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行太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鹿难寻
只见那汉人敌帅一击不成便不恋战,已转而后退,瞧他神情,似因未能得手而颇为懊恼惋惜,而他身旁仅有一高大憨厚的壮士随扈左右,与他相互遮掩交替后撤。
仲室绍拙楞在当场,他总算有点明白高成演为何一败再败了,那敌帅,是什么胆量!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自家铁板一块的江铰横山,竟被他摸混了进来,一而再,再而三,绝非巧合!莫非他真能看透江铰横山大阵
此人,绝不能留!
司马白一脸惋惜,朝后撤去,先前他瞧出贼阵有所异样,借着贼阵调整的一点空档,拉着裴山,顺着换阵节奏轻松突入敌阵。仲室绍拙平日练兵极为严厉,兵士们却也被练的略有几分呆板,只是牢牢按平时练兵之法移形换位,竟让司马白和裴山欺身到了主帅身后。
司马白只差半拍便可将仲室绍拙斩于刀下,而一击不中,他明显感到贼阵异动,大军矛头直指自己,其兵锋竟已不计损失的朝自己推进过来!显然,敌帅动了真怒,势必要诛杀自己!
两军阵前顿成你死我活白热化,镇北牙营固然伤亡递增,抚辽镇军却更为不堪。伤亡惨重之下一路败退数十步,大军败相已呈,司马白纵然苦苦支撑,却也只能徒劳力战。
“逆子!管我做甚!去救殿下!”庞渊隔着数丈冲庞庆大骂,他已抱了必死决心,奋不顾身逆着贼军兵锋而上,身披数刃仍然大呼酣战,百战老将临死一击威势赫赫,竟拖得贼军兵锋一滞,但终究不敌,被贼军乱刀斩于阵中。
“父亲!”庞庆睚眦俱裂,却也只能抽身回援,与早已杀红了眼的朔朗所部合兵一起,
第24章 苦战
夜渐明,雨渐停。
朝升大街,长三里,宽十丈,东头是鲜卑左右二营军营,西头是抚辽镇都统府,正好做了两军战场。两军已然厮杀在一起,双方都舍弃了战马,步战于长街中央,胶着厮杀。
起初,仲室邵拙无意与司马白主力硬拼,汉人弓弩强劲,在城内巷战,绝不明智。
他原欲以千人大部咬住汉军主力,以小股骑队分散兵锋,侵扰全城,伺机侧击抚辽镇军。待敌军主力四下支应筋疲力竭,再汇集各骑队抄掠汉军后路。这方略也正合了江铰横山精义,由此前后夹击,汉军险能不败。
但出乎仲室邵拙意料,敌军主力竟不备床弩,又舍弃战马,于长街对面列下了单薄步阵,而阵中有一将站立高处,一身赤红犀甲,倒是风仪俊秀,居然就是那个两败高成演之人!
仲室邵拙和高成演面面相觑,不知敌将搞的什么名堂,这等简单步阵,哪堪自家精锐骑兵雷霆一击
高成演心存畏惧,担心有诈,仲室邵拙只是心中冷笑,亏你王族重将,竟胆怯畏战至此!敌将还能有何诡计,无非在阵中暗藏了弓弩长矛,只要不是城墙上那种巨硕床弩,又有何可忧但小心无错,稳妥起见,他先点起五百骑兵,朝长街对面试探着冲锋而去。
冲到一半,只见对面已然亮出两排长矛,又有弓箭手漫天射出箭来,骑军冲势稍微一挫,也不碍朝前硬顶上去。
仲室邵拙却在阵后看的开怀大笑,敌阵这一开一合之间露出了真面目,果然只是雕虫小技!寥寥两三里路程,大军转瞬即至,区区弓矛济的什么事以这等拙劣步阵对付一般骑兵都难能有效,更堪堂堂镇北牙营
“待把那敌将生擒于此,与高兄出出气!”仲室邵拙笑呵呵说道,他再不犹豫,也无需什么韬略计谋了,灭敌便在一击,当即命令大半部伍冲锋而去。
冲至街半,却又生变故。
两侧街铺里竟有数十骡子破门墙而出,皆是身负草垛,拉着大车,连车带牲口火焰熊熊的当街横冲,将大部骑兵拦了下来。而那前军五百骑却已撞入汉军军阵,兵力稍显不足,略有孤军之势。
仲室邵拙略微一惊,只是哑然失笑,嘲弄道:“古有田单火牛阵,不想今日竟见了火驴阵!想我镇北牙营纵横辽东十数年,岂会被几头傻骡子挡了兵锋敌将也是天真的可爱,如此看来,倒真是黔驴技穷了,全军听令,随我出击!”
“且慢!”却是高成演阻拦道。
仲室邵拙脸色一沉,心道平时让你三分便罢了,阵战之上怎敢一再乱我军令
高成演情知自己不应插手他人部曲作战,但毕竟有两败阴影笼罩他头上,慌忙解释道:“咱们深陷敌城,便该小心用兵,全军投进去,万一有敌军抄我后路怎办”
仲室邵拙大笑道:“为将者临阵需有决断,怎可前瞻后顾我料定敌军全部兵力尽在此处,绝无其他援军!”
高成演见他已识破自己的谎话,强辩道:“将军怕是刚愎自用了!”
仲室邵拙冷哼道:“敌帅在前,一击可擒,敌军若有余兵,
第22章 镇北牙右军
司马白早已经注意到了高成演,心里遗憾没能将其斩落马下,待等调整兵锋,朝高成演方向靠上去时,怎料对方竟机灵的很,转身便逃了,司马白不禁大赞,能屈能伸真是个有种的!
四周大街上满是溃兵,司马白衔尾追了一阵,仓促之间也没能把高成演追上,却刚好迎上了退下来的朔朗和朵安铎所部。
司马白一望朔朗模样,便知他吃了大亏,未等开口询问,就听朔朗急道:“贼军势大,殿下请速速出城!”
司马白冲朔朗虚甩了一马鞭,骂道:“你要弃城鲜卑男儿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朔朗浑身是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军的,被司马白骂了也不还口,只是催着司马白出城:“俺自然以死殉城,殿下却不能折在这里,铮锣还在都统府,求殿下带她一同走!”
司马白又是一马鞭抽了过去:“你竟这般瞧不起我!”
朔朗也不躲闪,平白挨了一马鞭,却带了恳求说道:“殿下!趁着雨大夜黑快走吧!不要北上!南下马石津,坐船回棘城,回建康也可!再不走来不及了!”
徐远知道朔朗不明情况,再也看不下去,便开口道:“俺们刚刚于粮仓大胜贼军,士气正盛,正准备一鼓作气收复全城,少将军你这话说的......”
朔朗一怔,惊讶道:“什么你们去过粮仓大胜贼军”
司马白一笑,回道:“若非如此,哪来这些贼军溃兵”
朔朗瞪大眼睛,屏声一听四周,脸上难以置信,随即大喜:“殿下神勇!粮草可无碍”
“放心便是,裴山守着呢,”司马白又问道,“你这是”
朔朗抹了把脸上雨水,回道:“我和司尉沿街巷阻击高句丽贼入城大军,怎奈不敌,若非天降大雨,怕是没命来见殿下了。”
司马白眉头一皱,看来敌军进城后兵分两部,一部去攻粮仓,一部扫荡全城,粮仓那部已经不足为虑,另一部不知兵力如何,便问道:“你所遇贼军兵力如何,战力又如何”
“贼军全是骑兵,分成四五支骑队分进合击,约莫不下两千骑!亏得俺们依托街巷死守,才把他们堵在东城一阵子!但贼军攻势太过凌厉悍勇,瞧着有白日里见过的兵将,定是镇北牙营主力骑军,若不是天降大雨不能视物,殿下恐怕已经见不到俺们了!”
司马白一阵唏嘘,高句丽来犯兵马果然不止白天所见那些,这仗可怎么打!他抬头朝天望了望,任由豆粒雨滴砸在脸上,心道幸好有这场急雨笼罩黑夜,不然自己也很难击败围攻粮仓的贼军,而这威南城怕也早就丢了!
他万分庆幸自己把矩相珠胎掉进了眼睛里!不想石勒至宝竟还有这种妙用!
石勒若是知道他如此糟践矩相珠胎,怕是得从坟墓里跳出来杀他!
司马白又问道:“贼军现在何处”
朔朗回道:“黑夜里谁都看不清对方,贼军全是骑军更不敢横冲直撞,两下里便都朝回撤了。俺派了探子跟着他们,杂碎们倒也会找地方,竟占了左右二营的军营安顿下来!”
司马白思忖片刻说道:“我瞅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贼军既已进城,想必胜算在心,定然不会冒险和咱们摸黑乱战。依你方才所言,这部贼兵的统帅本事不凡,不像粮仓那部是个蠢材,我料他雨停之前不会出来军营,咱们却刚好趁此良机清剿贼军溃兵!”
朔朗朝四周望了望,七八步之外却根本看不见人影,无奈叹道:“如何清剿摸着黑根本无法行军调兵!”
司马白神秘一笑,回道:“这你不用管,我自有法子,不信你问徐远他们。”
朔朗莫名奇妙看向旁边的徐远庞庆等人,只见那几人无不神采飞奕,战意浓盛,庞庆直性子憨厚喊道:“殿下真神人!俺才知道铠马甲骑竟还能有这般无穷威力!痛快!”
徐远心知战情紧张,容不得闲暇聊话,便直接解释道:“咱们只需盯好周边几人便可,管好间隙,一个盯一个,跟紧了殿下,勿须管其他,贼人便会自己撞上刀口来!”
柳厘也说道:“只是咱们还操练不熟,总是出错,平白错过好多战机,也搭进去好多弟兄。”
“那也是看不见啊!你们怎么能......”
朔朗还要细问,被朵安铎拦下:“少将军,军情如火,机不可失,这些容后再说,先按殿下法子办!”
先前高句丽大军因为有攻占粮仓的目标,虽然进得城里,但还没功夫侵扰百姓.这下溃兵布满街巷,慌乱中不少已经摸黑闯进民居,声声惨叫穿透黑夜。
万幸溃兵暂只波及
第21章 二胜
攻势推进缓慢,前面嘶喊声仍是不减,徐杨营的强韧再一次出乎高成演的预料。
他想揪出几个进攻不利的将校,行军法以儆效尤,却被裹在大军中随人潮涌动无可奈何。漆黑雨夜里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半点号令也发不出去,好在自家兵力远超对手,硬磨也能将那几百人磨没。
但最令高成演气个半死的,是从身后传来的祁营叫阵呐喊声。
拿下粮仓!活捉裴山!
拿下粮仓!活捉裴山!
他大骂汉人狡诈,那祁营何时溜到自家屁股后面的明明躲在最后面,却叫喊的这般大声,装模作样给谁看!
同高成演的焦躁相比,祁正却舒服的很,他是老滑头,怎肯为高句丽贼拼命冲锋之时,祁营七八百人便有意识的放慢脚步,朝后退去。而镇北牙营的骑军本就比祁营步卒腿快,又急于一雪白日里被破阵的耻辱,冲锋起来无不奋勇争先,哪里注意到汉军委顿不前
等到火把全被浇灭,战场陷入黑暗,祁营已经完全撤到了阵后,彻底把镇北牙营顶到了最前面。镇北牙营前进一点,他们便跟着朝前挪一点。除了喊杀声震天响外,完全是出工不出力的冷看镇北牙营和徐杨营拼命。
祁正洋洋自得之际,却忽觉自家军型一震,仿佛被一锤砸散了骨架一般。黑暗中也不清楚什么原因,祁正只当有人胡乱拥挤,开口便骂:“混账东西,看不见路还挤!是......”
话未说完,他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闯进了祁营军阵,他瞪大眼睛瞧去,但黑夜被暴雨笼罩,隐约只见一群铁塔般的黑影闯入阵中,却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那群黑影速度极快,他尚不及开口询问亲随,便已冲到了跟前,转眼逼到他身前三步之内!
“啊!”
祁正一声惊呼,他终于看清楚了那群黑影,铠马甲骑!
只眨眼间,祁正便被一支长槊挑起,甩出丈远,落地时已成一具尸体,只留下一声惨叫汇入更多的惨叫之中!
而更有大队骑兵随在铠马甲骑之后,横穿祁营军阵,瞬间透阵而出!
这队骑兵凿破祁营之后还不停歇,借着马势调转马头,冲着祁营军阵又是一个侧击!这次比方才还要容易,没费力气便杀了个对穿。
“敌袭!敌袭!”
两次透阵之后,祁营兵卒方才反应过来,但倾盆大雨的黑夜里,五步之外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听见周围同袍哀嚎。
“啊哇,又来了!”
第三次!
三次透阵之后,祁营兵将只觉先前拥挤的大阵一下松弛了好多,怕不少了一半同袍余者再也支撑不住,顿时四散溃逃,一盏茶的功夫,连敌人影子都没看清,号称辽南劲卒的祁营,便已做鸟兽散!
而那队骑兵好像也没有兴趣追撵祁营溃卒,只是减缓了马速,似在调整阵型。
若是光亮充足,便可看见这是一个锋矢阵型。锋尖是数十铠马甲骑,两翼和后阵是三百左右轻骑,倘若再仔细一看,每骑前后左右之间相隔约有五六步,刚好是这雨夜可视距离。
随着队伍中一声声号令响起,每骑间的距离更为整齐,
“前后--前后”,“左右--左右”,“甲幢--甲幢”,“乙幢--乙幢”,“丙幢--丙幢”,“成-成-成”,“成--冲!”
匀速向前的骑军猛然提起马速,队中每骑已平端马槊,只管标齐前方和左右间距,毅然砸进镇北牙营后阵。
整支队伍的锋尖,身先锋矢的那一骑,显然是这只队伍的眼睛,他向哪冲,身后骑兵便随他而冲锋!一声声号令由他左右喊起传至全军,每一骑都随着呼喝,右前-五十步,左前五十步,右后转-右后转,匀慢-匀慢,直冲-直冲!
那锋尖之骑,犀甲赤红,横刀狭长,一只冰白的瞳眸闪着幽光,仿佛洞穿黑暗,正是司马白!
高成演堪堪避过一支槊锋,背后冷汗直流。他甚至能听见擦肩而过那敌骑嘴里喊出的号令!
他已经发现,这支忽然杀出撞进自家大阵的队伍并非横冲乱撞!他能感到自己大军正在削弱正在溃散!可这般大雨黑夜,敌人是怎么做到调度有序,又是怎么攻伐到位的胡蒙的么绝无可能!
高成演哪里能知道,司马白仗着左眼矩相珠胎的妙处,纵然是在暴雨中的黑夜,也将战场态势一览无余!
而且司马白临阵又灵光一闪,想出这么个看似呆板,却既简单又实用的法子。将部队束笼成阵以用冲杀,本意是死马当活马医,没成想效果竟是出奇的好!
高成演也是久历军中了,这等情况既然无法调度部队,那就
第20章 夜战
“狗贼祁正!早该防着他的!”司马白懊恼骂道,一边跨上杨彦牵来的战马,一边又问道:“高句丽贼有多少人马”
“不知道!东城已经失守,朵安铎将军正带兵沿朝升大街节节阻击!”
“裴山呢”
“大公子带了徐杨营三百步卒往粮仓去了!”杨彦一边回答司马白,一边眼疾手快将一个慌张冲向营门的军卒推开,“慌什么!殿下也敢冲撞!”
那人被推到一边,很不服气,扯着嗓子喊道:“城都破了,就许你们当将军的先逃,凭啥不让俺们......”
话未说完,却被一槊捅穿了胸膛,竟是司马白不知从哪扯过一杆长槊,朝着那人当胸戳了个通透。又借着马力将尸体一下挑起,朝校场辕门处一抛一掷,砰的一声砸到了辕门上。
辕门处本是一片慌乱,被这从天而降的尸首轰隆一砸,一时间竟安静下来,纷纷朝尸首来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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