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霸百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秦汉燕归来
东宫屏呆了呆,拍拍巴掌,笑着说:“是,是,我了解你的状况,你知道我的心声,哎呀,你说我们两个相同境遇的人,是不是应该握握手,从此成为知己当然了,我这人不拘小节,和谁都能交朋友,就怕你嫌弃我。”
怪人笑了两声,身体依旧没有动弹。
东宫屏皱了皱眉头,说:“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诚意”
“你是将死之人,我是活死人,或者是死活人,之间还是有些不同的,你果然愿意和我握手交朋友确定乎”活死人说到“握手”两字,语气稍稍重了些。
东宫屏没听出来端倪,大大咧咧笑了笑,说:“活死人兄,我虽然被这里紊乱交攻的阴阳气息害得不浅,但好歹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不算数的话,丢人啊。”
“好。”活死人抬起胳膊,除此之外,身体其他部分依旧毫不动弹。他的手掌虽然举到了东宫屏的
三十六、地爬虫的痕迹
薛志强说:“扶我一下。”
东宫屛无奈,颤巍巍站起身,伸手去扶他,只是自己长了个心眼,没有再托着对方的手,而是故装无意地隔着薛志强的衣服,架起他的胳膊肘。
薛志强看看他,低声说:“知道你嫌弃我这个朋友。”语气略含讥讽。
“嗯嗯,嫌弃是有些嫌弃,但朋友什么的……我还是将你当朋友的。”东宫屛心想要是说不嫌弃你,怕是你根本不会相信,那时候自己脸面难堪,天晓得你活死人又会做出怎样恼羞成怒的表现索性实话实说,然后拐个弯。
这叫啥,是以退为进,还是以进为退,或者是进退相济
薛志强点点头,叹息一声,说:“好,好,你说话实在,不像我以前的朋友,看起来是谦谦君子,值得你托付肝胆,其实就是一个口蜜腹剑、背后玩弄使绊勾当的卑鄙小人。”听得出,他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东宫屛好奇,想要追问他的朋友是谁,浑身忽然又是一阵难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胳膊控制不住地在抖动,双腿也颤颤发麻。薛志强看看他,应该是笑了一笑,接着位于额头下、眼球上的两块烂皮拧在一起,做了个皱眉的动作。
东宫屛眼前一阵眩晕,吸口气,勉强定神问道:“趁着我……我还能走几步,现在哪里去我陪你。”
“你来这里,是为了找什么人吧或许我这个长相丑陋的朋友,能帮你一些忙,也算是对你非得和我握手交朋友的诚意,做出的一种回应。”薛志强另一只手把头上的软斗篷拉下来,“话说回来,你这副凡夫俗子的身体太过软弱,再在这葫芦口挨下去,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说着话,突然伸出手指在东宫屛“肩井穴”一点。
东宫屛瞬间感觉一股寒意渗入肩膀,他才惊愕不已,想要问薛志强究竟在做什么,那股寒气很快转到心窝处,变成一股暖流,暖流到了腹部,又变成寒流……如此反反复复,自己的身体竟然不觉得难受了。
“好受些了”薛志强淡淡问。
东宫屛竖起大拇指,说:“薛大哥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了不起的名医,就这么轻轻一动,我感到好多了。对了,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薛志强的语气透着些许的得意:“我把极寒的阴气贯入你的体内,阴能生阳,阳可生阴,那阴气会根据你身体状况,自行帮助你调节体温。这样,鬼隘口的阴阳气息就算能渗透进你的体内,也无法作祟。”
东宫屛恍然大悟。
薛志强语气一转,说:“至于我是不是名医什么的我不记得了,可能生前是给人看病开药的医生吧。谁知道呢”
东宫屛疑惑地看着他。
薛志强即使不用转过脖子,也能猜测到东宫屛脸上的表情,说:“你我既然是朋友,我大可放下戒心,不怕告诉你,其实以前的许多事,我都不记得了。我的记忆只是恢复了一小部分,尚且有些朦朦胧胧,至于大部分活着时候的经历,我实在是……”摇摇头。
东宫屛笑着说:“那大哥你是不是三十年前死的,其实也应该有疑问,搞不好比那时间更长。”他喜欢开玩笑,这话多多少少带着揶揄成分。哪里晓得薛志强的语气十分认真:“哼,你说得对。极有可能我已经死了三百年……或许……三百年也不止。”手指左前方,“不说这些了,光猜测有什么用,缺乏证据啊。东宫朋友,咱们往那里去,我带你看个东西。”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薛志强有一搭没一搭,看心情和记忆回答东宫屛的问题。譬如,对于东宫屛问他身体已经腐烂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和寻常的腐尸不一样,竟没散发出半点臭气,薛志强就是拉了一张脸,摇摇头,懒得理会。后来东宫屛也觉得自己啰嗦了,稍稍安静些。
在这片迷雾难辨的环境里面,薛志强具有很强的方向感,他说往哪里走,东宫屛就扶着他往哪里走。薛志强时不时提醒东宫屛注意脚下,免得被石坑磕绊或是被尖锐的石块扎伤脚板。东宫屛暗暗感激,心想这位薛大哥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一位体贴的男人,本来对其“尊容”多少有些忌讳和厌恶的感觉,这会儿确实变得清淡浅薄了许多。
东宫屛低声问:“薛大哥,别嫌我多嘴啊,这里难道就你一个人住,没别的住户了”
薛志强说:“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我重新醒来的时候,这个鬼隘口就只是我一人,在你来这儿之前,没有别人来过,也没有别的鬼物出现。”
东宫屛欲言又止。
“其实啊,我究竟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因为脑子晕晕乎乎,我还真不敢肯定。可能是三个月前醒来的,也可能是两个月前,或者……或者大半年前,我就已经在鬼隘口来回游荡了谁知道啊,现在我真没有了时间概念。”薛志强似是窥破了东宫屛的心思,不以为然地解释。
东宫屛点点头,表示理解。
“按照我的经验,鬼隘口里面虽然凶险异常,但确实很适合一些孤魂野鬼居住,毕竟除了类似这种的地方,阳间住不得,阴间不愿意去,实在没有太多的选择。我也纳闷啊,这种地方,不该只有我一个活死人吧那些孤魂野鬼都去哪里了”薛志强左右张顾,想起什么,问东宫屛,“东宫朋友,你难不成知道这里出过什么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这个鬼隘口来过一个极其霸道厉害的家伙,琢磨着是地狱逃出来的恶鬼,把居住在这里的原住民统统强行搬迁了。”
“我懂,你嘴里的‘搬迁’其实是俏皮话,对不对实际上想说那恶鬼把这里的归民都赶跑了……或者说,是都被它诛杀了。”
东宫屛嘿嘿笑了两声,笑得非常不自然。
薛志强说:“你别太紧张,至少我在这里的时候,没看到什么厉害的恶鬼。”说着话,手指前方,“到了,那里就有一样东西,你过去看看。我在这里歇歇,乏了,腿脖子软。”看起来他的身体确实已经破损得不像样子,尽管有东宫屛一路搀扶,走了这么些路,还是体力不济,呼吸变得显然喘急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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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阴婚怪轿
两人都是提心吊胆,生怕被勾魂使者捉拘了去。别看东宫屏平时看起来咋咋呼呼天不怕地不怕,旁边的薛志强也是身体腐则腐矣、酷劲不减,真遇到了这么个地狱鬼吏,那都不敢硬着头皮再逞能。
他们躲在旁边的一块大岩石后面,借着周围的森森草木作掩护,从草叶和岩石的缝隙间悄悄朝外窥探,看见那条人影已经停下,脑袋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东宫屏低声问:“薛大哥,他在搞什么鬼”薛志强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就在两人凛凛戒惧的观察中,那人影裹着烟雾摇摇晃晃朝这边走来,面貌身材依旧很难看清楚,但是扛在他肩膀上的旗帜发出的扑啦啦声响,听起来更加真切清晰。
东宫屏谨慎了,心想现在说话不是不安全吗右手摸着一根树枝,急忙捡起来,就着地面写了几个字:“情况不乐观。”
岩石上有一块格外光滑的奇异表面,天上的光色照下来,被它映衬后照在地上,有那么二尺见方左右的地方视野分明。
薛志强看了看,摊开烂巴掌把那几个字抹开,然后直接用手指在上面写“不怕,一个人而已”,后面画了一个圈,意思是那勾魂使者毕竟只是区区一个人,打,那是打他不过的;逃,不及他飘逸步伐快,也跑不了;只有躲,悄悄躲在暗处,勾魂使者一个人总不能把偌大的葫芦口全部逛遍,那不累死他,也得烦死他!
东宫屏实际上没太明白薛志强的意思,那个圈圈画得太抽象了,但明白薛志强是让自己别担心。
那人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走向东宫屏和薛志强藏身的大岩石,动作不算很快,扛在肩膀上的旗帜给两人极强的压迫感。
东宫屏嫌弃用树枝麻烦,索性也用手指划地写道:“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或逃跑,被从背后袭击;或拼死一搏,争取一线生机。”薛志强写着。东宫屏回应写出“哪怕鱼死网破”。薛志强点点头。
东宫屏表面坚毅,心里暗暗叫苦,暗忖薛志强身体孱弱不堪,走路摇晃踯躅,呼吸气喘不已,真打起来架,他不拖后腿就算是非常好了,恐怕最后的情况会演变为自己和勾魂使者单打独斗。这确实不是闹着玩的,凭借自己的三脚猫武功,正和勾魂使者打起来,那就是夜猫挠抓老虎的屁股,胜败如何,完全没有任何想象空间。
不过那人影倒也小心了,在距离岩石大约三四丈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把旗帜从肩膀上转下,双手握定,开始不停抡舞。
这个动作让东宫屏惊讶不已,转念一想,心里乐了,手指写着:“敢情这是偷空跑来练舞的。”
薛志强的脑袋虽然被软斗篷遮掩,没有露出面貌,但依旧能感到他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随着勾魂使者的舞蹈越演越烈,周围气息旋转得越来越凶猛,岩石前面的草叶被吹刮的簌簌乱摇。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后面出现了新的一群人影,随之而起的,还有各种各样的乐声。
东宫屏大吃一惊,心想这些人难不成都是阴间的勾魂使者,怎么才这么些时间,就一起来到了这个鬼隘口,看动静,莫非都想跟着第一个勾魂使者跳舞再听那乐声,有锣鼓,有唢呐,听着有些阴恻古怪,但是萧瑟荒芜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的关系,竟能隐约听出几分喜庆感。
接着,就在这伙莫名其妙抡开十几面大旗的人群背后,浮现出四条人影,不同的是,他们的步伐相当齐整,肩膀上都接着长条木杠,扛着什么东西。再走近些看,所有人周围的雾气都闪开了,莫不是青面獠牙的面容,身上穿着挂红带绿的喜服。
唢呐锣鼓开始变得轰响,旁边不知是谁甩出鞭炮,噼里啪啦乱响,本来鸟不拉屎的鬼隘口,竟然变得热闹了很多。
东宫屏恍然大悟,趁着现在外面喧嚣,也不用悄悄捏枝比划,低声说:“我懂了,敢情这是有人要出嫁啦。”
薛志强点点头,低声说:“是鬼出嫁。”
东宫屏看看那轿子,通体黑木黑布,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一个轿子造型的棺材,周围挂着红色的彩带。
东宫屏仔细再看,觉得不对劲了,本以为这些舞弄旗帜、吹奏唢呐敲锣的家伙都是阴间的鬼怪,可再看它们的皮肤,不对啊,像是纸扎的怪物,轮廓边角处尚有褶皱。四个轿夫扛着那轿形棺材是力气活,同样看起来是被纸扎成,但是身体和乐手不同,通体材质瞅着是厚纸而非薄纸。唯独第一个出来的那个人,活脱脱是真鬼怪的模样,皮肤纹理丑陋而清晰。
东宫屏喃喃自语,低声问:“怎么会这样啊”
薛志强冷冷说:“不奇怪,这不是普通的鬼女出嫁,而是阴婚,要求举办这场婚礼的不是阴间的死人,而是阳间的活人。”抬起胳膊,手指最前面的那人,“我明白了,那个勾魂使者平时除了在通道后面等待上门的生意外,还接受阳间活人的聘请,帮忙举办阴婚挣钱啊。这年月怪了,怎么连阴间的鬼吏也都有了活络头脑,喜欢一切往钱看了”
东宫屏哦了一声,心想原
三十八、棺轿的蹊跷
东宫屛瞅准时机,把蟒石朝着勾魂使者扔过去。那使者猝不及防,叫了一声“做什么”,蟒石瞬间炸开,放射出一圈圈极其绚丽的光芒。勾魂使者哎吆一声捂着眼睛蹲在地上。他这一蹲地不打紧,周围纸扎的家伙们纷纷受到影响,脚步踉踉跄跄好像喝醉了酒。抬着棺形轿子的四个硬纸板糊的纸人同样跌跌撞撞,撇下轿子躺在地上翻滚不停。
东宫屛兴奋不已,低声问薛志强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过来的时候,甭管旗帜舞弄得多欢,你有没有注意道,他走起路来其实都是轻飘飘的很小心。一来因为他体量轻,二来是他不肯让鬼隘口的泥土沾到他的衣服。”薛志强信心满满,手指勾魂使者,“这是一个有洁癖的鬼使,击败他很简单,你如此如此。”后面几句话,几乎贴着东宫屛的耳朵说。
东宫屛听了,又是好笑又是惊奇,心想不会真就这么简单吧,当下不敢耽搁,冲出去,抓起地上的一滩泥,揉成团,对准勾魂使者用力甩过去。
勾魂使者虽被迷了眼睛,可是耳朵依旧好使,听风辨音,急忙猫腰躲避。泥团几乎贴着他的衣裳滑过,好险就能打中。东宫屛早有准备,第一块泥团抛出之后,很快捡起第二个泥团,这一次瞄准勾魂使者的下盘抛去。
勾魂使者才刚躲开上一次的袭击,仓促之间没来得及保持平衡,听见泥团风声,知道它正朝着自己屁股奔来,情急之下只能高高跃起,幸亏躲得快,否则真被打个正好。不过他落地的时候,脚面踩着一块滑不溜丢的石头,噗通跌倒在地。
他不愿意让衣服沾着泥土灰尘,反应极快,快要摔倒的时候,双手掌面结结实实按上地面,屈肘一弯一弹,再次凌空翻起,稳稳当当的后空翻落在地上。
东宫屛牢牢记着薛志强的话:“你只管向他扔泥块,别给他喘息的机会,否则他缓过神来,倒霉的就是你我这一对好朋友了。”所以,他这会儿也是憋足了劲,左右手轮番捉泥掷泥,半刻功夫不敢停歇。
勾魂使者腾挪跳跃,终于被一块泥团打中背部。他气得大骂一声,因为眼睛依旧没有完全恢复,生怕再次被泥团袭中,转身匆匆离开。勾魂使者逃回地狱通道的速度相当快,很快就没了身影。他远去以后,本来还在挣扎扭摆的纸人被施加在身上的法术霎那间失效,一个个躺在地上,再也不动弹。
薛志强从岩石后面走出来,竖起大拇指,说:“打得好。”举步往棺形轿子走去。
东宫屛从小调皮捣蛋,打架无数,但生平第一次和正儿八经的鬼斗争,而且对手还是阴间的勾魂使者,果然又紧张又兴奋。他看到地上有什么东西,捡起来看了看,原来是一根墨绿色的笛子,心想这多半是勾魂使者急急忙忙逃遁的时候丢下的,自己正好捡来当作战利品,于是把它别在腰间。
他看薛志强已经站到了轿子跟前,急忙跟过去,问:“薛大哥,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薛志强表情疑惑,目光凝视着轿子,始终没有说话。东宫屛看他若有所思,不敢打搅,抱着胳膊默默站在他的身边。
“不对,不对。”薛志强歪着脑袋,然后伸出手指贴着轿面感受了一下。
东宫屛问:“哪里不对了你别卖关子啊。”
“不是我卖关子。东宫小兄弟,我开始在岩石后面的时候,确实能够感受到里面有活人的气息,但是……”薛志强慢慢围着轿子转了一圈,“按照我的经验,这就是嫁鬼新娘配阴婚的标准仪式,不会错的。可是我刚才发现,我可能错了,里面的人,脂粉味虽然很重,但是……不对,不对……”
听他这么说,东宫屛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越想知道答案,越被模模糊糊搪塞,这种心痒难耐的感觉他实在忍受不了,于是抬高声音说:“这么猜测不是办法,轿子就在我们跟前,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薛志强愣了愣,才要说话,东宫屛已经伸手去开轿帘,也就是制做奇异、从正前方打开的某种棺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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