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漠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伊人初见
宗爱仍是不大相信,问道:“可是最近半个月万致远都不在京城,就算他在路上对河西王谋反一事有所耳闻,又怎么能知道诸多细节呢”
“过去咱们的眼睛都盯在太子身上,总是把高阳王看成太子的助力,凭借着父皇对他的宠爱维系着太子在朝堂上的地位。却忽略了高阳王自身已经成长成了一股力量,他的手段也是不容小觑的。本王觉得高阳王手里应该有一张情报网,自从年初时唐参那件案子起,本王就觉察到京城里有一支非常隐秘却非常有力的情报队伍。只是这支队伍蛰伏得极深,平时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一般,可一旦有事,就可以立刻收集到最核心的消息,然后便又销声匿迹,查无可查。一开始本王怀疑是太子的人,后来发现并不是,却又很难看清这支情报队伍究竟在为谁效力。直到近日,才隐约觉得这张情报网其实是高阳王的人。如果本王的判断没错,那……”
“殿下认为是高阳王把消息送出了京城,让万致远去阻拦万度归直接杀人可是河西王必须死了
第192章 ·叛乱 - 4
“你眼见河西王的谋逆行径败露,为了帮他隐瞒,竟不惜刺杀朕的中曹吏!朕从前只道你是性子乖戾,竟没看出,你居然窝藏了如此的祸心!朕居然让你去查军机泄密案,你查了数月之久,仍没有揪出罪首。你当然揪不出来,因为那根本就是你和河西王合谋而为!”
太子起先听皇帝的话时,还面露震惊和委屈,可听到后来,他望着龙椅上的皇帝,眼眸中的光彩一点点地黯淡,渐渐地只剩下哀伤和绝望。
宗爱急忙上前,替暴怒的皇帝抚胸顺气,面色焦急地劝道:“皇上消消气,龙体要紧,切勿动怒啊!”
前来向皇帝禀报驿馆行刺案调查结果的东平王也连连劝道:“父皇息怒!”
皇帝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伸手抓起案上一沓信纸朝着太子扔了下去,怒吼道:“朕原本还觉得疑惑,为何朕安置在姑臧城的那些明哨暗哨都从未向朕奏报过河西王有不臣之心,朕还怕是朕一时震怒冤枉了河西王,现在朕才知道,朕之前从未接到过奏报,是因为朕安插在姑臧城的耳目竟然早已被你尽数收买!朕就觉得奇怪,私建军营私自练兵这么大的事,怎么之前从未有人发现你蒙住了朕的眼睛,塞住了朕的耳朵,就可以让河西王在姑臧城里为所欲为了!那么接下来呢你还想干什么你通过河西王将关山七隘的军防图泄露给慕利延,制造边关混乱,就是为了借机铲除异己,掌握兵部,以便将来拥兵逼宫。是不是!”
皇帝这话说得极重,一时间屋里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劝,一个个屏声静气。太子也只是默默地俯身在布满碎瓷片的地上叩下头去,任凭锋利的瓷片刺破他的手掌和额头,由着殷红的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也不为自己辩驳一句,更未曾向那些散落在他面前的纸片上看上一眼。
东平王奉命调查驿馆行刺案,循着各种并不十分隐蔽的线索,最后查到了东宫给事中仇尼道盛的身上。东平王亲自带人去仇尼道盛家中搜查,便查抄出了这些与河西王密谋不轨之事的书信。虽然这些书信没有一封是出自太子之手,但全天下都知道,仇尼道盛是太子近臣,很受太子信任。仇尼道盛与河西王串通谋反,自然不会是他一个小小的给事中自己的意思。
这些天来为了河西王谋反一事皇帝反反复复地质问太子是否知情,他一遍又一遍地为自己辩解,仍然无法消除皇帝心中的疑虑。今天仇尼道盛与河西王之间的书信被查抄出来,皇帝怎么可能还听得进去他的辩解皇帝宁愿相信这些拙劣的伪造,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儿子的人品操守,他还有什么好辩驳的他只觉得身心疲惫,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屋里的空气如死一般的寂静。许久,才只有宗爱战战兢兢地开口劝道:“皇上,其实奴才也还是不相信太子会和河西王勾结谋反。毕竟太子是您钦点的储君,您的天下将来总是会由太子殿下继承的,殿下犯不上和外臣勾结谋反啊!”
“储君这种不忠不孝的
第193章 ·叛乱 - 5
“等到了明日,该杀的杀了,该跑的跑了,东宫败落,高阳王再得到消息,想去求情也没有用了。王爷放心,皇上已经彻底厌弃了太子,太子大势已去,再也不会成为您的障碍了!”
南安王却并没有贾周这般得意志满,脸上一丝笑色也没有露出来。他重新将弓拉满,瞄准靶心,对贾周吩咐道:“去告诉宗爱,太子被幽禁不是本王想要的。本王已经查到,万致远果然已经赶去了姑臧。以万度归的脾气,河西王一时半会儿是死不掉了,这死灰还有复燃的危险。在父皇改变主意之前,太子必须死!”
弓弦铮地一声响,黑羽箭飞出,死死地钉入靶心。
杜世衡守在重华宫门口,远远就望见一个小太监低着头往重华宫跑过来。杜世衡认得这个小太监平日是在太华殿伺候的,问道:“跑得这么急是前朝出了什么事吗”
小太监停下脚喘了两口气,扬了扬手中的木盒,道:“成周公自姑臧有六百里加急军报送来了。”
“姑臧城的军报”杜世衡神色一凛,对那小太监说:“你等着,我这就进去通报。”
“杜将军且慢!”宗爱手执拂尘,从重华宫宫门里缓步走出来。“杜将军要去做什么”
“宗公公。”杜世衡向宗爱打了个招呼,解释道:“前方有紧急军报送来,末将正要进去向皇上禀报。”
“哦前方军报是哪里来的军报”
“是姑臧城来的。”
“姑臧”宗爱挑了挑眉毛,露出喜色,“难不成是成周公这么快就平定了河西王之乱”
杜世衡感慨道:“成周公最会用兵,河西王怎么会是成周公的对手姑臧那弹丸之地,若不是世子英年早逝,哪里用得着成周公亲自出马”
宗爱连忙做出惋惜状,深深地叹息一声,应和道:“可不是吗若是世子还在,哪里还用得着劳动成周公如今皇上命成周公亲自率军前往姑臧平乱,果然这才没几天,便有捷报送进京了。”说着用眼角朝宫门里面瞥了瞥,话锋一转,道:“不过杜将军啊,皇上方才陪左昭仪娘娘用过午膳,这会儿正在午睡,要不还是晚一点,等皇上醒了在去禀报吧”
杜世衡有些为难,道:“可是说是紧急军报啊!末将实在不敢拖延。”
宗爱笑眯眯地拉杜世衡朝远离宫门的方向走了两步,低声道:“杜将军说得没错,军机的确不宜拖延。只是凡事不都要讲究个合宜不是您是禁卫军副统领,在前朝都是您在皇上跟前守卫,劳苦功高;可进了后宫,您大多时候就只是在殿外把守了。要说皇上的饮食起居到底还是咱们这些在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更熟悉清楚一些。老奴说这话可不是要跟您叫板,说到底,咱们都是伺候皇上的人,心里想的不都是怎么才能把皇上伺候得更好不是”
杜世衡被宗爱这一番近乎拉得有些糊涂,问道:“宗公公的意思是……”
宗爱笑得满脸的褶子都攒成了一朵花,道:“杜将军
第194章 ·叛乱 - 6
宗爱朝宫门方向看了一眼,道:“没想到成周公的军报来得这样快。皇上一旦知道姑臧城外没有军营,必会重新考量太子与河西王勾结一事。王爷说了,斩草要除根,绝对不能让太子有再翻身的机会!好在皇上此时睡着,咱们还能拖上一两个时辰。你悄悄地出去,赶紧让他把最后一口气咽了。只要太子死了,河西王是不是真的谋反就根本没人关心了!”
珍馐居的包间里,颜华焦急地围着圆桌绕圈子,时不时伸手扶一扶生疼的后背。尉迟秋仁捂着眼睛嚷道:“你赶紧坐下!这一圈一圈地走,晃得我眼晕!”
颜华急得脸色发红,道:“王子殿下,你赶紧想想办法啊!”
“你絮絮叨叨这么半天,到底是要让我想什么办法”
“想怎么能让皇上放了太子啊!”
尉迟秋仁拖过一盘白果,慢条斯理地剥起白果来:“皇上过不了多久就会放了太子,用不着我想办法!”
“你说什么”颜华又惊又喜,“你是说太子殿下这次也是有惊无险,终究会逢凶化吉”
尉迟秋仁翻了个白眼,道:“我可没这么说!这次这么一闹,太子肯定是和皇位无缘了!”
“啊你不是说……”颜华糊涂了。
尉迟秋仁眨了眨眼睛,奇怪道:“我只是说皇上会放了太子,并没有说太子还有机会登上皇位啊!”见颜华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尉迟秋仁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河西王谋反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成周公和致远都已经去了姑臧,皇上迟早会知道河西王和太子都是被人构陷的。既然知道太子是被冤枉,自然就会解了东宫和高阳王府的封禁。但君无戏言,皇上又向来刚愎自用,他既然已经说了太子永为太子的狠话,又杀了太子手下的幕僚,赶走了东宫上下所有的人,那么无论是考虑皇上自己的颜面还是顾忌到太子在朝野上下的形象,太子都不可能再继承皇位了。”
“那……那高阳王殿下……”
尉迟秋仁把剥好的一粒白果丢进嘴里:“高阳王殿下现在在王府里呆着,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殿下想要见皇上,东宫出了这样大的变故,即便不考虑皇权之争,高阳王殿下身为人子,父亲遭此大难,总要去向皇上求上一求……”
“你快闭嘴吧!”颜华说到这里,尉迟秋仁突然来了气,抓起一把白果劈头盖脸地朝颜华砸了过去。“你刚挨的脊杖又忘了是吧殿下在禁足中,你偏要偷偷把他放出来还带进了宫。皇上没当场杀了你你就偷笑吧!致远已经够傻的了,可他多少还肯动动脑子,拿不准的事还知道找人商量。你呢脑子没致远好用,还自作主张!你以为你这是在帮高阳王你这是在拖着高阳王府和你们国公府一起往火坑里跳!”
颜华被尉迟秋仁又砸又骂的,也来了脾气,梗着脖子嚷道:“你聪明!你那么聪明不也只能在一边干眼看着亏高阳王殿下平日对你那么好,现在东宫出了事,你不但在一边袖手旁观,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果然于阗小国的人都是忘恩负义的的混蛋!”他恶狠狠地瞪了尉迟秋仁一眼,咬牙道:“你不肯帮忙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说着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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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叛乱 - 7
尉迟秋仁冷笑一声,反问道:“怎么翻身是谁把太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以为是那个在背后设局陷害的人吗不是,是皇上!是皇上把暗查中曹吏里衣上的奏报和从仇尼道盛府里搜出来的那些书信当了真,从而对太子做出了那样不君不父的惩罚。是他杀了太子的属臣,拆散了太子的家人。是皇上的轻信和苛责让太子在天下人面前失去了一国储君应有的体面和最基本的尊严。如果太子要翻身,就必须要皇上承认自己的错误,你觉得你们大魏国那位独断专行的皇帝会承认这样的错误吗”
颜华不说话了。他认定了太子冤枉,其实就是认定是皇上错了。可是他从来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因为那毕竟是皇上,是天子,是整个天下的主子。他轻微如草芥,怎么敢去评论皇上的对错别说他不敢了,就是朝堂上的那些大人物,只怕也没谁敢当面说皇上错了。大概也只有尉迟秋仁这种无所畏惧的外族人才敢把这话挑得如此明白吧。要为太子平冤,就要让皇帝认错,这的确是不可能的事。
“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骂你吗你要搞清楚,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要保太子,那就是痴人说梦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能是保全高阳王。高阳王和太子血脉相连,太子受难,高阳王情绪激动是正常的。皇上把殿下关在王府里,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不让他掺和在太子的事里,不能不算是一种保全。而你做了什么你不但没有劝阻高阳王感情用事,还乱用小聪明调走杜世衡,自己把高阳王放出来带去御前。你简直就是带着高阳王殿下一起作死!好在皇上对高阳王殿下还留有些情面,没有因为他擅自
第196章 ·薨逝 -1
皇帝今日这个午觉睡得是许久未有过的安稳深沉,整整睡了两个时辰才悠悠醒来。此时虽是醒了,却仍有些贪恋这片刻的松泛无虑,便从里间挪出,在外间的软塌上继续歪着,半阖着眼皮,在左昭仪闾氏的伺候下慢悠悠地喝着银耳甜羮。榻脚边的鎏金博山炉中焚着香,黛蓝色的烟雾穿过炉盖的空隙,袅袅地向上升起,一缕缕彼此穿梭缠绕起来,渐渐地缥缈无形。
皇帝懒懒地嚼着嘴里的银耳,对左昭仪道:“朕的身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白日里总觉得疲累,晚上却又睡不安稳。今日倒在你这里睡了个好觉,才觉得身上没那么不痛快了。”
左昭仪闾氏已经年过半百,在后宫养尊处优多年,从容貌上看也就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闾氏在皇帝还是泰平王时便开始侍奉,至今已近四十年。在皇帝的众多嫔妃中,除了当初和她一起进王府的现在的中宫赫连皇后和已故的太子生母贺皇后,便是她的年纪最长了。皇帝对她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宠爱,但因为她是南安王的生母,皇帝倒也从不曾冷落过她,每月也总会去看她一两次。在佳丽云集新人辈出的后宫,像左昭仪这般虽无盛宠但却能得皇帝几十年记挂的也算是难得了。
左昭仪用小勺又喂皇帝吃了一口银耳,浅笑着说:“皇上春秋正盛,只是最近政务繁忙有些累着了。若是实在睡不好,不如传太医来看看,开个宁神安眠的方子。”
皇帝摇头,道:“朕不爱吃那些汤药。倒是觉得你这里的香不错,闻着让人心里平静,很是舒服。”
左昭仪的目光朝着烟雾缭绕中的香炉瞥了一眼,道:“这香是臣妾平日无聊自己调制的,皇上要是喜欢,臣妾明日多调一些,着人送去永安宫。”
正说着,宗爱轻挑门帘进来,与左昭仪交换了一个眼色,碎步上前,轻声道:“皇上,有前线的密报送到了。”
“密报”皇帝微微抬了抬眼皮。
“是,杜副统领正在外面候着,说是成周公从姑臧送来的。”
皇帝抬手挡住了左昭仪喂来的一勺甜汤,道:“让他进来吧。”
左昭仪放下手中的汤碗,扶着皇帝从软塌上坐起来,又拿了几个软垫替皇帝垫在腰后,向皇帝行了礼,默默地退回后堂去了。
杜世衡手里捧着个扁长的木盒子进来,行过君臣之礼后双手将木盒呈上。
宗爱接过木盒转交给皇帝,皇帝看了眼木盒,捏碎封在木盒盖子上的蜡封,从盒子里取出密报,将空木盒递给在旁伺候的宗爱。
皇帝一面读着密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化。等读完后,更是将密奏合起来,紧锁着眉头沉思,脸色甚是阴沉。
成周公万度归已率部抵达姑臧城。河西王竟是开城迎接,毫无抵抗之意。河西王听说有人告他谋逆,十分气愤,虽是不服不悦,但在万度归的劝说下,也默许了万度归在姑臧城内外进行调查。
万度归亲自带人城里城外巡查,并未发现河西王有任何谋反的行迹。中
第197章 ·薨逝 - 2
“父王冤枉!”皇帝话音刚落,南安王与东平王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高阳王已经再次跪倒,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高声道:“河西王谋反之说既不属实,那父王与河西王串谋、泄露军机之事便更是子虚乌有。孙儿恳请皇祖父彻查此案,严惩造谣构陷之人,还父王清白。”
皇帝命他起身,却并未立刻回应高阳王的请求,而将目光扫过南安王与东平王。
东平王对密报上所述内容甚感意外,他盯着南安王看了半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晋王死后,皇帝诸子中有可能夺嫡的便是他与南安王。如果有人要对太子下手,那无外乎他与南安王两人。他能想到这一点,皇帝自然也能想到。东平王心里清楚对太子下手的并不是自己,那自然就只可能是南安王了。只是皇帝此时还未必知道究竟是谁,皇帝不回应高阳王的请求,显然是在等着看他们两人的反应。
于是他忽而愤懑地向皇帝奏道:“构陷太子,居心叵测,其罪当诛。请父皇下令彻查。”南安王动手拉下了太子对他而言自然也是有利的,只是他即便不能坐享渔翁之利,至少也不能做了南安王的替罪羊。
对于东平王的反应,南安王一看便知其用意。然而他却不急着为自己辩白,只是不屑地冷笑道:“父皇派去姑臧城暗查的中曹吏查出河西王谋逆被太子灭口,可如今成周公却说河西王并无谋逆之举。你又如何知道成周公不是在替太子遮掩实情”
高阳王怒道:“中曹吏途中被人灭口,怎知不是妄图陷害父王之人所为又怎知那里衣上的奏报不是中曹吏受人逼迫写下的成周公年高德勋,自先帝朝便为我大魏守土开疆,对朝廷忠心耿耿,为人刚正不阿。如河西王真有不臣之心,成周公又岂会为他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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