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昼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公子肆的笔
陆念眉心一皱,冷声道:“疑人勿用,用人勿疑,辛公子还是安静些地好。”
门外又传来机杼子的声音,之后,才又重归于安静。
“得罪了。”陆念看着夜锦衣低喃一声,紧接着便从枕边扯过一块白色锦帕,仔仔细细地蒙在自己眼前,这才循着记忆解开夜锦衣的衣衫,又拿过手旁备好的药洒在夜锦衣腹部的伤口上。
幸而,他还记得那一刀所刺中的位置,因此,他上药的位置还算的上准确。
只是,药性太强。
“嘶——”
他才将药粉洒在夜锦衣的伤口上,夜锦衣就已痛呼出声,缓缓睁开眼来。
纵使陆念此时眼睛上蒙着白布,什么也看不到,可是听到夜锦衣的声音,还是心虚地背过身去,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你放心,我没看。”
夜锦衣费力地坐起来,瞥了一眼窗外的人影,又看向陆念,便明白了原委,于是轻声道:“多谢,陆公子。”
陆念仍旧背着身子,低着头道:“药虽是上好了,但须得缝合才可。”
夜锦衣费力地呼吸着,道:“我自己来就是了。”
说罢,夜锦衣便倚着床榻,拿过一旁的针线,直接扎进自己腹上的伤口,却是连一声也未吭,只是她的牙齿却狠狠地咬着嘴唇,几乎要把发白的嘴唇咬出血来。
陆念虽未看,却察觉到夜锦衣的气息有些不对,但却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出,便忍不住开口道:“你又不是关公,逞什么英雄,痛就要喊出来。”
夜锦衣将手握拳顶在自己唇边,缓了口气,才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正常一些,她唇边带着费力的笑意,说出的话也轻巧地可怕:“这算不得什么痛,你别紧张。”
的确,这跟当日她坐在毒池里,受万千毒虫啃咬相比,与
第一百五十六章 渡过此劫
“柔嘉姐姐,烦请你帮夜公子的药熬好端来。”陆念刚跨出房门,便将袖中写好的药方递给柔嘉,柔姐接过药方,便独自一人去厨房煎药。
门外,辛慈与机杼子冷着脸色与陆念对峙着,而劳生则紧握着泣血剑站在陆念身后。
陆念理了理衣袖,轻声道:“今天我累了,不想与二位纠缠,我与你们既不是敌人,亦不是朋友,你们大可不必如此。”
辛慈抱臂道:“是不是朋友,怕不是你说了算的。”
陆念挑眉道:“哦”
辛慈看向劳生手里的泣血剑,道:“泣血剑乃是我御剑山庄之物,不论你是不是被利用,你偷走泣血剑都是事实。这件事,你若不给御剑山庄一个交代,我决不罢休。”
闻言,机杼子瞥了一眼辛慈,冷岑岑道:“侄子,说话还是注意些分寸,泣血剑是你师公鬼御之物,可算不得是你御剑山庄的东西。”
辛慈皱眉道:“你——”
陆念轻咳一声,打断二人的争执,道:“我说了,我今天累了,不想提泣血剑的事情。二位若是有时间,不如去照顾着里面那位公子。”
说罢,陆念侧头扫了劳生一眼,柔声道:“劳叔,我们走。”
见陆念对泣血剑的事情毫不在意,辛慈便忍不住跟上去理论,却被身后的机杼子拉住胳膊:“侄儿啊,你与那位陆公子年纪相仿,但怎么就只懂得装傻充愣,不学学人家的稳重。”
辛慈勾头狠狠瞪机杼子一眼,跺脚道:“谁是你侄儿,别乱认亲。”
机杼子摇头道:“得,随你,我得进去看看锦衣小子有无大碍,要是他出了岔子,我要十个泣血剑都没用。”
说罢,机杼子就拄着拐杖匆匆跨进房间里去,辛慈心里虽不满,但也跟在机杼子的身后去探望夜锦衣。
夜锦衣还是老样子,在给自己缝完伤口之后就脱力倒在床上,昏睡不醒,她像是有什么未解的难题,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依旧蹙的紧紧的。
机杼子站在窗前看着夜锦衣苍白的脸色,面色凝重地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半晌,才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不成,不成,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得想些法子才成。”
这样想着,他瞥了旁边一样面色凝重的陆念一眼,试探道:“辛慈小子,老朽求你点事。”
辛慈闻言,略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斟酌许久才应道:“你打什么鬼主意”
机杼子放下手里的铁拐,坐在窗前,叹气道:“我与你父亲是因着曾经的事情有些过节,但这些过节与无境山庄无关,更与锦衣小子无关。如今锦衣小子有难,老朽恳求你帮他一帮,助他渡过此劫。”
辛慈抱臂徘徊了几步,勾头看着夜锦衣,沉吟道:“如今楚家的人已经离开,危机已经解除。若是为了泣血剑的事情,我大可以回去跟我父亲解释这与无境山庄无关,一切都是楚家在捣鬼。除此之外,我不懂还有什么难题要解决。”
机杼子皱眉道:“无境山庄的危机看似解除了不错,但锦衣小子的危机怕是还远远没有结束。”
辛慈道:“什么”
机杼子低头思虑许久,才抬头看向辛慈道:“你之前应该听过无境山庄少庄主无缘无故失踪,甚至可能已经遇害的传闻。”
辛慈点点头,他自然知道这个传闻,所以才会在知道夜锦衣就是无境山庄少庄主的时候有些诧异。虽然,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看出夜锦衣这个人身份不凡。
机杼子接着道:“说起来那件事情发生的很蹊跷,锦衣小子无缘无故地失踪,他的面具又无缘无故地被人放在无境山庄门前,让我们都误以为他死了。”
辛慈闻言,倒是找到了一个重点,忍不住问道:“面具”
机杼子也像是想起来什么,便看向夜锦衣的脸庞,沉吟道:“说来也怪,自从锦衣小子十年前进无境山庄那天起,就一直戴着面具,从未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祥之物
昏黄闪烁的烛火前,陆念在仔仔细细地擦拭刀上的血迹。
他手里那柄刀,很明显是精钢所制,即使看起来年代久远却依旧锋利无比,但许是因为沾了太多的血气,刀在烛火下泛着阴冷的光芒。
这柄刀,正是白华的佩刀。
陆念不明白夜锦衣为什么要他把这柄刀收起来,但他虽不懂,还是听了夜锦衣的话来保管这柄刀。
手帕已经沾满了血污,刀身也露出了它的本来面貌,光洁的刀身映着旁边男人的身影。
陆念看着刀上折出的影子,缓声道:“劳叔,你说,陆家今后,该何去何从呢”
站在陆念身后沉默的劳生终于开口道:“公子,江湖纷扰跌宕,不如从此隐退,我想老爷在天之灵也定不愿再看到公子身陷险境了。”
陆念将刀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看着面前的烛火,道:“隐退,也未尝不可。但,那柄泣血剑,又该何去何从呢”
说着,陆念站起身来,走到劳生跟前,接过劳生手里的剑,叹气道:“祖父遗愿,要我们拿到这柄剑,祖母死于此剑,我自然要听从祖父的话。但,如今,御剑山庄和机杼子都为了这柄剑而来,就连楚家也开始打这柄剑的念头。”
劳生低头道:“这柄剑,的确是不祥之物,留在身边只会惹来祸端。”
陆念抚着剑身上的纹路,叹道:“是啊,古往今来的神兵利刃,又有哪件不是不祥之物可惜,世人大多不明白这个道理。”
劳生道:“如此看来,少爷对此剑无心。”
陆念凝眉道:“无心又如何世人贪婪,他人得到泣血剑恐怕要生出祸端来,但这剑,又绝不能再给机杼子亦或是辛炼子,他们毕竟是鬼御的后人。否则,祖父在天之灵,恐难心安。”
劳生道:“那少爷为什么不把这剑,交给一个可以托付的人”
陆念沉吟道:“可以托付的人”
劳生点头道:“那位夜公子虽然是无境山庄之人,但与机杼子实则并无瓜葛,如果少爷将泣血剑交给他保管,我相信他也一定能少爷的苦心。”
陆念闻言,却沉默着不说话了。
他自然明白,夜锦衣已经知道了当年陆执瑟和鬼御之间的纠葛,也就明白了他一定要拿到泣血剑的理由。
陆念相信夜锦衣会理解自己的一片苦心,也定然不会在自己将剑交给她之后又拿给机杼子,可是——
可是,这柄剑,是不祥之物。
无论江湖上的人如何宣扬这柄剑的威力,无论这柄剑是不是有令人称霸武林的能力,都只有切身体会过的人才知道,这剑只会引起争夺,有争夺就有杀虐,有杀虐就有血腥。
既是这样不祥的东西,若是交给夜锦衣,又会不会给夜锦衣带来杀身之祸。
陆念有些犹豫,所以他并没有立刻回应老生的话,只缓声道:“可即使我们想将这柄剑交给夜锦衣保管,御剑山庄又如何会答应,毕竟泣血剑已在御剑山庄待了几十年。”
劳生摇头道:“即使待了几十年如何,这剑总是有一个原本的主人。少爷不需要担心,这事就交给我办吧。”
陆念转身看着劳生,皱眉道:“交给你办”
他并非是不相信劳生,劳生毕竟已经在陆家待了这几十年,他的忠诚陆念是看在眼里的,否则也不会再紧要的关头出手相助。
只是,劳生毕竟只是陆家的一个家奴罢了,无论他武功多高,有多深藏不露,这一点总归是无法改变的。
既如此,一个家奴如何能解决这件牵扯到三方势力的事情
劳生抬手按着陆念的肩膀
第一百五十八章 巧合
夜锦衣一向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因此,才在床上待了几天,就趁着身边只有柔嘉的时候劝了许久,兀自下了床,走了出去。
辛慈这几天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陆念,估摸是怕陆念带着泣血剑自己悄悄溜了,抑或是想要软磨硬泡让陆念让出泣血剑。
而机杼子则闲来无事就在陆家大宅里游荡,按辈分来说,陆念的曾祖父陆玄龄算的上是他的师公,因此即使鬼御和陆执瑟之间有着一些纠缠,倒不妨碍他瞻仰一下陆家曾经可以被称之宏伟的府邸。
因此,他们并不是一直待在夜锦衣的身边,而柔嘉也算的上一个好说话的人,是以,夜锦衣没花多大工夫就出了陆府,就走到了劳生所在的湖边。
劳生坐在船上喝酒,一见捂着伤口颇为艰难走到岸边的夜锦衣,忙走下船来扶住夜锦衣的手臂:“公子伤还未好,怎么就出来了”
夜锦衣凝眉笑了笑,道:“没事,小伤而已。况且,想到一些事情,在下就无论如何要来见老人家一面。”
劳生低头也笑了一声,之后便抬头看着夜锦衣道:“看来夜公子是对我的身份,有些疑问了。”
夜锦衣道:“我确实有很大的疑问。”
劳生扶着夜锦衣在船上坐下,又给夜锦衣倒了杯水,道:“我当日告诉公子,我叫劳生,是陆秋渡老爷从小跟到大的仆人,这些都是实情,我并无虚言。”
夜锦衣道:“老人家你也许并没有瞒我,只是有些事情我却忘了问。”
劳生似是意料到夜锦衣要说些什么,只笑道:“公子想问下什么”
夜锦衣稍稍停顿了一下,似是在组织语言,之后才缓声道:“虽然有些唐突,晚辈却不得不问老人家一句,令尊令堂是何人”
劳生闻言,并未感到惊讶,只拿起腰间的酒猛灌一口,待酒下肚,他才道:“这么多年,对我的身份有疑问的不止你一个,可是他们最终都没有猜出来,因为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告诉我,你是怎样想到这个问题的”
的确,有谁会去在意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谁会去问他父亲是谁母亲是谁可偏偏有时候,这些看似不经意的问题正是问题的突破口。
夜锦衣似乎已经得到自己要找的答案,嘴角勾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她抬手抿了口杯子里的茶,道:“老人家是从小就跟着陆秋渡前辈的,更是在陆秋渡前辈去世后保护着陆念公子,若说主仆之情,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老人家你对泣血剑的掌控却对陆念公子要更为熟练,而且似乎也对陆家和鬼御前辈的旧事有所了解,若单说是一个仆人,恐怕解释不通。而且,当中有一点很重要的地方,一直被人忽略。”
劳生凝眸道:“什么”
夜锦衣放下手里的杯子,一字一句道:“慕挽琴夫人死的时候,正是将要临盆之时。”
一阵冷风从湖上刮过,带起湖上的袅袅青烟,远方偶尔传来两声寒鸦的叫声,令人觉得戚惶。
劳生的手有些发抖,有些时候纵然知道事实究竟是怎样的,但却仍会在别人说出口的那一刻震惊不已,伤痛不已。因为有些过往只能放在记忆力,藏在心里,一旦被摆在明面上,就会令人痛苦。
“老人家。”夜锦衣没有再说下去,看到劳生因为以前的事情哀恸,这并不是她的目的,她只是想要知道当初的真相,借以解决今日陆家和鬼御一门的死局。
劳生低下头来,朝着夜锦衣摆摆手,半晌,颤抖着声音道:“无事,小公子,你继续说就是了。”
夜锦衣皱了皱眉,见劳生执意,只得放轻声音道:“因为慕挽琴夫人已死,因此没有人会想到那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但或许就有那么一种巧合,那个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陆执瑟救下来,安置在陆秋渡身边。”
劳生仍旧是低着头,语气也是说不出的颓然:“小公子,你相信这种巧合吗”
夜锦衣自嘲一笑,道:“相信,因为,我还活着,这就是一个巧合。”
第一百五十九章 毛头小子
陆念到夜锦衣房间的时候,夜锦衣还没回去,只见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和桌面上满满的一碗汤药。
跟在他后面的辛慈见状,惊呼道:“夜大哥哪里去了,该不是被姓楚的掳走了吧。”
陆念摆手道:“应该没有,我们没走远,有什么动静我们听得到。”
辛慈皱眉道:“那——”
“我们分头去找一找,兴许她出去散步了也说不定。”陆念微蹙着眉头,刚说完这句话,就快步往房间外面跨,却在刚出了房门的瞬间停住了脚步。
辛慈也正在往外面冲,却见前面的陆念猛地停下脚步,便道:“你做什么突然停下来,也不打声招呼。”
辛慈的话刚说完,一抬头,便见夜锦衣就站在台阶下面看着他们二人,于是立马迎上去扶住夜锦衣,抱怨道:“夜大哥,你伤没好就不要出去,万一出了差错的话那个机杼子老头又要唠叨我的。更重要的是,我也要担心的。”
夜锦衣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初见你时,只当你是愣头青的小书生,怎么原来是个油腔滑调的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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