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颜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上林春
荀虎也不理会,耐心等待,不片刻,另三路来报,拷问的结果与此人如出一辙,刺客是由丹阳纪氏与张氏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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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五章 王见王
“大王且放宽心,妾料那杨彦之不敢将大王如何。”
庾文君留意到了司马绍的神色,心中暗叹,握上司马绍的手,低声劝道。
司马绍也低声道:“当务之急,是与陶士行取得联系,还有你家大兄,孤若能重执尊位,必不薄待你家,至于纪氏与张氏……”
司马绍没再说,可那眼里,闪出了一抹戾气!
“来者何人,站住!”
就在这时,前方有呼喝声传来。
司马绍本能的一惊,随即便是荀虎道:“浔阳王莫慌,些许守卒,不足为虑,杀!”
刹那间,喊杀声大作,马车也加快了速度,外面惨叫声连片,司马绍有掀开车帘去看的冲动,但没敢,只与庾文君互相偎依着,缩成一团。
就听到箭矢声,马匹的嘶鸣声,兵器交接的脆响,铠甲叶片抖动的哗啦声交织成一片,还有队尾莫名其妙的闷响,以及映的通红的火光。
司马绍从未想过,战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死亡触手可及,这倒是让他有点佩服杨彦了,毕竟杨彦是从刀山血海中,一步步杀出来的。
如果换了自己,处在杨彦的地位,能否取得今日的成就
司马绍很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暗道,自愧不如。
一路喊杀中,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天地崩裂,马车都为之一震,马匹也是咴咴直叫。
“啊!”
庾文君不自禁的钻进了司马绍怀里,司马绍则是懵掉了,耳朵里面嗡嗡嗡,头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荀虎在外唤道:“浔阳王,已经脱险了,过会儿有船只前来接应,浔阳王要不要先下车透口气”
“有劳了!”
司马绍在车上闷的头晕眼花,称了谢之后,与庾文君下车。
天地间,北风呼啸,澈骨的冰寒扑面而来,夫妻俩紧了紧衣物,透过火把那飘忽不定的火光,可以看到雪片时紧时密,又时而打着旋飞舞,耳边则是江水拍打着江岸的轰鸣声。
“先穿上罢,待用过膳,船也该来了。”
荀虎着女千牛卫递上了两件羊皮袄子。
虽然式样简陋,可夫妻俩也顾不得,实在是冻的吃不消,赶忙穿在身上,现今可不比从前,在衣服夹层里添加丝絮是不可能的,全靠穿着数件单衣才能勉强御寒,而羊皮袄上身没多久,暖气就由胸腹部位蔓延向全身各处,并且没有什么异味。
因碱的大量生产,皮革鞣制技术也取得了跨越性的突破,皮革的柔韧性和质量都有了大幅提高,羊皮袄子的味道几乎就是现代皮夹克的味道,不难闻,也因此逐渐推广开来。
其余姬妾与孩子都陆续下车,一人一件羊衣袄,庾文君立刻把自己的两子一女揽来身边,左看看,右摸摸,生怕磕着碰着。
小公主司马兴男还笑道:“阿母,好暖和啊!”
庾文君顿时心里一酸,都说女怕嫁错郎,自己由锦衣玉食沦落为饥寒交加,还累及子女,不就是嫁错了么
司马绍的心里也挺不是滋味,把目光移向别处。
有战士们三三两两的团在一起,燃烧着一种棒状物煮着什么,还有些尸体被搬运到一起,约有十来具样子。
荀虎留意到司马绍的目光,从旁道:“此役我军阵亡十六人,伤三十余人。”
司马绍无言以对,本来这点死伤要他眼里根本不是个事,但是见着荀虎的郑重神色,还是违心的叹了口气,聊表同情。
从王府突围出来,虽喊杀声不断,其实短兵交接的肉搏战很少,因天黑,守军不明内情,不敢大肆围攻,千牛卫主要以弓矢开路,沿途掷下火弹断后,走一路烧一路,当快接近城门的时候,由伏于城外的兵力以炸药炸毁城门,有惊无险的离城而去,而守军担心有埋伏,并未过于追赶。
伤亡的战士几乎是被流矢所伤。
不片刻,一碗碗热粥端了过来,以炒面拌糖搅和成糊,冬季食用最为暖和,这对于以野菜麦粥为主食的司马绍一家来说,不吝于神仙的般的美食,均是开怀大吃,甚至小孩子们还边吃边称赞:“真甜,好甜啊,还想再吃一碗。”
当然了,每人只有一碗,毕竟炒面糊不是主食,只为了暖暖身子,孩子们最终只能失望的把碗舔的干干净净。
宋袆有伤在身,留车里没出来,柳兰子亲自端了碗热粥进去。
“宋娘子,趁热喝了吧,身子暖和点。”
柳兰子笑着用调羹舀起,送了过去。
“不,不,不敢劳将军动手,妾自己来。”
宋袆现出了慌乱之色,向后缩了缩。
“你受了伤,别乱动,扯着伤口还得再给你包扎,其实我没那么金贵,也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
柳兰子毫不在意,
第五七六章 强作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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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经年,竟再遇浔阳王,回想当初,不胜感慨,不知浔阳王路途可安否”
司马绍不上前,杨彦无所谓,笑呵呵的拱手行去。
司马绍听着这话,无比的刺耳,好象杨彦在专门讽刺自己,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无奈回礼:“承蒙明王一路照料,孤有礼了。”
“此乃应有之意,浔阳王不必客气!”
杨彦微笑着摆了摆手,目光一一扫视着司马绍的妻妾,他倒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完全是出于对别人妻室的好奇,有点类似于看人家家新娘子的心态,其中一名女子三十左右,雍容大度,杨彦猜测是庾文君,不禁多看了两眼,因为根据史料分析,庾文君亲手毒杀了司马绍。
元帝于登基之后,给太子选聘庾文君为妃,发生在318年,此时的司马绍年满二十,而庾文君二十三,这样大的年纪还没有出嫁是很不正常的,毕竟庾文君不是荀灌,荀灌舞枪弄棒,没人敢娶,庾文君却是大家闺秀啊。
这说明庾文君有些问题,从婚后的种种迹象来看,司马绍并不是太喜欢庾文君,这有成亲将近四年,庾文君才给司马绍诞下司马衍为证。
而司马绍继位之后,迟迟不册封庾文君为皇后,直至拖了大半年,实在拖不下去了,才在朝臣的联名进谏下不得已为之。
但司马绍也不是好拿捏的,在册封诏书中,很有几句颇为玩味,如思媚轨则、履信思顺,思顺思媚都不是好话,缺什么才要思什么,暗指庾文君既不恭顺,也不温柔妩媚。
然后接下来又说:夫坤德尚柔,妇道承姑,崇粢盛之礼,敦螽斯之义,是以利在永贞,克隆堂基,母仪天下,潜畅阴教。
鉴于六列,考之篇籍,祸福无门,盛衰由人,虽休勿休,其敬之哉,可不慎欤!
这话就更难听了,警告庾文君要恪守妇道,如若不然,祸福无门,我能叫你家兴盛,也能让你家破败,我把丑话说前头,你们一家都得给我小心点。
很难想象,这是皇帝册封皇后的诏书,也恰如其份的展现出了双方之间的矛盾,再加上司马绍素有雄心壮志,庾亮为中书监,却束手束脚,完全有动机通过庾文君去毒害司马绍,立幼子为帝,执大权在手。
终东晋一朝,娃娃皇帝占了大半,这是非常反常的现象,几乎可以据此推断,只要皇帝成年,稍有主张,就会被掌权的士族杀死。
司马绍多半也是遭遇了类似的毒手,虽然史书没有实证,但从司马绍病重期间的两个安排,亦可见其端倪。
其一是把宋袆送出,担心死后宋袆不得善终。
其二是在病后第五天的遗诏中说:自古有死,贤圣所同,寿夭穷达,归于一概,亦何足特痛哉
意思是这事别追究了,息事宁人。
与此同时,南顿王宗于殡后被庾亮冠以谋反罪名灭族,这就很耐人寻味了,毕竟南顿王既无兵,又无权,加上身为远房宗亲,皇位怎么都落不到他手上,谋反的意义何在
很可能是洞悉了什么,才被庾亮以谋反之名灭口。
当然了,因杨彦的横空出世,本该在历史上死去的司马绍活到了现在,庾文君的结局本也异常凄惨,是被苏峻乱兵凌辱之后,自尽身亡,而从目前来看,庾文君的命运也改变了。
讲真,杨彦心里挺郁闷的,就好比走街上扶起一个跌倒的老人,那老人反过来污陷你,说是你撞的,杨彦很想告诉这对夫妻,是我救了你们啊。
可这话说出来没人信。
司马绍见杨彦打量自己的妻妾,现出了明显的不悦之色,以庾文君为首的那几个妻妾更是心情复杂,低头施礼:“见过明王。”
司马绍顿觉一种言难的耻辱涌上了心头,想当年,他的妻妾杨彦都没资格见,如今竟然向杨彦施礼,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啊!
不过庾文君给他狠狠打了个眼色,让他稍安勿燥,不要图一时口快落得个遗祸终生。
“不必多礼!”
杨彦笑着摆了摆手,随即却是浑身微震,恰见柳兰子扶着宋袆下了车,冬季伤口好的慢,宋袆又是个柔弱女子,因此身子骨仍是弱,可偏偏这副弱不禁风,仿佛风一吹就倒的样子,竟狠狠的撩拨了下杨彦的心弦。
杨彦没见过宋袆,但他能肯定,这就是宋袆,浑身都散发着惊人的媚态,无半分造作,似若天成。
‘果然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啊!’
史传宋袆貌美,有沉鱼落雁之姿,历史上的司马绍临死前把宋袆牵出,赠与群臣,问谁要,被阮孚所得,可惜阮孚没命享用如此美人儿,在携宋袆往广州赴任的途中病亡,宋袆流落山林,艰难维生,过了几年,谢尚听说宋袆的名声,把宋袆寻了回来,那时宋袆已经三十多了,却仍把二十来岁的谢尚迷的神魂颠倒。
谢尚不是没见过美人儿,又以仪态丰美见长,要说宋袆没有过人的容貌,没有卓越的风姿,如何能以三十多的年龄迷住谢尚呢
今见之,宋袆艳名确是名不虚传,单一个媚字,便登峰造极,杨彦不由暗赞。
“哼!”
司马绍又留意到了杨彦望向宋袆的目光,再也忍无可忍,怒哼一声。
这一哼,惊动了宋袆,一抬眼,正与杨彦的目光对上。
柳兰子带着丝恶趣味的笑道:“宋娘子,这位便是我家大王,那些什么《虞美人》,《长干里》皆为大王创作,要不要改日让大王也为你谱一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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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七章 大妇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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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兴男好久没沐浴了,身上难闻,您快把兴男放下吧,免得熏着了您。”
正当门前气氛僵着了的时候,司马兴男突然奶声奶气道。
这真是让杨彦刮目相看啊,不禁欢喜捏了捏那粉嘟嘟的小脸蛋,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了,孤已经为我家虎头预定了清儿公主,孤若是再有一子,定把你这小机灵也预定下来。”
听得这话,司马绍身子一僵,清儿公主,不就是自己的幼妹司马清么,心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杨彦的子嗣娶了幼妹,自己的辈份平白矮了一辈不说,关键是,虎头身份不明。
虎头要是裴妃所出还好些,裴妃是河东裴氏嫡女,身份高贵,所谓子以母贵,既便杨彦因种种顾虑不以裴妃为后,将来虎头也未必没有一争太子的机会,可若虎头是荀华所出,那就是实打实的庶长子,一点机会都没有。
杨彦瞥了眼司马绍,淡淡道:“当初孤向郑太后预定清儿公主,郑太后未必愿意,却不敢有半句微辞,浔阳王可知其因”
“哼!”
司马绍哼道:“明王连废立之事都敢为之,建平园夫人一介女流,如何多言”
杨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问道:“不知在浔阳王眼里,这江山究竟是什么”
“这……”
司马绍倒是无言以对。
是啊,人常道万里江山,江山如画,司马绍也常说朕的江山,可这江山究竟是什么
杨彦又道:“以襄阳为例,孤打下了襄阳,但终其一生,孤能来几次襄阳襄阳的一草一木认不得孤,孤也认不得他,更逞论还有诸多孤从未踏足,却属于孤的江山。
孤常常会想,江山对于孤,到底有何意义论起实用,怕是不及一乡民,数十亩田,几亩水塘,那是实实在在属于自己的土地,豪强大户尚可指着城外的某一处,说这是他家的,而孤能说这种话么孤名义上坐拥天下,可实际上又拥有什么“
众人纷纷现出了思索之色,这是一个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司马绍的目中也现出了迷惘。
“呵呵”
杨彦突的呵呵一笑,伸手指向远处围观的民众:“他,他,他们……孤虽然叫不出名号,可他们就是孤的江山啊,承载着土地,薪火相传,他们能否安居乐业,决定着孤的江山能否代代传下去。
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孤给了他们安定,他们给了孤权力,孤从不相信什么受命于天的鬼话,孤只知道,孤的江山来自于这片土地上的千万民众,孤手中的权力,来自于孤与民众交换所得,这也是孤为虎头强娶清儿公主而郑太后欲拒不得的根源。”
说着,杨彦向左右人群喝问道:“大伙儿都说说看,我儿虎头能否娶得晋国长公主”
“那是司马娘子的福份啊!”
“就是,大王什么身份,她家什么身份,今日虽为王,他日亦是阶下囚耳。”
“照老夫看,那司马清根本配不上大王子嗣,大王不妨考虑考虑老夫,老夫有一孙女,不足周岁,眉清目秀,哭声洪亮,堪为良配啊!“
围观民众七嘴八舌,纷纷附合,司马绍从没见过这情况,愣住了。
杨彦转回头,问道:“孤轻徭薄赋,爱惜民力,发展生产,体恤民生,孤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凡我明国境内,没有流民,耕者有其田,民众逐渐安居乐业,孤也一点点的收拾这破碎河山,而浔阳王,你家为这江山做过什么”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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