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射击

    “你不要命地跑回来救他，”夜叉也和面巾男一样被席卷而来的摩托车撞倒了，狼狈不堪地站了起来，“那你自己怎么办”

    “看运气喽”徐明君撑住膝盖起身，耸了耸肩。

    “运气可不会救人。”面巾男总算从窒息带来的痛苦中缓了过来，他如同从海平面下升起的高山一样站起，鼻息沉重地扭动了几下脖子，面目狰狞。

    “我当然知道，”徐明君不仅毫不畏惧，还像是登台的拳击手那样将双臂竖在面前，摆出格斗姿势，“我先救他，然后他再救我，每次都是这样。”

    “他一个人不可能挡得住两名作弊者。”江似柔和陈慕一起站在门框两边的窗前，她看得出徐明君当前的处境相当不妙，十分着急地扫视着四周的地面，可愣是找不到一件像铁棍一样称手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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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1）
    “这里先交给你们，一定要好好统计作弊者们都造成了哪些损失，这样研发部门至少能把这个地方修复成原貌。”带头的执法人认真地吩咐，说话时额前几根垂落的发丝轻轻晃动，然后他转过身，冲早茶店偏了下头，接着从开始忙碌的同事中间穿过，“我去关怀一下受害者。”他回到店门前，店里的两名玩家没有趁他们赶来救援时离开，仍站在窗前。

    执法人先是打量了下江似柔，后者安然无恙，看起来也很淡定，不值得特别在意，显然也不需要什么安慰。而他转眼看清陈慕时，整个人却突然怔住了，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片刻过后轻声惊叹:“喔……”

    江似柔察觉到了他脸上的异样，不禁轻轻皱眉，转头看向陈慕，但只能看见后者那张无表情的侧脸。

    执法人只怔了一会，很快便收回了脸上的惊讶，恢复平静。稍后他微微一笑，一边走向陈慕，一边意味深长地对后者说:“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陈慕相当冷漠:“就在今天，在咖啡店门前。”

    执法人低头笑了笑:“是啊，那时我正在处理和你们遇到的这码子事有所关联的事，而你也并没有理我。”

    陈慕瞟了眼窗外:“看来那个戴面巾的家伙说的是真的，真的会付之一炬。”

    江似柔听不懂他们在说啥，但能看出这两人在这之前绝非素未谋面，有些好奇:“你们认识”

    陈慕和执法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给出回复。陈慕要快一点:“只有过一面之缘。”

    执法人就要慢一点了:“我和他的父亲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他接着补充，“我和他也是。”

    江似柔听着这两人截然不同的回答，觉得有些喜感，不禁挑眉:“可你们对彼此的看法并不一致。”

    “以前我做了件不太对得起他的事，他一直怀恨在心。”执法人耸了耸肩，重新看向陈慕，偏了下头，“你居然能从作弊者那里得到这个情报，真是让人意外。”他搓了搓手，“好吧，既然两位都平安无事，那我先走一步。”

    说完，执法人转身就要离去。

    “你别想走，”陈慕盯着他的背影，一步上前，喊住了他。

    执法人回过身，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陈慕直视他的眼睛:“你清楚我的身份，这件事我就算不插手，也有权知道前因后果。”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凶凶的，就差抓起执法人的衣领了。

    执法人低头与陈慕对视，也像后者一样把声音压低，表情凝重:“每个人都签了保密协议，现在是特殊时刻，不是什么话都能对外人说的。”

    “但如果你去查档案，你会在被压在最底下的那一张纸上找到我的名字，”陈慕以食指抵住执法人的心口，“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外人，你心里清楚。”

    执法人陷入了迟疑，他的态度也软下来了很多:“但这事在这里我不方便跟你讲。”

    陈慕偏了偏头:“我们可以到‘外面’去说。”

    执法人不禁皱眉:“‘你们’”

    陈慕的态度很强硬:“我和她，还有我另外一个朋友，我们三名受害者，反正我们本来就有权力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执法人强调:“这已经属于泄密了。”

    “他们一问，我照样会全盘托出，”陈慕罕见的有些失态，“是我泄密，而不是你，我可没有签那个老混蛋发下来的什么该死的保密协议！”

    “喔……”执法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往事，轻喃，“他也没想到、更不希望发生那种事，你也该原谅他了。”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陈慕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像一只有点炸毛的猫，“一句话，同不同意”他收回指头，转而向执法人伸出手来，偏了下头，“这可是你的习惯。”

    执法人盯着陈慕的手看了一会，而后握住了他的手:“我同意。以朋友的身份。”

    陈慕头也不回，冲江似柔偏了偏头:“那你去跟她说。”

    “啊”执法人不太愿意。

    “我可不擅长邀请人。”陈慕认真地说。

    江似柔不知道这两人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很想插进去哪怕只是听听也好，可她和他们的关系好像都很陌生，而正当自己这么想着的时候，那名执法人突然不再和陈慕聊了，迎面走来。

    执法人有点生硬地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是谁吧”

    江似柔微愣，然后回:“当然了。”

    执法人偏过头:“如



真相（2）
    “怎么了”江似柔睁大了眼睛，满脸不解，不明白郭子昂为何是这种反应，小手攒在心口，下意识地微微缩起肩膀。

    “你现实中的样子比游戏里更加好看。”徐明君的反应就平淡得多了，和善地笑，指明原因。

    游戏里的江似柔，上身一件紧致的背心，下身一条紧致的牛仔短裤，几乎将整对大腿都暴露在外，腿上遍布纹身，一头短发。而在现实中，江似柔也是一头短发，不过不再是小太妹般的装扮，上身一件贴身的、黑色的高领露肩毛衣，下身一条轻盈的白色长裙，她的脚趾白嫩而脚背光滑，脚上一对白色的凉鞋，她的衣着和气质倒更像是从小就很有教养的乖乖女，彬彬有礼，温文尔雅。

    “如果不是我清楚自己确实处于现实中，我简直要怀疑自己还未退出游戏。”郭子昂撑着脸，一边满脸难以置信地摇头，一边赞叹不已，“这也太夸张了，真人居然能跟游戏形象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一点也不骨感。”

    “这是什么意思”江似柔疑惑地眨了眨眼，听不太懂。

    “稍胖。”陈慕是第一个把视线挪开的，低下了头，他既不惊讶也没有去欣赏，表情从始至终毫无起伏。

    “确实有点胖，”郭子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赞同了陈慕的看法，随后咧嘴坏笑，意味深长地瞥了陈慕一眼，“但是腰上的赘肉一点也不多。”

    陈慕不为所动，压根不搭理他。

    “你们……”江似柔这下子听懂了，应该是嗔怒的成分比较多，总之她涨红了脸，一手捂胸，一手抓裙，“把注意力放在重要的事情上呀！”

    “正有此意，”陈慕附和，伸手比了下左边的空位，“不要管他，坐吧。”

    陈慕和郭子昂是相对而坐的，江似柔刻意避开了后者，双手收住身后的裙子使其紧贴大腿后，在两人之间的空位落座。她对郭子昂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下意识地不想和他靠得太近，所以就和陈慕坐得近了些。

    “你这样坐着会不会不太舒服”郭子昂却不再关注她了，事实上他刚刚的视线也没有不老实，只是言语有些轻浮。他抬眸看向陈慕，像是关系亲密的老朋友般问候。

    “不靠着坐就没什么大碍。”陈慕却答得很冷漠，好像郭子昂只是一个莫名搭话的陌生人。

    “这就好。”郭子昂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并不在意他那漠然的态度。他挪开烟灰缸，拍了拍掉落到档案袋上的灰，而后将后者拆开，里面并不是很厚一叠的资料，而是薄薄的几张照片。他抽出这些照片，整理好后平放在桌上，以两指按住，轻轻地推向徐明君:

    “当年的资料已经被销毁得差不多了，我能找到的并不多，能接触到的也只有这么一点。至于具体情况，我会挑重点给你们讲。我只有一个要求，待会无论你们听到了什么，都请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郭子昂扫视三人，目光最后却落在了陈慕身上。

    徐明君点头默认，拿过这些照片，在面前摊开。

    一共五张照片，没有一张是黑白画面，其中四张老旧泛黄，剩下的那张照片像是



真相（3）
    “你们应该都或多或少地听说过，我们公司，也就是‘虚世’（全名为虚拟世界，英文名为virtual world），为了在vr（虚拟现实）技术上取得全新的突破，并彻底消除可能存在于设备里的隐患，进行过不少危险性极高的实验。”郭子昂把香烟斜在烟灰缸上，十指交叉，表情沉重，“这些不是传闻，而是真的。”他指了指摆在桌上的照片，“这几个孩子都是实验体，他们给我们提供了宝贵的数据，而那些数据的其中一小部分至今仍保存在游戏里，作为开发的基础。”

    “也就是说……这些孩子在很早以前就因为各种意外离开了人世，甚至还来不及长大”徐明君已经整理好了照片，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于是在把照片一起交给陈慕以前又惋惜地看了“孩子们”一眼，愁眉不展，“可这就更加说不通了啊。难不成他们的灵魂都留在了游戏里”

    “当然不是了，”郭子昂笑了笑，“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小说电影里。”他夹起了香烟，但没抽，“与你所说的恰好相反，你在游戏社区里见到的夜叉和玄驹，徒有躯壳，却没有灵魂。”

    “这回我是真搞不懂了。”徐明君苦笑。

    “你们应该都知道作弊者并非玩家吧玩家在创建角色时可以自定义外观，”郭子昂弹了弹烟灰，“但他们只是拥有独立人格的病毒，他们本没有外形，只是无意间复制了实验体留在游戏里的数据，再和其它数据拼凑到一起，所以才会以这些孩子的模样出现在你们面前。”

    “病毒”徐明君有些意外，“服务器的防火墙被攻破了么”

    “这一点没有任何人能做到。”郭子昂摇了摇头。

    “是因为那名商业间谍”陈慕不再低头翻看照片了，抬起头来。

    一截长长的烟灰被抖落了，郭子昂那只夹着香烟的手忽然一颤，整个人顿时怔住了。

    片刻过后，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接着说，“看来你有关注最近的新闻。”

    “个人习惯而已。”陈慕拿起那张鼻青脸肿的男人的照片，举给郭子昂看，“就是他吧”

    “嗯。”郭子昂吐出一串二手烟，点头。

    “他都做了些什么”陈慕问。

    “说来话长……”香烟即将燃尽，郭子昂深吸了最后一口，开始娓娓道来。

    ……

    ……

    ……一辆价格中庸、因此毫不起眼的银白色轿车占据了停车场的一处车位。

    商业间谍靠在驾驶座上，早已等候多时。

    车窗没关，收音机也没关，主持人与嘉宾的说笑声传到了窗外。

    “……众所周知，中午十二点是食用午餐的最佳时间……”主持人为广大听众进行科普。

    商业间谍伸出左手，撸起衣袖，手表里的秒针正好转完一圈，分针与时针完全重叠，全都指向表盘上的数字“12”。

    十二点整，时机已到。

    他照了下后视镜，理了理领带。

    接着，他熄火，拔出车钥匙，推开车门，离开。

    停车场的正中间矗立着一座高楼大厦。

    著名游戏公司“虚拟世界”的大楼，金碧辉煌。

    他一边马不停蹄地走向公司大门，一边拉开了左侧衣领，先是从中取出了一个工作证，戴在脖子上，接着拿出了一片指纹膜，把膜撕下来后贴在了整个大拇指上。

    已经到了用餐时间，可大厅里几乎空无一人，根本没有员工三五成群地到外面吃饭。

    大楼内部设有食堂，价格实惠，食物鲜美。

    大厅的大门紧闭着，开启它的唯一方式就是使用门旁的考勤机进行身份验证。

    他并不是这家公司的员工，所以他带来了指纹膜。

    而指纹膜就是拿来应对指纹验证的。

    商业间谍以左手握住右手腕，低着头，玻璃门在他面前自动敞开。

    他毫不怠慢，进入大厅就直奔着电梯去了。

    按下上升键时，电梯还停在三十几楼，数秒钟后，开门的提示声响起。

    商业间谍的手指扫过一排排楼层按键，他扫视了好几个楼层数，终于想起了线人告知的正确楼层，然后按下。

    数秒钟后，开门的提示声再次响起。



真相（4）
    商业间谍来到了电脑屏幕前，晃了晃鼠标。

    电脑即刻就被唤醒，屏幕亮起，照亮了他的脸。

    屏保中间是一道简洁的输入框，输入密码后才能访问桌面。

    商业间谍目不转睛地撕下了指纹膜，揉成一团，随手一扔。

    然后他摘下了手表，特地设置了正好半分钟的倒计时，将表立在鼠标垫旁。

    接着他拔开了u盘的保护盖，插入键盘上端的usb接口里。

    u盘上的光圈随即被暗红色的进度条点亮，最开始进度条上只是一道光点，随着破解进度的增加，一寸寸地前进。

    商业间谍碰都不碰键盘，输入框里，正确密码一个接一个地自动打了出来。

    时间只过去了五秒钟，屏保就沉至任务栏以下，暗红色的进度条也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光圈。

    而完成破解的同时，外面的走廊上突然响起了哀嚎般的警报声。

    商业间谍的行动已经败露了，但他没有选择离开或是藏匿，默默地看着屏幕，盯着位于桌面正中间的下载窗口。

    暗灰色的边框，纯黑色的背景，窗口里，一波接一波的代码高速刷新。

    数以千计的代码已经下载到了服务器里，u盘上，光圈里的进度条已经走完了一大半。

    还剩下几秒钟，倒计时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