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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昼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公子肆的笔

    她和苏酒儿一样,一样被夜锦衣那双眼睛吸引,但她并没有像苏酒儿那般认定夜锦衣就是玉琅玕,而是一步一步地试探。她是玉琅玕和玉展颜的姨娘,所以她很清楚他们身上的特征。玉琅玕从小闻不得兰花香,而玉展颜吃不得海味,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能断定夜锦衣就是当年的玉展颜,玉无痕和赵惜的女儿玉展颜。

    她从未想过,玉展颜会活着,才会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激动到这个地步。

    她抱着灵位哭了许久,才将灵位端端正正地摆回香案上,又坐回榻旁扶起夜锦衣,帮他脱掉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可才刚刚露出夜锦衣的后背,落花夫人又捂住了嘴唇。只因夜锦衣的后背密密麻麻地全是伤痕,有些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可见年代久远,还有一些伤口还未结痂,便知是刚受的伤。

    落花夫人抚上夜锦衣背后的伤痕,哽咽道:“你爹娘一直把你放在手心疼,可如今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她边流着眼泪边褪去夜锦衣的衣袍,又从一旁拿过侍女们之前备好的干净衣袍给他穿好,又仔细地他掖好被角。

    另一厢,卫卿笑一个人躺在房间的地上,感觉到那些被压制在身体最深处的红色蛊虫又开始蠢蠢欲动,随着药性的散发,不断有红色的蛊虫蔓延出来,在他的皮肉下面蠕动穿梭,一点一点地啃食他的血肉。

    他忍不住攥紧双手,紧抿着嘴唇发出轻哼,可这无济于事。那些蛊虫更加肆意起来,如同一条条红色的小蛇在他身体里极快的游动,渐渐地蔓延到他的手臂,他的脖颈。那些蛊虫如同一根向四周伸展攀爬的藤蔓,最后攀上他的脸颊。

    “啊。”他忍不住蜷缩起来,手指狠狠擦过地上坚硬的石头,在手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看起来痛苦至极,也虚弱至极,本就泛白的脸色此时更是苍白地恐怖,而那些红色细丝在他这苍白如纸的脸上更是显得清晰可怕。

    “夜锦衣。”他的眼神因着这剧痛渐渐迷离起来,汗水从发间留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可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夜锦衣的身影。

    他了解落花夫人,对自己这个亲儿子都可以狠心下催情蛊,更不用说夜




第四十五章 我还活着
    落花夫人抬脚走到夜锦衣跟前,道:“展颜,听姨母的话,你断不能对卫卿笑动情。”

    夜锦衣扶着卫卿笑站起来,看着落花夫人道:“你既怕他因为动情死了,又何苦给他下蛊。”

    说罢,他朝着落花夫人伸手道:“我自是不会喜欢表哥,但蛊毒的解药,还请姨母给我。”

    落花夫人摇头道:“我没有解药。”

    见夜锦衣皱眉,她才道:“这蛊毒的解药只有姬家才有,十年前姬家被楚钟岳灭门,这解药”

    听到这句话,夜锦衣一滞,想起了还在长安的冷寻,可他并没有再往下想下去,只是看着落花夫人一字一句道:“那也请姨母不要再伤害卿笑,当年的仇恨本不该由他背负。”

    说罢,他便扶着卫卿笑转身朝外走去,丝毫没有看到落花夫人此刻看向他二人的犹豫与担忧。

    夜锦衣将卫卿笑带回他的房间,给他盖好被子,才坐在榻旁握住他的手给他输送内力,这蛊毒自是要特定的解药才解得了,此番他这般运功也只是能减轻些卫卿笑的痛苦,可即使他只能做到这些,如此得不偿失,他也很是愿意。

    “原是我玉家对你不住,这些本不该你承受的。”

    他看着卫卿笑终于开始消退的红色细丝,才微微松口气,正打算站起身给卫卿笑倒杯水,却在看到一旁笔墨纸砚时想到了什么。

    这蛊毒只有姬家之人可解,虽然冷寻失忆不能解此蛊毒,却还有曾经守护姬家的二十八影宿,许是这蛊毒他们可解也说不准。

    想及此处,他侧头看了昏迷的卫卿笑一眼,便毫不犹豫地提笔在纸上写了什么,之后便折起来放在自己腰带处。

    夜锦衣坐在卫卿笑身旁一夜,在天快亮的时候终是忍不住斜倚着床边的雕花木栏闭上眼睛小憩。

    一夜之后,桌上的红烛燃烧殆尽,只剩下石壁上的灯火仍旧在闪烁。

    卫卿笑醒来的时候便看到夜锦衣斜倚在床边,他眼睑的乌青明明白白地告诉卫卿笑这一晚夜锦衣一直在照顾他。

    他正打算起身拿起披风盖在夜锦衣的身上,却蓦地想起自己昏倒之前看到的,脸色便冷了下来,又瞥见夜锦衣身上穿的是自己的一身红色袍子,便忍不住跳下床站在夜锦衣面前冷声道:“夜锦衣。”

    夜锦衣本来一向浅眠,此时着实是疲累了,听到卫卿笑的声音才微微睁开眼睛,见到卫卿笑颇精神地站在自己面前,才抬手揉揉眉心疲惫道:“你醒了。”

    卫卿笑见夜锦衣醒了,便毫不犹豫地拉起夜锦衣的手臂朝外面跑去,一路上遇见侍女行礼也未理,只是径直拉着夜锦衣一路跑出摽梅宫,等到跑到灵岩山的半山腰才停下脚步,站在靠近山崖的石头上安静地站着。

    夜锦衣一路被卫卿笑拖出来,倒也清醒了许多,加上这清早半山腰的冷风呼呼地刮,让他觉得寒冷至极。

    他习惯性地去抚自己左脸的面具,却直接触碰到自己的左脸,手停在自己脸上一顿,颇有些不习惯。

    他抬头看着站在石头上一身不吭的卫卿笑,倒也没有走上前去,只是站在原处看着山下的景色。

    此刻天色尚早,天地间弥漫着乳白色的雾气,隐隐约约能看到下面的山河。他那条白色的发带还系在卫卿笑的发上,是以,他的墨发是未束的,加上狂风的肆虐,他的头发在风中飞舞,不时有发丝擦过他的脸颊。

    “我以为我母亲永远不会对人笑。”

    突然,背对着他的卫卿笑突然开口,闻言,他抬头看着卫卿笑的后背,仍然沉默不语。

    “可是你出现了,她待你那样好。”

    “你说,为什么她待我”

    卫卿笑断断续续地开口,言语中似乎带着苦笑的意味,最后那句话只说了一半,没有再接下去。

    夜锦衣一直皱着眉听着这一切,最终还是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抬手轻拍卫卿笑的肩膀。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卫卿笑解释这些,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落花夫人为什么会这样对卫卿笑。

    这是从小被父母宠爱的他所不能理解的,也是他无法体会的。所以,他无法回答这些问题。

    可就在他失神这一瞬间,卫卿笑突然转过身来死死扼住他的脖颈,顺势将他往前一拉,他便背对着山崖站在那块凸出的石头上。

    他没有躲开,因为他躲闪不开,也因为他反应不过来卫卿笑为什么会这样做,但卫卿笑此刻看向他的那种愤恨的眼神让他突然愣住了,连最起码的挣扎都忘记了。

    这种眼神他曾见过的,五年前,任啸决当着无境山庄众人宣布让他做少庄主之时,面对他站着的沈壑眸中便是这种愤恨莫名的神情,当日他便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不到两日,沈壑要置他于死地,原因很简单,他夜锦衣抢了本该属于沈壑的一切。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杀了沈壑,被罚在机杼城思过一年。

    是以,此时他看到卫卿笑眸中是这个神情,只是觉得喉头一硬,心头隐隐作痛起来。

    “你说,我是不是只能杀了你。我不能让我母亲疼我,却可以让她不再疼其他人。”卫卿笑扼着他的力度又大了一些,让他眼角开始泛起血丝。

    他的眼前模糊起来,隐隐中,他似乎看到五年前的沈壑手持冷剑站在他的面前,冷笑着说:“我没能让师父看重我,却可以让他上心的你永远消失。”

    因爱生恨,这嫉妒果真是一种可怕的情感。

    此时此景,真是与曾经沈壑要杀他时一模一样。他的头脑迷糊起来,模糊之间突然开始想当日他垂死之际是怎么侥幸从沈壑的剑下活了下来,他记得那天,他看到了他哥哥玉琅玕,是的,是玉琅玕突然出现,杀了沈壑。

    那是他自十年前玉琅玕死后第一次又见到玉琅玕出现在他面前,是可以同他说话的,是可以触碰他的,而不是躺在冰棺里气息全无的。

    从那之后,每次他遇到危险濒死之际,他总是能看到玉琅玕出现。

    他沉浸在重见玉琅玕的兴奋里出不来,已忘记去思考一个死人怎么会又出现,他已经不在乎那是自己的幻觉还是什么魔障,他只是想再见到他哥哥。

    是以,从那之后,他总是喜欢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为了减轻自己独活的愧疚,也因为想要见到玉琅玕。

    所以此时,他被卫卿笑扼着脖子,已经快要无法呼吸,头脑已经近乎空白,他还是能带着笑意拼劲全力地沙哑地唤道:“哥。”

    卫卿笑一直扼着夜锦衣的脖子,眼里的情绪除了恨便是滔天的怒气,他眼里的血丝很浓重,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

    可夜锦衣这一声奋力的呢喃刚落进他的耳朵里,他的眸色就突然迷离起来,手上的力度明显松了些许。

    他有些僵硬地抬头看了夜锦衣一眼,看到夜锦衣此时脸上暴起的青筋,和眼角的湿润,眸色突然清明起来。

    方才的他,在做什么。

    他看向自己的手,那只正牢牢地锁着夜锦衣脖子的手,他身子猛地一颤,松开了对夜锦衣的桎梏。

    而他才刚刚松开夜锦衣,几乎昏厥的夜锦衣便身子一软,朝着后面倒去,而此时夜锦衣的身后正是高耸的山崖。

    卫卿笑见夜锦衣直腾腾地要从山崖上跌下去,眉心突然一紧,忙往前跨了一步拉住夜锦衣的手臂,好在他反应过来,夜锦衣还未完全坠下去,便被他拉住手扯回来,等夜锦衣被拉回他近前,他猛



第四十六章 巧遇苏轼
    留在摽梅宫这几日,夜锦衣都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不见卫卿笑也不见落花夫人。只有红杉和几个侍女每天进来伺候他用膳和喝汤药,只是每次他都吃得很少,汤药也只是喝上一两口就了事。

    红杉觉得奇怪,因为每次他进夜锦衣房间的时候,夜锦衣都在抚着自己的左眼角发呆。

    卫卿笑因为那天差点杀了夜锦衣的事,有些心虚不敢去见夜锦衣,只能通过红杉问夜锦衣近日情况的时候,红杉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卫卿笑。

    卫卿笑想起了那日灵岩山腰上,夜锦衣一直失魂落魄地重复着:“我的眼角”,加之夜锦衣那句“我是玉琅玕”的话,他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之前不太明白为什么落花夫人会对夜锦衣那样反常,但若真如夜锦衣那日所说,他是玉琅玕的话,那么,是不是这些都说的通了呢。

    他去找了落花夫人,回来之后也开始坐在桌前发呆。

    夜锦衣正提笔在纸上写东西的时候,落花夫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抬头见是落花夫人,便放下笔站起身道:“姨母。”

    落花夫人扬手让他坐下,才走到他身边坐定,耐心询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夜锦衣又拿起笔,点头道:“本就是小伤,喝了这么久的药,已经好全了。”

    落花夫人见夜锦衣无恙,才道:“今早,卿笑找我问你是谁”

    闻言,夜锦衣拿着笔的手一顿,一滴墨就落在宣纸上晕开。

    落花夫人又道:“你说你是琅玕”

    夜锦衣缓了神色道:“我的确告诉他我是哥哥,不知姨母怎么答”

    落花夫人点头道:“你如今扮作男儿身,自然说是琅玕方便些。”

    夜锦衣道:“谢姨母体谅。”

    说罢,夜锦衣又放下笔,抬手给落花夫人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落花夫人笑着接过茶盏,方才有些犹豫道:“可否告诉姨母,当年你是怎么怎么死里逃生,又怎么去了无境山庄”

    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却一直开不了口问,因为回忆惨痛的过往是需要一些勇气的。

    闻言,夜锦衣嘴角的浅笑泯灭下去,他抬头见落花夫人因着他的表情变化有些无措,才淡淡道:“过去的事情,便不提了。”

    他觉得他的脑袋有些发胀,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他的脑袋里涌动着快要碾碎他的意识。

    落花夫人抬起杯盏抿了一口,才又小心翼翼地问:“那琅玕他”

    玉琅玕同玉展颜一同坠的崖,如今玉展颜活着,那玉琅玕是不是也活着呢

    抱着一丝希望,落花夫人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可是见夜锦衣眉心倏然皱起,她便知道了答案,眸里的亮光顿时又暗淡下去。

    玉琅玕,没能像玉展颜一般活下来。

    可落花夫人却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夜锦衣紧皱着眉头却是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我的哥哥还活着吗

    躺在冰棺里十年的人是谁

    每次在自己危险的时候出现的人又是谁

    他又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左眼角,卫卿笑说那天自己的眼角有一个焰形的印记,可是他却记得每次玉琅玕出现的时候眼角有一个焰形的胎记。

    所以,自己每次看到玉琅玕都是自己的幻觉

    不,不会的,玉琅玕还活着。

    他摇摇头,盯着落花夫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答:“我哥哥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落花夫人突然激动地站起来,有些语无伦次道,“谢天谢地,琅玕还活着,我就知道,姐姐姐夫,他还活着”

    见夜锦衣敛起眸来,落花夫人又猛地握住他的手问:“琅玕现在在哪里,得空我去看看他。”

    夜锦衣看着落花夫人带着期盼的神情,道:“哥哥他咳”

    话没说话,他突然猛地拢着嘴咳嗽起来,笔都拿不稳直接落在桌子上,给那宣纸上留下一大团墨迹。

    “展颜,怎么了”落花夫人慌忙直起身来,扶着夜锦衣的肩膀问。

    夜锦衣微微侧头,镇定神色道:“没事,许是在房里闷太久了,出去走走便好了。”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没有再回答落花夫人,径直朝外面走去。

    灵岩山上有灵岩寺,那里本是当年吴王夫差为西施建造的行宫“馆娃宫”,后来越王勾践攻进吴国,将这铜钩玉栏的馆娃宫付之一炬,后来几经修建才成了现在的灵岩寺。

    夜锦衣本是想借口躲一躲落花夫人的问题,却不想沿着登山御道一直往上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灵岩寺门口。

    因着这是当年西施别苑的缘故,灵岩寺内香火还算旺盛。灵岩寺香烟缭绕,林木葱郁,虽然香客比别处寺庙多了些,但却还算得上幽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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