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入宫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青铜引
“她不来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说了我什么坏话!”
“三弟若心存疑惑,亲自问她不就好了,何必问我这个无信之人”楚溟飞淡笑道,晚夏的阳光仍有些灼热,可他唇边的弧度却溢着惯有的清冷,楚瀛飞怔了一怔,他这神情和凌菡还真是又几分相似,可这又能怎样,两个清冷的人在一起要如何取暖还是自己合适。
“别院的门就是再坚固,也拦不住三弟吧,是怕上官蓉知道后生气,还是心锁锁着,打不开”楚溟飞虽是问的语气,却自顾自向前走着,很快便把楚瀛飞甩开了。
楚瀛飞靠着白玉石栏,看楚溟飞远去的背影,一袭淡灰色锦袍,好似一只逃离皇宫的鸽子,倦怠地飞向阴郁的苍穹。
“怎么,太子这几天总是出宫”
“是啊,听说去什么道观,和一个道长下棋。”
“太子妃不是快临蓐了么,应该留在东宫多加照应才对啊。”
“谁知道呢,我看太子和太子妃的情形是好不了了。”
“快闭嘴,这是你们该管的闲事吗!”
温热的风吹来一阵闲言碎语,楚瀛飞只觉愈加烦躁,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麟阳宫,迎面见姜梓月、水瑶和伊雪魅领着一群宫娥内侍走了出来。
“殿下,臣妾们正准备去东宫探望太子妃,您要一起去么”姜梓月柔声问道。
“太子不在东宫,我就先不去了。”
“殿下,是这样的、”姜梓月秀眉微拢,踌躇了片刻后,略带委屈地道:“我们原是邀姐姐一同去的,但连着几次姐姐都推说身子不适,梓儿觉得实在挨延不得了,才和几个妹妹前去拜候,并非有意越礼,冒犯姐姐的,倘若姐姐说起,还望殿下帮梓儿疏解几句。”
“很小的事,没必要放心上,去吧。”楚瀛飞不想多说,摇了两下手,便走了。
“三皇子有什么心事吗”一旁的阮公公见楚瀛飞不回书斋,而是在花园里乱转,遂挥退了其余侍从,小声问道:“可是担心皇子妃唉,自古心伤难医、只是皇子妃的性情确实变得太厉害,前几日还被国公夫人给斥责了。”
“什么”楚瀛飞倒是吃了一惊,他记得侍从跟自己禀告过,说国
公夫人来麟阳宫探望女儿,怎么变成训话了。
“老奴也是听一个宫娥说的。那日国公夫人正和皇子妃聊天,姜贵姬进来问安,约皇子妃一同去东宫探望太子妃。皇子妃当即便说自己这程身子不适,不想去。姜贵姬走了之后,国公夫人就开始劝说皇子妃,诸如皇子妃不该失仪,就算心情再不好也该敷衍敷衍这类的话。兴许皇子妃那时候心绪很糟,直接让国公夫人别说了,国公夫人便斥责她怎么变得这般不懂事,最后母女俩不欢而散。”
“她跟凌菡不一样,她从前是敷衍得很好的。”楚瀛飞皱起剑眉,只觉心事愈加沉重,后面的路简直布满了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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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乱:芳魂幽恨梦阑时
“你、你在弄巫术!”楚瀛飞想扯开顾云曦的手,却发现她将黑绳攥得那样紧,紧到手掌都被磨出血丝。
“是啊,殿下靠不住,我只能靠巫术了。”顾云曦的声音被驱魔铃诡秘的响动湮没,但楚瀛飞却听得格外清晰,仿佛有利箭刺入耳中,冰凉坚冷。
“你在胡说些什么有事就告诉我,我会尽力办妥的。”
顾云曦微抬起头,一双眼睛宛若寒夜下的深潭,冷冷地倒影着楚瀛飞的影子:“你看,你连我想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可依靠的。”
楚瀛飞示意韩女官一行退下,自己则费力掰开顾云曦紧攥黑绳的手,安慰道:“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让人伤害你……”
“按殿下的意思,之前的伤害就算了。”顾云曦冷哼一声,寒潭般的双眸紧盯着楚瀛飞。
“孩子已经走了,也无法起死回生啊……”楚瀛飞只觉心头一恸,低头看着被凌菡抓伤的手腕,那夜的情形又在眼前浮现,痛苦的啜泣、暗红的血泊、在自己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婴孩,顾云曦怨恨自己,凌菡更是恨透了自己!
之前一度想把“真凶”的祸推给楚溟飞,可他心底其实很清楚,这并不像楚溟飞做的事,虽然自己从小就生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对他可以说是十二分的不喜欢,但他的品行,也是让父皇犹豫不决、不愿废太子的原因之一吧。
伪君子可除了母妃和蓉儿,好像没有谁说过他的坏话。
“太子虽聪慧博学、温雅如玉,可秉性淡泊自然,似归隐的居士,不适合登九五之尊。”甚至连反对他的党/羽也没有恶言相加,更多的反而是叹息。
楚瀛飞抬手揉着眉心,更觉驱魔铃的声音烦乱吵杂,这次却不是顾云曦在摇动,而是她在黑绳上悬了一个黑铁铸的鬼兽,那鬼兽沉闷地摇晃着,口中含一颗暗红色宝石,诡异的红光不停地闪烁,好似招魂的鬼火。
“我们召国严/禁用巫术的,你不怕惹祸吗就算不顾及自己,总要为你父母想想!”楚瀛飞素来视鬼怪为妄谈,更何况是巫术,可不知是气氛使然,还是顾云曦眼中的仇恨太过炽烈,在驱魔铃幽幽的回响中,他感到一种阴冷压迫的气息在逼近。
“我不管,我要报仇,我要她死!”顾云曦双手捂住耳朵,脸上惊现神志紊乱的抓狂:“我就在这等着,直到听到她们母子的噩耗再出去。”
“云曦,你……”楚瀛飞说不出话来,他不敢问她说的是谁,他没有接受的勇气,也没有辩解的心情,只怜悯而错愕地看着顾云曦,一颗心直沉到潭底。
“你走吧,说我疯了、得了天花,怎么样都行,反正我被锁在房里,谁也别想进来。”顾云曦推开楚瀛飞,走到墙角继续燃着白烛,一支接一支,只见火光摇曳,却不见暗室的光线变亮,依旧是隐隐的黑雾与黑蛇,诅咒的洞窟。
“太子妃,再忍耐一会儿。”贴身侍女紧张地给上官蓉拭着汗,几个稳婆却皱着眉头,在床尾偶偶低语。
“我都快疼死了,还要怎么忍耐!啊……你们这帮废物,到底会不会接生!这都几个时辰了,想让本宫疼死吗!啊——”上官蓉痛得胡乱喊叫,把侍女的手臂都给掐青了,之前为了有孕、生子更兼投毒,她看了许多关于妊娠的医书,可自己目前的情形却和各种医书上说的都不一样,不由慌乱起来:“快、快点想法子。”
“你们还在聊什么,快给太子妃接生啊。”侍女焦急地催促稳婆。
“还不到时候,怎么接生呢。”一个稳婆犯愁道:“按理说,疼成这个样子早该破水了,可太子妃却迟迟没破水,我们也犯难啊。”
“太子妃别急,许是小皇孙太金贵了,出生不易,再喝一碗催生的汤药吧。”另一个稳婆端着药碗,赔笑道。
“啊!疼死了!疼死了啊——”又是一阵剧痛来袭,上官蓉双手乱抓,直接推翻了药碗,药汁泼了那稳婆一脸,稳婆不由啐了一口,亏上官蓉在痛苦中还能保持清醒,直接抓过床头的玉盏,朝那稳婆扔去:“真是晦气,我都快疼死了,还来给我添堵,是不是存心要害我!”
这一下可伤得不轻,稳婆的额头鲜血直淌,只得捂着头出去了,剩下的几个哪敢再说话,即刻深低着头,慌张地准备接生的用具。
“杏儿、”
“太子妃。”杏儿是侍女中最机灵的一个,听到上官蓉叫自己,赶忙走到床头,佯装为她拭汗:“太子妃有何吩咐”
“快按我之前教你的小路,去麟阳宫,跟三皇子说我难产,问他有没有什么药。”其实上官蓉给自
己准备的药简直比太医院的还要齐全几倍,让侍女去找楚瀛飞,一是要让他知道自己有多辛苦,二是让他早些准备过来,好在暗中保护自己,毕竟自己至今还捉摸不透楚溟飞的想法,平常时候自己防备缜密,但眼下如果他乘这个空隙动手,自己还真是会吃亏。
“好,我这就去。”
“等等、”上官蓉扯住杏儿的衣袖:“哭得厉害点,要让他知道我有多受罪。”
“嗯,太子妃放心。”
杏儿行至廊下,从一角侧门急急跑走了。杏儿想着太子妃深夜临蓐,东宫的内侍和宫娥都在正殿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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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顾云曦施的巫术吗,还是、她做贼心虚……不会的、不会的,定是像稳婆说的那样,疼得太厉害,看到了幻象。楚瀛飞心慌意乱,简直要站不稳,好在上官蓉的喊声停了,内殿的宫娥出来传话,说太子妃喝了醒神的药,已经没事了,让众人不要乱传。
楚瀛飞这才松了口气,朝楚溟飞的书房走去。他不知道,其实是皇后步入内殿,让侍女用绢布堵住了上官蓉的嘴。
“皇后娘娘,奴婢看太子妃是真的害怕,这可怎么办”侍女担忧地对皇后说道。
“她就是真害怕,也不能说自己看到什么黑蛇啊,还喊的这么大声,传出去大家还不得说皇长孙是黑蛇转世。”皇后柳眉紧蹙,侧头看着上官蓉浑圆的肚腹,她没有看到黑蛇,但心底还是泛起了一丝隐忧。
“三皇子,太子不在书房。”守在书房内院的小太监不知正殿侍从编的谎言,如实向楚瀛飞禀告。
“也不在正殿,难道在别院”
“大概是的,太子近来都在别院,只偶尔来书房。”
楚瀛飞听了自然不受用,只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院子。他本想直接回正殿,但又不想单独跟皇后打照面,只得放慢脚步,往别院走去。好在别院离的远,在东宫的东南角,可以说是自成一家,又见归隐之意。
楚瀛飞叹了口气,忽觉心底的愁绪似疯长的藤蔓,不断延伸缠绕,将自己的心禁锢成了囚牢。虽然从上官蓉成为太子妃之后,自己对她只有怜惜之意,那次祸事也是神志不清时所做,但毕竟她怀的是自己的孩子,自己就算再不愿承认,被骂奸/夫也只能担着,现下却去找楚溟飞,根本就是厚颜无耻、欺人太甚吧。
再者说,即便楚溟飞对上官蓉折磨羞辱在先,但他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自己就是再痛恨也不能做出这等事,更何况,自己如今已不太确定上官蓉有没有说谎了……倘若她真的一直在欺骗自己,那这一路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三皇子要去别院吗,老奴给您引路。”楚溟飞的一个内官正好从正殿探听消息出来,见到楚瀛飞,便俯身行礼。
“唔,也好。”楚瀛飞只得答应。
“三皇子、”内官压低了声音,楚瀛飞会意,挥手让跟随的侍从离远一些:“有何事”
“老奴原是想劝太子到正殿去的,可太子不愿去,我只好佯装太子吩咐,到正殿去探看。”内官叹了口气:“虽说太子妃曾经做过许多不应该的事,但眼下这情形,太子未免有些欠妥了,还请三皇子等会儿劝一劝才好,两人终归是夫妻,闹得这么僵有失仪礼,若传开了,也让皇上皇后忧心。”
楚瀛飞很诧异内官竟会跟他讲这些话,把东宫不合的事实吐露出来,这不是给东宫惹祸么。看来这内官是想向自己表忠心,估计在东宫混得没什么前途,想跑到麟阳宫来当差。他如是想着,也不点破,反而做思索状:“记得皇兄和皇嫂刚成亲时挺恩爱的,是秉性不合么,这两年好像是疏淡了。”
“三皇子有所不知,他们二人、从未恩爱过。”内官压低声音,讳莫如深地道:“大婚那日,太子不肯圆房,说要等戴清颜小姐去世一年才可以。太子妃当时就不乐意了,直接闹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们成亲之日没有圆房”楚瀛飞大惊。
“是的,三皇子也知道太子的个性,说到做到,戴清颜小姐去世未满一年,太子便不肯碰太子妃,其实满了之后好像也没有,后来是、太子妃让太医给配了什么补药,太子发现之后两人还吵过几次,最后都闹得快决裂了。这次太子妃有喜,我们还以为两人的情形能缓和呢,谁知还是这般……”
“瀛哥哥,新婚之夜是蓉儿的噩梦!让我去投怀送抱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楚瀛飞只觉耳朵一阵轰鸣,眼前的一切好像都转动起来,她从那么早就开始骗自己了吗,他简直不敢再想。不对,这内官是楚溟飞的人!定是楚溟飞派来挑拨离间的!楚瀛飞加快了脚步,只想把脑中的思绪清空,他想回自己的书斋,狂饮烂醉,可是他迷路了,绕来绕去,绕到了一角庭院。
这时天已经亮了,庭院朝东,朝霞从天边斜斜地倾洒,将庭院蒙上了淡淡的金雾,花圃里种着许多白色山茶花,在霞光的照耀下,花瓣似抹了胭脂一般,柔美静谧。
楚瀛飞定睛看了一会,才发觉花圃边有人,那宫女正拿着花锄,小心地挖着花土。宫女看见了他,错愕的目光却望向另一角。楚瀛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凌菡站在树下,正垫着脚尖,把一个风铃系在树枝上。
那风铃是青色丝带和玉片所做,玉片在风中摇曳
着,发出清脆幽柔的声响和细碎冰莹的光影,她没遮面纱的脸也跟着半明半昧,甚至还漾起了迷离的浅笑。楚瀛飞捂住胸口,疼痛难禁。
“三弟来了。”
楚瀛飞这才回过神,恍然看着四周,才发现楚溟飞正坐在二楼的窗前饮茶,云淡风轻的脸上,还带着点祥和之气。看来隐居的日子还真是不错,楚瀛飞苦笑着喊了声“皇兄。”
凌菡瞥了楚瀛飞一眼,倒也没有负气地一走了之,依然在树下站着,拨弄风铃,只是神情蓦然变得清冷。
楚瀛飞朝凌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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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溟儿,你来看看孩子。”皇后让侍女把襁褓抱给楚溟飞看,楚溟飞瞥了一眼,也对婴孩脖颈上的黑蛇胎记有些愕然。
“怎样,编个什么说法才好,要不说是玄龙转世”皇后思量道。
楚溟飞的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算了吧,儿臣素来讨厌哗众取宠,这话连自己人都不会相信,如何敷衍得了悠悠之口。”
“你以为母后愿意这样”皇后蹙眉道:“谁让她喊‘黑蛇’喊的全院都听见了,若不赶紧编个话压下去,只怕要被有心之人利用,传出不祥人的说法来。”
“有那样的娘,命运自然是堪忧的。”楚溟飞颇为怜悯地看着婴孩,婴孩的模样有些羸弱,圈在脖颈上的“黑蛇”仿佛扼着他的咽喉,让人心生阴霾。
“母后,别编什么说法了,这样反而更引人注意,还是遮掩遮掩吧。”楚溟飞想了想,对侍女道:“拿一条红丝绢来,遮住他的脖颈,就说红绢是在佛前祈愿过的,可以保平安。”
“是。”
皇后摸了摸婴孩的脸蛋,显然也被黑蛇事件影响了心情,对期盼已久的孙儿有些不满意:“这孩子怎么只像上官蓉,却不挑你的优处、”
楚溟飞不接话,就连皇后自己也顿住了,心头掠过一丝阴影,这似曾相识的话,二十几年前听起来,倒没有如今回味时的苦涩。
“这孩子怎么只像你,都不像孤,小家伙还真是聪明,只挑优处。”
“母后是不是倦乏了忙了这许久,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楚溟飞见皇后神色有些不对,忙吩咐一旁的侍女备车辇,送皇后回凤栖宫。
楚溟飞送完了皇后,自然不会在正殿久留,连姜梓月和其余几个宫妃的贺喜,他也只是淡淡应之。众人见皇后已走,太子兴致也不高,道完喜之后便都散了。楚溟飞想着楚瀛飞对凌菡必会有一番告白,自己还是不打扰为好,便负着手去了书房。
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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