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行太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鹿难寻
裴山咦了一声,打量了司马白一番,暗道殿下所疑倒也有几分道理。
辽东郡四遍地山势蜿蜒,河流贯穿,沟谷纵横,兵马大军只能沿着有限的山谷或者河道按部就班的行军。
而诸条山谷河道的交汇口,便是重镇平郭!所以慕容鲜卑设平郭大营,以重镇平郭为防御高句丽的战略核心。
整个防御网背海向西、北、南延射,北有郡治襄平卡住高句丽南下路线;西有雄关赤山堡,卡在高句丽西侵必经要道上;而又在辽南设威南城,做为平郭的后方策援。
这个防御网历经慕容鲜卑两代人建成,将辽东郡牢牢掌握在手中,面对高句丽的觊觎,它守卫着慕容根基棘城,是铜墙铁壁般的东大门,而对阵中原诸侯时,又成为慕容鲜卑富庶的战略纵深!
当然,平郭之于高句丽,便成了最馋人的肥肉!
高句丽的侵辽路线一般是从位于平郭西北部的西安平县乌骨军镇出兵,沿大洋河北岸,顺千华山脉东侧谷道,向西南斜插要塞赤山堡,拿下要塞赤山堡后,便可向着西南滨海沿岸直扑平郭,最终以攻破重镇平郭为战略目标。
是以无论攻略辽南、辽北又或进军昌黎,咽喉重镇平郭城都是高句丽绕不过去的槛!
而一旦拿下咽喉要地平郭,既将辽南掌控手中,又可任意窥视辽北,等同于拿下了整个辽东郡,更打开了西侵棘城的大门!
可要说高句丽大军能用一个月的时间从乌骨军镇打到辽南深处,似乎是天方夜谭了,高句丽若有这本事,何必与慕容鲜卑纠缠十数年
裴山思虑片刻,随即释然,回道:“大将军年前便开始对段辽动兵,从平郭大营抽调了近半兵力,高句丽贼岂能放过这等良机纵然占不到大便宜,小股贼匪渗入这里侵扰也属正常。防御辽南的抚辽镇可足浑都统又是心细之人,严阵以待也不为过。”
这倒是不假,高句丽若以奇兵从乌骨军镇径直南下,翻山跨河绕过层层要塞,倒也可以直插平郭背后的辽南。但这种翻山越岭必然需得轻装简从,别说带辎重粮草,便是多带个撒带箭囊都困难无比,除非高句丽大军学会了飞!若没有攻破沿途赤山堡等戍堡,尤其是平郭城,慕容大军可以随时断其归路,前后夹击将犯境贼兵堵死在威南城下!
是以小股军队悄悄渗透或还可以如此行军,但若大队人马如此行军,无异于于自寻死路,这却是慕容鲜卑最乐见其成的打法!可惜高句丽至今也没出现这样一个疯傻统帅!
裴山虽然说的很是在理,但司马白依旧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不置可否。他莫名其妙感觉眼前似乎隔了一张纸,只要轻轻一戳,便能看清所有东西,但纸在哪里,怎么戳,纸后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却总也说不上来。
最后只得作罢,半开玩笑的附和裴山道:“总之先回平郭是正理,我近来运气不好,嘿嘿,万一有高句丽贼蒙巧蹿到此处,若是被咱们碰上,那可真是倒了大霉!咦,前面什么动静”
正说着,远处岔路上掀起一片尘土,司马白等人所处地势较高,从上朝下看,几里外的情况也能瞧个隐约,几百人的队伍正由东面岔路朝主路上行来,看其行伍应该是平州兵马不假。
“杨彦可在”裴山扭头朝后招呼了一声。
“属下在!”听见裴山招呼,后面一员小将赶上前来问道:“大公子什么吩咐”
这人叫做杨彦,同裴金一样,是裴山的心腹。但他和裴家家臣出身的裴金不同,乃是沓县人氏,算是辽南土生土长,先前这队人一路顺畅的赶到浴仙湾,也多亏了他熟悉地形做了向导。杨彦家族在辽南算是有头有脸,他家里依附着裴家,前些年不知走了什么门路,把他送到了棘城裴府,做了裴家大公子裴山的跟班。因为心思缜密办差牢靠,被裴山引为得力助手,虽然只担了个幢主的职位,却帮副尉裴山协管着司马白亲军营务。
裴山指着岔道问道:“你可能瞧出是哪的军伍”
杨彦手搭凉棚望了片刻回道:“瞧不清楚,不过看其行伍应该是哪个县的乡兵,属下过去问问便是,料来也就是左近几个县的,说不定还和属下熟识。”
“速去速回,就说昌黎郡王在此,带那队伍主
第9章 总该有点做为了吧
学了可让人纵横天下的本经阴符七术,却是未记全整,得了可窥探天道的矩相珠胎,竟失手丢进了眼睛里,司马白不禁生出一种入宝山空手归的颓丧,他懊恼的想一头撞死!但他生性豁达,颓丧了一阵便释然了,经文既然没记全,以后慢慢想便是了,矩相珠胎融进了眼睛,总不能把眼珠抠出来,反正一不疼二不痒,而且看的更加清明,也不是坏事!他葬了张宾,稳住心神之后,便只是一心牵挂裴山和一众裴家子弟的安危。
也怪他思虑不周,先前与裴山定计之时,只顾自喜想出那般妙计,却没定好如若失败该当如何收场。眼下裴山等人是战是撤,是死是活,他全然不知。他赌定石邃急于南返,更不会冒险在浴仙湾守株待兔的等候自己,心里一横,便又朝仙浴湾折返了回去。
除了珠胎入眼的那一瞬,让司马白忽生如鹰俯视大地的错觉,倒也没甚异常。天已放亮,白天里司马白尚未察觉有异,然而到了黄昏夜黑,这才大惊失色——他那只冰白眸子,竟已能刺破黑夜,破夜见影!
莫非这珠胎就是这般用法司马白不禁揣测是否自己误打误撞破了珠胎之谜,又或这仅是一个巧合,用以窥道的至宝竟沦落了个如夜枭般看夜路之用不过夜色里行路,倒真是方便至极了!
似乎是上天眷顾,司马白赌运极佳,还未至村口,那变的极为通明的左眼,便瞧见一个放哨的裴家子弟。那人隐借着夜色隐在暗处,说来也是藏的很好了,但在司马白看来却是扎眼的很。他叫做裴金,是裴山贴身伴当之一,年龄不大,虽然出身农户,但是极为好学,不论学识还是武艺都十分出色,人又机灵,很得裴山信重。他一瞧见现出身形的司马白,大喜之色溢于言表,立时迎了上来:“殿下!你可安好”
“我没事,小金子,弟兄们可都安好”
裴金神情一黯,沙哑回道:“弟兄们走了十五个,大公子也负了重伤。”
“羯狗!”司马白咬牙骂道,心中一痛,更是羞愧难当,昨日午间还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们,却因为跟了一个无能主帅而兵败身死,总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他如今算是懂了个透彻。
“裴大伤势如何可曾遣人往平郭传医”
“大公子被羯狗打伤吐了血,却不让兄弟们去平郭报信。”
“啊!”司马白楞在当场,他明白裴山是在维护自己,自己这行人出现在四百里外的浴仙湾,死的死伤的伤,如何向人解释暗骂了一句死脑筋,快马朝村子奔了去。
裴山也算命大,这一条性命是生生从棘奴手中捡回来的。
先前一战,没几个回合,司马白那疑兵之计和调虎离山之计便被孙伏都和棘奴看了出来,二人心念主公安危,哪还有心思杀敌。但是裴山又岂敢让他们回去,司马白那里情况不明,一旦被这二人撞上,怎还能有性命
是以这疑兵之计越打越真,若非被棘奴一肘子捣下马来摔的晕死过去,还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万幸棘奴对裴山丁点兴趣也无,也没有再痛下杀手,摆开纠缠便和孙伏都死命朝村里赶回去。主将落马,裴家其余子弟也都被杀的胆寒,眼睁睁看着那二人脱离纠缠,便也护着裴山撤离开去,直到裴山转醒,才又朝村里探过去,结果整个村子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这浴仙湾十来户人家,竟是撇下村子,全跟封进上船南下去了。
“你这样子必须找大夫来!其余弟兄也不能再耽搁下去
第8章 传经送宝
司马白骑着马径直南下,一口气也不知跑出多远,直到马匹力尽,才抱着老人下马休息,心中仍是惊悸不安。他自家事自家知,哪里有什么鲜卑追兵!是他让裴山带着裴家子弟绕到北面羯人来路上,弄出追兵阵势,意在引走那凶悍棘奴。自己则趁天色昏暗悄悄埋伏在村口礁石之后,静待猎物入圈,务求将那铁塔般的羯人首领一举击杀。
司马白这一声东击西的疑兵之计虽然图着侥幸,却也阴差阳错步步如意。最令他忌惮的棘奴果然被疑兵引走,还捎带引走了一个不知虚实的精悍羯人,五人中只剩三人,而那老人和封进压根没被司马白放在眼中。他料定这几人慌慌张张如惊弓之鸟,登船在即不会注意到隐在礁石后的自己,只要偷袭得手,那便大功告成!
可惜功亏一篑,司马白万没想到那首领铠甲如此精良,这般近的距离,竟还射穿不透!
一击失手后,不知裴山能拖住棘奴多久,再纠缠下去太过冒险,他哪里还敢再战,瞬间起了逃跑的心思,一念既起,说逃便也就逃了。
“只差一点点了...”司马白自言自语,低头望了望胸口被震裂的护心镜,叹道,“也不知裴大那边情况如何!”
“哈哈...呵呵”
一声渗人的笑声从身边响起,司马白转头看去,原来那老人已经醒了过来,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司马白这才琢磨起这老头,心道万险时刻那些羯狗也不曾把他丢下,不知此人究竟是何身份,待要相问,那老人却先开口说话了,一边咳着,一边向司马白问道:“你可知自己差点做成了一件大事”
先前石邃等人谈话之地,据司马白还有百步之遥,他只是隐约听到什么邃,皇什么,除了见封进又叩又拜,还真弄不清情况,当下摇了摇头,问道:“老人家说说看。”
老人不急回答,眼放光彩望着司马白光,静静说道:“天意,都是天意,人言昌黎郡王司马白猖狂骄横而又愚钝呆拙...”
“老不死!”司马白一怒,扬起拳头便要揍去。
“殿下稍安,老朽大限已至,能遇殿下也算万幸,还请让老不死的将话说完。”老人不为所惧,呵呵一笑,继续说道,“今老朽观殿下为人,实非流言所传。幼入鲜卑虎狼之穴而能保全太平,更引虎狼之辈为至交好友而驱策供使,吾尽读史书,自古至今,如殿下之能者未见有几!心怀大义而又能屈能伸,足智多谋而又有豪杰效死,殿下之性情,堪为人杰!”
听到一番褒奖,司马白不为所动,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我还是这般人物,老人家慧眼也算是旷古绝今,只是,先生既已时日无多,可否直言相告,那群羯狗什么来头是何目的先生又是何人”
“自然该与殿下说明,”老人盯着司马白说道,“殿下先前险能射杀之人,乃是羯酋石邃。”
司马白脱口问道:“哪个石邃”
老人似笑非笑,“羯人大单于、大赵天王石虎之长子,皇太子石邃。”
“石虎长子皇太子”司马白闻言一怔,却又嘿嘿一笑,拎着老人衣襟便站了起来,“老不死,临死还消遣我!”
“殿下不信么”老人目光灼灼。
“嘶...”司马白倒吸冷气,一双眸子急剧收缩,狠狠的同老人对视,默然良久,忽然浑身脱力,猛的摔坐在地,浑身上下居然瘫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只是喃喃道,“列祖列宗,我竟差点手刃羯狗大单于!”
“是啊,殿下差点做成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那你又是谁!”
“得遇殿下乃是天意,区区贱名,不提也罢,只是有一事物相托。”
司马白晒笑道:“老人家糊弄我罢了,以石邃身份,却对你如此着意,你必不是凡人!我只是不知,平州偏远之地,究竟藏着何等人物!”
那老人摇了摇头,叹道:“我若不表明身份,待会所讲之事,殿下也未必能信!罢了,殿下可曾听过张宾一名”
司马白眉头一皱,思忖道:“倒是极为耳熟。”
“老朽十六年前曾于赵国诈死。”
司马白一阵沉默,抬头望向老人,忽然噌的跳了起来,指着老人问道:“右侯张宾”
“不错!”
司马白又是一声喝问:“羯狗爪牙,旷古汉贼,右侯张宾!?”
老人淡淡点头道:“不错!”
“狗贼!竟让我遇到你!”司马白目露凶光,却又觉不妥,试探道,“老人家不是戏弄我”
“自然不假,我知道殿下要问什么,石王待我甚厚,恩荣礼遇当朝无二,我为何要诈死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司马白却是摇了摇头,咔嚓抽出御衡白,顶着老人脖子,杀气腾腾说道:“我才不管那些,我只想将你这旷古汉贼千刀万剐,以慰我大晋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张宾丝毫不惧,坦然一笑,说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但不劳殿下动手,老朽如今已是回光返照之际,可否听完老朽的将死之言”
司马白瞧了瞧脸色铁青的张宾,知道他所言不虚,心想倒也不妨听听原委,冷哼一声,收回了御衡白。
张宾悠悠说道:“中原沦陷,神州陆沉,司马氏龟缩江东一隅,原因何在天下自有公断,殿下也是心知肚明,堂堂大晋朝廷,上有皇室骨肉相残,下有臣工尸位素餐,黎民百姓鬻儿卖女不得安生,罢了,殿下不愿听,我便不说了!而石勒乃一介奴隶出身,以十八骑起家,南征北战抢了大晋大半残破江山,其求贤纳谏,减租减刑,治贪治腐,劝课农桑,可谓励精图治!石王虽是胡人,又有何妨,既能安抚百姓生息,又能尊儒重礼,一代明君不过如此,我辅佐石王问心无愧!”
“妈的,不料你竟如此啰嗦!”司马白咒骂一句,手中长刀却未再举起,张宾所言句句敲在了他心窝里,但是依然嘴硬道,“石逆既如此英明,你为何还要诈死脱身”
张宾叹了口气,说道:“石王自是英明,奈何羯人一族凶残成性!非我族人其心必异,汉人自会如此想,胡人又岂非不做此想法石王在,中原安,石王一旦撒手,中原恐成炼狱!我悟得此理时,为时晚矣,中原再现炼狱只是早晚之势!我便横了心,仗着石王信赖,也是机缘巧合,盗了他一个心腹宝物,诈死隐居!”
司马白听闻他诈死隐情,震惊之余颇是感慨,但心里还是骂了句贪财小人,同时也好奇究竟是何宝物,让张宾诈死之际也不忘偷盗带走。
又听张宾一脸神秘的问道:“天下一十九州,羯赵据有中原十州之地,国力之强实有吞并天下之势!而石邃却以皇太子之尊,率区区数十人马深入平州腹地,殿下,想知他所图为何么”
司马白心里一颤,暗道莫非石邃所图便是那心腹宝物但观张宾浑身上下,也不似能藏个宝贝,想必是将那宝贝藏在了某处!他见猎心喜,装作浑然不知,故意套着话说道:“先生旷世奇才,助羯狗定鼎中原基业,番邦小族能有今日,皆赖先生勋绩。羯狗得先生未死之讯,自然来请先生出山。”
张宾一阵连咳带笑:“哈哈,殿下太高抬老朽了,老朽隐居辽东苦寒之地,便是厌倦争雄逐鹿,怎会再出山助人而石虎桀骜残霸,又能瞧上老朽这半死之躯更遣皇太子亲身冒险学那刘玄德亲顾茅庐”
司马白绞尽脑汁的琢磨如何套出那心腹宝物的所在,继续套着话问道:“先生大才,却为了黎民苍生,要隐居这偏远苦寒之地,当真委屈了!”
张宾瞥了司马白一眼,“殿下就不想问是什么东西么那东西我藏的很好,若是不说,谁也找不到。”
司马白被看透了心思,不由讪笑一声,忽而想到张宾方才说有一事相托,莫非是要将此物相托眼中那一金一白的瞳子顿时大放光彩,但转念一想,心中道了一声惭愧,堂堂司马家子孙,怎能对羯狗财物动心,羯狗便是自己将金山银山双手奉上,司马家的子孙也只当粪土泥坷而已!那宝贝最好烂在这张宾的肚子里!
张宾瞧着司马白眼神明暗忽闪,忽然话锋一转,道:“太白经天,福德在燕...”
“什么”司马白没有听清,但言语中已是不耐烦,只想一刀结果了眼前这个旷古汉贼。
张宾抬头望向天空,天已蒙蒙发白,太阳正露出头来,却仍有一颗星辰闪着辉芒,那是启明星,也叫做太白,张宾望着司马白,平静问道:“殿下可信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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