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全德清和全德明对着那几张小报,面如死灰,这和先前他们以为是常家用小报放出来的谣言,手段文笔,如出一辙,不是常家,而是,他们和常家,都被人算计了。
是谁太子苏家还是秦王府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全德清和全德明四目相对,全无方向,他们没得罪过什么人,可他们得罪过的人,又太多了。
“会不会是……皇上”全德清声音干涩。
“阿爹说过,皇上不擅谋略。”全德明尾音中拽出几丝颤抖,“大哥,别想这个了,得拿个主意,赵贵荣只怕保不住了,你看,是不是……”全德明做了手势。
全德清沉默良久,缓缓摇了摇头,“你仔细想想,这件事,环环相扣,只怕赵家,也暗中张了网了,赵贵荣心思灵动……”
全德清的话停住,眼睛一点点眯起,“这人,只怕不知道这所谓的贪腐后面,都是什么东西,什么事儿!让人去一趟赵家,不会藏藏掖掖,正大光明的去,跟赵贵荣说,真要审到他,问什么说什么,我倒要看看……”
全德明跟着眯起眼,点着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要怕,也不是咱们怕!”
士子们这份折子,是从宣德门直递进去的。
皇上对着这份写的极其出色的折子,面色阴沉,
“树大有枯枝。”见皇上看过来,金相欠身劝道。
皇上阴沉着脸,嗯了一声,看着唐尚书道:“着府尹黄清泉审理,你看着些儿。”
唐尚书忙起身应了,内侍将折子托给唐尚书,皇上接着道:“告诉黄清泉,给朕查清楚。真是丧心病狂。”
李夏听郭胜说了京府衙门已经锁拿了赵氏父子,封了赵家。先是惊讶的睁大眼睛,随即笑出了声。
他从来没让她有过希望,也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这个盖子既然掀开了,就不能再让他盖上。”李夏心情愉快极了。
郭胜迟疑道:“姑娘说的这个盖子,是皇庄贪腐”
皇庄贪腐可不能算大事,姑娘从开始吩咐这件事,就少有的谨慎小心,这会儿又这么高兴,肯定不是皇庄贪腐这么简单。
“你还没想到你不是游历过很多地方,又是做师爷的,这事,是没想到,还是不知道”李夏看着郭胜,微微蹙眉。
郭胜顿时身子一矮,“在下……愚钝。”
“是挺愚钝的。”李夏叹了口气,当年太后跟她说这件事时,她听到全具有,以及后来的全德清每年送进宫里的银子数目,就觉出不对了,不过,等她查到原因,已经是很久之后了,那时候风雨飘摇,她只能学着某位前辈,在大殿前,一把火烧了所有卷宗,对一切既往不究,只不许再有以后,可因此遗留下来的那无数错综复杂的旧错旧案,而引申引发出来的困境,让她无数次狂骂先皇,和先皇的先皇。
“罗仲生任上,有大小弓的事儿吗”李夏心情相当不错,愚钝就愚钝吧。
“罗尚书做官志不在财,他家里富裕,没有这样的事。”郭胜欠身答道,和大小弓的事有关,他想到了,却又觉得和眼下的案子,连不上去。
“大小弓这样的恶行,在前朝仁宗时,就已经严厉禁绝,这桩……”李夏顿了顿,这是乱政恶行,只这一条,她就把这位先皇,鄙夷到不能再鄙夷,从前年年祭祀,到这位皇帝时,她都会悄悄的啐上一口。
“就是从阮十七要给个公道的那十九人案时,旧灰复燃,到现在,大约已经成了帝国南北的大祸患了。”
郭胜看着李夏,眼睛一点点睁大,他有点儿明白了。
李夏斜着瞪大眼睛,用力眨几下,努力想平复回去的郭胜,笑起来,“那桩案子之后,大小弓的事,朝廷上,几乎人人反对,先皇就没再强行推下去,不过,这份旨意,却留在了那里,一直,悬在那里。”
李夏眉头微蹙,关于这个,她一直想不明白,明显已经不能执行,名存实废的旨意政令,为什么一直悬在那里,一悬就是十几二十年,直到死了,还悬着,先皇是很不怎么样,不过,这样的事却极少,或者说,这是唯一的一件。
“直到皇上登基的时候,内库空虚,先是皇庄改小弓重新丈量,重新计算田租,再后来,
第三百九四章 善事
郭胜刚走没多大会儿,金太后就命人召李夏进宫。
李夏忙换了衣服,富贵赶车,严夫人又挑了几个老成沉稳的婆子长随跟着,往宫里赶过去。
李夏进到萱宁宫时,姚贤妃已经到了,正坐在炕前的矮几前,碾茶粉准备沏茶。
李夏给金太后见了礼,又冲姚贤妃曲了曲膝,姚贤妃忙放下手里的茶碾站起来,金太后冲摆手道:“她年纪小,这一礼半礼的,你也受得,不必太拘于小节。”
姚贤妃已还了礼,笑应了句,重又坐下,接着碾茶。
李夏心里微微一动,太后这话里可带着教导的味儿。
“我叫你来……”金太后刚开了口,内侍的声音从垂花门之外传进来,江娘娘到了。
“你去迎一迎。”金太后示意李夏,李夏答应了,不紧不慢的出到殿门口,正好迎上从游廊转上正殿门口的江皇后,江皇后身边,苏贵妃正从垂花门外进来。
李夏见了礼,侧身垂手,让进江皇后,并没跟进去,站在殿门外,微笑看着脚步悠闲的苏贵妃。
苏贵妃转了个弯,才仿佛刚发现李夏般,紧走几步笑道:“不敢劳动姑娘。”
李夏带着七分怯怯,笑着曲膝,并不答话,只欠身往里让苏贵妃。
殿内,金太后端坐中带着几分自在,看着苏贵妃和李夏都落了座,沉着脸道:“我活了六十多年,宫里平地漫起一尺多深的水,这是头一回,也算长见识了。”
“常家父子万死不足以抵罪。”江皇后声音狠厉。
“听说从常世富接了都水监那年起,京城内外的河道,就一回也没疏通修缮过,算起来也有三四十年了,撑了这么久,常家祖上这遗泽,正经不薄。”苏贵妃带着笑,语调感慨。
姚贤妃点了茶,一人递了一杯。
“这些都是朝政。”金太后接过茶抿了几口,“城里水深的地方,说是足有一人多深,倒了不少房屋,唉。”金太后叹了口气,“城外方圆十几里,庄稼都泡了水,今年只怕是要颗粒无收了。议一议怎么帮一帮城里城外的穷苦可怜人吧。”
“这事儿得有个章程,免得宫里做什么,外头全一窝风的跟着做什么,要么全搭粥棚,要么家家往外乱送银子,好事办成了坏事儿。”江皇后先接了话。
“就是这个意思。”金太后点头赞成,“叫你们过来,就是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安排才最好。你先说说吧。”金太后看向江皇后。
江皇后一声轻笑,“这没什么,不过指一个统总的人,但凡要做善事的人家,先到她那里报一声大约有多少银子,施银施粥施药,有个统总就是了。”
苏贵妃抿着嘴笑着,“我也是这个意思。”
姚贤妃专心品着茶。李夏一脸郑重的听着众人的话。
“嗯,这统总的人,我看就让九娘子辛苦辛苦吧,咱们都在宫里,报备进出不便,要是有什么事,你随时过来,问问我,问江娘娘也行。”金太后干脆之极的指了李夏做这统总之人,看着李夏,温声交待道。
江皇后脸上闪过丝意外,随即失笑又忍住,抿了一口茶,笑道:“娘娘指派的极是,咱们在宫里,确实不便。不过,九娘子到底小了些,别说这样繁琐的大事,就是你们府里的家务,九娘子也才开始跟着习学吧”
江皇后说着,看向金太后,“九娘子是个聪明的,历练几回也就历练出来了,只是,这赈灾的事
第三百九五章 提一点旧事
和李夏预料的一样,黄府尹审了也就一刻钟,就命人将赵贵荣单独关押,自己赶紧写了折子,去刑部找唐尚书,唐尚书一句多话没有,立刻附议,折子递上去,很快就送到了金相手里,请金相会同刑部和大理寺共议。
金相和唐尚书,以及大理寺卿刘明祥商量了,进宫请见。
皇上心情不好,气色也不好,从开了年到现在,一连串的,就没有好事儿,他这心情自然不好。
金相的气色,也很是晦暗,磕头起来,举着手里黄府尹那份折子,话没说出来,先叹了口气,“一转眼,皇上今年也过四十了,已经四十年了。”
皇上一怔,“先生这是怎么了”
“这份折子,赵贵荣说到先帝遗旨,唉,这是老臣最不愿意想,最不愿意提的事,没想到……到底提起来了。”金相一把老泪几乎夺眶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更加莫名。
“说起来话长。”金相扫了眼四周,皇上会意,屏退众内侍,只留了两三个最心腹的内侍侍立侍候。
“这大弓转小弓,其实,不是先皇的意思。说起这个,老臣真是愧疚难当。”金相老泪滴落。
皇上愕然,忙示意内侍倒了杯茶给金相,“先生慢慢说,不是先皇的意思是先生”
“皇上也知道,先皇生前,极宠端敬皇后。”金相抹了两把泪,喝了半杯茶,长舒了口气。
皇上点头,这位端敬皇后,他听说的不多,不过也听太婆说起过几回,魏国长公主也提过几次,是个极贤惠有德的人。
“大小弓的主意,出自端敬皇后,端敬皇后和先皇算是自小儿一起长大的,一直视先皇重过性命,当时,见先皇因为国库空虚,愁眉不展,想起读过的旧书里,提到的大小弓,就和皇上建议了大弓改小弓。”
金相声音沉缓,说的很慢。
皇上惊讶的眼睛都有点儿睁大了,原来这竟是端敬皇后的主意!
“大弓改小弓,先是在密州试行,当时的密州知州孙学仁,是先皇府邸旧人,没多久,就发生了密州暴民残杀知州孙学仁和诸书办衙役的大案。
承平时期,这案子,极是轰动,太后娘娘就知道了大小弓的事,也知道了这主意,出自端敬皇后。”
金相悠悠叹了口气,“你阿娘的脾气,你也知道,当初在娘家时,端敬皇后和你阿娘,就脾性不合,时常冲突,听说了这事,你阿娘大发脾气,罚端敬皇后长跪思过,谁知道……”金相抬手捂着脸,再次老泪纵横。
“端敬皇后当时已经怀有身孕,你阿娘不知道,大约端敬皇后自己,也不知道,见了红,端敬皇后从小儿就是个极娇弱的,这一场竟没熬过去,皇上痛心彻骨,认定是你阿娘害死了端敬皇后。”
皇上听呆了。
金相哽咽失声,片刻,才勉强忍住悲声,一双泪眼看着皇上,“都是我的错,修身齐家,这齐家……竟然让你阿娘和端敬皇后……”
金相呜咽一声,“这是骨肉相残,这些年,我不敢想这事,从来不敢想,先皇痛心端敬皇后之死,那份大小弓的旨意,明知不妥,也一直悬着,不舍得……唉,要是端敬皇后还活着,先皇……先皇何至于……先皇走时,才不过四十出头,正是强壮之年,都是……过于思念,你阿娘的脾气,也害了她自己,闭门幽居……”
皇上深吸深吐了一口气,阿娘那时候,是明白清楚的知道端敬皇后怀了身孕吧,要是端敬皇后还活着,要是阿爹还活着……他这会儿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原来这大小弓的事,还有这样的前情,朕要是知道……唉,既然先帝也知道不妥,只是不舍,唉,这大小弓并行的事,朕得替先帝做个清结。”皇上连声叹气。
“皇上圣明,老臣也觉得是该有了个清结了,皇上看,是大弓,还是小弓”金相抹着眼泪,神情哀伤。
“自然是大弓,小弓也不过在皇庄中试用了一二,改用小弓,岂不是天下动荡,再说……”后面的话,皇上没说下去,再说这小弓是端敬皇后的意思,又不是先帝的意思。
“是,赵贵荣这案子,一是从皇庄中截留钱粮,二,是用这大小弓这差,替几户刁钻之家,做了些田亩买卖,从中谋得暴利,皇上看,这案子是就些结了,还是彻查”
金相拧着眉,接着请示下。
“彻查清楚!”皇上脸上浮起层恼怒,他最恼恨的,就是欺瞒哄骗。
“是。要是彻查,黄府尹是不大合适,一来京府衙门原本就公务繁忙,这会儿又是灾后,二来,他是地方官员,查起来擎制太多。交到刑部,或是大理寺,又过于张扬了,老臣的意思,不如从御史台挑个人出来,主理此案,就……”
金相沉吟片刻,“陈江,皇上看怎么样陈江是河中府人,治平二年的进士,先在礼部历练了一任,之后外放县令,在县令任上辗转,治平十九年底,调任入御史台,这一年多,极是勤恳踏实,他熟
第三百九六章 质问
江延世领了皇上的口谕,送走内侍,回到屋里,伸手抓起刚刚沏好的一杯茶,连茶带杯子用力摔在墙上,抽出帕子,慢慢擦着手,冷着脸吩咐小厮,“备马,去宫里。”
江皇后听说江延世请见,立刻让人请进,看着跨进殿门,大步走近的江延世,嘴角挑起丝丝说不上什么意味的笑。
“这差使,是你的主意”江延世站到江皇后面前,直视着她,劈头问道。
“阿世,你翁翁是怎么教导你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冷静,这还没出什么事儿呢。”江皇后嘴角的笑意漫延出来,语调轻快。
“你是一国之后,母仪天下,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江延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做出什么事了太后要赈济灾民,点了秦王没未门的媳妇儿主理,这样收揽人心,只有好处的事儿,我让你协助一二,怎么了太子是储君,你这个东宫官,服太子之劳,为民尽力,不是理所当然的么”江皇后敛了脸上的笑容,冷声道:“倒是你,你想什么呢你想哪儿去了这一场关乎民心,关系重大的赈济,你没想着替太子抚慰民心,为国分忧,你都想了什么风花雪月”
江延世脸上一片青白,直直的看着江皇后,江皇后毫不示弱的迎着他的目光,冷哼了一声,“那妮子立刻顺手扯进了老四老五老六,这份机敏,你半分警觉之心没有,你想的什么”
“姑母,我想的什么,你又想的什么,我心知肚明,姑母不也是心知肚明么姑母真是象你自己说的这样,没有这份不上台面的用意”江延世直盯着江皇后,反问回去。
“我当然有,有了,又怎么样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好最多不过一桩风流韵事,我瞧着,好得很呢。”江皇后应承的极其干脆。
“姑母,你是一国之后,一国之后!”江延世往后退了半步,眯眼看着江皇后,“你怎么就不想想你的身份,你就没觉得这事,你这话,失了你的体面,丢了你的脸面”
“我没觉得。”江皇后神情淡然中带着丝丝冷意,“先郑太后挑了江家,挑了我,他们怎么说的江家乃粗鄙商户,不堪为后。我这一国之后,做了二十多年了,他们眼里,江家还是商户,还是只有银子,对么我这个一国之后,不还是商户之女,天生的粗鄙下作么”
江延世紧紧抿着嘴,拧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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