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漠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伊人初见
南安王冷哼一声,道:“若是早些年,倒还能说成周公刚正不阿,可如今谁不知道成周公已经倒向太子,其子万致远更是你的心腹成周公既已认太子为主,为主子遮掩罪行,有什么稀奇”
“王叔此言可谓是大不敬。皇祖父是天子,乃天下之主。王叔如此揣测成周公用心,莫不是支持王叔的朝臣都已对王叔以主相事而不事皇祖父”
南安王不屑地道:“你不必在我的话里挑刺做文章。父皇英明,必能明白我说的认主是什么意思。父皇是天子,自然是天下的主宰。我不过是个亲王,事事仰仗父皇,自是盼望父皇万寿无疆。不像有些人,父皇还正春秋正盛,便已经按捺不住了。更有那些曲意逢迎之辈,就更是急着提前效忠新君了!”
时至今日,彼此脸皮既然已经撕破,高阳王便也无所顾忌,对南安王反唇相讥道:“王叔所言字字诛心却无半点实证。倒是和那污蔑河西王谋反的人手法极其相似。父王是皇祖父钦封的太子,皇祖父虽对父王常有教诲,偶有争执,但皇祖父与父王却从未离心离德。父王自始至终以君父事皇祖父,从未有过谋逆之心。偏是总有些不甘于安于本分之人在背后对父王做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蒙蔽圣听,离间皇祖父与父王之间的父子情义。这些人聚结
第198章 ·薨逝 - 3
南安王点头道:“这样便好。你今日来有什么事”
宗爱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皇上下了密旨,命镇西将军彻查河西王谋反一案。一旦查实河西王果有谋反之举,便立刻卸了万度归的兵权,将其押解回京。只要镇西将军能按王爷的意思说话,不但拔除了河西王和高阳王,就连成周公也能一起收拾了。”
“镇西将军杜元宝”南安王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放下手里的珊瑚狮子,沉吟了片刻,道:“这倒有点难办。杜元宝的父亲杜遗原是安南将军,后进爵为广平王,薨后父皇还赠了他太傅衔,谥曰宣王。伯父杜超更是南安长公主驸马,生前封了阳平王,死后谥为威王。杜氏一门极受父皇器重,对父皇极为忠心。杜元宝当这个镇西将军也有些年头了,军功卓著。听说他们杜家人都是一个脾气,固执较真得很。父皇让他去查河西王的案子,只怕咱们就不好插手干预了。”
宗爱却有些神秘地晃了晃脑袋,道:“王爷,您该庆幸皇上派了镇西将军查这个案子。”
南安王浓眉一挑,疑道:“这话怎么讲”
“镇西将军的确是为人耿介,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板一眼,难以疏通。可是是人就会有软肋,只要王爷能抓住他的软肋,还怕他不能为王爷效力吗”
“哦”南安王眼睛一亮,问道:“你指的是……”
“镇西将军至孝。其父宣王已薨逝多年,如今其母已年逾七十。镇西将军侍奉寡母极其用心,每日晨昏定省,风雨无阻。河西王一案的关键就在他这老母身上。”
南安王皱了皱眉:“既然是晨昏定省,想必他母亲和他一同住在任上。难道本王要千里迢迢去绑了他的老娘本王行事虽向来不拒狠辣,可要对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妇下手……这样的手段太过下作就不必说了,就说那老妇已年近七十,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的,若真去绑了来,稍有个不小心,怕就要死在本王手上。到时候不但要挟不了杜元宝,只怕惹怒了杜氏一族,那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宗爱呵呵一笑,道:“自然不能直接对他母亲动手,毕竟老夫人也是有诰命的,身份尊贵。万一在咱们手上出了事,那的确是不好交代。不过这位老夫人的心头肉,杜元宝的独子可就没那么金贵了。”
南安王来了兴趣,追问道:“是谁”
“禁卫军副统领,杜世衡。”
“是他不会吧”南安王有些不可置信,“这个杜世衡我见过他几次,为人甚是谦和低调,怎么也不像是杜元宝的儿子啊!他和成周公府的那个颜华虽同为禁卫军副统领,可显然颜华的地位要比他高些。杜世衡常是负责宫城外围的守备,御前的差事大多是颜华。如果他真是杜元宝的儿子,万致远再有心偏私,又怎会如此安排”
“杜世衡的地位低于颜华,一来是因为他的军阶本就比颜华低了一级,倒也不能说是万致远故意偏私。二来,万致远恐怕也未必知道他是镇西将军的儿子。”
南安王摇头表示不相信:“万致远是禁卫军统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手下副统领的出身”
宗爱解释道:“
第199章 ·薨逝 - 4
啪地一声,拓跋濬将手中的酒杯扔出,碎在尉迟秋仁脚边。他站起身,对着被迫驻足在门口的尉迟秋仁吼道:“父王对皇祖父忠诚敬仰,一心为社稷民生着想,只因有时政见不同偶有顶撞,皇祖父就对父王百般压制。为了打击父王,还放纵南安、东平两位王叔在朝中拉拢党羽培植势力,才造成这些年庶强嫡弱的局面。如今父王被人陷害,皇祖父听信谣言,认定父王有罪,不及深查就严惩父王,令其蒙冤受辱,心忧过度而薨。成周公六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折已经将调查结果说得很清楚了,皇祖父竟是未做评论。父王薨逝,皇祖父却下令秘不发丧,他是打算就这样让这桩冤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皇祖父明知道父王冤枉,却不肯为其平反。皇祖父吝惜帝王的尊严而轻视真相公道,如此固执凉薄,怎能不叫人心寒如今皇祖父御体欠安,便将朝政交给两位王叔全权打理,我还能做什么”
尉迟秋仁回过身道:“皇上也未必不在乎真相。我的人查到皇上秘密派了镇西将军杜元宝彻查。”
拓跋濬冷笑一声,道:“皇祖父如今连成周公也不信了,又让镇西将军再查。查就查吧,镇西将军为人耿介,他去查也不过就是和成周公一样的结果。只是即便镇西将军也查出河西王没有谋反,父王没有谋反,你以为皇祖父就肯认错了吗”
尉迟秋仁冷冷地说:“你们大魏的这位皇帝从来都是穷兵黩武,刚愎自用。我是不相信他会因为镇西将军的调查结果而认错。可是殿下想过没有既然皇上是绝不可能认错的,那他为什么还要派人去查”
拓跋濬愣了片刻,摇了摇头。
尉迟秋仁往回走了两步,道:“如今太子已经薨了,将来有可能继承王位的不是南安王就是东平王,皇上肯定也知道,陷害太子的也就是这两位王爷之中的某一人。你说皇上打算就这样让这桩冤案不明不白地过去了,我倒觉得不会。太子薨逝,虽然现在秘不发丧,但早晚总要给天下一个说法。皇上应该就是在犹豫要怎么对外宣称太子的死因。要对天下声称太子谋逆被诛,皇上多数也是不愿意的,毕竟太子是皇上亲选的储君,储君谋逆,岂不是皇上自己打自己的脸即便是真的太子谋逆,皇室也要想办法尽量遮掩。更何况现在有了成周公的调查结果,更是不可能硬说太子谋逆了。可是太子临死前又的确是曾被当做谋逆处理,皇上还说了那样君不君父不父的气话,皇上虽然不会承认自己错了,但他也要为太子之死找个祸首来承担所有的罪责。这才是皇上让镇西将军去查的事。不仅仅是复查河西王到底有没有谋反,更是要查是谁把事情推到如此难易收拾的局面。”
拓跋濬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道:“从前父王在时,我虽也常觉得皇祖父对父王有些不公,但父王却从不抱怨,我也不敢多言。总想着维维系住皇祖父对我的几分宠爱,至少能保父王的平安。可如今父王薨逝,虽然是王叔下手陷害,可最终也是因为皇祖父的不公允和不信任,才让王叔的奸计得逞。可皇祖父却仍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他既然还是认为不是他的错,那查与不查又有什么区别”他疲惫地转身朝内堂走去,道:“我累了。你回去吧。”
尉迟秋仁在身后道:“皇上让镇西将军
第200章 ·薨逝 - 5
七月一听这话,也立刻敛了神色,眼珠转了转,道:“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那小的带公子直接去见夫人吧”
尉迟秋仁想了想,道:“也行。本来是不想打扰万夫人,想让阿依给传个话。既然如此,那就去见夫人吧。不过你最好也去把阿依叫来,毕竟我要说的事关系到致远。”
七月立刻闪开了身子,也不耽搁,径直引着尉迟秋仁往万夫人的院子走去。途中遇见谷雨,便吩咐他去通知阿依。
不过当尉迟秋仁跟着七月去见万夫人时,却发现阿依正巧也在万夫人身边,正和玉丽吐孜一起陪着万夫人逗着小万继。玉丽吐孜的话仍然不多,但气色倒是比之前要好了一些,脸上偶尔也有几丝笑容。看来从鄯善公主变成贱奴的打击正在渐渐因为可以成为公爵府如小姐而得到了补偿。
秋仁像往常一样,向万夫人行了晚辈礼,起身正见万夫人怀里那位白胖健康的小万继盯着他瞧,忍不住上前对着小万继做了个鬼脸儿,逗得小娃娃咯咯直笑。秋仁笑道:“这个娃娃倒不认生,第一次见面就肯对我笑。”说着从腰间解下随身戴的一枚和田玉雕的玉桃,用绳松松地系在小万继的腕上,道:“原本应该认真给小世子准备一份庆生礼,可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事情,总也不得空顾上这件事。今日既然偶尔见了,便把这枚玉桃送给小世子吧。”
万夫人知道秋仁手头并不宽裕,刚想推辞,秋仁却道:“于阗虽盛产美玉,但这枚玉桃的玉质其实很普通,个头也小,并不值钱。是我小时候在街市上闲逛时看到的,那摊主说这玉桃可以趋吉避凶,我原本也是不信的,只是觉得有趣便随手买来玩儿。后来玩了些日子,有了新的佩饰,也就扔到一边儿了。再后来来了大魏,王叔一直克扣我的供给,为了活下去只好常常没钱了就把身边的好玉拿去换了钱花。没两年就把从于阗带来的好玉都卖完了,就剩了这么个小玉桃,送去当铺也就够换三五两银子,玉器行就更看不上眼了,所以就一直随身带着了。现在想想,戴着它的这些年,我的日子倒也还算是过得太平,也不知是否真是这枚小玉桃灵验。如今送给小世子,也就是讨个口彩,希望小世子将来也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万夫人于是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便替继儿谢谢你啦!”万夫人知道,致远不在家,秋仁突然登门必是有事,于是又略闲聊了几句,便对阿依和玉丽吐孜道:“你们和夏至一起把继儿送去嘉卉屋里吧。这会儿嘉卉应该也睡起午觉了。”
阿依和玉丽吐孜答应了一声,抱起万继出去。刚走到门口,秋仁道:“阿依,你等一等。”
阿依看向万夫人,见万夫人并没有反对,便将手里的襁褓小心转交给夏至抱着出去,自己转身回到屋里。
万夫人指着面前的垫子让尉迟秋仁坐下,命大雪端了一碗茶来,问道:“是外面出了什么事吗”
秋仁坐下,道:“太子殿下的事,夫人大概也有所耳闻吧”
万夫人叹了一口气,惋惜道:“致宁出事以后我一颗心都扑在嘉卉和继儿身上,也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管旁的什么事。河西王谋反的事我零零星星的也听说了一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牵扯到太子。我也知道致远至今未归就是去了姑臧,要为太子洗清冤屈。
第201章 ·薨逝 - 6
万夫人略有些不赞同地说:“杜元宝的父亲和伯父都曾因军功封王,杜氏一门在朝中甚有声望,也得皇室器重信任。杜元宝虽然军功不及其父辈,但早晚也是能封爵的。只怕并没有什么利能诱得了他。要说威逼……”
“颜华应该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府了吧”
“是啊,致远不在,禁卫军的差事本就比平日忙些,听说最近另一位副统领又生病告假了,颜华一个人当着三个人的班,也是着实辛苦。”万夫人一边回答,一边疑惑着为什么秋仁会突然问起这么一件不相干的事。
“据我所知,另一位副统领名叫杜世衡……”
“杜世衡”一直安静地在一旁听着的阿依忽然出声。
万夫人并不知道杜世衡这个名字,疑惑地看向阿依:“你认识他”
阿依摇了摇头,说:“不认识。只是觉得这么巧,他怎么也姓杜”
尉迟秋仁赞许地看了阿依一眼,道:“不是巧,这个杜世衡就是镇西将军杜元宝的儿子,已故宣王杜遗的孙子。”
阿依浅褐色的眼珠咕噜噜转了转,有些激动地问:“你是不是想说那个杜世衡突然生病告假其实是被人绑架了,用来威胁镇西将军”
阿依的话音刚落,万夫人只觉得背上冒起一层冷汗。她望向尉迟秋仁,却见秋仁沉重地点了点头。
万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故宣王膝下唯有杜元宝一子,听说杜元宝也只有一个儿子,阖府上下甚是宠溺宝贝,尤其宣王妃,视其为掌上明珠。若是陷害太子的主谋抓住了杜家这个孩子,那可真就是捏住了杜元宝的命脉。”她想了想,问秋仁:“你能救得出那个杜世衡吗”
尉迟秋仁摇了摇头,道:“我只查到这些天杜世衡虽然告了病假,但并不在禁卫军班房,也不在他在城中赁的宅子里。时间太短,一时还没查到他的下落。”
万夫人的脸上的阴郁越来越重,问阿依:“颜华已经几天没回来了”
“五天了。”
万夫人道:“从京城到镇西将军府所在的泾州差不多四五日的距离。如果五天前他们就已经绑架了杜世衡,恐怕这会儿消息已送到杜元宝手中了。”
秋仁道:“前几天我本想请高阳王殿下出面,以飞鸽传书或八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去泾州,在泾州找人策应,不让杜世衡被绑架的消息送进镇西将军府,或者至少耽搁一些时日。但高阳王殿下最近因为太子薨逝伤心太过,我多次求见,殿下都闭门不见。如今已经错过半路拦截的机会,我只能来找夫人另做计较了。”
阿依问:“公爷说河西王没有谋反一定有人证物证,如果镇西将军硬要说河西王反了,那公爷自可以拿出证据来。大家各自拿着证据去皇上面前对质,谁说的是实话,不就分明了吗”
秋仁摇头,忧心忡忡地道:“怕就怕主使人根本不会让成周公见到皇上!”
阿依吓得跳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你是说他们会……他们会灭口他们真敢对公爷下手”
秋仁冷笑道:“他们杀了世子,杀了兵部侍郎,杀了皇上的中曹吏,绑架了皇属禁卫军的副统领。以他们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还有什么事是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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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薨逝 - 7
“公爷能找借口先走,河西王却不能。如果镇西将军为了救儿子,罔顾事实诬陷河西王谋反,一定也要捉拿河西王。河西王毕竟曾为凉主,问鼎一方,如今虽已归顺大魏,总还有些君王的傲气,绝不会任人构陷束手就擒,逼急了,就是原本不想反也要反了。公爷向来以国事为重,断不会眼看着镇西将军就这么逼反一方藩王。”
秋仁担心道:“这么一来,恐怕成周公和镇西将军就要在姑臧对上了。”
万夫人转过脸,沉默地望着屋里的一副贝母镶嵌的万马奔腾屏风,半晌后方才说道:“是啊,只怕最后终是要闹成这样的局面。或许能让河西王得到公正的评判,可是直接对抗手握圣旨的镇西将军,很难说皇上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秋仁冷笑着说:“不是我诋毁你们大魏的皇帝,你们这位皇帝鸷勇骁强,也算有些雄才伟略。可他善战好杀,太过暴桀。尤其近年来更是多疑易怒。连太子都被他冤死了,更何况是成周公”
万夫人盯了秋仁一眼,似是埋怨他出言不恭。但或许是想到他本就不是大魏子民,又是人质的特别身份,说这样的话虽然也是不妥,但也算情有可原,于是便也只是盯了他一眼,没有出言阻止。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能够猜到事情未来的走向,却又无力改变事态发展的方向。秋仁无计可施,万夫人亦是无能为力。屋里的气氛渐渐沉重起来。
阿依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那就不要让镇西将军变节。”
万夫人与秋仁都不解地看向阿依,阿依接着说:“如果让镇
第203章 ·白皑皑 - 1
姑臧城外的行营中,万致远收拾好了行李,准备明日一早就返回京城。
自致宁死后,万度归一直为军务所困,无法回京送儿子最后一程,心中难免哀恸遗憾。这位身经百战的成周公虽然表面上仍是一如既往地坚韧果敢,然而在内心深处仍是难免有着作为一个父亲骤失爱子的悲痛。将士们或许还只看到他依然如钢铁一般的意志,唯有致远能看到他一夜之间的苍老。
姑臧城的情况已经调查清楚,奏报已经送回京城。致远原应随奏报一起走的,但因为不放心父亲,他还是在军中多逗留了几日。他虽然很想再多留些日子,可毕竟离京日子太久了,无论是军中还是府中,都等着他回去承担他也该赶紧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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