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魏玉泽一个怔神,“媳妇儿还不知道……”
“太子知道了吗”江皇后立刻追问了句。
魏玉泽一阵窘迫,“媳妇儿还不知道……”
“明折明发递到禁中,你翁翁知道,你就该知道了。”江皇后没有多责备的意思,“折子,你回去再看吧,我叫你来,是有几句话,你想办法说给太子听。”
江皇后走到长案前,一只手按在那摞折子上,好一会儿,才接着道:“你和太子说,这些折子,不是为了家国天下,这是战书,程曦的战书,秦王府的战书。金太后死了,他不是退撤,而是往前一步,往前很多步。”
魏玉泽怔愕的看着江皇后。
嫁进宫里之前,她就听说过很多关于她的大大小小的传说,她翁翁郑重提醒过她,关于江后的暴戾暴躁,奢侈妄为,以及她的肆无忌惮,旁若无人……
“……程曦要的是乱,乱中他才有机会,老三只怕是他动的手,”江皇后的手从折子上抬起,“你告诉太子,让他只管是紧盯着程曦,除了他这个小叔叔,其余人,不足为惧。”
江皇后侧头看着魏玉泽,魏玉泽迎着江皇后的目光,莫名的一阵慌乱,“是,娘娘,该交待太子。”
“我倒是想。”江皇后一声冷笑,“我生的儿子,偏偏不随我,一团傻气,他要是肯听我的话,我还要你说给他听这些话,不是要你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他,你要想办法说到他心里,说到他听,他信。
这是性命忧关的事,我的性命,你的性命,太子的性命,江家,还有魏家。”
江皇后声落,魏玉泽忙曲膝答应,江皇后看着她,眼睛微眯又舒开,“你们魏家,过于父慈子孝,夫贤妻惠了,你翁翁私德无可挑剔,你父亲,你叔叔们,都以你翁翁为楷模,你们府上,宽厚仁和,你不知道人心之恶。”
“我知道。”魏玉泽下意识的辩解了句,“翁翁教导过我,阿娘也常和我说。”
“你不知道。”江皇后脸上的笑容说不清是讥笑还是苦笑,“象你这样的女孩儿,你怎么能想象得出人心之恶不过,以后你就知道了,在这宫里呆久了,只要能活下来,就能知道这恶,永远没有最字,地狱何只十八层。”
魏玉泽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算了,她一直这样,她眼里,一切都是极恶,她已经年近半百的人了,她说的再多,也说不到她心里去。
“去吧,说给太子听,要快。”江皇后也不打算多说,挥手示意魏玉泽。
魏玉泽告退出来,往太子宫回去。
她越来越能体会太子的心情。
对着这样一个阿娘,对着江娘娘这无数让人无语无奈的奇思,对着她这看一切都是极恶的眼光,无奈无力之余,还有无以言说。
她不只一次听她说秦王,说秦王妃,可每次听她说的那些话,她都有一种匪夷所思的感觉,简直象是个念念叨叨的疯癫之人在癔症胡说。
很多年前,刚有议亲秦王的时候,她就打听过他,更留心过他很多年,她没见过比他更平和温暖的人,她亲眼看到过他蹲在地上,耐心无比的和两三岁的孩子说话,也看到过他礼让蹒跚的老人,完全出自不自觉的自然而然。
他诸事都不计较,这些年,她不只一次看到二皇子也罢,三皇子也好,站到他前面,抢到他前面,压在他前面,他视若无睹,他是真的不在意。
这样的人,怎么会象娘娘说的那样,要杀尽皇室,要取太子代之,要取诸皇子代之,要取皇上而代之,要坐上那把椅子呢
这实在太荒唐了。
还有秦王妃。
魏玉泽想着李夏,她头一回见她时,她还是个孩子,两只眼睛清澈极了,仰头看着她,看的她不由自主的想要笑出来,想伸手摸一摸她。
秦王妃很聪明,可她实在看不出她的恶毒,更无法想象她能怎么恶毒。
娘娘说她们魏家过于宽厚仁和,她不知道人心之恶,不会人心之恶,那秦王妃,不也一样吗
秦王妃长到十几岁才到京城,在那之前,李家三房一家六口,不一样毫无人心之恶
娘娘的不能自圆多的很了,不是这一处,在之前的十几二十
521.第519章 二个二货
第519章 二个二货
绥安王府,魏国大长公主那座占了半座府邸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二门外站满了提着十二分精神,等着听使唤的仆从下人,二门往里,站满了绥安王府诸人。
从紧挨着垂花门往里,照亲近与否,依次排进去,魏国大长公主最疼爱的几个小孙子孙女,重孙子重孙女,被母亲或是父亲牵着,紧挨上房门站着,侧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上房内,五六个太医在内室门口站在一排,一个个脸色青灰,额头上一层细汗。
上房内,近身侍候的丫头婆子们屏声静气,看着魏国大长公主,眼里满是悲伤,为大长公主,也为她们自己。
魏国大长公主几个儿子垂手站在床角,悲伤的看着看起来精神很不错的他们的母亲。
这是回光返照了。
皇上坐在床头椅子上,拉着魏国在长公主的手,眼泪不停的掉,“姑母,你不会有事的,姑母。”
“你们都出去。”魏国大长公主连呼吸都有力起来,声音响到足够周围的人听到,可那气息,刚出口就飘散了。
众人看向皇上,脚下却没敢迟疑,垂手退出内室,绥安王示意众人退出上房,自己和弟弟一左一右守在上房门口。
母亲让他们都出来,必定是要和皇上交待最要紧的话儿,都避远点儿才最好。
“皇上,我也要走了。”魏国大长公主有几分吃力的看向皇上,眼里满是不舍和怜惜。
“姑母。”皇上从椅子上滑下来,半跪在床前,握着魏国大长公主的手,泣不成声。
“别哭,生老病死。我大约也撑不了多大会儿。皇上,有几句话,姑母最后再交待你几句话。”魏国大长公主想抬手抚摸安慰皇上,手却已经无力抬起。
“姑母……吩咐。”皇上不停的点着头。
“头一件,曦哥儿,你要好好待他,不为了他,为了姑母,为了你太婆,还有,你母亲。”魏国大长公主说的很慢,却十分清晰,“当年,你母亲,都是,为了孩子,当年,是先皇的错,不该那样宠金氏。”
魏国大长公主脸上露出几分厌恶,“哥哥混了头,阿娘也这么说,我不喜欢金氏,我讨厌她,不说了,娘娘这一辈子,都是苦,就曦哥儿,你这个大哥,要护好他,这世上,不管怎么说,你们兄弟两个最亲。”
皇上不停的点头,“朕记下了,姑母放心。”
“好,我放心。还有,太子,那是江氏的儿子,江氏起过誓,你要相信她,你记着,太子一定得是江氏的儿子,这是阿娘的话,只有这样,才能保咱们程家江山太平,你要记牢了。”
“好。”皇上有几分勉强,可还是答应了。
“你是个好孩子,从小儿就是。”魏国大长公主长长吐了口气,“我不放心的,就这两件事,皇上,你要记牢,我真是不想走。”
魏国大长公主又长长吐了口气,只吐气,却不见进气,“我寿数,到了,太医都很好,你别迁怒。”
魏国大长公主再次长吐了口气,含含糊糊叫了声,“阿娘。”头一歪不动了。
“姑母!来人!太医!”皇上凄声惨叫:“姑母,姑母!姑母您别走,姑母!”
候在外面的诸人一涌而进,几个专门侍候临终的婆子动作轻快利落的将魏国大长公主抬到地上,这边抬起,那边已经拿银签卡住牙齿。
绥安王和弟弟急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抓着魏国大长公主不松手的皇上,“皇上,节哀,阿娘已经走了,得让她……寿终正寝……”
绥安王话没说完,哭出了声。
屋里屋外,内院外院,院内院外,哭声由里及外,响成一片。
皇上哭的不能自抑。
他还没满月,就被抱到郑太后身边教养,那时候魏国大长公主还没有出嫁,象母亲那样,甚至比母亲更多时间,更尽心的照顾他,一年多之后,魏国大长公主出嫁之后,大半时间,还是在宫里,象母亲一样照顾他,疼爱他。
他说的头一句话,是大长公主教的,他认的第一个字,念的头一句诗,都是大长公主教的。
从小到现在,他心目中的母亲,不是他喊母亲的那个人,而是眼前的姑母,这才是真真正正疼他爱他,在他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和爱的,最亲的人。
绥安王府里,一半的人忙着魏国大长公主的死,别一半的人,则忙着皇上的痛不欲生的哭。
直到魏国大长公主殓进棺内,太阳已经西斜,皇上才在绥安王和诸内侍的不知道多少回劝说催促下,净了面,上车往宫里回去。
皇上坐在宽大的车厢里,示意内侍将车帘拉开些,寒风吹进车厢,扑到皇上脸上,反倒让他感觉好了些。
姑母走了。
太婆走的时候,先皇还在,他刚刚娶了江氏,那时候,他好象恐惧更多一些,那时候的先皇还年轻,象他现在,比他现在还要年轻几岁,他很害怕。
先皇在的时候,他一直都是独子,可他却从来没有安稳的感觉,哪怕他立了太子,他很早就立了太子,可他还是觉得战战兢兢……
太婆走后,他的记忆中,才添上了他的母亲。
皇上怔怔忡忡的看着纱窗外模糊的街道人影。
他一直都有母亲,也有父亲,可他却意识不到,让他觉得安全的是,是太婆,让他觉得温暖和疼爱的人,是姑母……
他问过先生,先生说,自古以来,人主称孤道寡,都明其原因的,能为人主,必定与天下诸人都不相同。
皇上下意识的摇了下头,他这胡思乱想的毛病,怕是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从东华门。”皇上吩咐道。
姑母让他以太子为太子,以江氏子为继,这样的话,太婆临大行前,也嘱咐过他,那时候,他全心全意,发自内心的答应了,今天……
皇上眼皮微垂,太婆和姑母都这么说,这是太婆和姑母的意思,只要他好好的做好太子的本份……
车子绕过宣德门,往东华门过去。
东华门外,李文林怀里抱着他和陈眙花了不知道多少功夫画了画儿,又专程为这画儿配上的紫檀木长匣子,和陈眙两个人往东华门内伸头探脑,急的转来转去,掂脚伸头。
皇上是微服,车子坚固阔大,外表却朴实无华,离东华门二三十步,外围的护卫站住,看着车子继续缓缓往东华门进去。
车子四周拱卫的近身护卫和内侍,和在东华门内进进出出的护卫和内侍一般无二。
李文林在东华门等二哥李文栎,等的两条腿都快麻了,偏偏
522.第520章 迁怒
第520章 迁怒
东华门这场子烂事,把皇上满腔的悲伤激成了愤怒,人还没进禁中,就一迭连声的吩咐,宣金延睿,宣魏之雄,宣苏广溢,宣严宽,宣柏景宁,宣赵长海,宣六部尚书……
金相刚刚知道魏国大长公主去世的信儿,正坐在炕上,怔怔的出神,老仆张喜安喘着气急急跑进来,人就没进屋,先叫起来,“相爷,宫里来人,宣您进宫,说是赶紧,赶紧!”
“出什么事了”金相呼的站了起来。
闵老夫人手里的书啪的摔到了地上。
“不知道,宫里来的人急的不得了,说皇上急宣,急的不行了,相爷您快点儿吧,那个小内侍,脸都是青的。”张喜安年纪虽大,身康体健,行动利落,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丫头急急递过的衣服,往金相身上笼。
“你别急,皇上宣的,就没什么大事,要是没什么事,我就不打发人回来了。”金相和闵老夫人交待了一句,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张喜安,“别急,没什么大事。衣服上车再穿,你不用跟着了,去一趟秦王府,把这事跟秦王妃说一声,悄悄儿的,快去吧。”
“是。”张喜安将衣服递给小厮,金相往正门,他转身往角门,急急忙忙赶去秦王府报信儿。
长沙王府和严府隔的不远,金相的车子走没多远,小厮掀帘子禀报,他们后面,好象是严相的车子赶上来了,又过了一条街,又看到了苏相的车子,以及骑在马上的柏景宁。
金相心里落定,看来,皇上这么急急的召见,是为了魏国大长公主的死。
皇上和魏国的情份,他是深知的,魏国的死,对皇上来说,就是丧母之痛。
诸人的车子都赶的极快,进了宫,诸人前后差不多远,各自往勤政殿赶过去。
严宽脚步稍慢,落后金相半步,低声道:“没出什么事吧怎么召的这么急还没开印呢。”
这会儿还是假期呢,一年就这一个大假,照理说,没有极大的事,皇上这会儿不会打扰臣子这一年中唯一的长假。
“魏国走了。”金相叹了口气,“皇上必定难过得很,后事得好好隆重隆重。”
“前头太后……”严宽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袅袅而没,
皇上和太后不亲,和魏国大长公主情逾母子,这事儿,该知道的都知道,他说这话,就有点儿蠢了。
金相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眼角余光瞄着左右,心又提了起来,六部尚书,能来的都叫齐了,柏景宁和赵长海也在,要是议魏国身后事,柏景宁和赵长海,一个枢密使,一个度支使,叫他们来干什么
还有工部,魏国的陵墓,早就修好了,就是没修好,也用不着工部……
看来,至少不全是魏国的事,那别的,还能有什么事,让皇上赶在这个时候,急成这样的召集众臣呢
太子
几个转念间,已经上了台阶,金相急忙收拢心神,屏气凝神,紧趋几步,进了勤政殿,跪倒磕头。
皇上并没有象往常那样,在金相磕下第一个头时,就吩咐免礼。
金相和诸人一样,行了磕拜大礼,起来垂手侍立。
“三哥儿的案子,到底查的怎么样了”皇上先盯着柏景宁问道,这一句话,声气极其不善。
“回皇上,大慈恩寺诸僧,罪不容脱,还有些细节,正在查证。”柏景宁欠身答话,腔调明确周正,话却说的极其滑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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