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日常

    卫昭找了个借口，就带人退开，留下了这花园一角，只叫人远远看着。

    ……

    “你……”成池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问完，成池一皱眉，显得有些懊恼。平时的机灵此时都用不上了。

    “快则七八天。”答完，卫娇也没了音。

    常宁府不是偏远地方，但沿官道到京城也要走上一个月。收拾家什的时间更长，自然要轻车简从，留人延后收拾。要么就是官眷跟着行李随后走，那就走的更慢。不过上路要沿途护卫，来回费时，而且卫大人京中内务也要人打理。分两次走要耽搁上四五个月，很是不必。

    “安顿下来给个信。”成池叮嘱道。

    “嗯”卫娇低声应着，又道，“阿弟会给你写信的。”

    ……

    又是一阵静寂。

    “我裙子好看吗”这回卫娇开口问，定定的看着成池问。

    “好看。”

    “绣的桐花，是不是和你送的桐花一个样。”

    “裙子漂亮。”

    桐花就是油桐花，又叫做五月雪，桐花洒落，为初夏染上一抹雪色，也为少年的离别染上一丝忧愁。

    情窦初开，困惑、不安。

    三年时间换得习以为常，陡然分离，不知何时重逢。




第30章 叫师父吧
    “先生。”成池见了秦先生，拱手拜到。

    秦先生笑着点头，端坐在椅子上，又正了正颜色，盯着成池眼睛，像是要看透他似的。并说道。

    “三年前，你由我发蒙，你善思善数，又不自满自喜。”

    “两年前，你告诉我你以后要造福世人太大，要从造福乡里开始，并且做了打谷机。”

    “如今，你跟我读书已三年多，勤奋又不刻板。现在我问你，你以后想做什么样的人呢”

    成池想了想，回忆起那年秋收时节的志向，那时的意气志向顿时充满了整个胸膛，也许是从来没忘过，只是珍重的保存在一边。成池同样回视秦先生的眼睛，答着先生的话。

    “做好自己。为人子，孝悌长辈，为人父，慈爱儿女。与妻子相伴，不要毁白首之约；与友人相聚，不要失朋友信义。”

    “若为官，忠君，也忠于百姓。不忘初心，折首不悔。”

    “若还有余力，就著书育人，以教后世。”

    一句一句的说的坚定，不像是一般回话，倒想是宣誓。

    “嗯”秦先生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他抚了抚胡须，招手道，“来。”

    成池有些不明所以，看着秦先生递来的一杯茶，愣愣的接住。

    秦先生一声“跪下。”

    成池砰的就跪下了，抬头看着秦先生。看着先生鼓励的眼神，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双手举杯，敬茶，“请先生喝茶。”

    秦先生接住，用杯盖刮了刮，饮了一口，放在手边。“以后叫师父吧。”

    只有弟子才能叫的师父的。之前随秦先生学习，成池是做学生，只能叫先生。先我生者为先生，学识长我者也是先生。

    而师父呢

    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师父，是“天地君亲师”之一，当事之如父。

    与先生是不同的。先生教学，师父传道授业解惑，不止学业，更在育德育人。

    “师父。”成池开心的叫着。

    “嗯”

    “师父。”成池又叫了一声，声调愈发高了。

    “嗯”

    “师父师父师父。”成池兴奋的忘了举止，拽了拽秦先生的衣袖，连喊三声。

    “莫做小儿状，起来。”秦先生拉起成池，训斥道。语气并不严厉，反而有些对家中小辈的“色厉内荏”，只虎着脸。

    成池只笑，很是欣喜，看着秦先生说，“有些不相信。”

    “我以为师父最喜惠表叔，表叔性子好，师父最是喜欢。卫昭天赋好，先生们没个不爱教天才的。没想到最后我做了先生弟子。”

    秦先生抚着成池的脑袋，温言说道，“你很好。”

    先前做秦先生学生，就只是拜孔、奉茶。因着开蒙，多了“点智”一道。现在要做师父的弟子，拜师上也要严谨正式许多。

    为着拜师一事，秦先生算好日子，发帖子给好友做见证。成池也准备了六礼。

    这个六礼是拜师六礼束脩，是古礼。包括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肉条。寓意着勤奋好学、苦心教育、鸿运高照、早早高中、功德圆满和弟子心意。都是定式，没什么改变新意的。

    秦先生在高家做西席，束脩是高家给的，和供奉差不多，以银钱、古籍和珍贵墨研为主。另外还有三节四季的衣服和吃食等，那是生活基本提供的，不算束脩。高家束脩是聘做西席，和这个六礼也并不相同。

    拜师宴，是在秦先生的宅子办的。主持宴会的司礼是那日桃花渡口文会作序的青衣文士，茂之先生。茂之先生姓林，是江南一带有声望的文人墨客，做为先生的友人，当回司礼。

    这日，成池站立正堂当中。秦先生端坐上座，司



第31章 神童？
    拜秦先生为师，读书上倒也没什么太大不同。只是秦先生做了师父，要求君子六艺八雅，即礼乐射御书数，和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虽说现在的文人文质彬彬，讲翩翩风仪，六艺里射、御都放下了，但秦先生是要求成池学的。

    御是驾驭马车，春秋时文人端坐，持缰绳驾马车，叫马车走的平稳是项技术。

    现在不需要驾车，但成池要学骑马。秦先生显然想把成池培养成合格君子，文武兼备，还得是个雅人。

    好在八雅里，书、画、诗、花，成池已经有了基础，其余的秦先生不要求全部精通，只要求择一两个精通，其余可以鉴赏罢了。

    成池精修花和琴，花是因为秦先生善莳花，成池这么久的莳花里也找到了几分乐趣。成池在琴上也花了心思，琴是六艺之冠，八雅之首，学了不亏。要不是精力有限，成池想把先生的学识才情都学到手，再游学四方，取长补短，融汇贯通。

    等哪天“神功大成”，在仕林里文人版“华山论剑”的时候，做那独一个“逍遥派”。

    夏去秋又逝，转眼就到了冬天。

    成池从扎马步开始，看着简单，可想要扎的稳着实废功夫，闲了累了都可以耍会儿五禽戏。有时拉弓射箭，起初臂力不足，弄的两臂酸软。上马时，成池一开始是绷着的，两股战战。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骑马射箭和作文章一个待遇，是一日不差的练习。

    八雅陶冶情操，做放松之用，秦先生也时时考考鉴赏。

    每日起了，扎马步默诵经义诗赋，然后写文交由先生批阅，下午泛读律法、历史、人文地理等，手不释卷，竭力汲取知识。有时下午可以出城骑马跑上几圈，定点射箭或骑马射箭，用药浴泡了强壮筋骨，一身清爽了，就练字静心，或弹上两三首曲子。心静了，反复体会先生修改的文章。

    反正等卫家来信时，成池骑马射箭的样子就很能糊弄人了，赏花赏月也能做出仙童模样，功课更是在不知不觉中进步了许多。

    收到来信，成池很是开心。从送信的小斯手中接过信，见着书信封面是卫昭的字，成池急切打开。

    卫昭信上写他进了国子监，国子监先生不如秦先生有趣，而且仅休假可以回家，还写了京中各种有趣的，等成池以后及第，兄弟可以团圆什么的。

    另有一封小的信夹在里面，字迹却和卫昭不同。卫昭的字一般是飞扬热烈的草书，就是写正楷也有飞扬热烈的意蕴，而这封却是潇洒秀气的行楷整齐排列其上，“展信佳，见字如晤……”，等看过书信内容才知道是卫娇来信。

    卫娇在京中府里安顿好了，院子里也种上了两排油桐，夹道而种，说来年五月花落肯定会很漂亮，到时给成池画上一幅五月雪落图。书信落款写着“萝立字”。

    萝立

    ……

    思绪飞快的回到那年花灯节后。

    “小萝莉！”

    “什么小萝莉”

    成池回忆当初怎么回答的。

    蔓蔓青萝。

    亭亭玉立。

    ……

    再看见落款的萝立字，成池心里头不是滋味。

    常说“待字闺中”，是礼法上“女子待嫁，笄而字”，在出嫁或者十五及笄的时候取字。女子的字是由父亲或者丈夫取了，由亲近的人称呼，也没几个知道的。

    娇娇署上萝立的名字，心意自明。

    满怀的感动与酸涩，叫成池难以装聋作哑。

    时人结亲，讲门当户对。在常宁府，卫大人是正三品漕运大使，进京升从二品户部尚书。高门显贵，卫娇就是做皇子正妃也是行的。

    &



第32章 大佛寺石林
    成池学了骑马，想着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样子，拉着高惠骑马随驾姑奶奶马车左右，前往大佛寺。

    寒风瑟瑟，好在穿的暖和。成池一手抓着披风半裹着，一路行至山脚才下马，随姑奶奶拾阶而上。

    台阶微湿，是雪化的痕迹。山道宽，路边白雪起伏，呈斑块状，底下应是盖着小草枯枝。

    前几日的小雪给大佛寺浅浅的铺了一层白，扫山道的僧人把台阶上的雪清了出去。是以省下的雪化痕迹并不碍事，只是放着结冰，走路要小心些。

    香客们也走的慢，据说是要“一步一步，心怀感念”。

    拜佛需虔心，虽说有二人轿撵可以担着，但香客们一般都是步行上山。

    虔诚的游僧会三步一拜九步一叩的朝拜有名的佛寺，那是有大毅力的。

    更有甚者，一些衣衫褴褛的苦行僧除了叩拜，还会膝行上山。

    姑奶奶是宅邸妇人，沿山道一步步走，走的慢，成池高惠帮着扶着，一路上到大佛寺。

    等到了正殿，冬日升了一些，离山脚登山已过了大半个时辰。

    姑奶奶于佛像前，双手交握于胸前，低头默念，诚心祈祷。再添上一柱香，拜了三拜。

    姑奶奶是想求子的。高家仅高惠一子，听说也有庶出女儿，不过在孩子小，由高惠祖母带着。高惠现在大了，再要个孩子，子嗣丰盈些，而且年龄拉开了，家里不会乱轻易了长幼。

    或者还有别的什么祈愿，求个心安。

    果然。

    等拜完佛，添了香油，姑奶奶要去听经，也不把成池高惠拘在身边，为成池高惠戴上了求来的平安福。

    成池高惠都是不信佛的，就是跪倒在佛前也是那心不诚的。

    “



第33章 初露声名
    “成池小郎。”

    听见喊声，成池转头，见一文士如清风明月。

    “见过林先生。”成池上前恭敬拜到。

    林先生给成池当过拜师宴司礼，有些渊源。

    林先生也是来赏石的一员，先前成池没看见罢，现在见着了自然问礼。

    问过成池秦先生近况及来寺缘由，邀着成池同去看看。林先生是雅人，好雅石也不违和。

    赏石会先是先生们赏，爱不释手，后头叫着跟过来的小郎作诗。

    “山石层层兮，形似、形似……”

    有一小郎作诗顿住了，支吾个说不出来。

    “你看这块山石的形状像什么呢”有人似引导那小郎作诗。

    “像千张豆腐皮”那小郎立即应到。

    “噗”

    这小郎还是个吃货！

    后头也“噗噗”的笑，还听见有人笑得咳嗽。

    “小郎你看”那人又转过来问成池。

    “状若翠云参差层层叠。”成池回道。

    “那作诗这一联”那人看着成池问。

    “清越敲寒玉，参差叠翠云。”成池接到。

    “善！”林先生大喝，点头很是欣慰。

    接着，“好”，其他人也纷纷喝道。

    成池年幼聪慧的名声就传开了。

    说来还要谢谢成池的师父秦先生，知了弟子“君子之慕”，自然先打个底，加上成池确实很好，林先生虽不对成池过多褒奖，但写信给友人时就不免得意的宣扬弟子的聪慧、沉稳。

    林先生就是其中被秀了一脸的，友人弟子，碰着赏石会叫成池跟着参加涨涨雅石鉴赏也好，谁知成池这么长脸。

    年末回夷县，老祖宗再给成池添上一笔孝悌名声。

    冬日里，也没个新鲜菜。成池就带着小姑姑和几个弟弟试着找找冬菇或其他野物，给家里添添口味。

    那日。

    成池带着几个小的，篓子装了个底子，就要再往深里走走。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