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持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鹿青崖
“怎么来了就在门口傻站着”韩烺将她拉进了舱里。
帆船微微摇晃,韩烺趁着烛光看到她脸上的担忧。
“害怕了”他给她倒了杯茶。
裴真说不渴,“若真有人来,可能对付的了”
韩烺沉吟了一下,“不好说,万一突然冒出来上千流窜的匪寇,锦衣卫再厉害,双拳难敌四手。”
见裴真吃惊地睁大了眼,韩烺暗觉好笑,心道,这个傻的,也不想想太
第39章 是个幻觉
“亲身”两个字,被韩烺咬的极重,裴真听得一慌。再看韩烺看她的目光,期待之意溢于言表。
可她哪里有什么亲身经历!
就算勉强有些,也是她作为一把剑与人的交集。这又该从何说起
她这慌乱无措的一顿,韩烺尽数瞧进眼底。
他脸上轻快愉悦瞬间蒸发,低声道:“夫人便是不说,也莫要欺骗与我。”
言罢,见裴真抿了嘴,是不要欺骗与他,也是真的不想说。韩烺顿时心生烦躁,起了身,“你回去吧。”
他声音冷冰冰的,裴真像掉进了冰水里。这一瞬,她想告诉他实话,可实话那么多,从哪一件说起呢
况且她不过是受人之托而已,总不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这么犹豫了一下,韩烺便错开她径直出了舱。
风裹得船帆发出呼呼声,甲板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裴真静站了不知多久,才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两日,韩烺派人装模作样地,又把周机出事的地点查问了一遍,表面功夫做的足,然而并没有引来要暗害他的人。
直到水路行至徐州,裴真都没有再见着韩烺与她温声说笑,好像那晚,只是个幻觉。
到了徐州,他们便直接弃船走马。裴真抽空问了夏氏姐妹两句,晓得唐沁那边传了信过来,只说一切安好,并没有提及换回一事,裴真暗暗松口气的同时,又不禁皱眉。
她想起了启程之前,沈城说得以后的话。
以后,她与韩烺要怎么样,果真她与他,就只有东躲西藏,或者借别人身份才能相处么
裴真不知道该如何,马车却飞快地直奔扬州而去。
......
扬州府江都县,街市空荡,炎热的夏日却有着秋冬的肃杀萧条。
偶有几个行人,皆步履匆匆。
就在几日前,江都县城内发生了一起大案。近百名火梅教教众及百姓围攻城西一户富户,放火烧人宅院,盛势之浩大,情节之恶劣,当地卫所出动,仍造成八死十六伤。
此案已经连夜上报朝廷,据说锦衣卫指挥使正在南下的路上,不日将亲至江都。
这事说起来,早有苗头。
火梅教在两年间迅速增长,起初只在金陵附近传教布法,不过两年的工夫,已经布及江南大部分地区。
扬州与金陵相距不远,当地火梅教教众多,开坛布法频繁。偏偏江都知县即将告老还乡,只盼年底顺利致仕,回乡颐养天年,因而表面上镇压了几次,实则并无效用。
这一遭,到底是出了大事。
那城西富户姓窦,是个做读书人生意的,江都县十间笔墨铺子,七间都是城西窦氏所有。
原本窦家同那火梅教八竿子打不着,谁知火梅教传教传到了他们家一个寡居妇人身上。
这寡居妇人窦张氏,是窦家当家人窦辽的亲嫂。
窦辽兄长死于十年前出门走货的路上,只给窦张氏留下一女。窦辽接手家中生意之后,自然肩负照顾寡嫂侄女的责任。
有一年,窦辽之女患伤寒之症状,不小心传与了窦张氏之女。结果一番救治,窦辽之女病去康复,窦张氏之女却因病夭折了。
窦张氏痛不欲生,窦辽满心愧疚,自那总觉得亏欠了窦张氏,窦张氏有什么要求无有不应。
只是窦张氏一个寡居妇人能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一心一意青灯古佛,不沾世俗尘事。
年初,窦张氏出门进香,在寺庙里结识了尼姑相一。
这位尼姑并非江都人士,乃是自故都金陵而来,据说在金陵
第40章 一把火
春末的时候,窦张氏无意间知晓了相一就是火梅教的人。
她当时吓了一跳,有些退缩,立即就被火梅教的人拉了回去,他们问她:“你信了这几月,可有将觉得哪里不适,或者害了旁人”
当然没有,反而窦张氏因为心中有了更强的信念,身上总犯的老毛病都没了。
火梅教的人听了她说得,反倒板了脸,要让她离开,不要再来,也不要再信。
“你这等忘恩负义的人,治好了病便要弃教,要你岂不浪费佛祖好意你可千万莫要再信!”
窦张氏一听,傻眼了,顺着这话想了想,立时懊恼起来,还哪里敢走,苦苦求火梅教的人莫要嫌弃,自己万不是那等人!
火梅教的人打了她一巴掌,当然要给她个甜枣吃,将她请进大殿,让她同佛祖忏悔,只要佛祖愿意原谅她,他们自然没有赶她的道理。
窦张氏吓得跪下便不敢起身,跪了一个时辰,火梅教的人过来请她,窦张氏还不敢起,生怕佛祖不原谅。
火梅教人便给她出主意,让她捐了好一笔香油钱,说佛祖慈悲,定然饶恕,只是往后不能再犯。
窦张氏从那起,只有更虔诚,再没有过一点异心。
相一当然知道这个情况,找来窦张氏之前,还先把窦家的事打听了一番,当得知窦辽对这位寡嫂的态度时,她觉得佛祖肯定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暗暗帮助他们。
相一见到窦张氏便面露难处,说这等造福于民的教义,官府不敢让他们喧宾夺主,总想镇压,他们只能自己立起来。
可眼下的困境,他们都是些穷苦人,只是想过太平日子的穷苦人,哪里来的钱去买笔墨纸砚,让更多人知晓呢
窦张氏一听,便道愿意出钱,把自己陪嫁都算了进去,愿意一股脑都捐给火梅教。
相一却一文都不要了。
“再多的钱,买不来笔墨纸砚也是没用。不是钱买不到,而是我们这些人买不到。”
相一把窦辽对火梅教的态度说了,窦张氏既惊讶又觉得是真的,窦辽那里,她一直都不敢说一句火梅教的事。
“那该怎么办”窦张氏有些无措。
相一握了她的手,“你去说,他到底是你的叔叔,你为他兄长守节这么多年,你的女儿因为他的女儿而去,难道他连这点体面都不能给你吗若是他实在不同意,让他来咱们这里亲自看看便是!”
窦张氏听了,信了,去了,找了窦辽,把相一的意思说了,窦辽一息都没犹豫,“不行!”
窦张氏急急辩解,“他们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邪教,是真的为百姓做事,你若不信,我带去去见见他们,让你看个明白!”
窦辽见她这态度,知道坏事了,她已经完全信了火梅教那一套邪说了。现在让自己出纸笔也就罢了,若是他真的去了,火梅教再暗中告知官府,他窦家可真的跟火梅教撕捋不开了!
他摇头,一件事都不答应,让妻子搬去与窦张氏同住,务必看紧窦张氏,不许她再与火梅教来往。
窦张氏哪里想到他这般冷酷无情,她断开自己与火梅教的联系,就是断了她与丈夫女儿的再见之路。
可窦辽的态度很强硬,窦辽的妻子更是只听丈夫的话。
窦张氏三天不出现,五天不出现,火梅教已经晓得了情形。火梅教倒是不紧不慢,静等了几日,买通了一个婆子,相一的徒弟偷偷潜进了窦家,找到了窦张氏。
窦张氏支开窦辽的妻子,与相一的徒弟说上了话。相一的徒弟直说是师父的意思,让窦张氏给窦辽下一剂猛药——以死相逼。
然而窦辽为了怕窦张氏想不开,早就
第41章 拐弯抹角的人
直到进了扬州境内,裴真都没再能与韩烺好生说上话。
他白日里忙碌,晚间虽与她同宿一屋,可他极晚才回,回来也只在小榻上睡,只是睡前,裴真知道,他总站在她床前,看上许久。
裴真心中不安与日俱增,只是韩烺像是故意躲着他,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夏南偷偷问夏西,“姐姐,韩大人这又是唱哪一出我都被他唱晕了,他心里中意夫人,怎么还对夫人这般冷淡”
夏西不是韩烺肚子里的蛔虫,更没经历过情事,只能猜给妹妹听,“或许,他是要欲拒还迎”
“欲拒还迎”夏南不是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觉得很厉害,“难怪这般年纪,就能当锦衣卫指挥使!”
夏西想想,也点了头。
夏氏姐妹心里对韩烺如何佩服,韩烺并不知道。只是他瞧着自家夫人每每攥着小手,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脸前,见他无暇顾及便悄悄站上一阵,最后失落离开,韩烺心里又甜丝丝地软了下来。
到江都前一日,韩烺一行人宿在了扬州府。
都道烟花三月下扬州,这个时节,瘦西湖自然没了三步一桃五步一柳的最佳景致。然而扬州无论何时都美不胜收,这让远道而来的锦衣卫指挥使夫妇二人,一个心中冰冷有所缓解,另一个如同故地重游,只顾着回忆过去了。
自裴真同沈城离开姑苏沈家,之后便甚少再回江南,说来扬州的景致风情,真让她回忆起了生活百年的姑苏。
不知何时能回去一次
裴真接起飘荡而下的柳叶,正要走上驿站二楼,一转身看到了韩烺,他正看着自己。
“夫君。”
韩烺心软了下来,走上前来,从她手中捻过柳叶,“夫人喜欢江南”
裴真笑着点头,“北方有北方的开阔,江南也有江南的婉约。”
她难得有愿意发表见解的时候,韩烺牵了她的手一道上楼,“那便多在江南逗留些日子。”
“好。”她温声应了,应进了韩烺心里。
两人进了驿站的房间,小榻韩均早已备好了,韩烺看了一眼,突然揉着肩膀道:“连日跑马劳累,我这臂膀总有不妥。”
裴真赶忙过来看,“是不是骑马累到了赶路赶得是有些急,要不要让韩均请大夫看看”
“不用,”韩烺思若无意地伸了伸胳膊,“不过跑几日马而已,倒叫扬州的人小瞧。”
裴真晓得他自来最爱旁人对他闻风丧胆,也不知是何癖好,只好道:“要不,我给夫君揉一揉”
“好啊!”
裴真还没做过这事,有些拿不定力道,不敢使力。她这样的力道落在韩烺脊背上,就跟未足岁的小娃用脚蹬的一样,直把韩烺蹬的浑身发麻。
“夫人今晚没吃好吗”韩烺笑问,“我把驿站管事叫来听训。”
裴真连道没有,“是我摸不准力道。夫君不适直说便是,总爱拐弯抹角。”
上次说他嘴里没句实话,这次又说他总爱拐弯抹角。
韩烺心想,他直来直去便只能落得被她坑骗的下场,现在他说什么,都要让她自己去想去猜,再不给她现成的,且看她舍不舍得在他身上费心思。
因而裴真力道大了或者小了,他一句都不点评,只是力道大了他就皱皱眉,或者哼哼唧唧两声,力道小了他就自己去动胳膊,道:“我看夫人是累了吧”
裴真怎么都找不准如何叫做适宜,直到满头出汗,小脸通红,韩烺瞧见,才叫了停。
“算了,下次兴许夫人能找的准些。”他还故作不满。
裴真哪里知道他一把心眼子耍的溜,只好保证下次尽力找准。
韩烺暗笑,拿了帕子替她擦汗,两人洗漱了一番,韩烺看着那小榻,突然揉着肩膀道:“我出门跑马,还从未睡过这般久的小榻。”
 
第42章 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这一晚在扬州歇得极好,容光焕发的锦衣卫指挥使训起人来,只把人训得恨不能找根绳子勒死自己。
扬州府锦衣卫驻地人并不多,一位百户一位总旗,旗下仅校尉八人。当下总旗和六名校尉都已奔赴江都,百户亲自来到他们指挥使大人身前请罪,虽然百姓之间的事,锦衣卫多不插手,由衙门处置,可牵涉火梅教这等邪教,锦衣卫自然有职责。
况且,年初,韩烺便下令让江南各驻地锦衣卫,密切关注火梅教的举动。
扬州驻地的锦衣卫百户姓滕,滕百户前半月忙着操办儿子的喜宴,江都出了事,他才后知后觉,完犊子了。
当下滕百户被韩烺冷嘲热讽训了一顿,老脸通红,心里却感激不尽,出了这等大事,没把他革职查办,那就是天大的恩典。
韩烺怎么不知道他的心思,说不忙,“我给你机会让你戴罪立功。今日起,由你负责专查火梅教来龙去脉,办的好了,调任你金陵驻地千户,但若是办的差了,本指挥正愁没人开刀。”
滕百户冰火两重天,没有可选,头叩得砰砰响,“指挥使大人放心,属下粉身碎骨,也不负大人所望。”
“我信。”韩烺呵呵笑。
滕百户得了韩烺手信,立时就联系金陵驻地锦衣卫不在话下,且说韩烺问了裴真可要陪他往江都去一趟。
他问得时候,一双眼睛已经给出了期待。
“夫君莫要再拐弯抹角试探与我,我自是去的。”
韩烺说这次非是拐弯说话,“到底那江都是出事之地,为夫当然要把夫人的安危放在首位。”
裴真摇头,坐在绣墩上仰头看他,“若是那江都暗藏危机,夫君会直接将我留在扬州,根本不会多余一问。”
韩琅讶然,见她乖乖地坐在绣墩上,仰着头看着自己,脸上满是确信,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弯腰直接将她从绣墩上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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