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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然而那老丐并没有被吓走,反而撩开了蓬乱打绺的灰色乱发,露出了一张无须的脸。

    “不长




第四十三章 但使飞将在
    潼关守将田建业陡见边令诚这般模样,诚惶诚恐问道:“将军何以如此”

    在他看来,这位监门将军一定是遭到了逆胡叛军的袭击后,历尽千辛万苦才逃了回来,却哪曾料到,边令诚拖着尖细的嗓音,大声拿捏腔调说道:“快快派人随某回长安面见圣人,岘山大捷,一战烧掉崔逆五万人粮草,弘农之危不日可解!”

    高亢的声音,夸张的表情,让田建业以为边令诚败军之后得了失心疯,不由得迟疑的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愣着作甚还不快快备马,选出十名卫士,随某回京!”

    田建业咕哝一下作了个吞咽的动作,还是问道:“将军是说,烧了崔乾佑的粮草崔乾佑不日将败走”

    “怎么某还要向你禀明军情吗”边令诚变色骤然转冷,阴恻恻问了一句,吓得田建业一缩脖子,“不敢,不敢!”

    堂堂函谷关守将在一个老丐面前唯唯诺诺,不明真相的军卒和民夫远远瞧着,只觉得匪夷所思,都暗暗瞧起了热闹。然而,曾经鞭笞、羞辱那老丐的两名监工军卒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早就吓得面无人色。

    还用说,面前这老丐当是监门将军无疑。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了窍,扑通扑通跪在衣衫褴褛的边令诚面前,“将军饶命,俺,俺瞎了狗眼,瞎了狗眼……”

    霎时间,一阵骚臭气息散了开来,竟是其中一名军卒惊惧之下,失禁了!他们这般畏惧天子近臣并非事起无因,十六卫军曾有一名中郎将曾当庭羞辱一名宦官,结果不出一年此人就被冠以谋反之罪,抄家灭族,妻女卖与别家为奴为婢,好不凄惨。

    田建业何等样人,眼见这幅光景,也就明白这两个人不长眼的蠢货一定是冲撞了监门将军,不禁暗暗头疼,若是他因此而被牵连,那才是无妄之灾,便不由分说令左右将这两人拉出去,以军棍打杀。

    “且慢”一时数变的边令诚拦住了他,又突的发出了两声尖利的大笑,“尔等哪个是杨相公”

    两人哪敢回应,只磕头如捣蒜,祈求饶命。边令诚紧了紧腰间松垮的裈袴带子,鼻间发出了一阵轻蔑而又快意的冷哼,看也不看匍匐在地上的两摊烂肉,闪身往潼关城门而去。

    田建业抹了一把额头冷汗,赶紧跟了上去,“将军肚量如海,下走敬佩,敬佩。”

    边令诚却一扭头似笑非笑,“前汉时御史大夫韩安国受辱于狱吏田甲,待死灰复燃却没有处置那个狱吏,可知为何”

    韩安国何许人也,死灰复燃何种典故,田建业是个粗人,也没听说过,但却知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请将军示下!”

    边令诚点点头却反问道:“只听说过狗咬人,何曾听说过人咬狗”言罢便大步而去。

    “啊”

    田建业目瞪口呆,看着衣衫褴褛的监门将军,直觉让人捉摸不透,以这等阉人的性子不该是睚眦必报么

    ……

    下了整整一天的鹅毛大雪在掌灯时分终于停了,长安兴庆宫,老迈的天子颤巍巍倚在宫墙角楼上,凭栏向东方远眺,那是潼关的方向。

    “入夜风贼,莫侵了身子,老奴扶圣人回去吧。”同样老迈的高力士上前来,扶着李隆基的小臂,便想下了角楼。谁知,老迈的天子却用力挣脱了,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过东方已经尽显墨色的天际。

    陡然间,乌漆漆虚空中突的腾起了一点火光,紧接着火光自远而近,又次第亮起。见得如此,李隆基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走吧,回去。”声音仿佛刚刚解冻一般,干涩不已。

    那次第亮起的火光被称之为“平安火”,从潼关到长安,十里便设烽燧一墩,每日初夜放烽一炬,以报平安。大唐立国百多年以来,不曾有一日断过。

    新安大捷没能让天子的安心持续多久,渑池突然失守的消息传回长安后,天子每日掌灯时都会登临东部宫墙的角楼,不望到平安火,便绝不会下楼。

    今日,右威卫中郎将王孝玄返回长安,带回了崔乾佑大军奇袭弘农的消息,朝野上下立时震动。若弘农有失,陕郡的唐军则会面临东西夹击的危险境地,而紧邻着弘农郡的潼关,也将第一次直面逆胡叛军的兵锋。

    一向以温和示人的天子罕见的大发雷霆,以护卫天子使者不利,丢失旌节的为由,当廷下敕,褫夺王孝玄一切官职,下狱待罪。然后又急令内侍到尚书右仆射哥舒翰府中传诏,请他立刻到兴庆宫中问对。

    哥舒翰今春中风以后,便一直卧床在家养病,虽然经过大半年的将养已经大见好转,可右臂和右腿终究还是落下了不甚灵活的毛病,走路稍快一些便明显的跛足,至于右臂,执笔尚且艰难,更别论持刀开弓了。

    为了显示自己体魄健全,哥舒翰并没有乘坐天子亲赐的轺车,而是骑着来自西域河中的大宛良驹,在长安大街上风驰电掣直入兴庆宫。

    长安街市行人见状纷纷侧目,“那不是哥舒相公么听说他今春已经中风病废,如何还敢骑马”

    “坊间谣传也能信若果真病废,天子如何可能宣麻拜相”

    “有道理,哥舒老将军出马,叛军指日可定了!”

    行人议



第四十四章:挥手自兹去
    天子居然下诏,要为一个从九品上的县尉议加谥号,这在有唐以来前所未有。按照唐朝惯例,有资格追封谥号的,除了皇帝、诸王以外,还包括那些卓有功绩,德高望重的大臣,比如开国名臣房玄龄谥“文昭”,一代名将李靖谥“景武”,开元宰相张说谥“文贞”。

    区区新安县尉,罕有令名,出仕也不过两年,凭什么能得此死后殊荣但毕竟人死为大,又是力战而死,尽管百官腹中颇有微词,却没一个人站出来公然质疑。

    如果全部按照惯例,天子不但要对死去的大臣追封谥号,还要追封官爵,可杨国忠却一转头看向了同在殿中的边令诚。

    “监门将军,下面你来说说,秦长史是如何以身殉国的。”

    边令诚早就等得急不可耐,在得到了杨国忠的首肯后,当即起身踏步。

    “诸位,请听某一言,崔乾佑大军绕过了陕郡的二十万唐军,奇袭弘农郡,高仙芝对此束手无策。某在途中狙击小股逆胡与出奔潼关的秦长史相遇…..”

    边令诚本就善讲故事,将前前后后描绘的扣人心弦,一面讲秦晋献计于前,又大加渲染他定策于后,其间波折丛生,险象连连,听得很多人都不自觉前倾着身子。

    “弘农郡是潼关门户,一旦有失逆胡兵锋向西便可直面潼关,向东又可两面夹击陕郡的二十万唐军。当此之时若非……”

    不得不说,边令诚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在大肆渲染了崔乾佑奇袭弘农对时局的不利影响后,便转而描述烧掉岘山粮草将使逆胡的诡计功亏一篑。除此之外,他非但没有隐匿侵吞属于秦晋的功劳,反而还在在交泰殿中大加宣扬。

    这绝非是边令诚出自一片好心的手段,因为只要他坐稳了定策之功,不论秦晋的功劳有多大,都会稳稳的踩在秦晋头上,享受因功而得的荣耀和富贵。而秦晋早就在岘山大火中化作了飞灰焦炭,就让他顺道尝尝四时牲祭,也算仁至义尽了。

    杨国忠传达完了天子的旨意,便也眉眼观心闭口不言。边令诚眉飞色舞足足讲了有一个时辰,眼见着散朝的时间快到了,与杨国忠同为宰相的韦见素咳嗽了两声。

    “监门将军所言,见素钦佩不已,天子欲为秦长史加谥,不知可有成算”

    讲述被打断,边令诚略有不爽,但天子命大臣为秦晋议追谥号这件事并非他有资格可以与闻的,韦见素当殿询问,却是大大的抬举他了。现成的高帽子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边令诚虽是宦官,然则却并非胸无点墨之人,既然让他表达意见,谥号的级别自然是越高越好。

    “‘文贞’便不错,韦相公以为呢”

    此言一出,交泰殿中顿时又起一片窃窃议论之声。“文贞”二字乃有唐一代顶级的美谥,多少文臣梦寐以求而不可得,只有魏征、宋景这等一代名臣名相才有资格得授,阉宦竟张口就来,如何能让人服气

    韦见素沉吟了一下,便斟酌道:“学勤好问曰文,文字也可当得……只这贞字,却与清白守节、大虑克就、不隐无屈相去甚远,当仔细斟酌一二。”

    百官当即纷纷附和,表示“文贞”二字不可清授,是要仔细斟酌斟酌。边令诚也不争辩,脸上挤出一层褶子,呵呵笑了两声。

    “韦相公所言极是,不知以那一个字替代更为合适呢”

    这番问话让韦见素大为受窘,他原本只是想模棱两可的将之敷衍过去,早早结束了这索然无味的朝会,谥号自有那些有司官员去议定,虽然有天子诏谕,但还轮不到一众相公们亲自出马。可边令诚却不肯罢休,竟直接反问回来,以韦见素的性格自然不肯轻易得罪天子近臣,那么只能认真斟酌一个合适的字了。

    沉吟半晌,韦见素才慎重道:“有功安民,以武立功可曰烈。”与此同时,他又转向了在一旁沉默多时的杨国忠,“杨相公,以为‘文烈’儿子如何”

    有杨国忠这位首相在侧,韦见素的宰相便不值钱了,他当然不能独谋独断。杨国忠显然于今日朝中所议之事兴趣寥寥,只哼哈着答应了两句,“不错,不错!”

    “如此甚好,便叫‘文烈’了!”边令诚击掌赞道。

    ……

    长安驿馆之中,陈千里整肃好身上的青色常服踏步出门,这是正式入龙武军为录事参军的第一日,禁不住喟然一叹,由不入流到入流,别人以毕生之功或不可得,而他却唾手可得,更何况还是天子十六卫军这等显要的差事,现在想想还直如梦中一般。

    迎面一名老卒正急吼近来,正与陈千里撞了个满怀。

    “这是急甚来”

    陈千里决意服从安排,留在长安为官以后,便在当初与之一同来新安的军卒中挑了几名得力之人作为随从,这名急吼吼与其撞个满怀的老卒正是其中之一。

    老卒却抹了把脸,嚎啕大哭,“参军,秦少府他,他……”此时,天子虽已下诏右迁秦晋为弘农郡长史,不过当初在新安的那些老卒却还是习惯性的称之为少府。

    陈千里心中猛然一颤,疾声追问:“如何秦长史如何了”

    “朝廷刚刚宣示,秦少府他,他战没了。”

    “甚



第四十五章:故人今非昨
    龙武军驻地位于西内苑,在太极宫以北的玄德门外,距离玄武不过十里。陈千里入营之后,便早有军中书吏在后着,交代了文书和印鉴后,他这个录事参军就算正式走马上任了。

    按照惯例,军中的将校佐官履任,须得拜会主将,但那书吏却又道:“唉!听说天子染了风寒,大将军被召入宫中问对去了。”

    陈千里心下烦乱,既然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不在军中,他也省得再费力去虚应,于是点头表示知道了。可那书吏却并不知趣,仍旧留在廨房之中。

    陈千里不解其意,便耐着性子问道:“可还有事”毕竟初来乍到,若轻易便给人以颜色,于他今后肯定会带来一些想不到的麻烦。

    “听说参军来自新安”那书吏的声音有些颤抖,问了一句之后便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起来。原来他竟也是新安人氏,家中父母兄弟俱在新安城中,听说“新安大捷”的秦县尉在岘山以身殉国,那么新安县此时是不是已经落入叛军之手了呢

    由于潼关封关,交通闭塞,关内外的消息已经极难交流。这位书吏当是想着陈千里是来自新安,或许会有些别人所不知道的消息。

    陈千里先是一愣,然后强做笑意:“足下说的一口好官话,陈某竟没听出来,还是同乡。”书吏面露尴尬之色,解释道:“在长安不比别处,关外人总会低人一等,若非说的这一口字正腔圆的关中官话,平日里行事,又不知会遭多少人的歧视于刁难。”

    不管拿书吏说的真假,陈千里都无疑暗讽于他,这却是书吏自己想多了。他眼巴巴的看着面前一副心事重重模样的录事参军,目光中充满了希望和忐忑。

    陈千里的确不知道秦晋是如何处置的新安百姓,但以他对秦晋的了解,应当会有个妥善的处置才是,于是安慰那书吏道:“秦长史一向爱民,他一定会妥善安置新安百姓的,足下且放心。”

    有时候明明知道,一些言语不过是善意的安慰,但人们宁愿选择性的相信这就是事实。于陈千里对话的书吏便是如此,强笑了两声后,便施礼告退。

    时人重乡情,若在他乡遇到同乡人,比之遇到亲人也没甚区别,可陈千里心中装着天大的事,哪有功夫和那书吏叙旧呢才不过片刻的功夫,那书吏又贸贸然回来了,一进门便道:“兵曹参军求见!说是您的故人,一见便知。”

    陈千里大为纳闷,心道他在长安无亲无故,怎么可能遇见故人呢。此人既是军中参军,与他便是同僚,且又自称故人,于公于私都没有拒绝不见的理由。

    “想不到新安一别,再相见时你我已经俱是军中参军了。”

    看到风风火火的来人,爽朗的声音回荡在廨房之中,陈千里确实没想到,所谓故人竟然是李萼。

    李萼自贝州而来,途径新安时,曾在城中和封常清、秦晋等人深谈过许久。陈千里因为是秦晋的左膀右臂,因此也须臾不曾离开过他的左右,自然也与李萼多有交集。

    只是彼时,李萼的地位远胜于陈千里,此时此刻却又正好颠倒过来,身为兵曹参军的他无论在官职与地位上都在陈千里之下了。还真有物是人非之感啊。

    原来李萼离开新安入京后,顺利的得到了天子的召见,君前问对之后,李隆基很是欣赏这个年轻人的才具胆识,便将他留了下来。听了李萼简单的讲述之后,陈千里竟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龙武军岂非成了天子豢养人才的地方就像他和李萼,两个人各有所长,但在龙武军中未必就能够一展所长。

    而以那书吏的介绍来看,这龙武军多由勋戚子弟充任,平日里没甚正事只顾斗鸡走狗,武备早就废弛的不堪直视。现在陈千里和李萼虽然于军中为参军,也仅仅是个有名而无实,终日胡混的差事而已。这和初闻将入龙武军中时的想象,已经相去甚远。

    又说起秦晋在岘山大火中以身殉国,李萼愤愤然直言:“边令诚这等无能阉竖都能全身而退,以秦长史的能力,又怎么可能不如此人了”言之凿凿的指责边令诚很有可能是临阵脱逃,弃秦晋等人于不顾。

    这个说法正好切中了陈千里的内心,他也一直认为以秦晋所能断不会轻易便战没了,说不定边令诚那阉竖从中做过手脚,这才害了秦晋。

    毕竟在新安时,秦晋就不止一次对陈千里表明过对边令诚杀之而后快的恨意,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实质性的龃龉。边令诚会以卑劣手段构陷高仙芝,再同样以卑劣手段害了秦晋也不是不可能。

    李萼咚的一声,一拳砸在了桌案上。

    “边令诚老阉狗,害高大夫不成,却让他害了秦长史。试想想,阉狗破天荒的没有独吞功劳,和他的性子岂非格格不入”

    李萼的分析不无道理,边令诚这两天在长安城中,对秦晋的吹捧不遗余力,以至于让陈千里都产生了错觉,难道此人并非如传言中那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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