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过了年,大夫人都五十八了,我自然是这么想。”陈氏斜了眼杨氏,对于杨氏的蠢直,她一向不怎么看得上,不过,蠢直也有蠢直的好处,一杆好枪。
“那倒也是,还是你福气好,跟了老爷,我就惨了,大奶奶才三十五六岁呢,大爷那性子,以后肯定还有别的美人儿,我又没你这福气。”杨氏看了眼熟睡的七爷,“还没生下一男半女就得回京城大宅了,不瞒太太说,从启程到现在,我就没睡踏实过。”
“听说大爷在京城只有大奶奶一个,没有别人,可见大爷也不是个很爱美人儿的,老爷也是,纳了咱们,不过是因为长年在外头,身边得有个近身照料的人。”
顿了顿,陈氏才接着道:“以后,大爷要是在京城,大约也就你跟大奶奶两个,就是,你这脾气得收一收,咱们给人做妾的,头一条就是要性子柔婉,知道进退。要是大爷外任,你就跟过去,这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都说大奶奶脾气不好,爱使小性儿,听说大奶奶娘家门第高得很呢,唉,我还没能生出一儿半女,就怕回到京城,就再也生不出来了。”杨氏忧虑忡忡。
陈氏斜着她,没接话。
对于杨氏这个没心眼的蠢直货色,她是早就打定了主意的,要想在京城大宅里争出个位份,替七哥儿挣一份前程,必定不容易,她绝不会让这个蠢直货色连累她和七哥儿。
“太太,咱们两个从秦风路一起到京城,没谁比咱们再亲了,以后,我肯定护着太太您,还有七哥儿,咱们俩才是自己人呢。”杨氏耐性有限,几句话后,就直入正题。
“瞧你这话说的。”陈氏灵巧的避开杨氏的话,“咱们是一家人,当然是自己人。七哥儿夜里哭了好几回,我一夜就没怎么睡,这会儿困的不行了,我歪一会儿,你替我抱一会儿七哥儿。”
陈氏不打算再跟杨氏多说,挪了挪歪下,闭上了眼。
杨氏连声答应,抱着七哥儿,靠着靠枕,忧虑一会儿,安心一会儿,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杨氏足足抱了一上午七哥儿,两条胳膊累有酸痛无比,中午吃了饭,再启程时,不敢再和陈氏一辆车。
陈氏将七哥儿交给奶娘和丫头清袖一辆车,陈氏的奶娘白婆子跟在陈氏车上侍候。
“杨姨娘又说什么结盟不结盟的傻话了”车子往前,白婆子关好车门,掩好帘子,看着陈氏问道。
“嗯,我没理她。真是个傻的,既然给人做了妾,哪还能有什么心性脾气爷们要侍候好,大妇更好侍候好,不过是夹缝里求一份妥帖罢了。”陈氏话没说完,泪眼盈盈,伤感起来。
她也是书香门第的姑娘,自小饱读诗书,出了名的才女,可是那又能怎么样,没有家世钱财,她要想往上一步……又能怎么样呢
她是能想得开的。
“唉,太太想开些。”白婆子比陈氏更伤感,她家姑娘在她心目,天仙一样,给人做妾这事,回回想起来,就如刀子捅进心里一般。
“太太,您真打算把七哥儿交到大夫人手里养着,这大妇的心,都毒着呢。”白婆子有更重要的事要忧虑。
“嗯,这事我仔细想过的,只能这样。”陈氏声音低低,与其说是说给白婆子听,倒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再一次整理自己的思路,坚定自己的决心。
“嬷嬷,您想想,这男子也罢,女子也好,庶出嫡出,分别在哪里要论家里族里,一样的排行序辈,丫头婆子,月钱用度,读书进学,都没什么分别,这分际,不在家里族里,在生母。”
白婆子低低叹了口气,这样的话,太太没出阁前,就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太太是个极聪明的人。
“象大夫人,娘家哥哥是当朝相爷,都是一样叫舅舅,大夫人生的,那是严相爷真正的外甥,七哥儿呢要是养在我身边,人家能应一声就不错了,能把他当真正的外甥看不把七哥儿当外甥看,跟他大哥二哥四哥比,七哥儿拿什么比
我也不想让七哥儿离开我,我舍不得,可是没办法,七哥儿不是夫人生的,再不养在夫人身边,夫人怎么会象亲生的一样疼他爱他
这会儿回京城大宅不是坏事,七哥儿还小,这个时候最惹人疼,送到夫人身边……”
陈氏顿住,片刻才接着:“老爷说夫人是个极大度心善的。”
“下人们也都这么说。”白婆子忙接了句。
“嗯,心善就好,孩子送到她手里,若有什么不好,传出了她不善待庶子的名声,她这个年纪,现在这样的好名声,只怕她舍不得自己的名声,七哥儿交到她手上,我一点儿也不担心。”
“担心倒是不担心,就怕七哥儿大了,和太太生份。”白婆子十分忧虑,她和她家姑娘,往后能依靠的,就是七哥儿了。
“都说血浓于水。再说,老爷这样年纪了,守满三年孝,必定要在京城任职的,老爷在京城,咱们就在京城,一直守在七哥儿身边,再生份,也生份不哪儿去。”
陈氏示意白婆子拿了只靠枕给她,半歪着,轻轻叹了口气,“且熬几年吧,老爷这个年纪了,只要不外任,只怕不会再纳人了,如今就我和夫人,夫人这个年纪,总是要先走的,等夫人走了,我也就熬出头了。”
“我也是这么想,到那时候,再熬几年,等七哥儿大了,说不定还能给太太请个诰命呢。”白婆子顺着陈氏的话,遥想着未来,眼里脸上,都是笑意。
京城。
正月初二,京城飘飘扬扬下起了大雪,时
519.第517章 当个弄臣吧
第517章 当个弄臣吧
屋里一看就是很花了心思布置的。跟从前比香艳了不少,跟这条街上其它人家比,又显的十分良家气息,舒服里透着热闹,很能让人放松高兴。
对于半路转入的这个行当,苗氏是相当有天赋的。
俏丫头们摆了满桌点心果子,又现沏了茶,陶氏接过茶递给陈眙,苗氏则捧了一碗送给李文林。
陈眙喜欢陶氏,柔婉羞涩,话说的露一点就脸红,那股子羞羞怯怯任君恣意的良家味儿,他看之不厌,爱之不尽。
李文林喜欢苗氏,周到体贴,又极放得开,热情上来,真是火一般蜜一样。
李文林这一个来月的孝,守的十分自在,灵前趴累了,就借口帮他爹清点家产,溜出去自在,只除了头一天那一顿打。
想起头一天那一顿打,李文林有些不自在,随即又想到隔天金贵见了他那份恭敬客气,不自在中又有几分得意,再怎么他也是主子,算了算了,不想这个,阿爹说过,郭胜那厮,就是一只老流氓,君子不和小人计较。
李文林养了一个来月,憋了一个来月,被苗氏捏着肩膀,时不时拉一下耳垂,扯的火气上窜,打了个呵呵,冲陈眙道:“有点乏,我去歇会儿,你们说话。”
苗氏多明白的人呢,一边抚着李文林的后背推着他往东厢去,一边吩咐陶氏,“五少爷必定也乏了,你陪他去歇会儿。”
不用苗氏吩咐,陈眙已经站起来,拉着脸颊飞红的陶氏,搂着她往西厢进。
一东一西,声气似闻非闻,这一个乏字足足歇了一个来时辰,两边都歇了个饜足,李文林散着头发,披着长衫,拖着鞋出来,歪在炕上,一个小丫头忙拿了梳子,凑到李文林身后,柔媚小意的替他通头发。
陈眙比李文林干脆多了,松垮的白凌裤子,上身披了件对襟衫,敞着怀,坐到李文林旁边,点着个小丫头吩咐:“你来,给爷揉揉这儿。”
苗氏容光妩媚,指挥着丫头婆子摆上酒菜,又忙着让人再添炭盆,别凉着爷们。
屋里热气上来,苗氏一件件脱了衣服,只余了件纱衣纱衫,陶氏和众俏丫头也跟苗氏差不多,一屋子春意浓过盛夏,吆五喝六的喝酒说笑,你扑我打的开心热闹。
酒到半醉,苗氏就让人撤了酒菜,沏了茶,摆了清爽的瓜果上来,这就是苗氏的体贴了,一口气儿喝多,倒头醉倒睡成猪,一觉醒来必定要回家,这一场热闹就是就此没了,这酒要喝到半醉,正是最能说得开话儿,放得开手脚,最愉快宜人的时候。
“你们家真分家了”陈眙歪在陶氏怀里,关切的问道。
“那还能有假”李文林颇为得意,“我阿爹总算果断了一回,趁着大伯没回来,该分的分清,该搬的搬好,就连我们府里,也划了线隔了篱笆,各家归各家了。”
“照我看,你们家这个家,不该分。”陈眙和李文林是真正的知心之交,“咱们俩不外,这话我就直说。你们府上,长房,你们二房,还有三房,可就是数你们二房最弱。
头一条,人丁单薄,你家就你和你阿爹,你们长房你大伯三个儿子,三房两个儿子。
这儿子多少就不说了,你瞧你们长房,你大伯一路帅司,封疆大吏,你大哥算是栽了,你二哥现在跟在太子身边,前程无量,你三哥恩荫了个七品,七品哪,点的又是上好肥县,三房不说了,兄弟两进士,你们二房,你是白身,你爹恩荫的官,多少年了,还是个从七品,这个家,真不该分。”
苗氏凝神听着,不过再专心她也听不大懂。
李文林长叹了口气,“就算不分家,这好处我们就能沾上九妹妹成亲的时候,光七品恩荫就有两个,二哥立志要科举出身,没要,老四要了一个,余下一下,该给我吧我娘说了几句,被我大伯娘一顿抢白,说我不争气,没有这个七品还好,有了这个七品,就是祸根,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这是瞧不上你。”陈眙干脆直接道。
“就是这话,搁大伯娘眼里,我就是个祸根,搁三房一家子眼里,我也是个祸根,你看看这几年,从先头唐尚书主考起,家里人人都考出了举人,就到我这里,压着不让我出头,从前没分家,我们二房得什么好处了”
李文林说着,那股子不忿之气涌上来,堵的胸口都痛了。
“这倒也是,我那个大哥,攀上了罗尚书家,头一开始,我还挺高兴的,再怎么着,也是个靠山不是,谁知道,罗家就不说了,毕竟不亲,我那个大哥,你不管跟他说什么,他都是摆手,你还没说话呢,他先摆手,真是就一个呸字!”
陈眙也是一肚皮闷气。
“都是这样,都是亲戚盼着亲戚好,那是假的。”李文林一声长叹。
“这倒是真的。”话说到这里,这一句,总算是苗氏能接得上的了,“哪有什么亲戚盼着亲戚好的,都是你有什么不幸的事,说出来让他们高兴高兴,亲戚巴着亲戚倒霉才是真的呢。”
“也是,是我想左了,你们这家,还是分了好,至少自在了。”陈眙改了口,他们府上要是也这么分了家,大约也很不错,至少他能随便用银子了,象李文林这样。
“不光自在了,”李文林挪了挪,靠近陈眙,压低声音道:“还有家产,要不是我阿爹阿娘见机得快,没给他们留机会,我太婆那些嫁妆,我们二房根本分不着,你不知道,我太婆的嫁妆……”
李文林靠回去,嘿嘿笑着没再往下说。
他太婆嫁妆之丰,实在是出乎他和他爹阿娘的预料,这银子多的,根本用不了。
“有银子就好办事。”陈眙跟着心情十分不错,李文林是个实在人,有银子就大方,他们两个人,有一个有银子的,这日子就快活。
“对了,你难道不想打算打算你们二房的前程”陈眙凑近些,一幅准备有好主意的模样。
“当然想,可是,怎么打算阿爹说了,等大伯回来,求求大伯,九妹妹那个七品的恩荫,说不定还在呢。”李文林心心念念都是那个七品的恩荫。
“这不能叫打算,充其量就是个求人。”陈眙撇着嘴,“求人不如求己,你得自己替自己打算。”
“怎么替自己打算你有主意”李文林看着一幅胸有成竹模样的陈眙。
“这个,你得会看肯想。”陈眙带着几分得意,指指自己的眼,“你看看你二哥,如今风生水起,靠的什么不就是因为在太子府领了差使,搭上了太子,那太子,可就是异日之皇上,你瞧着吧,往后,你们家最得意的,肯定是你二哥。”
“你说这话有什么用这道理我比你明白,这叫天子龙潜之交,最有前程的。二哥好歹是个举人,能领差使,我一个白身,就算我不是白身,也没门路领上太子身边的差使,你这说的,净是没用的。”
李文林白了陈眙好几眼。
“你看你,我都说了,能看,还要肯想,你怎么没门路你二哥不就
520.第518章 乱相强者
第518章 乱相强者
苏烨隔着长案,坐到父亲苏广溢对面,拿起厚厚一摞抄本翻了一遍,先挑出弹劾舅舅谢余城的那本看了,接着将余下的挨个看了一遍,再拿起弹劾谢余城那本,又看了一遍,抬头看着父亲,一脸恼怒,“舅舅这是失心疯了么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怎么能这样肆无忌惮”
“你舅舅没经过事,冯福海一案顺顺当当,他大概……唉!”苏广溢也是满肚皮烦躁。
这一堆八本弹折,其余七本都还好,只谢余城这本,一件件一桩桩,列的清楚明白,必定都是证据确凿的,这一本弹劾,没法不认,只能在轻重上回旋了。
“阿爹跟阿娘说了”苏烨看着父亲的神情,心里更加忿然憋闷,看阿爹这样子,还是要尽全力护下舅舅的。
“大过年的,”苏广溢又叹了口气,“这事儿,她现在知道,也只是徒增烦恼,你阿娘只有这一个兄弟。三爷的事,你阿娘已经够难过的了,刚听说那会儿,差点病倒,这会儿再有这事,只怕你娘撑不住,暂时别跟她说了,等事情了了,再说吧。”
“阿爹,舅舅这趟实在愚蠢,这会儿又赶在三爷一案的要紧关头,阿爹要是出手保全舅舅,只怕……对二爷的大事不利。”苏烨已经尽可能委婉了。
当初阿爹要提携舅舅去两浙路做这个宪司时,他就不赞成,舅舅的才干有限,这个宪司对他来说,过于难为了,不过当初两浙路有太后在,又是罗仲生揽权统理,后来,唐继明又到了两浙路,总算平平安安做了两任,可防来防去,还是出事了。
“赵长海那头,咱们稍稍放一放,熊家和杨氏两案都很勉强,本来就伤不到赵长海,就做个人情,放一放。”
苏广溢声音落低,带着几丝丝隐隐的小意,“阿烨,舅舅毕竟是舅舅,再说,不看在舅舅面上,还有你娘呢,你娘的性子你也知道,你舅舅要是有什么事,就怕你娘大病不起。你舅舅也是着了别人的道儿。”
苏烨紧紧抿着嘴,好一会儿,才勉强道:“这事,我听阿爹作主。”
宫里,太子妃魏玉泽跟着女使进了正殿东厢,东厢一整面墙的书架前,放着张紫檀木长案,长案上除了几份折子,别无他物,整个东厢,除了书架长案,也是别无他物。
江皇后站在窗前,出神的看着窗外,象个石像一般。
女使悄无声息的垂手退下,魏玉泽站在东厢门口,对着雪洞一般的屋子,和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的江皇后,浑身不自在。
单独面对江皇后时,她回回都是不自在,区别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程曦从江淮一口气递了八本弹折,这事你知道了吧”江皇后突然转过身,看着魏玉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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