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脾气还好,累是看着挺累的,心情好象不怎么好,总是阴着脸。”李文山低低叹了口气,“阿夏我跟你说,各地驻军,烂的不行,怎么能烂成那样一动起来……根本动不起来,才刚拎一拎,一堆一堆的事儿就全拎出来了,真是,烂的不能看,这几天,我光听,就烦的头大了。”
“嗯,承平了几十年……”李夏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后面没再往下说,这会儿的各地驻军,比她那时候,又不知道好了多少了,这场仗早打了十年,是帝国之福。
陆仪迎在书房院门口,远远看着李夏和李文山低低说着话,并肩进来,走的近了,冲李夏郑重欠身,迎着李夏惊讶的目光,带着微笑道:“有劳姑娘了。”
李夏更加惊讶了,迎着陆仪的目光看了一会儿,弯起笑眼,冲陆仪深曲膝到底,“陆将军客气了。”
李文山很有几分莫名其妙,陆将军今天对阿夏这态度,好象不怎么对啊,太正式了。
陆仪往旁边让了一步,走在游廊最外侧,前行一步,带着李夏和李文山穿过垂花门,到了上房门口,示意李夏略等一等。
陆仪掀帘进屋,走到埋头在一堆公文和花名册中间的秦王身边,低声禀道:“王爷,阿夏来了,说是想跟你说说话,大约是有什么急事儿。”
秦王抬起头,又看看长案一堆一堆的公文,眉头皱起,张了张嘴,话到嘴边没说出来,人却站了起来,“这丫头这么跑过来找我,必定是很紧急的事,在哪儿呢”
陆仪指了指门外,“我斗胆带她过来了……”
“嗯,阿夏进来吧。”没等陆仪说完,秦王扬声叫道。
李文山从李夏头上掀起帘子,李夏微微提起些裙子,进了屋,迎着秦王过去,先仔细看了看他,才曲膝见礼。
“你看什么”秦王抬手想摸脸,手抬到一半,又落了回去。
“你看起来好象很累,眼圈儿也有点儿黯。”李夏再次仰头仔细打量着秦王。
秦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累是有点儿累,没事。你看起来还不错。最近都还好这么急找我,没什么事儿吧”秦王退了半步,好象意识到退后不对,又往前踩回来,微微弯腰,仔细看着李夏。
陆仪拉了拉李文山,两人走到窗户边,站着说话儿。
“就是有事儿才来找你。”李夏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秦王跟过去,坐到她旁边,再次仔细打量她,“什么事儿把你烦成这样”
“好多事儿,让我想想,从哪儿说起好,嗯,你忙不忙”李夏又叹了几口气,好象突然想起来,赶紧问了句。
“忙也不在这一会儿,也不算忙,听你说几句话的功夫总是有的,你说吧。”秦王露出丝笑意,示意李夏。
“第一件,我们家老夫人和老太爷,打起来了。”李夏两条胳膊支在和秦王之间的茶几上,伸头过去,低低道。
秦王惊愕的两根眉毛一起抬起,“打起来了你们府上那两位……七十都过了吧还能打起来”
“嗯!”李夏眉梢飞起落下,看起来愉快极了,“就是打!”李夏手挥起来,落下去,“一开始是吵架,老夫人和老太爷,就这样,”李夏一只手叉腰,一只手往前啪啪的点,一幅怒目金刚状。
秦王看的上身不由自主往后仰躲,大瞪着双眼,看着学的维妙维肖的李夏。
“吵的嗓子都哑了,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就喊了一声,不能打,谁知道喊错了,老太爷一巴掌就甩上去了。”这一巴掌,李夏没比划,只挪了挪,靠到椅背上,笑眯眯看着秦王,“你别看老太爷年纪大了,力气可不小,这一巴掌,把老夫人脸上打出了五根手指头印,老夫人尖叫一声,就扑上去了,又撕又咬,老太爷这里,”
李夏揪着自己的耳垂,“被老夫人挠烂了,脸上也挠破了,可热闹了。”
秦王一口气抽上来,“你都看到了你怎么看到的你喊别打还是喊打”
李夏看着秦王,笑眯眯不答话。
秦王瞄着李夏,挪了挪,面对李夏,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又打量了一遍,慢吞吞问道:“那你说说,你们府上老夫人和老太爷,为什么打起来了”
“我哪知道啊!我跑到荣萱院的时候,他俩吵的嗓子都哑了,老夫人么,就是变着花样儿骂老太爷,什么不知羞耻什么什么,老太爷么,翻来覆去就是泼妇恶妇妒妇,唉。”李夏想着李老太爷的蠢样,忍不住叹气。
秦王斜着李夏,好一会儿才伸手指在李夏鼻头上点了下,“看看你这样子,那是你太婆你翁翁,闹成这样,你跟你五哥六哥,都得跟着没脸!”
“关着门的事么。大伯娘已经发过话了,老夫人和老太爷的事,不管在府里还是府外,谁敢提半个字,就打死。”李夏说到打死两个字,听起来也一样娇俏软糯。
秦王瞪着她,想说什么,却又失笑出声,无奈的抬手按着额头,一边笑一边示意李夏,“先不说这个,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么,唉。”李夏满脸的飞扬全数耷拉下来,那幅样子,看的秦王一阵心疼,“别难过,你说说,有我呢。”
“好吧,我跟你说,你帮我拿个主意。”李夏连声叹气,胳膊拄在茶几,托着腮看着秦王,“是我姐姐的事,姐姐不是定下了董翰林家老三,那个叫董显林的么……”
李夏将董显林听了陶二少爷那些话,打听姐姐的事说了,“……你说说,这样的人,还能嫁么”
秦王眉头皱起来了,“陶付文说这种话,人品可见一端,董显林也太糊涂了,他跟你姐姐已经定下了亲事,你姐姐就是他媳妇,怎么能容别人象这样当面
败坏他媳妇的名声”
“嗯,不但容下了,他还四处打听姐姐是不是真的妒嫉不贤。”李夏接了句。
“这不是良人,虽说小定礼已经下了……”秦王眼皮微垂。
李夏有几分惊讶的看着他,片刻,连眨了好几下眼,上身往前倾过去,屏气道:“就是啊,所以才要过来找你商量商量,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秦王抬眼看着李夏,又往站在窗前说话的李文山和陆仪处斜了眼,上身也往前倾,低声道:“虽说下了小定礼,毕竟还没成亲,这一件事就能看出来,这董显林第一没有主心骨,第二太傻……”
“第三肯定是个窝里横的夯货,外面人讲的都是对的,自家人都是错的!”李夏急忙接了句。
“对,人品不行。阿凤说,你说什么,你五哥都听都照做的”
“嗯!”李夏极其肯定的点头。
“你跟你五哥说通了就行,让他把这事交到郭胜手里,你那位郭先生,最擅长这样的小手段。”
“那阿娘那里呢还有大伯娘五哥可讲究那个孝字了。”李夏撇着嘴,远远斜了眼李文山。
“这孝字,也得讲究个说该说的话……不是还有你太外婆吗,你太外婆是个有见识的,你五哥说你太外婆疼你疼的阿夏说什么都是对的”
李夏不停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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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后手在哪里
董三少爷这几天心情很是抑郁,好几个文会都推了没去。
贾清传回来那话,含糊的厉害,说什么永宁伯府小三房在外任十几年,刚刚回到京城,下人们也不大知道两位姑娘的脾气性格儿,李五爷和李六爷都是那样出色,想来这两位姑娘也不差哪儿去。
这话也就够了,偏偏贾清后头又含糊了几句,说是听几个常常来往高邮跑生意的人说,李家小三房在高邮时,大家都知道李县尊家两位姑娘能干不简单,那个小的,跟着她哥哥她舅舅,还有那位先生,成天在高邮县城里乱跑乱逛,还跟人打过架。
这些话就不能细想了,真正能干的小娘子,哪会传出这样的名声,连往来高邮做生意的行商都知道,可见这名声,不是什么好名声,何况还打过架!
贾清这种八面玲珑的帮闲清客,有什么不好的话,当然不会明说,最多也就是这样点一点,说出来的话,都是怎么好听怎么说的。
唉,那位六娘子,看着温温婉婉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悍妒之人……是他大意了,那天相亲,她那两个妹妹没规矩成那样,她家大人笑呵呵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他那时候就该想到,这样的门风,那位六娘子能好哪儿去
现在小定礼都下了,订者,定也!
这位六娘子,要没有那么出色的两个兄弟,他也不怕,不过多调教调教,可如今,她那个哥哥李五爷,在兵部领了书办的衔儿,跟在王爷身边参赞军务,阿爹说,明年春闱,李五爷是必中的,往后前程不可限量。
那位李六爷,如今和古家六少爷相交莫逆,文会上,有古家六少爷,必定就有李家六爷,京城都有人叫出什么四大才子了……
董三少爷越想越郁闷,有这样两个兄弟,他对这头河东狮能怎么样他敢怎么样他要是敢怎么样,家里有的是人把他打的不敢怎么样。
董三少爷耷拉着肩膀,背着手,拖着脚步,沿着热闹繁华的潘楼街漫无目的往前逛。
姚家珠子铺门口,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件蟹壳青暗纹织锦缎直裾,气质不俗,看起来极其文雅可亲的男子,正一脸焦急的左顾右看。
男子看到董三少爷,眉头微皱,踌躇片刻,下了台阶,好象又犹豫了,回身上回台阶,刚抬一只脚踩回去,又下回去,踩了踩脚,冲董三少爷迎上去。
这男子衣着气质都十分不俗,董三少爷早就看到他了,看着他纠结万分之后,冲自己迎上来,顿住步,好奇的看着男子。
男子走到董三少爷面前,长揖到底,“这位公子,一看您就是不俗之人,在下姓章,单名一个仁字,前天刚从高邮来到京城,准备考明年春闱,这会儿……”
章仁口齿粘连,那份为难尴尬的样子,让董三少爷都跟着尴尬难过起来,“章兄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一看小哥就是教养不俗之人,在下这个……这个……唉!”章仁一跺脚,“在下,想请小哥帮个小忙,举手之劳。在下生性木讷,不会说话,要不是难为极了,在下……在下……”章仁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章兄别急,章兄的脾气,在下也看出来些了,要帮什么忙,您先说说。”董三少爷满怀不忍的看着急的掉出眼泪的章仁。
章仁看起来更加窘迫尴尬了,下意识的左右瞄了眼,轻轻拉了拉董三少爷,站到姚家珠子铺招牌下,再次瞄了眼四周,“公子风姿不凡,一看就是出身教养都极好的,公子贵姓是董三公子,有礼了。在下……想来公子也不会笑话,实在是……”
章仁抬手抹了把脸,长叹一声,“唉!昨天在下陪内人逛到这姚家珠子铺,内人一眼就看中了铺子里的一顶树叶金冠儿,内子照我们高邮的规矩,还了点儿价,也就三五两银子,谁知道……”
董三少爷听的抿着嘴笑起来。
章仁看他抿嘴笑,跟着苦笑连连,“外乡人初来乍到,不懂京城规矩,哪知道这姚家珠子铺子不兴讲价。内子脾气……略大,昨儿个一怒就走了,逛到晚上回到家里,内子越想越觉得这顶树叶金冠儿好,今天一大早,就让在下来买这顶树叶金冠儿,谁知道,在下出门走的急了,这荷包……”章仁尴尬无比的拉了拉袖子,“竟然忘了带。”
董三少爷皱起了眉头。
“原本不算个事,忘了回去拿就是了。”章仁接着道,“可偏偏柜上说,那顶树叶冠儿,昨天下午另有人看中了,也是没带够银子,说了今天上午拿了银子再来买,在下是怕回去这一趟,我家离这儿又远,在宜男桥一带,等在下再回来,这金冠儿十有**就被别人买走了。”
董三少爷一边听一边点头应和,“宜男桥那是不近。”听到最后,失笑出声,“兄台也真是,一顶冠儿,大不了让他们再打一顶,就是买不着,也没什么打紧。”
“三公子不知道。”章仁肩膀往下耷拉,浑身郁气,吭吭哧哧起来,“在下内子……在下,那个,内子脾气不大好,在下……在下……怕的厉害。这冠儿今天要是买不到,在下……说不定就得跪上一夜。”
董三少爷瞪着章仁,噗哧一声笑出来,刚笑了几声,笑容就凝在了脸上,他那位没过门的媳妇,脾气也不大好……
“唉。”董三少爷的肩膀也耷拉下来了,长叹一声,抬手拍了拍章仁的肩膀,“我们家极少到这姚家珠子铺来,跟他们掌柜伙计都不认识,要不然……”
董三少爷沉重无比的又叹了口气,这位章兄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三公子能不能帮个忙,替在下在这珠子铺里看上一会儿,在下骑马来的,这就赶回去拿银子,最多半个时辰,实在是……”章仁满脸羞红,不停的长揖,看那样子,难为的简直要放声大哭了,“内子的脾气,在下实在……实在……”
董三少爷一听就是让他看一会儿那顶金冠,片刻也没犹豫,就满口答应:“这容易,我正好也没什么事,就替你看一会儿,半个时辰是吧行,你快去快回,唉,你我……”
后面的话,董三少爷没能说出来,他和他同是天涯沦落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章仁感动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冲董三少爷揖了七八个深揖,欠身让着董三少爷,进了姚家珠子铺。
姚家珠子铺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珠玉首饰铺子,董三少爷慕名已久,也进来转过几回,却都是看一眼就走了,这铺子里的东西,他们董家可买不起。
坐到珠帘后的小隔间里,香茶点心,旁边还有一厚摞新书,已经走的有点儿累了的董三少爷十分满意,这个忙帮的不错,帮了章仁兄,又能舒舒服服歇一会儿。
伙计捧着那顶树叶金冠进来,放到正中圆桌上,章仁火急火燎的交待了伙计,连走带跑出了门,上马走了。
董三少爷先拿起那顶树叶金冠,翻来覆去仔细的看,这金冠用薄薄的金片打出树叶模样,一片一片叠在一起,又富贵又雅致,这金冠得多少银子章兄家里,倒是豪富么……
董三少爷欣赏了一会儿金冠,小心放下,将一摞子新书翻了个遍,挑了一本,看着书,喝着香茶,又吃了块点心,十分惬意。
正悠闲间,外面一片嘈杂声起。
“掌柜的,见过这顶金冠儿没有”一个婆子尖利的声音响起。
没等董三少爷站起来出去看个热闹,热闹却冲着他过来了。
珠帘掀起,伙计指着圆桌上的树叶金冠,紧跟着伙计的锦衣婆子一步上前,拿起金冠,一把翻过来,指着里面示意给伙计,“就是这个,你看看,这是我们家的印记。”
董三少爷心里涌起股强烈的不祥之感,急忙站起来,刚要解释,锦衣婆子一步上前,站的离董三少爷只有半步远,“你那个好兄弟呢啊章仁呢章仁呢”
“你怎么这么无礼!”董三少爷被婆子口水喷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气的嘴唇都在哆嗦。
“呸!”婆子一口口水啐在董三少爷脸上,“别以为你是什么翰林家少爷,就能胡作非为!我问你,章仁呢大家伙都来评评理儿!”婆子根本不容董三少爷说话,一把揪住他,拖出珠帘,站在姚家珠子铺大堂里,声音简直比大朝会的司礼内侍还响亮。
“大家伙都来评评理儿!我们是宜男桥的娼户人家,小家小户,养几个孩子,都是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着的。这位翰林家三公子,替他兄弟章仁作保,十天前,梳拢了我家小闺女红杏,从那天到昨天,这十天里,他那个兄弟章仁,就没出过屋,我家红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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