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二哥和四哥离考中还差了不少功夫,六哥有学问文章名气在那儿,不管是罗仲生还是侯明理,一个二甲总是有的,丁泽安在两可之间,他今年中不中不是大事。”
李夏收回思绪,到今年为止,从前种种,皆是过往,未来如何,她已经一无所知了。
“上一科是郑志远的主考,这一科,该是侯明理了。”
“若是侯明理,对六爷……”郭胜有几分迟疑道,罗尚书主考,对六爷才最有利。
“不要只想着六哥一人一事。”李夏看着远处,“六哥的才气学问,已经扬的很高了,除非这一次实在是大失水准,否则,侯明理也罢,罗仲生也好,都犯不着故意贬低他,一个二甲总要给的,至于一甲,那是皇上点定的。”
“是我想偏了。”郭胜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明明很简单的事,他总是想不到象姑娘这么明白周全。
“这件事王爷不便出面,你从罗仲生那边想想办法。”李夏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吩咐道:“多转几个弯,罗仲生看起来大度,其实是个记仇的。”
他记仇,也记恩,多小都记着。
“是,姑娘放心。”郭胜眼里亮光闪动,这几年实在太闲了。
郭胜出来,没骑马,也没坐车,背着手,一边溜跶着往回走,一边想着这件事,从哪儿入手最好主考这几天就得定下来,他得赶紧再赶紧,嗯,先去找舅舅说说话儿。
郭胜脚步加快,转个弯,直奔和罗府隔了一条街的舅舅那间小院。小院大门上了锁,朱参议没在家,郭胜掉头直奔工部衙门。
工部衙门里还弥散着几分春节的懒散气息,朱参议在自己那间小屋里,正对着摊了满桌子的册子打算盘。
“舅舅,”郭胜敲了下门,朱参议抬头看到是他,忙拨乱算盘记下了数目,招手笑道:“是胜哥儿,你怎么来了快进来,正好,有饼好茶。”
郭胜进了屋,先伸头往桌子上看了眼,“这是河工银子听说去年户部赋税比往年少了不少”
“将近两成。”朱参议拿出那饼好茶,郭胜接过茶针茶饼,开了小半片出来。
“舅舅这里说话方便吧”郭胜和舅舅朱参议在旁边小茶桌旁坐下,郭胜一边焙茶烧水准备沏茶,一边问道。
“这里能说话,有事儿”朱参议微微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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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四章 一堆女婿
“可苏相和严相都比罗尚书小,照常例,除非是直接做首相,不然,这新进之人,总要年纪小些。”郭胜啜着茶,“我看,罗尚书想归想,其实心里明镜儿似的,他这相位之想,也就想想,希望渺茫,所以才想做一任春闱主考,积些声望和师生之缘。”
朱参议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点头。
“罗尚书很欣赏六哥儿的诗词文章,要是罗尚书主考,六哥儿倒是占了便宜。”郭胜转了话题。
“六爷的诗词文章,灵动清澈,哪有几个不喜欢的我也喜欢得很。”朱参议笑道。
郭胜又和舅舅说了一会儿闲话,站起来告辞。
出了工部,郭胜就拧起了眉,这主考的事,罗尚书的想法,和他预料的差不多,劝无可劝,这两三年京城朝廷一片祥和,想找件什么事儿都不好找,他这差使又急……
“先生,先生!”丁泽安叫了一声,见郭胜直着眼看而不见,忙紧几步过来,“先生!”
“喔!”郭胜这才看到丁泽安,“是你,这是……去会文”丁泽安冲到面前,郭胜总算看到了,“想点事儿,出神了。”
“这会儿,谁还有心思会文。”丁泽安掉个方向,和郭胜并肩往前,“我和唐七爷约了陈二少爷吃饭。”顿了顿,丁泽安声音落低,嘿笑了一声道:“看看他那儿有什么信没有,主考的事。”
陈二少爷陈省是罗仲生的女婿,渭南陈家嫡支小二房长子,荆湖南路布政使陈安国的侄子。
渭南陈家也是世家大族,这几十年,子嗣繁盛,出息的却少,如今的陈家,陈安国一支独秀,其余,也就是几个六七品,还个个前途有限。
要不是当初宫里挑人,罗仲生夫人乔氏急红了眼,象陈家这样的,断然入不了乔夫人的眼。
好在罗三娘子嫁的这位陈二少爷陈省,十分懂事明理,也颇有几分才气,罗仲生一来爱乌及屋,二来,也怀着份愧疚,对陈省的提携照顾,不亚于自己那两个儿子。
“陈二少爷那儿能有信儿”郭胜心里微微一动,看着丁泽安笑问道。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丁泽安和郭胜一样背着手,“都这会儿,主考还没定下来,反正也没心思看书写文,没什么信儿,说说话也好。”
“你的文章有股子阴郁气,碰到象侯明理这样讲究有其文必有其人的,有些吃亏。”郭胜语调轻淡,姑娘说了,他今年中不中不是大事,今年不中,还有明年呢,一考而中这样的大福运,少之又少。
“就是因为这个。阿梅说我沉不住气,我还真是……”丁泽安自嘲的笑了两声,“上一科没中,这一科再落了榜……”
“你是心急了。”郭胜看了丁泽安一眼,“你看看六哥儿,到今年才下场考头一回,他的学问文章,比你还强些。你才多大急什么”
“也是。阿梅也这么说,太婆也这么说。”丁泽安笑起来。
“这一科要真点了侯翰林,你就当经经场,或是,等一科再考,不是大事。”郭胜接着道。
“好吧。”丁泽安连叹了几口气,“不瞒先生说,我不怎么喜欢天天不是背就是写,总想着赶紧考个进士出来,做个地方官,或是象十七爷那样,在六部领份差使,做做实务,多好。”
两人说着话,前面就到了樊楼,丁泽安指着樊楼,“
第四百三五章 下九流的勾当
陈眙没银子只好回家吃饭,下午老老实实去族学里念了一个多时辰的书,散了学,和几个一向气味相投的子弟出来,往南城瓦子看热闹。
跟正月里比,南城瓦子里冷清了不少,倒是迎祥池一带,因为离贡院等士子聚集的地方近,十分热闹。
几个人从南城瓦子逛到迎祥池,在迎祥池边上一座茶棚旁边站住,伸长脖子看茶棚里一群几十个士子热闹无比的联句,从五经四书中找一句或作谜面,或作谜底猜字猜句。
看了一会儿,士子们的谜题越猜越难,一连四五个,陈眙几个都听的不知所云,就有些无趣了,刚要转身去找别的热闹看,隔了块太湖石,有个声音传过来,“……罗尚书这边好办,他虽说没在京城做过主考,可他从前是封疆大吏,秋闱主考可没少做,这规矩,他懂!”
陈眙听他们说的是罗尚书,上了心,悄悄招手示意两个族中子弟,悄悄往前挪了挪,仔细听。
“刚刚得到的信儿,最可靠不过,这趟就是罗尚书了。”另一个声音十分低沉,透着谨慎。
“那就好,罗尚书身边统总管事儿的,叫吴贵,谁有门路搭上吴贵得快,离开龙门可没几天了。今天真他娘的,赶到这会儿这主考的旨意还没下,这一天不下旨意,咱们这生意一天不能开张,这一天天的都是银子。”
“咱们都得赶紧搭上吴贵,这线儿一定得可靠,咱们这生意,头一条就是可靠,宁可多花些银子。”
“这话极是,这会儿时候紧,多花点银子也应该,谁能替咱们搭上这线,给个八百一千银子,不能算多。”
陈眙听的眼睛瞪大了,这是什么生意搭上个线就给八百一千的银子!还是搭上吴贵,一个下人。
陈眙回头看向和他一样支着耳朵听的入神的两个族弟陈盼和陈直,陈盼和陈直瞪着他,六目相对,胆子一向极大的陈直往假山后指了指,“咱们,问问”
陈盼不停的点头,这事儿关着罗尚书,罗尚书是他们陈家的姻亲,既然听到了,自然得打听清楚,万一是什么不好的事呢
陈眙拉着陈盼和陈直离开假山十几步,三个头抵在一起,陈眙低低道:“我和直哥儿去,你在旁边留神看着四周。咱们别说咱们姓陈,也别说咱们认识吴贵,他们既然做的是春闱的生意……就说咱们是考春闱的士子,先问清楚他们做的什么生意,怎么样”
陈直和陈盼一起点头,这么安排,谨慎又稳妥。
陈盼晃到假山一边,装着继续看士子们猜谜联句的热闹,陈眙和陈直转过假山,假山另一边,一张小小茶桌旁,坐着三个京城富足之家打扮的男子,一个四十来岁,笑眯眯一团和气,另外两个三十岁左右,都是老实本份,话少木讷的长相。
陈眙和陈直走到三人面前,陈眙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四十来岁的和气男子已经站起来了,欠身让陈眙和陈直,“两位才子请坐,看两人的面相,都是魁星眷顾之人。”
“老丈可真会说话。”陈眙接话客气了句,拉着陈直坐下,“老丈是哪儿人也是来考春闱的”
“小哥儿说笑了,您听我这口音,地地道道的京城人,小老儿也就是识几个大字,小哥儿这口音,也是地道的京城口音,小哥儿今年这春闱,也要下场”和气男子的话里,透着询问之意。
陈眙矜持的嗯了一声,“去年刚过了秋闱,不敢多想,就当见识一二了,老丈是专程来听他们说文论道的”
“咱们京城这几年出的,全是少年英才。”和气男子一脸发自内心的赞叹,“不瞒小哥儿,你们这样大学问人说文论道,小老儿哪里听得懂小哥儿过来说话,也是为了……”和气男子上身前倾,靠近陈眙,低低道:“想排个好位置”
“嗯嗯!”陈眙连眨了几下眼,就有几分明白了,“这可是国家大典,动辙生死的!”
“嘿。”和气男子笑起来,旁边两个三十来岁的忠厚男子也一起笑起来。
“小哥儿这话极是,可不就是国家大典,可这天底下,哪儿都有人情,哪儿都是有钱好办事。”和气男子看着陈眙,又看向陈直,“两位小哥儿考秋闱的时候,排到的号如何啊”
陈眙语塞,他哪考过秋闱,不过虽说没考过,听说的却多了,看了陈直一眼,含糊答道:“还好。”
“很靠后面,只怕还是个臭号吧”和气男子不客气道。
“这是看运气的事。”陈眙隐隐有几分明白。
“不是看运气,是看银子。”和气男子捻着两根手指,“这不怪小哥儿,这些都是门道,不懂的人比懂的多,这秋闱春闱,一考天,考号排的好和不好,那差的可就大了,要是赶上刮风下雨。”和气男子啧啧有声,“考到一半,受不下去的年年都不少,号排的好,少受罪不说,这写文章的精气神,也大不一样,小哥儿说是不是”
“这号,你们有这个本事”陈眙直问了一句。
和气男子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点头。
陈眙撇着嘴,目光从和气男子扫到另外两个,“这是国家大典,你竟然敢点这个头”
“小哥儿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知道下九流的勾当。”和气男子一脸笑容的极其和气,“有句话,叫官清似水,吏滑如油,小哥儿听说过没有”
陈眙点头。
 
第四百三六章 明智
一大早上,黄清泉黄府尹就头大如斗。
他刚在衙门口下了车,就有状子递进来了,递状子的是个刚到京城、准备考春闱的穷士子张成林,告一个叫裘二的,伙同罗尚书身边的管事吴贵卖春闱号房谋取暴利。
黄府尹一目看完,就觉得眼前一黑,这倒霉事儿,怎么又找到他头上了
头一个反应,这案子不能归他管,别说春闱,就是秋闱,这营私舞弊什么的,也轮不着他管。
可这话他没敢说出来,他要是不接这状子,这张成林一看就是个愣头青,他能服气不服就得鸣,这一鸣一叫,立刻就得闹大了,到时候,只怕朝中那些人,就得把这件事归罪到他头上,也确实得算是他的错,说他个处事不周算良心话,说一句居心不良,也不算过。
黄清泉作为京城府尹,对朝中动静局势,不说了如指掌,也知道的不少,如今朝中两党日益壮大,这一回春闱主考到现在定不下来,还不是这两派儿较劲没较出胜负,这事儿一闹出来,这胜负可立刻就出来了,自己岂不是当了冲头。
可这状子接下来怎么办审审了没事还好,万一审出来什么事儿怎么办
拖就怕这案子有人暗中盯着,就算没人盯着,这愣头青张成林只怕也不肯让他拖,他告的是春闱卖号房的事儿,离春闱可没几天了,他拖了,这张成林指定得闹,那还不如推出去呢。
审,还是得审,照常例小心的办……
黄府尹拿定了主意,打发走张成林,叫了吴推官进来,将状子推到吴推官面前,示意他看。
吴推官一目十行扫完,眼前一黑,这倒霉事儿!
“我仔细想过了,这案子不能不接,不能不审。”黄府尹上身前倾,隔着桌子,和吴推官低低耳语,“让老周亲自走一趟,把这个裘二请进府尹,记着,别锁也别拿,就客客气气,找个借口,悄悄儿的请进来,我来问他。”
吴推官一边听一边点头。
“你呢,现在就去寻一趟罗尚书,把这状子的事告诉他,问他身边有没有一个叫吴贵的,要是有……”黄府尹干笑几声,“罗尚书那样的聪明人。”
“行,我这就去。府尊,您说,这张状子后头……”吴推官手指不停的点着那张状纸,“这主考不主考的,听说闹的厉害。”
“唉,这后头,谁知道水有多深,咱们就案论案,一句不多问,一步不多走,绝不能多查,这事儿,知道的越少越好。就这样,你赶紧去吧,多交待老周一句,一定要悄悄儿的,要客气。”
吴推官连声答应了出来,先去找衙役头儿老周交待了差使,和老周一前一后出了衙门,老周去找这个叫裘二的,吴推官径直往工部去寻罗尚书。
罗尚书送走吴推官,立刻叫了吴贵进来,吴贵听罗尚书问到号房的事,脸就青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的有错,老爷,不是小人的事,是……老爷您听小的说,昨天天擦黑的时候,陈家五少爷突然过来寻小的,问小的当初侍候老爷在杭城的时候,主考秋闱时,那号房是怎么卖的,小的被五少爷这话吓了一跳,说绝没有这样的事,这话可不能乱说,昨儿晚上老爷一直忙到半夜,小的又没当值,就想着今天再找机会跟老爷禀报这事,是小的大意了。”
吴贵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罗尚书的脸也青了,吴推官那些话,他刚才并没在意,他府上不会有这样的事,
第四百三七章 春天
午后,约摸着秦王该回来了,李夏吩咐富贵赶车,往秦王府去。
秦王刚换好便服,忙一路迎出来,刚出了书房院门,就看到李夏带着端砚,指点着两边已经勃勃盎然的春意,说笑着过来。
秦王慢住脚步,目不转睛的看着已经换了春衫的李夏,柳绿裙衫,竹青褙子,仿佛整个春天迎着他过来。
“你怎么来了”迎着扑面而来的春意,秦王突然一阵慌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是说,你不是说以后要少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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