,树海让人打听,来人只是说陆昭来自平江府,是耶律晏的座上宾,还是汴城花会的优胜者,同树海的的确走得有些近。孛罗帖木儿那日见陆昭临危不惧、武艺高强,想着如此人物要借机除之以防落入他人之手才好。心中暗恨那日瓮城中没有斩草除根。
城里安安静静四处关门闭户萧条得很,全没有前几日花会时热闹的场景,只有潘楼仍旧莺歌燕语。孛罗帖木儿出了名得好色,守将竹贞便投其所好,不知从哪儿找来了许多艳姐儿,于潘楼中和孛罗帖木儿及其一干手下厮混。没几日,平章府中便进了五六个绝色美人儿,同塔娜处于一处,整日争风吃醋,好不热闹。
孛罗帖木儿还将潘楼中的双面罗刹、翦伯平、李五六、胡鹰等花会的优胜者收入了囊中,坐享其成。陆昭因为同树海和耶律晏之间的关系,让孛罗帖木儿权衡再三难以决断,曾来耶律府中要人,却被耶律打发了。
耶律派人暗中打听,知孛罗帖木儿一心要杀陆昭,便劝陆昭离开汴城。闪舞
但陆昭知自己当此关节不能离开,一来自己的计划前功尽弃,二来会给和自己相关的人带来灾祸,而且此时汴梁城防甚严,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大战在即,那张布防图还没有最后核实清楚,这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
耶律满面忧虑,叹道:”危局虽然会解,可杀父之仇,终究是个隐患。”
陆昭摇头道:”此言差矣。此人狼子野心目无人伦,一直不被他父亲器重。这次是临危受命捡了大便宜,得感谢杀父仇人才是,都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罢了。“二人通宵商议。
第二天一大早,孛罗帖木儿收到了耶律晏的家宴邀请。
孛罗帖木儿心中自是明白了几分,不过也有些惊讶,这一身是刺的”青白眼“耶律晏竟然为了个陆昭来讨好自己,看来自己这次要再杀这陆昭并不简单。
正午,孛罗帖木儿来到了耶律府,耶律晏亲自在门口迎接。
“平章大人,有失远迎,人赎罪了。”耶律一脸忐忑之色,拱手行礼,将孛罗帖木儿迎进了府中。
孛罗帖木儿身材高大,一身的威凜之气,笑道:“哈哈,王爷是这汴城中的一尊大佛,中原江湖里的龙蛇,是我唐突,早该登门拜访才是。”
二人进了正厅,相对落座,耶律说道:“新煎好的茶,大人您请。”
孛罗帖木儿端起茶碗,左右瞧了瞧,靠近鼻尖闻了闻,然后抿了几口,抬眼说道:“妙极妙极,此煎茶之人真真是好手艺,看来王爷这府中是藏龙卧虎啊。”
“大人谬赞。看来大人是懂茶之人,让大人见笑了。”耶律不动声色道。
孛罗帖木儿嘴角扬起,缓缓说道:“说到这品茶,我倒真得有些心得。这喝茶之事,急不得,一碗茶拿在手里头,先要观色,然后问问味道,茶的优劣便差不多能知晓了。茶要是不好,不喝也罢。要是好茶,怎么也得将茶碗端稳了,不可让他人抢了去才是。”
耶律听罢,心中一紧,这孛罗帖木儿分明是话里有话。“大人要是喜爱这茶,我便将煎茶的厨娘一并送上,我也不懂这茶,放我这里浪费了。”
“王爷看如今天下
130 风波未曾平
“怎么你参加花会不就是想出人头地,借着朝廷这棵大树伸伸拳脚”孛罗帖木儿道。
“人家中本是商人,奈何乱世家道中落,徒留一身武艺,边想着能借此攀附龙凤光耀门楣,如若将军不嫌,人愿为大人效劳,肝脑涂地。”
孛罗帖木儿眯着眼,“你是个人物,甘心任我调遣”
陆昭俯身叩拜,“人草芥之命,愿为大人效鞍马之劳。”
”是吗“孛罗帖木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喝完了。“
”快,快添茶。“耶律忙招呼下人,话音刚落一个女仆便端着茶盏走了上来。
孛罗帖木儿指着陆昭:”你来。“
陆昭忙起身上前接过了女仆手里的茶盏,躬身上前,将新茶奉到了对方的面前,声道:“大人,您请——“
孛罗帖木儿接过茶,阴阳怪气道:”陆兄弟着实好福气,我听潘楼的人说你身边有二美为伴,一个叫金儿,一个叫红儿,待会儿宴会上,能否请上来让本王瞧瞧——“
陆昭变色微沉,心中涌上不好的预感,当日潘楼找石九吵闹人尽皆知,这事情真的不好办了。”都是粗鄙女子,上不得台面,惹人厌烦,让大人见笑了。“
”是啊,的确都是个乡下女人,不懂礼数,我这院中有汴梁城最好的戏班,待会儿让他们来为大人助兴。“耶律忙道。
孛罗帖木儿冷哼了两声,没有再纠缠此事。
整日,红棉都未在耶律府中,而是同柳青一起在外头核查那张汴梁城布防图,情况同那张图并没有多少出入,只是孛罗帖木儿带回了一众精锐,汴城各处的防守力量都有不少补充,四门的兵力也有些调整,城外汴水上游更是防备森严。白日里汴城只开一个侧门,检查甚严。城外烧尸体的味道依旧时而飘进城里,让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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