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行太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鹿难寻
好大的礼!
好大的礼啊!
如此大礼,能扼断司马氏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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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shu)是,,,,!
第249章 满盘皆输
【】(iishu),
送走张淳,一夜思量,直到天际发白,司马白方才下定决心,暂不将乞活军偷潜江东的事情告诉庾亮。
无他,除了拿自己的脑袋给庾亮泄泄愤,余者毫无意义。
即使司马白现在不说,襄阳失守的军报必然也已经在路上了,最迟也就这一日功夫便可送到庾亮手中。西军精锐尽陷中原,归路已断,庾亮手中已无兵可用,想派援军只得千里征调东军和南兵,待到援兵集结,恐怕羯赵大军早破了空空荡荡的武昌重镇!
庾亮早几个时辰知道,晚几个时辰知道,都只能徒劳兴叹而已。唯一不同的是,司马白现在若主动上门报信,庾亮倒可以将其拿来祭旗泄愤。
祸由成国嫁妆起,司马白这口黑锅是背定了,而庾亮强征嫁妆转送襄阳等若助上东风,同样难辞其咎,这场官司打到御前,俩人都是百口莫辩的。
但这场官司,却已经没有必要去打了。
御前?
司马氏今后还有没有御前都是难讲的。
七万西军坐困新得的樊城,前有羯赵重兵围迫,后路襄阳被抄,根本不用羯赵攻城,不消七八日,便得活活饿死!坐困是饿死,回师重夺襄阳同样也是个死,没有谁比西军自己更清楚襄阳城的坚固,何况羯赵大军尾随在后,岂容的西军放肆攻城?
一旦离开樊城,到了野外旷地,面对胡骑的抄掠,西军还能不能见到襄阳城头都是两说!
这七万西军的下场,已是注定了的
江陵、江夏、武昌这整个荆州防线再是坚固,没了西军驻防,也是形同虚设。江防荡然无存,南兵据寻阳亦是不堪一击,羯赵大军顺江而下,便如当年王敦兵起武昌,少则十天,多则月半,便可叩响建康城门!
这还没算上羯赵在大江东线发起策应!
而这也不用抱任何侥幸,以石永嘉韬略,必然要牵制东军回援建康,东军的结局不会比西军强到哪去的。
石永嘉落子襄阳的那一刻,就已经屠了司马氏大龙!
司马白甚至可以预见,大晋司马氏的国祚,也就止于这咸康四年了,还谈什么御前?!
使团起航已有半日,司马白独自一人靠在船头,浑浑噩噩望着汹涌江水,心头间反反复复竟都是再回顾石永嘉种种布局手段。
燕地、代地、蜀地,乃至司马白未经历的两淮,石永嘉不厌其烦处处落子,四下博弈,但究其根本,只有一个核心,就是南下灭晋。
要诛灭司马氏,必得倾尽羯赵举国之力,但羯赵虽然雄踞中原,却实乃四战之地。
慕容鲜卑据有幽平,犹如头顶悬剑,以形胜之地顺势而下,河北难防,邺都有危!
代国铁骑横亘草原,如芒在背,南下河东便可叩门关中,关中不稳,中原何安?
凉州大马,天下劲旅,死忠晋室,屡犯西陲,一朝发动便是长虹贯日!
成国蛰伏汉中悄然窥伺,东进能犯关中,南下可扰襄樊,如刺客匿行,防不胜防!
而晋廷磨刀霍霍常欲北伐,西军屯襄阳,兵锋指宛洛,东军守两淮,意在徐兖青!
四战之地,牵一发动身,羯赵想要聚集举国之力南下,何其艰险?
常人若遇这等格局,无非便是广积粮秣,枕戈待旦,运筹帷幄,寻准时机,孤注一掷,乃至毕其功于一役。
这种水平之至高者,便如庾亮此番北伐,或是司马白之前那种决然赴死摧城拔寨。
而换作石永嘉,却是五个字——润物细无声。
一是借刀高句丽和辽东土著,祸起萧墙、引狼入室,先将慕容打残。
但羯赵二十万大军顿兵棘城之下,却实非石永嘉本意。她为羯赵制定的国策是南下,而不是北顾,若久陷幽平泥潭,岂非本末倒置?
奈何石虎执迷颜面之失,凶性大起,石永嘉屡劝无果。
恰恰,以十六字方略救下平郭的司马白,走进了石永嘉视线。
她以陈留郡主之身,挑起榆林川内讧,暗以乞活军推波助澜,其后屡屡顺手推舟,终借司马白之手打醒了石虎。
棘城之下虽然大败,然羯赵未伤筋骨,慕容鲜卑却苟延残喘,再无南扰之力,石永嘉也算是达成了伐燕本意。
而司马白的惊才绝艳彻底吸引了石永嘉,乃至随后以流言诽谤之计,妙手解了司马白之困,一是为拿回矩相,二是留下一枚闲子,毕竟燕局既可用,余者亦或有用。
彼时的石永嘉也未曾料到,司马白这枚闲子,竟成了她屠龙的关键一手!
首局将慕容鲜卑打掉,石永嘉这第二着棋,便投到了代地云中草原,这一局,她要一举消弭凉代两大威胁。
不同于呲牙斗狠的慕容狼,凉代都是夹尾的伶俐狐,尤其代国一干肱骨重臣,讨食不落人后,出工绝不出力。
不论独孤眷还是拓跋梁盖,更遑论贺兰蔼头,深知凉代之争必掘代国根本,是以不管石永嘉如何施手段,就是软硬不吃!
石永嘉煞费苦心营造逼宫之势,其实最终效果如何,她自己亦不自信。
万幸,有司马白这个爱出风头、争强好胜的闲子帮衬她。
石永嘉甚至只需两不相帮,便坐观司马白帮她除尽了代国那帮棘手的顽固老头子。代王大婚那晚,司马白得意需尽欢,石永嘉由衷感激,不得不敬上了一杯酒!
代地之局已然胜券在握,到了蜀中局,石永嘉其实已经不再奢求司马白帮忙了,她早于两年前便开始布局,拿下蜀中乃是风轻云淡。
不料司马白古道热心,竟又送上了一份大礼。
李寿感恩司马氏原也是真心的,但石永嘉只用了四个字便让其倒戈晋室——劝进称帝。
诸侯与天子,孰选?
识心摄魄已然大成的石永嘉帮李寿做这样的选择,似乎十拿九稳,水到渠成。
而以李寿替代任颜,原本差强人意的偷潜之计,竟变的浑然天成,天衣无缝!
仰仗司马白所赐!
如此机缘,如此大礼,石永嘉梦寐以求,做梦都不敢奢求!
她唯恐事情有变生出意外,连索要藏文镜之事都甘心暂缓推迟,更别提他处寻茬了,心心念念便只盼着司马白早早回返江东
时至如今,图穷匕见,司马白若再悟不出石永嘉的苦心孤诣,那真是愧对这张棋盘了。
为石永嘉推波助澜的正是他司马白!
明面上他屡挫石永嘉阴谋,瞧似连战连捷,其实满盘皆输!
他靠在船头上,之所以浑浑噩噩,多半也是因此了,他不时的打量自己这双手,真想一刀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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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shu)是,,,,!
第250章 江东多才俊
【】(iishu),
“太白不去,刀兵不断”
司马白不禁扪心自问难道庾亮是对的?
每每都是如此,他一只脚才踏上江东地面,灭国兵祸便不期而至了。
“如果这样跳下去,能否化解了这场危祸?”
司马白自言自语,探头伸出了扶栏,只见暗涛已然翻滚江面,纵然添上一具浮尸,江水恐怕依旧东流。
羯赵不会因为一句谶言就勒住南下铁蹄,石永嘉更不会因为他跳江便罢了自己的图谋。
司马白不是没想过去做一些事情挽救局势,也不畏惧去做那些事情,更不是缺人缺兵,他现在何止有兵,简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阔绰。
王营七百骑、牛头卫八百骑、金苜蓿两百骑、凉州大马三百骑,若算上以荀羡马首是瞻的羽林军一千骑,足足三千骁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握在司马白手里,足够他纵横大江南北了!
当初在威南城,他领着两三百乡兵就敢直扑平郭,何况现在?
关键所在,司马白是不知道用要这三千铁骑去干什么!
当初在辽东,敌情然不知,敌人所谋凭猜想,他两眼一抹黑,走到哪算哪,反而一路杀到了棘城。可现在石永嘉所有图谋都呈现了出来,摆在了司马白面前,明着相告就是要饮马长江,司马白倒不知何去何从了。
打襄阳?防长江?守武昌?翻山越岭去中原?去把那七万西军救回来?还是用他那套纵横术去石永嘉面前班门弄斧?
何况还有个庾亮横在前面,司马白必要受这征西大将军的节制,哪还能像在辽东那样,一举囊收慕容兵权,天马行空,为所欲为。
更遑论不熟山川,不识将兵,贸然行动是天马行空还是遛马闲逛!?
“殿下自己也信谶纬之说么?”
一个声音在司马白背后响起。
司马白转头望去,见是一个年轻文士笑呵呵的站在那里,想必是听见了他刚才的跳江之问。
“阁下不信吗?”
那文士摇了摇头“同殿下一样,不信。”
“呵举头三尺有神明,说话小心一些。”司马白淡淡应付道,没心思搭理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书生,方要离开,却被书生叫住。
“北伐大捷在即,不知殿下何有危祸之说?”
司马白眉头一皱,扫了文士一眼“我没见过你,你不是使团的人,哪里来的?”
“学生谢安,蒙蔡太常恩典搭船去建康,昨日供职征西大将军幕府,任八品参军。”
庾亮的人?
僚佐之身却受八品之衔,必是幕府的紧要人物,想来是庾亮的心腹了。司马白用望气打量了一遍谢安,秉性刚直,心志方正,年轻人里算是不错的了。
但司马白也听出了蹊跷“昨日?”
“不错,直到昨日晚间,”谢安飒然一笑,“庾相今晨举荐学生调往建康,任钦天监著书郎,七品。”
“不错,不错!”司马白呵呵笑道,从当朝权相的贴身参军,换到京城闲差,好一个前程似锦。
“著书郎必是精通星象之学,改日要好好请教一下了。”
“不敢,学生对星象占卜一窍不通。”
“嘿,嘿嘿,庾相素来知人善用的,却怎对先生另眼相看?”
司马白呵呵笑着,品味起谢安的只言片语。昨日还是庾亮信重之人,一夜之间便投闲置散,明明不通星象,却荐了个钦天监著书郎,这贬损之意再明显不过了。联想到昨日庾亮因谶纬之议受挫司马昱,怕是不信谶纬给这谢安惹的祸。
谢安受了司马白挤兑,亦不见恼,仍是执着先前所问“殿下还没告诉学生,何来危祸呢?”
“倒是个较真的性子,告诉你也无妨,知道关羽是怎么败走麦城的么?”
“关羽出襄阳攻樊城,顿兵坚城之下,却被吕蒙白衣渡江抄了后路,是以孤军无援,不得已退走麦城而被俘身亡。”
“学问不错,我所言危祸,亦不乏相似之处。”司马白本就没必要遮掩,便将昨夜张淳探访,从而推测乞活军偷潜襄阳之事,大致告诉了谢安。
谢安凝神屏气听完,只摇了摇头,平静道
“襄阳几近空城,八千乞活军猝然发难,势必得手,七万大军的后路断了”
“我曾暗示庾相,不要轻信蜀人之诺,却被嘲以多疑。”
“我亦曾劝谏不要将大军帅帐设在樊城,庾相却坚持从襄阳移帐樊城,以明北伐之志。”
“我还提醒庾相,樊城得之太易,羯人必然有诈,却被斥责扰乱军心。”
“羯赵此举必是筹谋已久,前呼后应,南征已然在即,恩,不计两淮驻兵,羯赵足可调动三十万大军上下。”
“东南沦丧,已在所难免,建康需早做殊死决战之备。”
司马白边听边用矩相观察,越听越惊,心里直赞,这可真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而最令他惊讶的,是谢安明明心里惶恐战栗,但强撑镇定,从头到尾面不改色,若非凭借望气之利,司马白都要被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糊弄过去,以为这书生胸有成竹难不成有了破敌之策。
这器度,比之乍闻噩耗一屁股瘫倒的司马白不知要强出多少,难怪之前被庾亮信重了。
“二位好兴致,在此观赏江景么?”
“六哥和太常不妨也来赏一赏,趁着这江水还姓司马,多赏一刻,便算一刻吧。”
来者正是司马昱和蔡谟。
“老七你这说的什么糊涂话?!”司马昱一张笑脸顿时拉耸下来。
蔡谟也皱眉道“安石,是你惹了昌黎王不快么?”
“非是我有意隐瞒,只是从昨夜到现在,还未及相告。”司马白叹了口气,将来龙去脉告诉了这俩人。
司马昱听了这噩耗,如同司马白一般,只觉眼前一晕,险些当场瘫倒,司马白连忙上前扶住“此祸因我而起,我情愿自裁以谢天下!”
“该自裁的是臣,臣掌管朝廷谍枢,羯赵密谋至此,臣竟毫未察觉,无颜再回建康了!”蔡谟言罢便冲江水望了过去。
“我是朝廷正使,是我同李寿定的盟书,跳江若有用,那咱们一起跳!”司马昱在眩晕中拉住蔡谟,“朝廷诸公若都着学咱们一死了之,岂不正遂了羯赵心愿!”
“六哥骂的对,弟弟惭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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