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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因顾惜朝

    可是没想到福康安摇摇头,“纳兰信芳这个人奇怪的很,喜欢天下这稀奇古怪的东西,更是一门心思都想着出海去,我原本是想让他跟着阿玛出去历练历练,把他所学都用上,不过似乎,也没有这样好心思,也就罢了,保举之事,他似乎也不愿意。”

    这可真是奇怪了,傅恒一听是这样的古怪脾气也就罢了,“那也就罢了,日后再说这个是了。”

    傅恒对着这本册子记载的东西存疑,但根据他这主持中枢阅览西南的战报来看,他觉得这本册子里头所记载的事儿十有都是真的,不过傅恒为人持重,还是要先验证了再说。

    “父亲,此去务必保重身体,”福康安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了这个话儿,“西南之地,毒气甚多,又有毒虫,阿玛出征,别的事儿,孩儿一概不担心,就是希望父亲保重身子。”

    福康安说的情真意切,傅恒也很是感动,这位儿子似乎从未见他如此细腻过,傅恒点点头,“我知道了,我有大军在侧,想必无事,你二哥在京中主持事务,我留着李先生帮着他,你若是得空,御前伺候之外,也要去帮一帮他,你二哥有才干有谋略,眼界也高,但唯独就是少了一些历练,我怕他在小地方上栽跟头,他有驸马的身份在,日后衣食无忧是必然的,但我还想着他更有出息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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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似有忧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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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恒身处高位必然是要思虑周,他并不是那种大公无私,然不顾及自己家里头和后世子孙的前途的“纯臣”,他要出征,所以一定是要先安排好后方,永盛皇帝和自己个君臣相得,皇帝这边会指手画脚或者是掣肘,这是决计不可能的,但若是有人暗怀鬼胎,意图有什么阴损的招数来拖延亦或者是阻拦自己大军前进的征程,却又让人寻不出什么错处来,这种事儿太多了,傅恒主持中枢多年,哪里还不知道这里头的东西和窍门?

    单单兵部一个小小文书,就可以让大军所需的粮草延迟发放半个月,这半个月若是在平时,可能也就是到处打秋风一番过去了,可若是在战事呢,出现这样的事情,到头来自己的大计败了,还有心思来寻别人的不是吗?

    所以傅恒一定要为自己大军出征安排好后勤的关键人选,这个人选,他选了自己的儿子,内举不避亲,他也知道轻重,若是想要大事儿能成,缅甸能够顺利打下来,这后勤上,不能有任何人干涉。

    福隆安到底如何,但傅恒还是略微有些不放心,所以要让李师爷辅佐,又要求福康安也从旁协助。

    “李先生若是不去,阿玛身边有什么参谋之人吗?”福康安又问道,“西南战事,如今看来只要咱们有那么一些些松弛,那么缅甸人就好像是水银一般,无孔不入,务必要小心谨慎才好。”

    “李先生不是军务上熟悉的人,他还是适合这些钱粮之事,”傅恒笑道,又对着边上不说话的李师爷点点头,“人尽其才才好。兵部和丰台大营,我会选多几个员外郎文书等一同前往缅甸,不会没有人出主意的。”

    “儿子有一好友,”福康安仔细想了想,虽然金秀有申明,要福康安永远不说出是她知道这缅甸的事儿,但自己不说名字,只是请傅恒过去一谈,这是完可以的,“经天纬地之才,对着西南之事,颇有见解,阿玛不若移驾前往交谈一二?”

    “三世兄的这位好友,难道堪比南阳诸葛卧龙吗?”李师爷在一旁笑道,“还要东翁三顾茅庐不成?”

    福康安略微想了想,“虽然比不上诸葛武侯,但才干的确不俗。”

    “罢了,”傅恒不以为然,他觉得是自家这儿子世面还是见得少了些,只怕是被那些纵横家惊世骇俗话儿唬住了,以为是什么天才人物,他见惯了风雨,也见多了这世上的俊才,“如今大军马上出征,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见什么人?若是被御史知道我还问计于朝廷之外的人,只怕又是满城风雨。”

    傅恒不相信福康安所言,福康安也无法,这会子他甚至也不愿意让父亲知道金秀这个人,这个心思很古怪,福康安甚至是觉得,自己个如此被金秀藐视,她又入宫去了,这意味着她完不把自己个放在眼里,如此之人,想必也说不出有关于什么再超出自己范围的话语来,见到父亲如此,福康安也就罢了。

    见到两人还要议事,福康安于是起身,但起身之前,他突然想起了金秀之事,当着父亲的面,他不能直接问这个,若是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儿下令呢?这样的话,岂不是自己个面上无光了,于是他也就是存在心里,等着日后再盘问李师爷。福康安暗暗发誓,若是李师爷擅自做主张,自己绝不能这样就放过他。

    这不知道是什么理由不放过李师爷,若是论起富察家来,平时里头这些小关节上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的事儿,太多太多了,福康安不是天真无邪之辈,这种事儿他之前也干过,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这一次,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对于金秀这个人的命运如此发生了改变,甚至是因为富察家的势力使她的命运发生了改变,对于这件事儿,他没有暴跳如雷,但已经是内心十分不悦了。

    福康安心情欠佳,但在父亲马上要出征的时候,却又不会露出什么不悦之意来,他随意走着,不一会就走到了母亲的正院之中,母亲的正院之中没有什么灯光,只有在堂屋前点了两盏气死风灯,发着幽幽的光亮,他走进来,马上就有仆妇前来迎接,“太太呢?”

    “太太在里头礼佛,”仆妇说道,“三爷请稍等。”

    福康安知道母亲礼佛最是勤勉,若是她礼佛的时候,什么人都不许打扰她,于是就站在庭院之中,仆妇请他去偏房坐下喝茶,福康安摇摇头示意不必。

    过了一会,正房里头传出了一声玉磬声,原本站在门外的两排仆妇听到了号令,这才鱼贯入内,又一人过来请福康安入内,门口有丫头掀帘子,福康安到了里头,见到一位穿着青色对襟套袖的妇人背对着自己个,刚从佛龛之前站起来,佛龛之中供奉着德化白瓷玉观音,神色从容,仪态安详,嘴角有微笑,宛如春风拂面,福康安见到母亲起身,于是忙上前搀扶,将母亲董鄂氏搀扶到了靠山炕上,“你怎么来了?”董鄂氏低着头,微微咳嗽,丫鬟忙拿了痰盂过来,“不是今个休沐,出去找人玩了?”

    “是,”福康安说道,“出去见了见朋友,也就回来了。”

    “怎么?”董鄂氏漱了口,又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着对面的福康安,董鄂氏的眼神十分明亮,或许昔日在少年时候,不仅明亮更是锐利,但如今许是礼佛多年,眼神变得柔和温暖,“你这出去见朋友,不顺心了?”

    “没有,”福康安没想到母亲不过是这样看了自己一眼,就已经看出来了自己的心事,他忙笑道,“不是外头的缘故。”他想到了一个理由,“还是因为阿玛出征要去缅甸的事儿担心。”

    “这没什么可担心的,”董鄂氏合上眼,左手在转动着手里头的佛珠串,“圣上下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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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似有忧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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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鄂氏似乎对着傅恒的动态很不清楚,她大概是知道傅恒要准备出征,却不知道如今富察家最大的新闻事件,福康安有些不高兴,“底下这些奴才们是怎么当差的,今个阿玛受了万岁爷的旨意,预备择吉日出征,这是咱们富察家最大的事儿,如此要紧的消息竟然没有人传递给太太知道!”

    屋内伺候的仆妇一概低下头来,不敢说话,“你别朝着他们发火,”董鄂氏依旧是闭着眼只是在转动佛珠,“我吩咐她们的,外头什么事儿都不必传递进来,我不愿意听,我就潜心礼佛是了。”

    “额娘!”福康安不满的喊了一声,又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去!”

    众人都知道福康安这位富察家的三爷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于是忙都退了出去,将这内室留给母子二人,内室之中的宣德炉燃起了檀香,这是礼佛用的檀香,很是刺鼻,带着一股子的木质香气,绝不似普通的熏香,春日渐暖,可室内关闭的密不透风,檀香呛人的很,“额娘,”福康安正欲说什么,但对着自己的母亲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是换个一个话题,“阿玛要出征去,这行李包裹还是要准备好的。”

    福康安的言下之意,就是要董鄂氏来亲自料理傅恒的行李,董鄂氏却不理睬,“家里头这么多奴才伺候着,怎么包裹还预备不好吗?叫人看着就是了。”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福康安摇摇头,似乎也没什么话儿可说了,但董鄂氏这会子有话问福康安了,“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去纳兰家去的挺勤,怎么,纳兰家的大爷还不错?”

    “就那样吧,无非是寻常之辈,”福康安说道,“只是素日里头少了乐趣,找一些新的乐子罢了。”

    “你这话言不由衷,”董鄂氏微微一笑,睁开了眼睛,淡然望着福康安,“我叫人打听了,纳兰家的大爷,顽劣的很,你如何看得上他?还是看上别的人了?我听说纳兰家有几位姑娘,只是年岁还小……”

    显然董鄂氏并不是无知的内宅妇人,她的消息很灵通,但又不是那么的灵通,福康安忙喊道,“额娘,你说什么呢!我可没有那个心思!”

    “没那个心思最好,”董鄂氏复又闭上眼来,她似乎看穿了福康安一些东西,但又不愿意直接了当的戳破儿子的面子,于是只是含沙射影的说一些话,她很相信自己这位最聪明的儿子,可以听懂自己的话,也可以听得进去自己的话,“咱们康儿,日后总是要封王的!”

    “额娘,你说的什么话儿!”福康安很是不悦,他忙摆摆手,“虽然这屋里头没有别人,可您也不该说这个话儿!我又不是宗室,怎么封王!再说了,若是要封王,那也是阿玛得了天大的军功才能封王!可我到底是不成的,如今我才几岁!额娘说这个也不怕别人笑话!”

    福康安有些激动,但又不至于太过激烈,这么意味着这个话题,董鄂氏已经和他说过多次了,不然寻常人听到这种犯忌讳的话题,只怕是马上就会跳起来。董鄂氏微微一笑,“你不想听,那额娘不说就是了。”

    “你的婚事,可不是你自己个说了算的,也不是你阿玛说了算的,肯定是要万岁爷指婚,这一点,额娘可没有乱说吧?”

    董鄂氏虽然闭着眼,但也似乎敏锐的察觉到了福康安那若有似无的叹息声,“是,儿子知道。”

    “你的身份贵重,日后富察家还要靠着你光耀门楣的,所以很多事儿不能按照自己个的心思来做,这一点来说,”董鄂氏幽幽叹了一口气,睁开眼来,带着一丝愧疚的眼神望着福康安,“真是难为你了。”

    “不难为,”福康安肃穆说道,“儿子知道轻重。”

    “你明白就好,”董鄂氏赞许地点点头,“你不能去缅甸,你耐心呆在都中,当差伴驾,你阿玛要外出,宫里头不能没人盯着,防微杜渐的道理你懂,众口铄金的事儿你也明白。要提防小人作祟,坏了我们富察家的大事儿。”

    福康安略微有些难以理解,为何自己额娘和父亲关系冷淡如此,不通消息,但额娘又是如此关心富察家呢?这真的很难理解,起码现在这个年纪的福康安,还真的无法理解这种奇怪的关系。

    “是,儿子知道了。”福康安原本是无意识之中走到母亲这里,可谈了一会,总是觉得没什么共同语言可说,自己个心里头那些不明所以的话儿,被母亲这么一搅,似乎说不出来,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于是起身,“额娘早些安置吧,我这就走了。”

    董鄂氏依旧是闭着眼,福康安簌簌的走了出去,仆妇们复又进来,“问问看跟着三爷的人,”董鄂氏吩咐,“三爷这些日子到底是见了什么人。”

    “是。”

    “外头的狐媚子不能太多了,”董鄂氏慢慢的说道,“三爷是天之骄子,身份金贵,只怕是无论是谁,都想着要攀富察家的高枝。”她的神色在氤氲之中变得模糊,但唯独一点,那就是眉梢之间露出的煞气清晰可见,“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人,直接料理了。”

    “是。”

    金秀打了一个喷嚏,忙用手绢擦了擦鼻子,她正在写着一份东西,一份十分重要的东西。

    这个东西已经想了好久了,她一直没有下笔,一来是觉得自己个还不够领悟道理深刻,写出来的内容怕太肤浅;二来呢,也是想着要日后慢慢完备了再写,但如今看来,自己有空还有心思这么好生写东西的时光不多了,所以趁着这个最后安逸的时光,脑筋还可以专心于这些学问的时候,赶紧着把这些东西写下来。

    她就坐在窗台前写字,二妞正在院子里头踢毽子,不一会,院子门咿呀一声打开了,二妞笑着说了一声,又跑到了金秀床前,“大姐,大姐,钮家大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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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书有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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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妞兴高采烈的过来说这个事儿,实际上金秀也感受到了必然是二妞认识熟悉的人,不然的话不会响起说笑声,这几日纳兰信芳许是被伤透了心,她放下了手里的笔,抬起头来了,果见善保背着手,潇洒走来,他见到了金秀微微一笑,“你在写什么呢?”

    “一些心得,”金秀笑道,她也不请善保进屋,而是出了房门,“以前学了一些东西,如今泰半忘了,于是想着这几日还得空,不如就记下来,俗话说的话,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嘛。”

    “你才几岁,”善保摸了摸二妞的头,让她去边上玩,左右无人,善保说话也不那么谨慎些,“秀儿怎么说起以前呢?咱们以前也是邻居,只是我旧年都在南边罢了,怎么不知道你以前学了什么。”

    金秀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我若是说给你听了,你必然是不信,那还不如不说,”两个人一起走到后院去,春天万物复苏,后院里头的菜地也要预备着开耕种菜了,金秀先请善保坐下,又端了茶壶来,给他斟茶,“寻常茶水,请勿介意。”自己个又拿起了锄头边锄地边和善保说话。

    善保不会农活,原本要献殷勤给金秀播种——把春日里要种的南瓜、豆荚等种子撒下去,可这个简单的事儿,他也是办不好,那些种子本来就细小,善保又没有经验,一下子左边撒了太多,右边又没有撒,倒是惹了金秀笑话,“我的爷!”金秀拄着锄头笑道,“你还是在边上歇歇罢!这不是你干的活,反而帮倒忙,就陪着我说话是了。”

    善保有些窘迫,“我可从来没有干过这个!我瞧着你家如今倒也算不错,怎么还鼓捣这个呢?外头买些菜,倒也不贵!”

    “这多一口青菜,的确是花不了几文钱,可这地里头自己摘得,比外头卖的要强,再者,这青菜倒也不算是就吃吃的,锄地浇灌种植,作为每日消磨时间的法子还是挺好的,我有些时候写东西觉得倦了,就起身理一理这菜园地,倒是挺不错。”

    “这倒是有些像大户人家,若是忙里偷闲种花遛鸟亦或者是听戏,也是爱好的一种了?”善保点点头,“只是我到底在宫中读书,素日里头也不得空,若是得空,睡觉都来不及,倒是想不到这一层。”

    “若是每日就做一样事儿,时间久了,到底倦乏,这脑袋里啊,就好像浆糊一样,花费再多的时间,也是徒劳无用,所以关键还是要劳逸结合,在这菜园里,我的脑子倒是不用思虑什么,如此轻松自在一块,也是好的。”

    金秀的话,在善保听来,总是那么的有哲理,他就这样坐着看金秀耕作一番,不过会,金秀就忙乎完了,“不是水浇地,也不用稻麦之物,只是种一些瓜菜,简单的很,也不太用浇水,今年春日雨水甚多。”

    “是,去岁夏日少雨,可今年开春又是阴雨连绵不觉,咱们四九城可是说‘春雨贵如油’的,如今却是不见得了。”

    金秀喝了一口茶,“春闱就要到了,致斋你可有把握?”

    “不敢说十成,”说到了自己个擅长的东西,善保自信的笑了起来,“但七八成总是有的,就等着下场了。”

    “这些东西我就不懂了,”金秀笑道,“除了几句子曰,其余的我可不知道了,这个帮不了你,也不能给你温习功课。”

    “秀儿你已经帮着我很多了。”善保看着金秀的眼中充满了温暖之意,“接下去就该轮到我照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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