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行太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鹿难寻
“有诈!”
“是男人!”
“慕容崽子们穿了女人衣裳!”
前锋断断续续传来的讯息让独孤禄目瞪口呆,天杀的慕容崽子们竟如此阴狠,为诈自己上钩,堂堂男儿竟穿起女人衣服诱敌!
但已由不得他多想,披红挂绿的妇孺们已将兵锋直推过来,独孤禄匆匆望去,漫卷草原的鲜红翠绿竟如旋风般席卷而来,怕不有四五千人马!
“果然中计了!传令,撤!”
独孤禄反倒长吁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暗道好在提着小心,此时撤退也还来的及,没动得筋肉,无非多败一场,也没甚关系。
但他又岂能料到,当那个“撤”字喊出口,他便已将整个独孤部推向了深渊!
独孤库仁呆呆楞在那里,方方还在庆幸得免一死,转瞬便如遭五雷轰顶,不应该是这样啊,难道自己被汉人主子骗了
这便是什么反间计
是自己将独孤大军带进陷阱的
是了,当他看见独孤禄那冰冷的眼睛扫过自己脖子,后脊背一下子便让冷汗浸透了!
他不由的摸了摸脖子,眼睛扫向匆忙撤退的独孤禄,那个背影已经蹿出了十来步,正是一箭透心的距离,再远,可就不好说了!
“无非是争上一争,成败天定,瞧你这样子,颇有心气,我觉得你行!”
汉人主子在自己耳边说过的话,又响了起来,库仁想到了独孤禄那个妹妹,那是独孤部最娇美的鲜花,他下身忽然一团火热,嘴里蹦出两个字“某敢!”
“嗖,噗嗤!”
一只利箭刁钻的从侍卫们的空隙中穿过,破甲锥轻松刺破独孤禄的铠甲,贯穿前胸将他射翻到地上,滚了几圈,也不知是死是活。
侍卫们哪还顾上从哪射来的箭,夹起主子没命逃了起来,但凡挡着路的自家兵马,无不被一刀劈开,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回大营!
但这无疑加剧了溃散。。。
“少主死了!”
“撤啊,撤回大营!”
库仁率先嚎喊起来,好似有人专门响应他,四面八方都是阵阵呼号,
“少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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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推演
孙伏都没有看错,所来之军正是独孤家的兵马,也的确是败兵无疑,数千败兵漫卷草原,掀起遮天尘土,当真是狼狈之极难看的很!
隐在独孤败军后面的,则是尾随的近两千追兵。
这两千追兵时疾时徐,呈月牙阵倒卷溃兵尾巴,恰到好处的控制着溃兵速度,而又从大队中分出一部尖锥,逡巡左右对溃兵时敲时打,进而控制着溃兵窜逃方向。
眼见逼近独孤大营,这两千追兵再不保留马力,开始放力驱逐起前面的溃兵。
这数千独孤溃兵连日来屡战屡败,屡挫屡逃,哪里还有半分士气
打头逃窜的,乃是独孤眷的亲侄儿独孤库仁,又不乏库仁被俘的亲信,更兼乔装的司马白部属和慕容鲜卑兵马。
有这些“自家人”从中煽风点火带头逃窜,是以独孤败军从上至下,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回大营寻求庇护,哪怕多喘一口缓气也是值的,此时此刻,他们哪里还顾的上冲撞本家大寨!
而塑成这种驱逐之势,司马白可谓煞费苦心,别人只当他收降纳叛是为做内应,哪知他心里盘算的,乃是再造当日棘城一战的兵形军势。
当日棘城一战,辽东兵马以绝对劣势搅乱羯赵大军,司马白反复推敲战役,知道自己实乃侥幸中拼出了一线生机,而关键所在,便是一开始对龙腾左司形成了追逐之势。
龙腾左司以天下最强之姿败的莫名其妙,司马白虽不解其中原因,但正是靠着驱使龙腾左司冲击羯赵本阵,既以其为冲锋先导,又处处以其为掩护,方才形成漩涡乱局,继而得以一击斩旗!
当前形势与棘城之战极其相似,都是强敌在前数倍与己,若想取胜,从过往战例中总结出可搬挪套用的经验,无疑是不二选择。
但司马白要想再塑当日战况,就要下先营造出当时的成功条件。
先决条件有很多,首先便要打出一支士气全无,并且一心逃命的败军。
眼下倒有一支现成的兵马威逼在前,只是这支兵马两倍于己,且刚吃了大亏必然小心翼翼,要将其打残打惧,本身就是一件极难的事。
不论多难,若想朝前走,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
七术有一则,曰分威法伏熊,威覆盛,内实坚,则莫当,莫当,则能以分人之威而动其势。
以司马白之解,威盛正喻当前小心翼翼之敌,若要取胜,必先分其威,破解之道正应经文里的以实取虚,以有取无,动变见形,审于唱和,动变明而威可分!
这破解之法却是难为了司马白,经文奥秘非是他如今可以参破的,但自慕容恪《三皇内文》中见得“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一句,却为他起了参佐作用。
似巧是拙,大拙是巧,恰应了七术中的另一则,损悦者,机危之决,事有适然,物有成败,机危之动,不可不察!
以《三皇内文》贯穿《本经阴符七术》,为司马白打开了一番新的视野。
当前独孤禄小心之外,必然也急于取胜,雪耻之心在鼓噪之下难免急躁,虚实相济便是制敌关键所在!
第一日,司马白于营中广布旗帜,无论老幼妇孺皆着铠甲列于营内,且角鼓震天,主动邀战。
独孤禄吃亏之下,果然小心谨慎,一面刻意回避邀战,一面遣斥侯细细打探。
斥候隔远探去,自然是见营中军力之盛,回报便也是不知慕容兵力凡几。
独孤禄深以为然,敌人若非兵力雄厚,否则怎能将自己击败
但他却又异常困惑,非常明显的一个道理摆在那里,慕容使团是前来送亲的,又非来打仗,如何会带这么多兵马!
他本打算回去搬请救兵,却硬是将这心思按捺了下去。
倘若敌人只是故弄玄虚,自己近万兵马对上区区使节团队,大败亏输下还要回请救兵,传言出去,自己也就不用做人了!是以稳住心神,欲到明日再探真假。
可独孤禄来前哪有长驻的打算,这营垒扎的也就马马虎虎,尽管夜间值守打起了十二分警惕,还似模似样的布了个陷阱,防的便是敌军偷袭,但他的确是低估了司马白,这些伎俩在司马白那双眸子面前根本形同虚设。
意料之中的夜袭如期而至,但不论守卫还是陷阱都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奋力死战之后,总算打退了来敌,幸好来敌是小股偷袭,更见好就收,独孤禄吃了一些亏,却没伤到筋骨,只是灰头土脸,士气较白天更为低迷,面对耀武扬威的慕容使团,更加小心谨慎不敢半分怠惰,而且已经有部下建议撤军了。
这样一连五日,司马白午间邀战,夜间偷袭,连连小胜之下已将独孤禄逼退五十里。
独孤禄甚至怀疑慕容鲜卑已由棘城增兵,否则怎敢如此猖獗
而在众人抱怨之下,他已打定了退兵主意,也准备好了托辞,慕容兵马如此强盛,非是自己这一支偏师能克!俺们能保全主力已是千难万难!谁若不信不服,大可自己去会一会两败羯赵的慕容恪!
然而就在独孤禄准备退兵之际,堂弟独孤库仁忽然伤痕累累的出现了,一望便知是受尽了酷刑。
独孤禄本以为库仁
第97章 应该不可能吧
这孙伏都也算人中俊杰,倚仗背后强大的赵国,悍然插手代国朝局,面对代国君臣的怒火,竟是丝毫不见慌乱,反倒悠悠长吟:
“天王是赏识大王的,只要大王肯认真替天王办差,谁敢对大王不敬”
什翼犍望着眼前这个赵国专使,愤恨难以复加,他除了嘶吼几嗓子,别无办法!
国事艰难,势不如人,唯有强吞苦果。
此刻代国局势微妙至极,梁盖代表的朝中元老贵戚,独孤眷代表的南部头领们,贺兰蔼头代表的西部头领们,几方势力围坐一桌,说来可笑,除了自己这个代国之主,竟是谁都有掀翻桌子的能力,但谁都不敢不舍的掀桌子,只盼多捞多占些桌子上的酒肉!
如今独孤眷借势赵国虎威,假口慕容联姻,兵临北都以清君侧,用意无非是提出了要多吃些酒肉。
其余人等自然是要护好面前吃食,在探清虚实之前,任谁都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因为一旦平衡打破,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越是在这时候,赵国姿态便是那决定因素。
赵国专使轻身而来,随身侍卫不过百人,但遍观朝野,文武重臣趋之迎奉,诸部头领任听差遣,在代国这千里草原上说是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究其原因,仅仅是摄于赵国淫威么
恐怕根子上是代国上下各安鬼胎吧!
什翼犍在赵国十年,自然识的这孙伏都,此人乃是羯人中罕见文韬武略的精英,此刻见了他的手段,令什翼犍既疑惑又惊畏,这人是如何将代国人心拿捏的如此精恰,出手便将风云握于手中!
不是他!
他绝无这般本事!背后必然还有高人!
什翼犍望着眼前的孙伏都,忽然想起赵国宫闱中流传的一句谚语,说的乃是天王石虎最腹心的利刃——殿前金麒麟,帷幄君子冢,和尚御中坐!
而这孙伏都,分明便是君子冢之人!
他突然发问道:“是大执法驾临北都了么,孤岂能不尽地主之谊”
孙伏都冷冷的看了什翼犍一眼,面无表情,暗道你区区边陲藩王又算什么东西,还要见大执法!
他既未作答也未否认,而是指着城下独孤大营说道:
“某瞧着独孤眷也该办好差事了,大王还是操心如何同慕容皝回函吧!”
拓跋梁盖虽不解什翼犍所问,但知道孙伏都所指差事乃是袭杀慕容使团,他不禁闷哼一声:“贵使做事太绝毒!”
“嘿!”孙伏都冷笑一声,暗啐一口,心道不绝毒能逼你等君臣就范
仿佛呼应他的冷笑,远方出现了一片黑影,乌云漫卷,直朝北都涌来。
拓跋梁盖身经百战,自然知那是大股的骑兵,便搭手张望了起来,眺望片刻,叹气道:
“恐怕是袭杀慕容使团的兵马回来了,独孤老狗到底是办了这等绝户事!”
什翼犍也被吸引了注意,望着那片越来越近的黑影,脸色变的煞白,忧心道:“不知四弟可否平安!”
“独孤都护一心效忠天王陛下,虽对大王有所僭越,却也情有可原,待我出城劝解一番,必然退兵回师,大王,大都督,不知意下如何”
孙伏都说的轻巧,但这前这君臣二人心里门清,前提是二人就范妥协,不妥协也实在没有好办法了。
代国即将面临亲家成仇,上国成敌,自家四分五裂的严酷局面,再拖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其实二人心里也明白,这事从一开始,结果就是注定的,所谓的拖延,只是为代国尊严挣扎片刻罢了!
“都依贵人!”
拓跋梁盖犹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此事过后,说不得要割出一大块肉与那独孤老狗了!
“天王陛下念着独孤都护辛苦,已拨粮十万石,精铁万斤,此刻怕已运到平城了,独孤氏此番进京,无需盛乐再出一钱军费!只等大王和大都督办妥天王交代的差事,独孤都护也将打道回府,不要盛乐一官一职,嘿,天王已封其平城侯!”
拓跋梁盖一惊,如蒙大赦般失声道:“啊!当真!”
“这还能有假”
孙伏都淡淡一笑,转向什翼犍问道:“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什翼犍两手一摊,冷哼道:“大都督都首肯了,孤,无所谓!”
“呵呵,”孙伏都说道,“天王欲迁关中两万农户入代,以充代国根基,圣旨便在某怀中,大王可欲接旨”
什翼犍一惊,知道这是恩威并用,但这甜糖却让他望穿秋水,别无他法,只能先灌下苦水,与羯赵卖命了!
第96章 君臣争论
草原人逐草而居,居无定所,千里草原上仅有一座城池,便是拓跋鲜卑的北都盛乐。
盛乐城墙既不高也不宽,远逊中原雄关要塞,比之寻常县城坞堡稍强那么一些,这城一无河护城,二无山倚靠,三缺真材实料,当初拓跋家筑建此城,更多为的是象征意义,谁若是真的据城而守,实在破绽太多。
但就是这样一座城池,独孤眷数万大军驻扎其下,竟是日日仰望,不向城头射一箭,不遣一卒登城墙,真真的把这城墙当做了自家宝贝,生怕弄坏了一般!
而独孤大营一旁则是贺兰部五千兵马,昨天方才赶到城下,匆匆扎下了营帐,与独孤部隔城相望,打着勤王旗号,却也是一兵一卒不见出营,说是看热闹也不为过。
倒是苦了北都城的头领们,还要与其送酒送肉犒劳,拓跋家雄踞草原近百年,混到这么丢人落魄真是头一回,颇有些王朝末日景象,让人唏嘘不已!
“就这等军容,竟把我拓跋鹿卫吓成了拓跋乌龟!”
什翼犍立在城楼下,俯视着城下独孤大军,指着独孤眷中军大帐,嘴上一阵嘲笑,脸上落寞神情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什翼犍所骂的乌龟是谁,那是再明显不过的了,拓跋梁盖神色越发不耐烦,强压心头怒气:
“大王年纪轻,很多事情弄不懂!”
什翼犍听了更怒,遥指另一边的贺兰大营,大骂道:
“你不见诸部各族正冷眼旁观被人如此挑衅,却做缩头乌龟,代王脸面威仪何在!拓跋一族如何还能自立于代国!”
拓跋梁盖脸色羞红,愈加恼羞成怒:
“大王放心吧!且交由老臣办就是了,有老臣在,拓跋家出不了差子!”
什翼犍听在耳中,只当拓跋梁盖是在催促自己了结性命,最后远眺了一眼茫茫草原,又凝视了方方垦出的田地,好在并未受到毁损,想必那独孤部众也知道这片田地的珍贵,没有人舍得去糟践,什翼犍不禁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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