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枭雄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青藤木屋
他苦笑着摇头。
心里这个苦啊……这两个太监,分明狗屁不通,对于国家大事他们懂什么既无学识又无经验,让这样的人参与商讨国是,简直……无语了。
杨嗣昌扭过头来,瞅着卢象升,“我看,曹公讲的这个‘抚’的策略,有些道理,眼下关内流寇猖獗,国库空虚,粮饷困难,如果能把清兵稳住,赢得时间,不失为一条可用之计。”
卢象升皱起眉头,“子微兄(杨嗣昌的字),你怎么糊涂了,上回清兵打到山东,掳走我壮民四五十万,抢掠金银无数,所谓‘抚’,说白了不就是议和吗那得多少金银能填满清兵胃口你刚才还说国库空虚,如此岂不要淘空了朝廷还拿什么打仗况且贼心昭昭,哪里就会象小孩子一样被稳住吃完了你,还得再来,如何是了”
说完了,心里滚过一阵悲凉。
这种悲凉,比愤怒更加让人难受。
他知道,杨嗣昌绝非糊涂,
第46章 罐子里放出来的魔鬼
崇祯皇帝在承乾宫接见高起潜。
跟家奴说话,没什么仪式,崇祯坐在田妃给他准备的一只绣花龙墩上,喝着淡茶。旁边只站着一个端茶盘的宫女。
高起潜两臂下垂,满脸都是谦恭的“职业性”微笑,乖得就象个小猫咪一样。他正向崇祯汇报“军事会议”的情况。
那么,他向崇祯告状,说卢象升蛮横无礼,跟自己吵架
才不会。
高起潜有那么傻吗
他向崇祯说的是:“卢公祖(对总督的尊称)在会上主战,虽然与奴才意见相左,且有争论,但他也是为朝廷着想,急于立功,无可厚非,这人素有大志,有栋梁之才。”
你瞧瞧,多会说话
你虽然顶撞我,可我不会计较,而且还夸奖你,就这么大人大量。
让崇祯一听,嘿——高起潜胸襟真是广阔,这样的人,才德俱佳,难得的人才呀。
这就是做人的精明处,你别看高起潜这些人文才武略都一塌糊涂,但是玩弄权术,捉摸人的心眼儿却是一流的,把崇祯哄得团团转,自然就得获得皇帝宠爱,得吃得喝。
其实……仔细想想,高起潜的话险恶无比,他夸卢象升“素有大志”,是在给以后陷害他埋伏笔呢。
但是崇祯已经被**汤给灌晕了,他满意地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水,问高起潜:“你们对于时局,到底怎么看”
高起潜对答如流:“话分两头说,先说关外清兵,目的不外是抢掠资财,若是暂时用‘抚’的策略,以小利惠之,就能把北疆安定下来,腾出手对付南方的流寇。奴才以及杨阁老等人以为,高迎祥等流贼,羽翼渐丰,乃是心腹大患,这些人上应地煞魔之数,就象是一帮封在罐子里的魔鬼,现在突然放出来了,必然大大作恶,闹个地覆天翻,必须用重兵进剿,彻底扑灭,永绝后患,然后再专心用兵东北,对付满清骑兵,这样就能荡平敌患,保我大明万寿永昌。”
说得有理有据,听着蛮有道理。
而且让崇祯心里怪舒服的。
皇帝的长脸都圆润了许多。
“嗯,不错,高迎祥之流,就是罐子里放出来的魔鬼,必须严加屠戮,这帮罐子里放出来的魔鬼……真正可恨。”
……
……
那帮“罐子里放出来的魔鬼”,现在怎么样了呢
话头儿得回到中原战场。
河南荥阳十三家义军首领大会之后,按照李自成“四面出击”的战略,大败洪承畴,攻取河阴要地,这一胜利使战局发生根本扭转。
而且它的影响极其深远。
官军的阵线象被一只铁拳砸中,全线崩溃,而义军冲破围剿,得以在中原大地横冲直撞,再也围堵不住。
当然,十三家义军,只是暂时联合,不可能总糜集在一起,打破官军围剿之后,立刻兵分多路,有的冲向江浙,有的向南去,有的往西打……
就象数十条蛟龙翻江倒海,在中原大地上闹得更加天翻地覆。
单说“八大王”张献忠这只队伍。
攻破河阴之后,张献忠率部和高迎祥的队伍互相呼应,一路南下,又攻克了固始,大军长驱直入安徽。
去安徽干吗
张献忠有自己的打算。他的目的是——凤阳。
凤阳,那是明朝起家的老祖宗,朱元璋的老家啊,老朱家就是从那儿发迹,坐了江山的。张献忠同志有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去凤阳掘了老朱家的祖坟!
这个想法够有创意的吧
按说,刨人家的祖坟是个挺缺德的事儿,但是对于杀人放火成性的义军来说,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况且还有个更重要的理由。
祖坟——代表着这家人的气脉。
老朱家能够当皇帝,这与祖坟风水好,关系相当大(当然现在看来这纯属迷信,但是古代人们就是这样认为的),因为那里埋藏着“龙脉”。
如果能够刨掉凤阳朱家祖坟,就等于是破了“龙脉”,嘿嘿……那不就离着推翻明朝江山更近一步了么
张献忠心里的小六九儿,就是这么打的。
不管这个决定在后世看起来有多么荒唐可笑,但当时却是郑重其事而且认认真真的。
大军直逼凤阳。
……
第47章 火羊阵
将近拂晓的时候,凤阳城外,一只小小的队伍正走在路上。
队伍里共五个人,十只羊。
“咩——”
一路响着羊叫声。
白文选穿着一件破旧油腻的老羊皮袄,挥着鞭子,驱赶山羊的动作非常熟练。他对身后的谭天保说:“不瞒你说,我在造反之前,在陕北当了十年的放羊娃,跟羊比跟人熟络得多。”
谭天保带着三梆子和另外两个“火器营”士兵,也身穿破羊皮袍,拿着羊鞭子,帮着白文选赶羊。
三梆子身后还背着一个大酒葫芦,一走起来里面的白酒“哗啦啦”响。这是放羊人的标准装备,野外天寒风大,喝口烧酒可以驱寒。
人羊混杂的小队伍,迎着寒风走向凤阳城。
他们奉了张献忠的命令,要悄悄潜入凤阳城。任务是——在大部队攻城的时候,为外面的队伍做内应。
相当于“潜伏特务”。
……
他们走到城门了。
清晨,城门刚刚开启,守城的士兵在检查过往行人。
因为最近义军闹腾得太厉害,所以检查也比较严格,除了搜身,还要仔细查验“路引牙牌”,也就是古代的身份证。
那时候也有身份证
当然有,而且比现代的身份证还详细,虽然不带照片,但是“路引”上却写得清楚,比如说:张三,凤阳城太平乡小王庄十二里人,长相细瘦,尖下颊,下巴上有一颗黑痣,高六尽五寸,生于天启三年卯月,曾经因为偷邻居的黑山羊被罚过二斗高粱……下面盖着里正的防伪朱砂印章。
怎么样,一目了然吧
士兵们查验了白文选等人的路引牙牌,疑惑地上下打量这几个人。
“你们不是本地人”
“回军爷,我们是黄河边上来的,放羊人么,四海为家。”白文选笑嘻嘻地朝士兵们点头哈腰。
一个士兵从谭天保肩上背的黑粗布褡裢里掏出个一尺来长的,木头柄,铁管的物件,翻来覆去看了一阵,没看明白,问:“这是什么”
“回军爷,这是赶羊用的铁拐子,生小羊的时候也用得着。”
实际上这是手铳。
另一个士兵在黑褡链里抓起一把黑色的粉末状物,也是疑惑不解,谭天保解释道:“这是油豆饲料,专门喂小羊羔用的。”
其实这是黑火药。
守城门的士兵似懂非懂,可能在他的印象里,这些东西实在不能算是武器,因此不太感兴趣,又扔回到谭天保的褡裢里。
人羊混杂的队伍,顺利进入城内。
……
白文选迅速带着谭天保等人察看了凤阳城内的地形。
凤阳本是一座小城,但却因为是皇帝的老家而蜚声海内,被称为“中都”,历经几代明朝皇帝修缮,光城墙就有三道,防卫颇严密,城内有两万士兵把守,主将名叫朱国正。
白文选对于偷袭、放火之类的勾当,比放羊还要熟练,他勘察一番之后,很快就制定了战斗计划,选定了距离知府府衙不远的街道,作为战斗发起点。
谭天保吃了一惊,“白将军,你没搞错吧,这是府衙,戒备森严呀。”
“嘿嘿,打仗这事儿,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府衙又怎么样说不定还能把知府给逮着。”
谭天保感到不可理解,这个人——胆子只怕比倭瓜大。
“可是……白将军,咱们只有五个人呀。”
“呵呵,不是还有十只羊吗”
“……”
无语。
……
次日拂晓。
凤阳城内城外,起雾了,
浓雾把天地间遮得一片昏暗,十步以外就看不见身影。这给义军攻城创造了极大的便利。
张献忠手下的士兵,一队队抬着云梯,拿着盾牌,重重包围了凤阳城,令他们兴奋的是——好几万大军的行动,竟然丝毫没有被凤阳城的守军发觉。
大雾,掩盖了一切。
当攻城部队象厉鬼一样从白雾中钻出来,悄无声息地冲到城下时,这才引起一阵慌乱,城墙上的守军,大惊失色,仓促迎战。
“咚咚咚咚——”
战鼓声紧急响起来,城头上一片混乱,士兵们在奔跑,在呼叫,在调整部署……战斗一开始就陷入被动。
负责守城的指挥官甚至还没睡醒,拽着棉袄从哨堡里跑出来,声嘶力竭地大叫:“快……报
第48章 赛祝融
城里,火光四起。
雾气沼沼里,烟火熊熊更加重恐怖气氛,大街小巷一片人喊马嘶。
很多人都在慌乱中乱喊乱叫。
起火,这是城破了的迹象,难道……城池已经被攻破了,贼兵已经杀进城里了吗
浓烟、浓雾,更加搞不清形势,也就更加混乱。
士兵们在街上乱跑乱窜,有的忙着向各处城墙增援,有的则是无目的地瞎跑,口令声斥骂声不断。
全城都乱套了。
……
穿着破老羊皮袄的白文选和谭天保,风风火火地闯进知府的衙门里。
知府是文官,平时不带兵,但是府里也有护卫马弁之类一大堆,城里一乱,这些人立刻全副武装拎着刀枪,团团把知府的房间围住,保护主子。
当他们看见——两个破衣褴衫的放羊汉子,提着木棍冲进府里,第一个感觉是有些发愣。
这两人干吗他们是贼兵吗
一愣神的功夫,白文选已经抡着木棒子冲上去了。
他两眼血红,冒着吓人的凶光,脸上的表情呲牙咧嘴,狰狞可怖,不顾一切地冲过来,状如一头暴怒的狮子。
士兵们都吓了一跳,我去……怎么回事凭空跳出个煞神来!
“嗡——”
硬木棒子朝着士兵们劈头盖脸打过去。
几个士兵赶紧向旁边跳跃着躲闪,挥刀抡剑,迎战白文选。
白文选大吼一声,声若狮吟,身子一转,棒子一抡,回头望月,疾若流星,打在一个士兵的身上。
身子一旋,起脚飞踢,又踹翻了一个。
“当”的一声,一柄长柄砍在硬木棒上,白文选力大,木棒一带,长剑反而被他撩得脱手而出,甩出一丈开外。
吼声中,木棒又戳中一名士兵胸脯,直挺挺地把士兵戳得仰面倒下,士兵惨叫声中口喷鲜血,眼见是把肋骨打折了。
这时候,谭天保、三梆子等人,都呐喊着冲上来。
他们都被白文选的凶狠给鼓舞了,挥着木头棒子勇猛地向前冲锋,虽然只有几个人,可是人人奋勇,在府衙里立刻掀起了一股凛然杀气。
“杀啊——”
几个穿着破羊皮袄的汉子,冲进士兵群里。
谭天保抡着一根木头棒子,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士兵,那家伙提着一柄单刀,搂头便剁,单刀带着风声劈下来,势大力沉,直奔谭天保的脑瓜顶。
“当,”
谭天保举木棒相迎,只觉得胳膊一震,虎口一热,木棒被单刀砸落在地。
糟糕,这家伙力大如牛。
但是谭天保拿的这根木头棒是硬青冈,非常坚硬,一刀没砍断,反而单刀的刃口陷入木头里,给卡住了。那士兵赶紧用力甩脱,把木棒给甩下去。
这就给了谭天保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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