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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五味酒

    陈玄礼气苦不已,这一句得罪岂能道出秦晋的所为,对他的影响之大但既然事已至此,总不能再如仇人一般恶言相向吧再者说,陈玄礼做这个选择,心底里也隐隐有着不能为外人言说的理由。

    神武军今夜的动作实在太过迅速,可谓又准又狠,正如打蛇打七寸一般,先占据了东宫,护住了太子,然后又抓捕了杨国忠与自己,断天子两臂。虽然跑了程元振,但那个阉人并非有胆识之人,只怕天子到了如今已经无人可用了。高力士虽然对天子忠心耿耿,然则毕竟只是个恃宠弄权之人,在这种关键时刻,也没那个本事翻天。

    基于种种因素汇总到一起所得出的判断,陈玄礼觉得,也许明天太阳升起时,大唐就要再多一位太上皇了。而那个看似忠厚的太子,终将登上那令万人膜拜的九五宝座。

    到了此时此刻,各种公心私心纠结在一起,他还能无所动容吗显然不能!

    “请大将军立即出面,号令龙武军紧闭长安各门,任何人不得调一兵一卒到城内!”

    这么做是很有必要的,尽管陈千里以长史之名曾行文各部。但神武军除了新军之外,还有此前就存在的旧军,他们未必对陈千里买账,如果这些人不满陈千里的行文,一意孤行,对神武军今夜的行动,将构成致命的威胁。

    陈玄礼点头称是,“我正有此意,大军不进城,希望中郎将也不要伤及无辜!”

    秦晋哈哈大笑:“大将军好仁义,秦晋自然晓得其中利害!”

    其实,在秦晋的谋划中,最好的结局便是以尽可能少的流血,换来政局的平稳过度,只有如此才会最大可能的降低这次兵变的负面影响。

    陈玄礼的看法也正与秦晋不谋而合。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一咬牙道:“天子年岁大了,希望,希望中郎将莫要惊吓……”

    “大将军尽管放心,秦晋自然不敢再太子驾前放肆,今夜所为也实属出于无奈。”

    这种保证和没说一样,试问如果天子若执意抵抗,难不成他们还要放弃兵变不成陈玄礼当然清楚,秦晋绝不是那种妇人之仁的人,关键时刻,任何人敢挡在他的面前,也许就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

    陈玄礼忽然觉得,天子亲手提拔起来了一匹狼,如果当初……他很快就将所有的假设扫出了脑袋,此时此刻再做这等假想还有什么意义

    ……

    看着陈玄礼大踏步离去的背影,李亨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中郎将难道就不怕陈玄礼此一去反戈一击吗”

    秦晋摇摇头,这种时刻,他只能相信自己直觉,亦或是说,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没有陈玄礼出面震慑,一旦龙武军旧军闹将起来,势必将在长安城中引起一场血雨腥风,数万人一旦见了血,那就是一场浩劫。而神武军以及他本人,包括太子在内,也将很难在这场浩劫中全身而退。

    说不定繁华富庶的长安城没毁在安禄山手中,反而毁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这是秦晋绝不愿看到的!

    “绝不会,陈玄礼至多会保持中立,两不相帮!”

    李亨大骇。

    “既如此,还放陈玄礼离去”

    秦晋直视着太子李亨。

    “殿下想想,臣此前可提出过,让陈玄礼提兵进谏”

    所谓提兵进谏,自然是只他们今夜发动的兵谏,不过是换了种比较委婉的,好听的说法而已。

    李亨这才恍然道:“难道中郎将早就料定陈玄礼不会出兵了”

    秦晋点头。

    “陈玄礼忠孝,不肯对旧主刀兵相向也在情理之中,他出不出兵不重要,重要的是,神武军须在天亮之前拿下兴庆宫!”

    听到拿下兴庆宫之语,李亨的目光中映着扑朔的烛火,闪闪跳动。这一刻,他等了许久,只是想不到会以这种方式来达成所愿。

    “请殿下居中调度,臣这就赶去兴庆宫!”

    两桩大事已了,秦晋便急着要去兴庆宫,他怕裴敬万一再出了纰漏,今夜的行动可真就功亏一篑了。

    实际上,现在变已经算得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天子可以依靠的两大臂助,杨国忠已经成为阶下囚,陈玄礼也倒向了太子。而李隆基此刻真就成了孤家寡人,兴庆宫被攻破也只是迟早之事。

    ……

    东宫一处偏门,黑暗中忽有一人一马自东向西而来。

    “站住,宫禁重地,速速退后!”

    “误会,误会。某有要事,求见迟内监。”

    火把骤然点亮,一名禁军将之凑近了黑暗中走来的人,却瞧见了一张无须的白脸,居然是个宦官。

    这个宦官正是右监门将军程元振。他口中的迟内监是他尚未发迹时的好友,现在于东宫之中也小有地位,只不知东宫动荡之后,此人是否还在。但总归要冒险试上一试,否则便再没有机会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往事难已矣
    高府奴仆连滚带爬赶回去报信,也许是高府的执事得知了天子驾临,早早就将中门大开,洞开的中门内隐约可见各色奴仆往来忙碌。

    坊外马蹄声越来越近,李隆基等的不耐,也顾不得天子威仪,便径自走上台阶。

    跟在李隆基身边的一名内侍却低呼道:“高大夫府中的奴仆如何都是些残废”

    李隆基这才注意到,中门内隐约露出身形的奴仆竟都是些肢残臂缺之人。

    见到天子已经自顾自的踏了台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执事只能当面迎了上来。

    “皇帝陛下恕罪,家主迎接来迟……”

    这等时候李隆基哪里还有心情讲究那些虚礼,坊外马蹄声声叩地,分明是扣在了胸膛上,每一下都让他心神俱颤。

    “高卿可是歇息了速引朕去寻他!”

    那位老仆还想让李隆基稍后,他好去急催高仙芝,而李隆基已经抬腿踏进了门槛,径自绕过了影壁墙。

    好在高仙芝的动作也快,李龙才刚绕过影壁墙,老仆正不知如何处置之时,他大踏步迎了过来。

    “臣迎接来迟,请圣人恕罪!”

    “朕来的突然,高卿不必拘礼,你听听,这坊外可是战马来了”

    李隆基来的突然,原也没有理由追究臣下失礼,更何况此时他的心思也不再这上面。

    高仙芝这才注意到了天子苍白的脸上竟然挂着几分惶急恐惧之色,又侧耳倾听坊外密集的马蹄声,骤然间勃然变色。

    “常四,召集府中所有仆役,护驾!”

    高仙芝不是傻子,猛然间意识到了,天子这是找他求助呢,看外面的情形怕是闹出了兵变。

    虽然他的心中有诸多不解,但迫在眉睫之下,该做的安排一样都不能慢了。

    那名须发皆白的老仆名唤作常四,只是他动作加速之下,李隆基才发现此人竟是个跛子。

    “圣人且放宽心,有臣再,必护不会让乱臣贼子得手!”

    “好,好,不亏是朕的股肱之臣!”

    片刻功夫,高府上下二百奴仆集结在一起,同声喝道:

    “谨奉节帅军令!”

    赳赳之气,一如临战的军中精锐,区别只是这些奴仆并非健全之人,不是缺了一条胳膊,便是少了半条腿。

    高仙芝见李隆基面露惊异之色,便上前解释道:“启禀圣人,这些都是安西军中百战余生的老卒,臣看他们失去了谋生的能力,又不忍任其流落民间,遭受苦楚,便将他们收做了仆从。”

    李隆基交口称赞:“高卿爱兵如子,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声好,这位老迈的天子陡然又提气冲着高仙芝的二百家奴喊道:“朕在此立誓,今日叛乱过后,但凡活着的人,保他封妻荫子!”

    到了这等关键时刻,李隆基舍得下血本,也不在乎功爵不乱赏的规矩了,若是稍有差池连皇位都可能没了,怎么还能在意几百个许出去的爵位呢

    李隆基这一声许诺立即就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高仙芝的二百家奴其实就是他的二百旧部,哪个不是刀口舔血九死一生过来的边军立功封妻荫子更是他们穷其一生所追求的目标,原本以为只能如此了却残生,不想风云际会之下,竟又有了机会,怎能叫人不热血沸腾

    喊杀之声与称颂天子万岁之声,立即响成一片。

    高仙芝见状如此,也不再磨蹭,断然下令道:“落下兴庆坊门上的风灯,所有人分作前后两军,守住坊门!”

    二百家奴应诺之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出了高府大门。

    高仙芝紧随断后,李隆基竟也再后面跟了上来,他现在感觉哪里都不踏实,也只有跟在高仙芝的身后或许还能有一丝安稳之感。

    不过,李隆基只能瞧见高仙芝的背影,却没瞧见他紧锁的眉头与满脸的疑虑之色。

    按理说,天子自有亲信,杨国忠可影响半个朝堂,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一手掌控着北衙禁军,可以说任何人都能背叛天子,这两个人也不会背叛天子,因为他们富贵与天子是息息相关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以天子再危急时刻,却不去寻这两个人,偏偏来找他呢

    种种可疑之处,由不得高仙芝不去胡思乱想。但他试图询问天子因由,却都被天子岔了开去,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内情。

    但不论如何,高仙芝身为臣子,都要保得天子无恙。

    眨眼的功夫,一标马队疾驰而至,兴庆宫上的宿卫似乎都被吓得没了声息,甚至连一盏风灯的光亮都见不到。

    高仙芝冲着手心啐了一口,攥紧了手中一丈三尺长的木棍。“老弟兄们,还敢不敢力抗骑兵”

    “敢!如何不敢”

    二百家奴手中拿的也都是与高仙芝手中一般无二的木棍,这种木棍是城中富贵人家奴仆,护院惯用的物什,现在用这种东西充作“武器”也是事出无奈。

    毕竟再天子脚下,高仙芝这等边将入相的重臣自然要注意各种影响,就算让家奴武装上不算犯禁的横刀,恐怕都会惹来汹汹非议。

    高仙芝再安西阵战多年,最擅长的就



第二百一十三章:南内受阻碍
    裴敬中箭倒地引起了神武军的慌乱,一干人赶忙上前去查看主将生死,却听裴敬大呼一声:“痛杀我也!”

    半晌之后,裴敬又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再看他身上竟一丝血迹也没有。

    在众人的疑惑目光中,裴敬扯开了衣领,胸前露出了一片已经碎裂残缺的玉锁。

    “想不到,竟是这自小随身的玉锁救了一命!”

    尽管长箭没能射穿身体,但他依旧能感受到胸前已经隆起了一个巨大的肿块,而在肿块之下,也许几处肋骨折断了也极是可能,疼的他冷汗直冒。但在这种情境下,裴敬必须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他又将玉锁残片塞回了领子里,从地上捡起那根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长箭,双手用力折为两截,然后狠狠地掷于地上。

    “清君侧,诛杀奸臣阉宦!”

    这是秦晋特地交代给他们口号,此时他正好记了起来,便大声疾呼。

    主将中箭而毫发无损,使得一众神武军将士们士气大振,这不正是鸿运当头的好兆头吗因此,裴敬的一声疾呼未及落地,便全都跟着疾呼起来。

    霎那间,“清君侧,诛杀阉宦之声响彻云霄。”

    永嘉坊内李隆基虽然年老耳背,但也听得一清二楚,脸色数度变幻,这奸臣和阉宦指的是谁,他自然心知肚明。

    但是,杨国忠也好,程元振也罢都是李隆基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人虽然私德不修,但总归不会造他的反,用起来则放心的很。像哥舒翰与高仙芝这种人,本身能力出众,又个性鲜明,对他们的策略便要既用且防。

    只出乎李隆基意料之外的却是,今夜打出清君侧旗号的,竟是一直甚为低调的神武军中郎将秦晋。

    而令李隆基感到颇为尴尬的一点,正是这个秦晋,乃他一手破格提拔,半载功夫从区区县尉官至中郎将。

    原本最不该有反心的就应该是秦晋,可他为何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背信弃义之事

    心里想着,口中却不知不觉念叨出来。

    “秦晋啊秦晋,最辜负朕的就是你!”

    李隆基虽然也曾对秦晋多有防备之举,但那都是驾驭臣下之道,若论本心还是十分看好这个年轻人的。

    跟在李隆基身边的一名内侍却忽然道:“奴婢听说,程将军在胜业坊挖出了‘压胜射偶’……”

    “胜业坊哪家”

    李隆基疑惑的转过头来目光陡而犀利。

    那内侍吓得一低头,竟不敢再说话。

    “说,哪家”

    李隆基禁不住火往上涌。

    “听,听说是秦中郎将家!”

    至此,李隆基已经彻底明白过来,竟是程元振一手将秦晋逼上了清君侧这条不归路。可李隆基就没想想,如果不是他怂恿宦官大肆挖掘“压胜射偶”,又岂会有今日之变

    说实话,李隆基之所以放纵杨国忠利用“射偶”一案整治太子,也是为了借臣子之手再次打压太子的势力,如果说他产生了换太子的想法,那就有些言过其词了。

    可是,这一套手法在以往的若干年里都玩的游刃有余,偏偏就在这个多事之秋竟也不灵光了,甚至还引发了这等“清君侧”的兵变。

    “程元振,此贼可杀!”

    又想到程元振在危急关头不知所踪,他便料定此人必然已经趁乱潜逃,弃自己于不顾,如何能不恨从心头起

    不过,盛怒之下的李隆基却没注意到,刚刚那说话的内侍,眼睛里却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那内侍发觉天子的目光又扫了过来,赶忙将头压得更低了,浑身颤抖着,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高仙芝忧心忡忡的折了回来。

    “圣人,永嘉坊不宜久留,还当返回兴庆宫才是!”

    但兴庆宫外已经聚满了乱兵,想要返回兴庆宫又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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