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凌若飞站起身来说:“多谢叶局长”

    “凌处长，客气了，快请坐，请坐，到我这里千万不要客气啊，更不要见外”叶秀峰说着再次伸手拉住凌若飞坐在沙发上。

    聂风把散发着清香的两个建盏茶碗轻轻放在二人面前，叶秀峰点点头看看聂风，聂风知趣的道:“局座您和凌处长聊，我先出去了”

    叶秀峰点点头，凌若飞冲着聂风笑笑说:“聂秘书辛苦了”聂风摇摇头说:“凌处长客气了，您和局座聊着，我先去忙了”看着聂风走出去，凌若飞对叶秀峰说:“聂秘书人不错”

    “还可以，还可以，人很勤快，也够聪明，呵呵，但是也只能做些迎来送往，整理案头的工作，难堪大任啊！”叶秀峰说着端起茶碗递给凌若飞，凌若飞接过去笑着说:“叶局长要求太高了吧”凌若飞说着喝了一口茶，再看看那釉色油光的建盏笑着说:“斗笠盏，鹧鸪斑，不错，好东西”

    叶秀峰笑了笑说:“凌处长对此也有研究”

    “没有，没有，我只是喜欢而已，谈不上研究，我可比不上您叶局长啊”凌若飞笑笑说。

    叶秀峰放下茶碗看着凌若飞问:“凌处长今日到我这里不知有何见教”

    凌若飞打量着叶秀峰慢慢说道:“我看叶局长这脸上似有不快，心中满是焦虑，不知是什么缘故啊”

    叶秀峰看着凌若飞叹口气说:“我早就听闻凌处长会读心术，今日一见果然厉害，你怎么知道我有不快呢”

    “读心术不是看相，呵呵，自我进门到现在，叶局长都是双眉紧锁，即便是偶有笑容，也只是强颜欢笑，叶局长两眼中充满一种渴望和焦虑，您看看，您的双腿不是交叉而坐，而是并排而立，时不时的抖动一下，这说明你内心很烦躁也很焦虑……”

    “佩服，佩服，没想到凌处长的察言观色能力如此厉害，不要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我心里这点事都让你看得清清楚楚了”叶秀峰打断了凌若飞的话说。

    凌若飞停住话音站起来走了两步看着叶秀峰问:“叶局长是在为无人可用而焦虑不安吧我知道，现在的中统大都是二位陈先生和徐局长的旧部还有一部分是朱家骅的人，所以，叶局长虽贵为一局之长，奈何可用之人不多啊，又有很多人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这样您的工作将很开展”

    “知我者，若飞也”叶秀峰说着激动地站起来看着凌若飞，凌若飞笑笑说:“我来是想跟叶局长讲一点事情，或许您听完我的话

    ，会对您有所帮助，或者是有所启发”

    “哦，是吗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请凌处长说说吧!”叶秀峰说着坐下去，端起茶碗看着凌若飞。

    凌若飞不紧不慢掏出烟盒，拿出一支烟点上，看了一眼抬头看着他的叶秀峰说:“叶局长的情报处长钟甄毓”当凌若飞刚刚说到钟甄毓的时候，他看到叶秀峰脸上快速掠过一丝不快的表情，眼中那一刹那间充满了杀意，这让凌若飞心中更加坚定了信心。于是凌若飞抽着烟在房间走着继续说着:“叶局长的这位手下实在是不敢恭维，当初我曾经救过他的性命，可他呢不但不念旧恩，反而针对我一次次的进行挑衅，就在前几天，叶局长您知道吗，他做了一件什么事”

    叶秀峰瞪大了眼睛看着凌若飞问:“什么事”

    凌若飞弯下腰看着叶秀峰说:“叶局长您可千万不要告诉我您不知道此事”

    叶秀峰看着凌若飞说:“到底什么事”

    “您不知道吗，但是有一点我想不通，他钟甄毓是徐静斋的高足，您和




七十一
    凌若飞看着叶秀峰神秘的一笑说:“叶局长也是可以手眼通天的人，难道还需要我给您什么证据吗我相信您完全有这个能力控制和观察您的手下人吧有些事情还是亲眼所见最为直观和真实，总之一句话提醒叶局长，防人之心不可无！”

    “凌处长的话，叶某记住了，凌处长今天来的目的，我已经基本清楚了，不过，凌处长是否可以考虑改换门庭”

    “哈哈，叶局长你真是高抬我了，凌某区区一个小处长，还能怎么改换到哪里都是一样”凌若飞说。

    叶秀峰叹气道:“可惜叶某无福，不能与凌处长这样的经营一同共事，真是遗憾啊！”

    凌若飞看着他说:“难道我们不是在为党国一起共事吗叶局长何必如此悲观伤情呢，这个天底下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凡事都有变数，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的，叶局长不必如此，以后有需要凌某的地方，安排个人知会一声，凌某定当全力以赴，目前叶局长还是要先做好一件事吧”

    “什么事”叶秀峰站起来看着凌若飞问，凌若飞笑了笑说:“叶局长没事时可以看看《公羊传定公十三年》凌某告辞了”凌若飞说完，不等叶秀峰再说话，便推门走了出去，留下叶秀峰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房门缓缓关上。

    叶秀峰回想着凌若飞的话，他明白凌若飞是在提醒他这时候要做的就是清君侧，叶秀峰冷冷的一笑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聂风答应一声走了进来，看着叶秀峰问:“局座，您有什么吩咐”

    叶秀峰看看他问到:“刚才这位爵爷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多少听了一些，这个爵爷可不是简单人物，他今天跑到咱们这里来说出这番话肯定是有目的的”聂风看着叶秀峰回答说。叶秀峰点点头问:“你怎么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在中统是三分天下，二陈的人，徐的旧部，朱家骅的人，唯独局座您的人太少了，恕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您放个屁不用出门，别人都知道是什么味的，您说，您还能有什么秘密而言呢”聂风说道。

    叶秀峰绕过办公桌拉着聂风坐到沙发上看着他说:“那你说说，我叶秀峰对你如何”

    聂风立刻站起来双腿并拢高声道:“局座对属下有知遇之恩，再造之德，属下当然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叶秀峰笑了笑摆摆手说:“坐下说话，坐下”聂风再次坐在叶秀峰的旁边，叶秀峰想了想问聂风道:“那如果你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会如何做呢”

    聂风噌的一下站起来说:“局座，属下可没有这个意思，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更不可能想，属下只想这一辈子跟着局座鞍前马后就可以了，绝无任何非分之想”

    “哈哈，聂风，你坐下，我还是了解你的，我这话不

    是你理解的这个意思，我是在打比喻，你明白吗”叶秀峰笑着说。

    聂风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看着叶秀峰说:“回局座，我建议您听取凌处长的建议，是该给这些不听使唤的人来个下马威了，否则，他们总把您当成软柿子”

    叶秀峰点点头说:“聂风，从现在起我交给你一个任务，给我盯死了这个钟甄毓，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我们就从这个钟甄毓开始下手，杀杀他们的嚣张气焰，我叶某给他来个杀鸡儆猴，我看看谁还敢不停摆弄”叶秀峰说着摘下金丝眼镜，掏出手帕擦了擦，聂风看着叶秀峰的这一举动，心里知道，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文弱的叶秀峰此时心中已经动了杀机。

    位于秦淮河畔的笙歌茶楼里，靠近窗户的角落里，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一身西装，头顶的礼帽压得很低，几乎看不到脸庞，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一身黑衣，脸上罩着一层面纱，两人时而低头私语，时而又轻轻举杯，半个小时后，女人站起身将手中一样东西塞进男人手中便离开座位，顺着楼梯走下楼去消失在昏暗的夜色里。

    男人透过窗户目送着女人走远，这才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钞票扔在桌上下楼而去。

    奉调到南京警备司令部的王赞旭这次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如意，虽然军衔由少将晋升到中将，但是却没能如愿坐上警备司令部司令的位子，反而成了警备司令部下辖警备师的师长，南京警备司令部司令杨百川，下辖警备师，师长王赞旭，四十五军九十七师，师长王晏清。

    自从做了警备师师长的王赞旭心中一直不服气，本以为这次回到南京可以在原有的职位上再升一级，可是上面却给他来了一个明升暗降，这让王赞旭心中始终是愤愤不平，但是又敢怒不敢言。

    为此，王赞旭派出李孝安多方打听，四处花钱，最终他知道都是那个林鹃儿的事情让他受牵连，以至于做了个警备师长。王赞旭每每想起此事就耿耿于怀，风言风语也不时的传到他的耳中，当王赞旭知道林鹃儿是军统秘密发展的特工后，王赞旭心中明白了，上面不治他个杀人之罪已经是宽大了，王赞旭心里很清楚，这是军统那边在从中作梗，况且现在的警备司令杨百川是毛人凤的老朋友，毛人凤这个笑面虎这次算是给自己面子了，否则，恐怕连这个警备师长都没得做。

    穿了一身中式便装的王赞旭坐在客厅里，手里端着他那把心爱的紫砂壶，正在有滋有味的品尝着李孝安孝敬给他的明前茶。这时，李孝安跑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张电报纸看着王赞旭，王赞旭看看他说:“什么事一大早来打扰老子喝茶”

    李孝安看看左右，王赞旭看了一眼坐在侧面的几个姨太太说:“吃饱喝足了

    都给老子滚回后面去！”几个姨太太站起来不情愿的扭着屁股回到后堂。王赞旭看着李孝安问:“到底他妈啥子事情神神秘秘的”

    李孝安上前一步说:“师座，我们截获一份情报，这几天将有一名共党高级人物到南京，要给南京南地下党传达一份重要情报”

    “他娘的，我当啥子事情呢不就是一个共党要到南京吗这和老子有甚关系你小子啥子时候也和军统、中统那帮混蛋一样了，做起了情报工作了?”

    李孝安笑笑说:“师座，您有所不知，这可是一份绝密情报，军统、中统他们未必知晓啊，您说要是把这份情报给他们，我们是不是……”

    王赞旭看着李孝安想了想说:“毛人凤这个兔崽子暗地里给老子下绊子，把老子身边的女人都变成了他的特工，还让老子戴绿帽子，这个账我还没跟他算呢，我怎么可能把这个情报给他呢再说了，他们这帮兔崽子干的就是这个营生，他们能不知道这份情报你小子别一天到晚的瞎搞了，这事情不要管了，老子没心情抓什么共党分子”

    “师座，这可不是一般的情报，这是黑室我的一个朋友今天一早告诉我的，您记得我们上次不是帮过他一次吗这小子还算是够朋友，



七十二
    钟甄毓想了想说:“虽说平日里没有往来，但是和王赞旭还有些交情，既然他让副官找我，一定是有重要事情，我过去一趟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用带人，你在香榭大道与梧桐大道的交叉路口等我就可以，有事，我会鸣枪通知你的”

    邱仁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安排一下，随后我就到您指定的位置等您”邱仁杰说完走出钟甄毓的办公室。

    钟甄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小巧的手枪，拉到枪栓，顶上堂火塞进怀里，推门走出办公室。

    坐在车里的李孝安手里拿着那份密电瞪着钟甄毓，来之前王赞旭一再嘱咐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且这种交易仅限于二人之间。

    李孝安从车的后视镜看到西装革履的钟甄毓匆匆而来，李孝安笑了笑用手摁了一下汽车喇叭，钟甄毓四下看看直奔车子而来，李孝安推开车门，钟甄毓钻进车里便问:“李副官，你这么匆匆忙忙又神神秘秘的把我叫来，到底什么事”

    李孝安看了看他，又把头伸出车外四下看看，钟甄毓说了句:“放心吧，没有人，就我一个人来的！”

    “钟处长还真是守信啊”李孝安说，钟甄毓哼了一下说:“快说吧，什么事”

    李孝安看着他道:“钟处长对共党感兴趣吧”

    钟甄毓眉头一皱看着他:“快说吧，我没时间跟你这闲扯，有话就痛快说!”

    李孝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晃了晃说:“我这有一份从黑室出来的密电，有一名共党的要人近日将到达南京，向南京地下党传达一个重要情报，不知道钟处长是否感兴趣”

    “哈哈，没想到堂堂警备司令部警备师居然也做起情报工作了，可惜啊，你这份情报过时了，我早已获悉情报了，李副官，如果就是这事，恕我不奉陪了”钟甄毓说完就要推门下车。李孝安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钟处长手眼通天，在黑室有你的人，但是，这份绝密情报你的人肯定不知道详细内容，现在掌握这份情报详细内容的只有我，难道钟处长不想知道这位共党要人来南京的具体时间、地点、接头暗语、还有他要传达的情报内容吗”

    钟甄毓听到这话停住了推门的动作，看着李孝安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孝安笑笑说:“我是王师长的上校副官”

    钟甄毓看着李孝安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份情报的”

    “这个钟处长就没有必要知晓了，我现在只是想给钟处长一个立功受奖的机会，如果钟处长不需要，那就当我没说吧，但是，我敢保证这份情报的绝对真实性，而且除了我再无第二个人知道这份情报的详细内容”李孝安说着拿出一支烟点上看着钟甄毓。

    钟甄毓犹豫了一下问:“什么条件

    ”

    李孝安笑着伸出三个手指，钟甄毓看着李孝安道:“你可真是狮子大张口啊”

    “哈哈，钟处长是玩情报专业的，当然知道这份情报的价值，我这已经是打了折扣的，您信不信如果我把这份情报通过其他渠道卖给共党在南京的地下组织，绝不止这个数！”李孝安冷冷的说。

    “要是把情报卖给共党，我相信共党一定会出更高的价位，但是，你不想想还有没有命来花这个钱呢”钟甄毓说。

    “钟处长，现在我们是在做买卖，不是在谈论谁有命花还是没命花，现在这个时局，涉及共党方面的情报都是最值钱的，这你应该比我明白”李孝安说着把烟头扔出车外继续说:“我不勉强钟处长，要不要您自己决定，如果不要，我再找买家，我相信一定比在您这赚的多”

    “李副官，这情报你如何保证他的真实性呢又如何保证你没有透露给其他人呢”钟甄毓看着李孝安问。

    李孝安收起手中的信封说:“钟处长既然如此不相信，那就算了，我敢说，如果我把情报卖给你们中统的其他人，再转到你们叶局长手上，叶局长一定会大加赞赏的，您也不想想，这一份情报可以破获共党在南京的整个地下组织，能抓多少共党，又能得到多少有价值的情报到那时，叶局长又会怎样对待这个人呢”

    “哈哈，叶秀峰，你不要跟我提他了，他就是一个傀儡，他在我眼里屁也不是，即便我买下这份情报，也会自己动手，一旦抓到共党，我会直接上报国防部，我不会给他叶秀峰脸上贴金的”钟甄毓不屑的说。

    李孝安摇摇头道:“唉，搞不懂你们这些搞情报的人，为什么都这样明争暗斗呢算啦，这是你们中统自己的事，我最后问一句，要还是不要”李孝安说着发动了车子。

    钟甄毓琢磨了一会说:“好，给我吧，三根就三根，三日后，我把小黄鱼给你送过去!”

    李孝安一伸手道:“不好意思，钟处长，一手钱一手货”

    钟甄毓看着李孝安说:“你什么时候成了买卖人了我这出门走得急，怎么会随身带着金条呢”

    “没关系，我这不是有车么钟处长说吧，去哪里，我送您去，拿钱给您情报”李孝安非常平静地看着钟甄毓说。

    钟甄毓叹口气道:“如你们这帮人这样下去，党国必将毁在你们的手里，唉，好吧，你跟我去取吧”

    李孝安笑了笑说:“你钟处长也不必这么说，当今时局谁也不敢说以后会是什么样，只有这真金白银是最牢靠的，你钟处长处心积虑的抓共党不也是为了请功受赏，借机往上爬吗中统怎么会是您这样的人栖身之处呢”

    “时局呵呵，你跟我说时局你知道吗自我进入中统至今，这时局什么时候安稳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