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春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此冬无雪
这话好像扯得有些远……沈四娘免不了脸一红:“哪里哪里,姑母这话说的,您和圣上那是什么身份”
话虽如此说,实在不是沈如柔贬低自己,真是拉皇帝的手不如攀太后的脚,朝政军政大事都是太后大权在握,她一句话就能把自己死扣在含凉殿,现在若不及时提拔自己的亲信,谁知道要看她多少眼色!
一想到自己如今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沈如柔就浑身充满斗志。
“崔郎君来了。”
有婢女禀道。
不多时便见外面走进来一位年轻的郎君,他进来微微行礼,“见过皇后殿下,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沈如柔笑道:“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前几日在圣上那儿见了你的丹青十分欢喜,这才想再来讨要一副。”
一边向着自家侄女去打眼色,却发现她似是怔住。
沈四娘怎么也想不到这崔城之会是这样的……风采。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家世这样好却丧妻多年未娶,难免不会要人心生疑虑……沈四娘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纯粹是看中了他的身份和地位,谁知如今一见,她才知自己大错特错。
“不知这位娘子是”
崔城之见沈四娘一直盯着自己看,也不好意思装作没看见,只好淡笑着问沈如柔。
他这一笑,嘴角的春意便游弋在笑涡中,仿佛能将人溺毙。
沈四娘腾的红了脸,忙解释道:“妾唐突郎君了……妾……”
却嗫嚅着说不出来一句话。
沈如柔忙解释:“这是四娘,家兄小女,今日特入宫来瞧我。”
崔城之轻点头,表示自己的礼貌,末了,又笑道:“不知殿下想要一副怎样的画”
沈如柔暗忖:怎么着也要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念及此,她便准备下令:“就为——”
“太后娘娘驾到!”
一声尖细的男声打断了沈如柔卡在嗓子眼的话,惊得
第三章 多管闲事
“等会儿太后娘娘回来,你该怎么着”
雕龙刻凤的朱红大柱,盯着上面精致的纹路,王德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曹总管都已经安排妥当,茶水糕点亦是备齐,这……”
“蠢货!”
王寿脱口而出,冷笑:“那曹吉祥鸠占鹊巢,你如今这番是要追随他的意思既然如此,我这个师傅也没用了!”
不想当内廷大总管的内侍不是好宦官,可这宫中虽人人心中敞亮,毕竟也要有主子的恩宠和赏识不是
这一点上王德明显识趣了不少:“师傅勿恼,并非是儿不思进取,只是这曹内侍原在先帝身边便是总管,太后娘娘又对他颇为赞赏,儿这种身份也不好得罪他呀。”
说完摊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王寿怎会不知其中机关,不过他不甘心,十分的不甘心,自己在太后身边伺候这么久,原想着先帝走了自己便该是这大总管了,谁知那曹吉祥不去为先帝守陵反而跑到太后身边横插一脚,硬生生抢走了自己的大总管之位。
搁谁谁不气
然而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插队虽可耻,但也要看资历的——曹吉祥早跟着先大总管何福混的时候,王寿还在太后身边捧洗脚水呢。
于是王德很识趣的装傻,笑嘻嘻道:“师傅但有指使,儿自然不敢不从。”
王寿正郁闷,便听有人禀告太后回来了。
不过他们进殿的时候,却发现早先有一人比任何人早到。
“少简,今日怎么不在御史台”
那郎君面白容俊,就连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正是前些日子被赐李姓的御史中丞李少简。
太后看上去心情不错,和李少简多说了几句话,李少简淡笑着一一应了,看的王寿心中鄙夷。
他再去看曹吉祥,却见吉祥面目肃穆侍立一侧,眼观鼻鼻观心,就连一直跟在他身边那脑子不太够用的阿赞都是目不斜视。
太后宠爱李少简可不是空穴来风,永昌三十九年之前他也只不过是御史台一个小小的侍御史,这不过一年的光景,他就又从通事舍人爬到了正五品上御史中丞的位置,那可是御史台的贰官,可谓今非昔比。
太后甚至口谕,蓬莱殿李中丞可以随意进出“商议政事”,两人秉烛夜谈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每每徐少简,哦不,李少简都是一副反主为客的样子,搞的自己插不上手,倒看的王寿心中瘆得慌。
当然,不只他一个人心中膈应,当先瞧不上李中丞的曹友真就算一个。
曹寺丞在大理寺从狱丞做到录事再到今日的大理寺丞,努力了二十几年,这李少简不费吹灰之力靠着他那张小白脸讨好讨好太后就做到御史中丞的位置,自然心中不爽快。
再加上李少简这人表面看上去也很是谦和,曹友真也不愿意跟别人卖关子了,这日上朝,太后姗姗来迟,大家私底下议论纷纷,下了朝,曹友真也拉着崔知同不满道:“论资历论身份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他平时还一副清高的样子,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哼,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崔知同挑了挑眉,四下一瞧,小声道:“曹老兄,这话可不能乱说,妄议太后被人听到那才是攸关性命的大事!”
曹友真冷笑:“听着了又如何,我可没妄议太后!”
东方瑶正从宣政殿下来回去,途经夏芳园,见其中依旧有大片郁郁青青,不由得走进去看。
芍儿怪道:“如今已入隆冬,娘子为何要进这一片荒芜的院子”
东方瑶微笑:“没什么,不过是看多文卷,见了这翠翠绿绿眼睛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两人愈走愈深,东方瑶想起来这几日太后对自己说的话,再加上她种种作为,总感觉有什么别的意思,不想走了神,忽听到两个压低声音的男声,倒是激的一下子返回神来。
“听着了又如何,我可没妄议太后,说的那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奸佞小人,油嘴滑舌,恬不知耻!”
奸佞小人,油嘴滑舌,恬不知耻
东方瑶脑海中瞬间出现的就是一个满肚子吃饱了油脂没地方放的男人形象,很显然这男人此时就在前面,并且很不自知……嗯,东方瑶挑了挑眉,严肃的看了一眼与她同样想法的芍儿。
一声叹息,另有一人道:“老兄今后万望慎言,这李中丞可不是省油的灯!”
须臾,便
第四章 位尊婕妤
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
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
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
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纤手素素,推窗开来。(注)
有寒气混合着冬雪清淡的味道,清冷入鼻端。
东方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托腮立在了窗侧。
一转眼,又是除日。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去年的这个除夕,她是孤身一人,今年的除夕,竟又是一个人了,这般的日子,还要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呢。
心中有几分怅惘,也有几分失落,在窗口吹了几丝冷风,觉得有些冷了,忽然身上一暖,东方瑶回头去看,芍儿正往自己身上披了个大红色的斗篷,看上去颇为喜气洋洋。
“娘子仔细身子,这寒风可冷着呢。”她笑嘻嘻的说道。
东方瑶一边应了,一边摸着身上的斗篷,笑道:“这是哪来的斗篷,颜色如此鲜艳,我怎么没见过”
芍儿幽怨的看了东方瑶一眼,说道:“娘子又忘了……这不是圣上赏赐的么,还是皇后娘娘说娘子新衣太少,这才找人新作的。”
东方瑶怔了片刻,讪讪道:“唔……这我倒忘了,不过颜色实在太显眼了些。”
“新年新气象嘛,红衣更能衬娘子肤色,”芍儿笑的喜气洋洋:“这不是圣上和娘娘体恤么,换了谁能有这恩宠”
东方瑶失笑:“我瞧着你这丫头比我还高兴,自己的新衣服也添了不少吧”
一会儿有小婢女进来,将新烫的葡萄酒摆在了食案上。
白玉的瓷壶中荡着紫光潋滟,醇香的葡萄酒味道飘了满室清香,芍儿兴冲冲的为东方瑶布让,“娘子,这酒还是要趁热喝!”
东方瑶坐定,看着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和往昔已大不相同,待倒好了酒,手中掐了竹著,正待举手间,心中却是一阵难受。
“知道你喜欢喝葡萄酒,我特意去和史司膳偷偷讨了一些,史司膳人好,也没计较,不过这个人情,你可要自己去还呀!”
“就是你有什么事,我也很愿意你一起承担,你又何必顾虑这么多呢”
“我不惧怕死亡,我只是……害怕离别。”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祈愿上苍从未听见过,难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想要安稳的生活真是痴人说梦吗
酸楚和无奈竟是一齐满涌上心头,连指尖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李况和顾氏都受到了惩罚,可她还是放不下心结。
她究竟还在心心念念什么,她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强大到可以为身边人遮荫蔽雨的,还是繁华落定的安稳,就算是痴人说梦
“啪啪啪!”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声,芍儿看着呆滞状的东方瑶,按着胸口粗喘了两口气。
“娘子,外面有爆竹,芍儿先出去啦!”
她身形一晃,接着整个人便利落的出门去。
门外已不再大雪纷飞,待芍儿出来,望着满庭的银白,点缀其中的鲜妍,终是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东方瑶沉默的放下手中的竹著。
她愣愣的发了一会儿呆,又沉默着拿起了竹著,吃了一口菜,口中有苦味,她又吃了一口,还是苦的。
味同嚼蜡,食之唯苦。
她闭上眼睛,微微吐出一口气来。
想起还有酒水为品,便倒出一小杯来,慢慢的品。
大约是两杯酒的功夫,又听外面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接着是芍儿敲门,“娘子,太和殿下旨了!”
东方瑶心中一凛,赶紧整装开门,不过一会儿,有个宦官模样的人走进来,手中卷着诏书,正是圣上身边的心腹内侍冯直,他先是行了一礼,笑呵呵道:“美人万福,奴是替圣上传达旨意。”
东方瑶赶紧肃身而跪,拜道:“臣恭迎陛下降旨。”
“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美人东方氏……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立为婕妤……”
念毕,冯直虚扶一把,将诏书递到东方瑶手中,笑道:“东方婕妤,这可是自古以来难得的第一份恩宠,你可莫要辜负了圣上的一番苦心。”
东方瑶心中微诧,自古以来难得的恩宠
冯直却是卖了个关子,笑道:“明日一早婕妤前往蓬莱殿侍奉的时候便知晓了。”
芍儿接过那诏令收好,等冯直走远了,还一边碎碎念道:“怕是一口气说完会憋死他……”
第二日一早,东方瑶照常来蓬莱殿,一路上,看着一众婢女小心翼翼恭恭敬敬行礼的姿态,她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果然,进了蓬莱殿,阿赞先迎了上来:“婕妤来了!殿下要我问婕妤,昨日的诏书可还满意”
东方瑶装作不明其意的样子,轻声问道:“哦,妾愚钝,还请内侍不吝赐教”
阿赞兴冲冲的压低声音:“那婕妤之位可只宫中一位,便是东方婕妤,原先在这位上的贵人,全都降旨换成了宝林,婕妤已从嫔妃之位换做协助太后和皇后殿下打理内宫的正三品女官之位!”
东方瑶心中真正惊讶了。
她的确猜到了前半部分,却没料到后半部分,自己竟然脱离了后宫嫔妃的封号,真正变成了位高权重的女官。
昔年韩鸿照为了要自己
第五章 记忆过人
“芍儿!”
然而还没等曹友真一口唾沫淹过去,却见东方瑶已经叫住了芍儿,斥道:“寺丞那是什么身份,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平日里我是怎么嘱咐你的!”
芍儿愤愤不平,看了一眼曹友真挑衅的眼神,只得低头退后几步,“是奴婢失礼了。”
东方瑶抬首去看,曹友真就这么冷眼瞧着,眼中十分不屑。
现仇现报太没风度,秋后算账才是有素质的表现(注:选自当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儿》),想起在史书上看到明月先生的话,东方瑶深以为然的咽下了这口气。
“妾既然未曾和寺丞有过纷争,又许诺于寺丞,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做背信弃义之人。”
她说话时眼神肃正,满脸清冷,分明是一副严肃的态度,不知为何曹友真却只觉得东方瑶傲慢无礼,目中无人,他继续冷笑:“背信弃义的事情你又不是没有做过,总之今日之仇我是记下了,他日我必要你加倍奉还,洗血今日之辱!”
不仅被太后当众斥责,遭受那徐少简一记冷眼,更是无缘无故就没了一年的俸禄,这钱财来之不易,对于曹友真这种爱财如命的人来说,真是不啻于要了他半条老命。
“曹寺丞一向明辨是非,不如多注意身边之人,毕竟这世上本就不缺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小人。”东方瑶讥讽道。
“你是什么意思”曹友真眯起眼来,一脸警惕。
“妾没有别的意思,妾再三申明此事与妾毫不相干,寺丞既然不相信,那妾也没有别的法子。”东方瑶不咸不淡的回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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