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世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柴特儿
对面的高杉介仍是一脸难以置信,齐孤鸿率先打破沉默,娓娓而道:“如果你也是军队的人,今日就不会以这种方式前来,也不会……”说到这里,齐孤鸿看了看高杉介横在腹部前的匕首,“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
的确和那些军部的人不一样,高杉介想要的再简单不过,他只希望这些传说中无所不能的蛊师能帮他炼出返生蛊,能让他的爱人再返人间,一直以来是这个想法支撑着高杉介走到今天,他甘愿为此付出一切代价,更不要说帮齐孤鸿摆脱日本人的步步紧逼,那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既然如此,那算是个各取所需的交易。”
天已然是快要亮了,但偏偏在这半明半暗之间,让高杉介的视线尤为模糊,他看不清楚齐孤鸿的眼神,不确定齐孤鸿这话里到底有着几分诚意。
“你要和我做交易输了的人,有资格交易么”
此时此刻,齐孤鸿倒是很想将盲丞之前说给他的那句话一字一句地复述给高杉介。
一时的输赢算不上什么,今日的输赢决断不了一月、一年、一生的输赢,而一个人的输赢,也决断不了一家、一族、一国的输赢。
齐孤鸿差不多是在几分钟之前才刚明白了盲丞这一盘棋的深意,而在那之前,当他看到弥光和齐家门徒们明明已经制服了高杉介及其手下,而盲丞却突然提出要让齐孤鸿出去与高杉介议和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像高杉介一样一头雾水
“为什么谈什么议和我们不是已经赢了”
“齐少爷,棋虽然是赢了,但我这一盘棋算的只是当下这座宅子里的齐家人的命运,齐家还有一族,还有门徒三百,你的棋才刚刚开始,它不在棋盘里,在四海八方,关乎着更多人的命运。再往大里说,你不光是个区区齐家族长,你还是个中国人,你背后的不只是一个齐家,纵是匹夫,也需背负天下兴旺!今时今日,或许要为齐家一族舍你齐孤鸿一人,他时他日,或许要为黎民苍生舍你齐家一族。唯有明白了这么个道理,你的那盘大棋,方能赢啊!”
此刻,瞎子的话好似海浪在齐孤鸿心头席卷,将他心中的疑惑、愤怒和仇恨全部压在了深海之下,他的心中无波无澜,情绪不再为眼下的小事波动,他站在院落中,好似看着对面的高杉介,却又好似透过高杉介,看到了更多。
齐孤鸿好像突然参悟了瞎子下棋
第五百九十九章 一个包袱
第五百九十九章一个包袱
什么最令人恐慌遇到敌人发现敌人异乎寻常的强大
不,都不是。
如果说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那么最可怕的事情,其实是发现自己无法打败曾经可以打败的敌人,自己做不到以前信手拈来可以随意做到的事情。
就像现在的盲丞,他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只签筒,在房间中朝阳照不到的角落里,盲丞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摇动着手中的签筒,口中断断续续地念念有词,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签筒一扬,所有竹签七零八落摔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那声响令他头疼欲裂,却无法令竹签一根接一根掉在地上的脆响马上停止。
那声音,盲丞一下都忍受不了,每一声仿佛都在叫嚣,嘲笑盲丞已经再无占卜之力。
怎么回事儿盲丞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倒吸进去的凉气断续哽咽,他捂着单薄的心口,巨大的恐慌令他恨不得蜷成一团伏在地上。
院落里没有半点儿声响,盲丞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会发生什么,他算不到这夹卷着袭人杀气而来的到底是什么人,他能感受到这杀气中即将满溢的死亡气息,却不知该如何阻止。
直到,一声有些沙哑但异常决绝的号令声自院落中响起,那声音发出回响,无形的声线在整个院落中胡乱冲撞,有一些穿过窗扇冲入房内,灌入盲丞耳中。
那是盲丞听不懂的日语。
“攻击!必以血祀我战刀!”
高杉介突然下令,硬生生压下了对方刚出口唇尚未能发声的话语,他的声音略有些含混,又带着口音,再加上语速急促,令齐孤鸿一时间也没能听懂他到底在说什么,只看到所有浪人在那一声之后迅速围在了齐孤鸿左右。
这些上一秒还打算取齐孤鸿性命的人,在下一秒齐聚在齐孤鸿周身,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水泄不通的包围圈,帮他阻挡着所有即将到来的危险。
浪人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出招,手中的苦无飞向四面墙头,然而还不等苦无抵达敌人所在的位置,那些立于墙头的黑影已经纷沓而至。
人尚未站稳,手中刀已出。
黑影们攻势劲猛,一招一招不给人喘息功夫,这些浪人上一秒还处在刚刚放松下来的状态,甚至来不及捡起地上的武士刀,一个个只能飞身辗转腾挪躲避敌人的攻击。
“所有人听好,必须,保护齐孤鸿!”
这一句齐孤鸿仍是没能听懂,但他却能看得出这些浪人的意图,当黑影们手中的利刃寒光毕现时,他们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以肉身相抗。
很快,半空中出现了血腥的气味,有人皮肉绽开,鲜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紧跟着,四周开始响起皮肉绽开的声音。
高杉介是在第一时间冲到齐孤鸿身边的,正当他以战刀对付着两个企图逼近齐孤鸿的黑影时,齐孤鸿一眼看到从自己肩后斜方直奔高杉介而去的利刃,赶在那刀锋已经越过齐孤鸿肩头时,齐孤鸿立刻揪住高杉介的领子,硬生生将他的身体在半空中拽出一个弧度,眼看那黑影一招未能击中,由此踉跄着冲出去几步后,齐孤鸿这才松开高杉介。
然而高杉介根本没有道谢的时间,他的目光只在齐孤鸿身上短暂停留,而后立刻看到不远处两个黑影直奔他手下的浪人而去,手中的武士刀立刻横穿过去,赶在对方躲避之前,竭力攻出,挑破两人的衣衫和皮肉。
正如高杉介刚刚所说,以血祀吾辈之战刀,加利刃相报还,这便是武士在战场上的职责。
齐孤鸿强迫自己收回落在高杉介身上的视线,他在慌乱之中四处寻找,眼光立刻看到了不远处的吉祥和阿夭,早在这一场战斗之前,两人身负盲丞需要他们故意受伤以诱敌的重任,此时虽已是浑身是伤,却仍是相互扶持着帮齐孤鸿躲避着黑影的攻击。
就在眼看一个黑影一脚将阿夭踹翻在地的时候,两名浪人横刀而去,一人举刀正砍中黑衣人的大腿,可还不等他抽刀出来,胸前的汩汩暖意引他低头,这便看到粘着血肉的刀锋已经自背后贯入胸中。
血腥的味道太过刺鼻,一时间令齐孤鸿有些睁不开眼,就在眼前迷离之际,不远处响起一声枪响,紧跟着便是一枚子弹从齐孤鸿的耳边穿过,那子弹在他眼中简直如同慢动作一般,眼看着子弹将他的一缕发丝一分为二,而后直奔齐孤鸿斜后方。
温热的血水迸溅在齐孤鸿眼中,仿佛整个天地都被血染红,他在那一片混沌的血红色中,看到一个黑影捂着双眼蜷倒在地上。
可还不等齐孤鸿从那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弥光的尖叫声就从枪声响起的方向传来,齐孤鸿回头立
第六百章 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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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输未必一定是输”,是输的时候试图将心境从谷底拉回来的一句宽慰;那么“赢也不能真的算是赢”,则是在赢的时候为避免得意忘形的一记当头棒喝。
这话,就说给此时的高杉介听。
上午十点钟左右,石井家的剑道馆内,阳光穿过纸窗扇斑斑驳驳稀稀落落地洒在木质地板上,那地板的每一寸纹路中都曾浸满武士的汗水,此时,又多了高杉介的血,他赤脚踩在地板上,认真地凝视着脚上的伤口。
千疮百孔,却如梦似幻,如果不是此时脚上的血迹无声地向高杉介描述昨晚的经历,他简直会以为在齐孤鸿家发生的事情其实是一场梦。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如果不是站在对面的石井大吼了一声,恐怕连高杉介自己都不知道他会发呆多久,抬起头来的瞬间,高杉介看到因石井的怒吼而被震动的灰尘,它们在晨光中洋洋洒洒而下,如一种怪异的舞蹈。
而石井的竹剑打破了灰尘的乱舞,直奔高杉介面门,仿佛是在这一剑之间,将所有暴怒倾泻而出。
其实当高杉介对石井称他已经完成任务时,石井明明是喜悦的,然而,夹杂在喜悦中的些许疑惑很快从高杉介接下来的回答中得到了印证。
“齐孤鸿倒是答应了加入新药厂,只不过,他要离开上海一段时间,差不多要十五天后回来。”
“这……这他妈的算什么狗屁答案!”
石井还记得他的开蒙师曾告诉他,道馆是练习剑术的地方,哪怕是面对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也不能将怨气带入道馆中,可即便如此,石井还是忍不住对着高杉介劈剑相向,他已经顾不上什么高杉介的背景出身,对自己的暴怒不做任何掩饰。
或许人都比较擅长高估自己的实力,石井也是如此,他觉得如果是自己出手的话,虽然不能随便夸下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手到擒来的海口,但在他想来,总该好过这些废物吧中岛江沿因齐以一句“不通蛊术”被耍了十几年,而这高杉介此时竟然还能相信齐孤鸿一句“十五天后回来”的鬼话
“难道……”石井咬牙切齿道:“你们都没睡醒吗明明早就知道了支那人的狡猾奸诈,为什么偏要一次又一次地往他们的陷阱里跳”
“石井君,”高杉介明明可以躲过石井的攻击,但他没有,反倒是以手中的竹剑横在石井面前,不留半点儿面子地阻挡着石井的质疑,“为何这么快就要下定论呢是因为被骗得太多,还是骗人太多”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在大好年华里被人骗得踏步不前!”石井手上的动作攻势劲猛,口中咄咄逼人的论调也如一次次挥下的竹剑般不给高杉介还口的机会,“高杉,上级之所以命我来领导你,为的就是用我的经验避免你走弯路!”
“是不是弯路,走了之后才会知道。”
年龄,在很多时候会表现为一种过度膨胀的自信,比如人们总是习惯性地认为年龄会和阅历、能力、智力等等成正比,其实这种想法根本毫无依据甚至毫无道理可言,但却如一道枷锁般束缚了长幼双方,年幼的要忍受年长的人倚老卖老,年老的明知有错却碍于面子偏要争个高下,甚至为此强词夺理恼羞成怒。
“你要相信我的判断,”石井连连震足迫近,像只猴子般试图以武力维持尊严,“齐孤鸿不会回来的,我的判断绝对没错,高杉,你被他骗了,为了挽回你的过失你必须把他……”
“我不会去抓他回来。”这是高杉介从小信奉至今的原则,他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在事情产生结果之前,不会因为其他人的一句劝阻或诱导而左右翻覆地走弯路。
“是,”高杉介脸上的坚定神情反倒引出了石井的一声冷笑,“你不用把他抓回来,你该杀了他……”
石井觉得自己是了解高杉介的,他又何尝不是曾从高杉介这样的年纪走过来的他又何尝不明白人起初都是愿意相信别人的,但这种轻信总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被证明其失误之处。
只不过,当石井以为自己是在帮助并教导高杉介时却忘了当年自己在这年纪时也是这般极力排斥着旁人的否定,哪怕对方出自善意,但毕竟年少轻狂,谁愿意承认自己会错
“可是杀人能解决什么问题石井君你如此一言妄断,如果错了该怎么办”
“不可能!你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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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 铁骨铮铮惹人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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羣玉坊里新开了一家青楼,名叫温香阁,偏居一隅,刚开起来时也不与周围的青楼走门子攀关系,姑娘们都是从江南小地方来的,厚重的长衫与羣玉坊里的高叉旗袍看着甚是格格不入,但生意偏偏是好,客人但凡进去过,便不肯再进其他的青楼,不免令其他青楼里的姑娘们恨得牙痒痒,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她们的生意却是冷清许多,只能嗑着瓜子靠在围栏上看着那温香阁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们干瞪眼。
这温香阁恰如其名,姑娘们说起话来都是温声软气,生意是好,小楼里却是安安静静,不似其他青楼里那般声色犬马歌舞升平,一个个安静的房间里,只见姑娘与客人在床边对坐,随着一只小虫不动声色地爬出姑娘的袖口又爬上客人的肩头后,那客人双眼便沉入迷离,或是对着床柱或是抱着个枕头,便自顾自地忙活起来了。
这,便是叶家的生意,叶家百年来都在风月场上讨生活,靠的便是这独瑟蛊门的偷欢蛊——叶家的姑娘不用实打实地拿身子去陪,只需放出蛊虫,男人便如喝了酒、抽了福寿膏一样,陶醉其中自得其乐。
此时,一名姑娘眼看着面前的客人对着空气咯咯直笑,又爬上床去抱着床被子左一层右一层地玩得不亦乐乎,这便知道是偷欢蛊起了作用,她忍不住撇了撇嘴冷笑一声,便关好房门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三层小楼只两层待客,上了三楼,张灯挂彩的艳俗装饰全部一扫而空,整个三楼就只有十来把椅子,还有此时正襟危坐的十来个叶家门徒。
刚进门的姑娘蹑手蹑脚地在靠边的位置挑了个椅子坐下,而后,这三楼上便再没有半点儿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投向对面那斜靠在罗汉床上的女子。
叶君霖保持着这个姿势,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挪动过半分了。
叶家的产业很多,遍布大江南北,开青楼有开青楼的好处,能敛财是不说,最重要的是,这青楼里南来北往上下九流什么样的男人都有,灌上几杯酒后,想打探什么样的消息都是手到擒来,再加上有叶家蛊术在背后为靠,这产业开了百年,鲜有什么乱子,自然历来也只是靠一些门徒来把控掌管,若不是专程要来办什么大事的话,叶君霖是很少在这里露面的。
只是,最近的情况却着实棘手,棘手到了让叶君霖不得不亲自来处理的地步。
在叶君霖背后,这几日刚刚挂起了一张地图,上面几个触目惊心的红点,便是让叶君霖亲自出现的理由——叶家的数个青楼中,都出现了类似的事情,有叶家门徒接待一些客人后便突然神秘失踪了。
叶家毕竟不是寻常的青楼,不存在什么姑娘跟着客人私奔的事情,更何况,这生意做了百年,向来只有叶家用蛊让客人吃亏的事儿,却从没出现过她们被人反咬一口的局面,如若是以蛊治蛊的话……莫非说是其他蛊门叶家毕竟是蛊门五族之一,究竟是什么人会猖狂到这种地步
世上的风向日日在变化,尤其是入了民国之后,叶君霖为炼蛊长年累月地闭关,对外面的情况知之甚少,这一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不知怎的,总让她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事情似乎不仅仅只是丢了几个姑娘那么简单。
正当所有人凝神屏气望着叶君霖一动都不敢动的时候,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自楼下而上,一个十岁
第六百零二章 门外人
第六百零二章门外人
“还请先生再饮一杯……”
温香阁二楼的一间厢房里,叶君霖拿起酒壶,纤细的壶嘴对着酒杯,酒水汩汩而出,只是还未倒满那一杯,酒壶便空了。
这已经是第三壶了。
若是寻常的酒也就罢了,真是碰上几个千杯不醉的,也不算稀罕,可这毕竟是叶家的蛊酒,叶君霖藏在小指甲里的蛊药都已经下光了,但这男人偏偏就是没有半点儿反应。
此人看起来四十岁出头,相貌平平,穿着一身长袍,礼帽和文明棍儿就摆在一边,但那温文儒雅的长相之下,却难掩双目之中若隐若现的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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