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明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浪得虚名
“那大太监号称无敌,呸,真无敌还不打过去,竟还谈和了……”
好家伙,原来是个愤青的,常宇微微苦笑。
朝廷同李闯议和封其为侯这事,朝野间分歧很大,有人觉得大局为重,议和益大于弊,有人觉得朝廷太软弱无能,如此下去影响极坏,那往后大家伙都去造反,朝廷招安摇身一变就是勋贵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各种声音常宇都能理解,不赞同不反驳。
无论哪个时代,朝野上下都有好战的鹰派,而常宇本身也属于鹰派,能干就绝对不和你瞎逼逼,可是一旦你坐在那个位置的时候,就会发现很多时候,真的不是一腔热血逞匹夫之勇就能解决问题的,比如他刚穿越过来那大半年,四处征战,就是打打打,杀杀杀,而这半年则几乎没有动兵。
他不想打李自成么?
当然想了!他也不想和李自成谈和,他也想拎着李自成的首级入宫觐见皇帝。
可现实,让他不得不退而求和。
有人质疑,先前局势那么困难都义无反顾的杀杀杀,怎么现在强大了却怂了呢?
理由很简单,那时候大厦将倾,病入膏肓了,已经到了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了,再不豁出去真的没有生路了,所以你只有咬紧牙关往前冲,谁来和谁拼命。
可也就是因为当初太拼命,把所有的家底都打没了,接下里就要想办法续命了。
说白了,现在是续命阶段,能不打就不打,否则没被别人打死,接过把自己累死了。
前期靠勇,如今靠谋。
就如同好多书友一样喜欢看打仗场面,常宇也喜欢打仗,甚至可以说是个战争狂人,但他不是战争机器,至少不想做内战的战争机器!
再说了,什么样的家庭条件,能允许你不停的打打打,没有民生没有经济做支撑,穷兵黩武只会加速毁灭。
扶明录 第2003章 两封密信
茶棚不远处一个客栈门口,坐着一个番僧,身材魁五大三粗皮肤黝黑面容凶狠,行人多避之又忍不住好奇注视,包括码头上几个地痞,从这个番僧出现在码头就被他们盯上了,之所以没动手是发现这番僧身上还带着戒刀。
内陆番僧不常见,没错,这番僧就是多吉。
至于他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不言而喻。
当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江边树荫下歇脚的人群里有两个特别不起眼苦力装扮的人,一个是姬际可,一个是况韧,两人嘴里嚼着干粮,目光时不时的不经意的看向茶棚。
“姬兄,那几个地头蛇貌似要对多吉下手”况韧看着多吉方向淡淡说了句,姬际可望那边瞥了一眼:“若非多吉坐着不走,但凡去了偏僻地方他们就动手了”。
“嘿,那也算他们几个命大了,多吉那厮一身横练可不好惹”况韧冷笑,姬际可微微一笑没说话。况韧突然好奇心起,轻笑看着姬际可:“姬兄对上多吉,赢面多大”。
“你觉得呢”姬际可轻笑,况韧低头想了一下:“少东家和吴中都说多吉将外门功夫练到了极致,钢筋铜骨少有匹敌,便是少东家上次与其一场搏斗,都浑身青肿,端的是厉害”。
是么,姬际可还是一脸风平云淡,说话间四下打量见没人注意这里,随后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提气挥拳打去,一声脆响,石头断了两截,况韧目瞪口呆。
“你也说了,他练的是内家,而我练的是内家,孰高孰低那得打过才知道”姬际可一脸平静。
况韧咽了咽口水:“姬兄端的是厉害”。
为什么说打断一块石头就让况韧这般震惊呢,这可不是青石板,更不是后世跆拳道踢的那种一掰就断的木板,而是那种无棱角无规则的硬石头,一锤子都未必砸的开,作为常宇的亲侍他见多识广,见过蒋发也见过陈王廷抬手之间挥掌劈开,更见过常宇憋的脸通红砸的手发青都没劈开,这就是内家和外家区别,当然外家练到多吉这种境界也可以,但一个是蛮力一个是内劲,区别还是很大的。
“兄弟们都知道姬兄神枪无敌,却少有人知姬兄内家拳也这般厉害”况韧开始拍马屁:“难怪少东家每次说宗师境必提姬兄一位,倒不见提那多吉,想必他外家功夫虽厉害,尚未至宗师境,对了,这宗师境到底是什么境界?宗师之上还有什么境界么?”
姬际可想了一下,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茶棚:“宗师这个境界之前未有听闻,还是少东家提出的,江湖上只有俗称一流二流三流,至于境界划分的依据是什么吾亦知之不详,但应是和吴殳的六品论有关,或者不谋而合吧,吴殳的六品论你可听过?”
这个况韧还真听说过,吴殳师从枪术宗师石敬岩,便以枪术划分境界,分六品,同样可以作为其他武技的境界,这六品便是一曰神化、二曰通微、三曰精熟、四曰守法、五曰偏长、六曰力斗,最低境界为力斗,意指靠蛮力。
“所以宗师境就是六品里的神化么?”况韧问道。
姬际可苦笑摇头:“按照吴殳所言,神化是名士风流,与人争斗谈笑之间从容自若便败之,便如神仙一般了,吾等是万万不及,至多在精熟和通微之间而已,用少东家的标准来说,就是精通还要有实战磨炼”。
“姬兄可太谦虚了”况韧一边奉承一边又好奇问道:“那以姬兄来看咱少东家什么境界呢?”
姬际可忍不住笑了:“少东家的实力你还不知道么,那可是咳咳第一啊!”
咳,况韧笑了笑又一本正经道:“那啥第一倒也不是虚话,少东家的拳脚功夫你们都领教过,姬兄,这没旁人,你就点评一下呗”。
姬际可也收起笑意,垂头想了一会儿:“宗师之下无敌,宗师之上一换一!他不修内家,外功亦未趋极致,然论技艺也实战,少有人能匹敌”。
呼,况韧倒吸一口冷气,又忍不住好奇问:“九江城外那装瞎老头?”
姬际可眼睛一咪:“未亲眼所见,但能将少东家和李道长逼成那般,最低也是宗师了,十有八九是大宗师的实力,用吴殳的六品论来划分,至少通微之上了”。
“好家伙,这样的大高手竟籍籍无名”况韧一脸不解。
姬际可看向江面微微一叹:“人外有人天外又天江湖之大,高手如这过江之鲫之多,可能扬名立万的寥寥无几,听少东家说吴殳的师父石敬岩也是大宗师级的高手,可是江湖又有几人知”。
(在武术史上,石敬岩和王征南是齐名的大高手,而王征南之所以名震天下是因为他有黄宗羲这个大v为他著书立传)
“嘿,可这么籍籍无名的人少东家是怎么知道呢”况韧挠挠头,姬际可笑了:“少东家可不是一般人”左右看了然后低声道:“听说太子爷私下都称督公半仙呢……”
“嘿,李道长也被称李半仙……”况韧神秘一笑,姬际可撇了下嘴:“根本就不是一个境界,李道长自是有些本事的,但……”
茶棚里的常宇并不知道姬际可和况韧在那树林里正津津乐道他的各种奇闻,因为他也在茶棚里听的津津乐道,直到一个茶客蹭了他一下。
常宇这才走出茶棚,神了个懒腰朝江边树林走去,掏鸟浇树一边取出怀里的纸条,一目十行看了,随即取出火折子烧了,然后抖了抖系好裤袋走出树林解开茶棚边的小毛驴翻身上了朝城门走去。
安庆城始建于宋,至明末已有五百年,寓意“平安吉庆”取安庆之名,因紧邻长江坐拥群山,素有万里长江此封喉,吴楚分疆第一州,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自宋至明可没少经历战火,便是在去年还被神机营洗城,黄得功驻防之后募捐城中大户重新修葺一番,焕然一新。
站在城门口张望一番,常宇面无表情的牵着毛驴缓缓进了城,正欲想着往哪儿去的时候,旁边窜过来一汉子:“小哥儿,打尖还是住店?”
常宇笑了:“都跑到门口拉生意了?”
“嘿,如今同行竞争激烈,生意不好做啊”那汉子说着走近常宇做了个手势,常宇轻笑:“睁眼说瞎话,眼下正值秋闱,据说一房难求,……罢了,正好寻摸个地方住一宿,那便去看看”。
“小哥儿放心好了,俺们店在这安庆城中可是数一数二的,包您满意”。
“数几都不重要,干净些就好”常宇翻身上了毛驴随口说着,那伙计牵着驴在前头走着,一边说着客店服务一边介绍安庆的风土人情
常宇听的津津有味,也不搭话,不多会儿就到了那客栈门口,临街两层小楼规模不大,很显然那伙计说城中数一数二是夸大了。
但耐不住人家服务好啊,挑了一间干净上房,泡了壶茶,常宇打开窗户脱掉外衣,伙计敲门端了盆清水:“客官您清洗一下”常宇嗯了一声,那伙计转身出去顺手将门也关了。
常宇瞥了一眼水盆边的那封信,是那伙计留下的,没急着打开,待洗漱干净后,在躺椅上眯了一会,这才取了那封信缓缓打开,好半天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江边城外的接到的是武昌大练兵的情报,东厂卫黑豹营,黑狼营以及黄得功在荆州境内乱窜,牛万才对其不拦阻,不挑衅,但一直监视着,随后不久主力先锋王光恩和金声桓也入境了,牛万才依旧不为所动,直到,王允成和马进忠的主力部队从水陆两路进入荆州地界时,牛万才突然也搞了一场大演习,调动荆州周边兵马在城外演练,规模之大有数万之众。
有趣的是,牛万才在荆州城外演习时,原本在周边的老九,黄得功等人拔营就去了别处,而王允成和马进忠合兵一处在江畔扎营按兵不动。
数日之后,牛万才演习结束,黄得功等人又溜达回来了,到荆州城下要补给。
所有人都觉得他蹬鼻子上脸,而牛万才也绝对不允,双方可能因为这个为借口从而发生摩擦,可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牛万才竟然允了,黄得功要多少他都给了,而且放话出来,只供黄得功部以及东厂卫麾下的两营补给,别的人,想都不要想,凉水都不给一口喝。
这就相当有意思了,每个人都在琢磨牛万才的用意,众说纷坛,说他怕大太监的有,说他讨好大太监的也有,说他给朝廷面子……
这背后的深意太多了,牛万才到底打的什么小九九或许只有他们自个心里才知道,而且他们也料定大太监能意会到,至于其他人怎么想,不重要。
而刚才伙计送来的那封密信的来源可就有意思多了,身在曹营里的吴殳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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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票兄弟们
扶明录 第2004章 男菩萨
年前因为忍不了李闯的人连番行刺,常宇决定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派人去西安给李自成上眼药,以当时的局势,李自成已稳固西安,原本在那边的大批锦衣卫要么背叛要么被杀要么被迫退出地界,只有极少一部分隐藏极深的暗探默默潜伏着,却也极难有什么作为,连情报搜集都送不出来,更别说密谋行刺了。
所以当时那个情况下,常宇遣吴殳等人过去,也并未报多大希望,也没指望他们能闹多大动静,毕竟李自成在西边太得民心了,老百姓十之八九都是他的脑残粉,都是朝阳群众你想弄他很难。
但也并非没有立足之地,不是还有十之一二的土壤么,普通老百姓都被洗脑跟着李闯嗷嗷叫,但一些地主豪绅呢,说实话李闯起事就是拿他们开刀,所以这类人群对李闯是恨之入骨的。
是不是这场景有点熟悉啊,咱们那时候就是照抄李闯的路线,抄的还不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时常宇是要抽调锦衣卫的一些经验老手去干这事的,但吴殳自告奋勇,说要趁机磨练自己,常宇也就允了,遣王朗和李炳宵一同前往,当然少不了一些锦衣卫和番子。
因为当时黄河防线封锁严密,一众人翻山越岭绕远道前往,以至于小半年都没消息,当时常宇都以为他们全军覆没了,直到黄河谈判期间才有零星消息传来,几人竟将西安城搅的鸡犬不宁,特别是这半年,几乎每击必得手,甚至数次夜探秦王府,面对防护严密李闯等大头目固然难以下手,但其麾下的小头目却被暗杀不少,惹的李闯集团悬重赏缉拿他们人头。
虽说这个时候朝廷和李闯已捂手言和,但双方都清楚那不过是为了大局而已,朝廷弄死李闯的心坚如铁,只是明面上这种事不能做,而李闯也心知肚明,他的人进不了皇城杀皇帝,但却可以去行刺那个喜欢到处乱窜的大太监,一旦得手益处多多啊,不管是以后老实归顺朝廷还是再反,朝廷上下便没有能拿捏他的人了。
数月前蒋发奉令在武昌组建龙门客栈用以对付李闯的暗杀组织神策,曾遣人去往西安和吴殳等人取得联系,令暂收锋芒,求稳求准,先不去行刺那些小鱼小虾,转而全心应对神策,摸清他们的底细,同时委以吴殳三人堂主身份。
常宇向来看重吴殳,虽说对其武技的理论和实战略有偏见,但对他的为人和性格确实无比的喜欢,所有有关吴殳的记载都称之为奇人,奇才,性格孤傲,不拘形式,不拘小节,为人洒脱一声浪迹江湖。
这也是一把好刀,只是缺少磨炼,将来一旦开了刃,则无往不利!
黄昏时,燥热略去,伙计来添水的时候,告知常宇,两营已渡江而来,在城外扎营。
至于为什么两营要从对岸渡水过来,这其实在数日前他们便商议好的行程,常宇要北上,走水路太慢而且绕远于是决定从安庆陆地行马直接北上。
常宇走到窗口,往外张望,窗外便是临街,行人步履匆匆,有急着出城的,有急着回家的,也有坐在家门口等着吃晚饭的。
斜对面的一家饭馆门口站着一个番僧,挎戒刀托钵化缘,引人注目。有食客施以馒头饭菜,番僧都摇头拒绝,他只要钱,引人愤慨,不少人指指点点低声咒骂,番僧面不改色静静的站在饭馆门口,伙计本想赶他走,可见这番僧魁梧面目凶恶还带着家伙,心里发虚便由得他站在那里。
当啷一声响,几个铜钱在钵里跳动,番僧一怔,刚想举目看看是哪个好心人,耳边就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你这吊样要饭没饿死也是个奇迹”。
这话要是别人说,以多吉的性子那就一拳砸了过去,这个他不敢,甚至不敢看,捏了个佛印以示感激,耳边声音又起:“带你出来历练,你他么自己也上点道行不,能不能走远一点,干脆站老子门口得了……”
多吉心里苦啊,我他么也不想啊,可姬际可让我跟紧点,若有事可以及时出手……有苦难言无从解释,也没法解释,因为常宇低声说完转身就走了,倒是旁人又开始指指点点:“那小哥,你要是真是有银子花不完,去万花楼消遣去也比给这番僧好使……”
常宇笑笑没说话,径直沿着街边走马观花,太阳即将落山红彤彤的挂在城墙上头的山峰上,夕阳之上漫天瓦片云,明儿又是炎热的一天。
哇的一声哀嚎将正在抬头观云的常宇吓了一跳,扭头望去便见街边一户人家木门打开,几个满脸凶神恶煞的大汉拖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往外走,女孩吓的脸色惨白,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哀嚎:“我不去,娘,娘,我不去啊,放开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满脸泪水扑过来想要拉扯,被一个大汉抬腿踢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呸,大汉啐了一口:“好话说尽了,还他么的不上道啊,你若觉得冤了,便去衙门告俺去!”
“娘,娘,你怎么了……”被拖拽的女孩见状拼命挣扎歇斯底里的呼喊着,奈何被抓的紧紧的,但呼声立刻引来路人街坊,纷纷涌来看热闹,有胆大的出声指责:“光天化日你们这是作甚?”。
“作甚?要帐!”一个黑面大汉哼了一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爹欠了银钱,白纸画押将他抵给俺们的”说着抖了都手里一张纸,还不忘挑衅的瞪那个打抱不平的百姓:“您是大善人,要么您替他将银钱还了,俺们立刻放人……”
本来情绪激愤的围观百姓听了这话,立刻哑火了……
这事若在后世可能不可思议,百分百是违法的,可在这年头不光有法可依,甚至在人们的认知里觉得是合情合理,人和牲口一样都可以抵押买卖的!
贩卖人口自古就有,且有法可依在周朝时朝廷配备专门买卖人口的专员,叫“质人”,根据《周礼》的记载,“质人掌成市之货贿、人民、牛马、兵器、车辇、珍异。”
而在西汉时,刘邦甚至还鼓励来百姓贩卖人口,卖掉儿女换取粮食充饥,到了隋朝已经得到朝廷明面支持,到了东晋都已经开始收人口买卖税了。
可以说一直到民国前,这门生意都属于合法或者官方睁只眼闭只眼的灰色产业,暴利且繁荣,当然这里说的合法是贩卖,即自愿的,拐卖则是属于违法了。
贩卖都合法,都不用说抵押或者买卖自己的子女的了,连常宇都无话可说,毕竟他也买过,在刚穿越过来那阵子找牙婆买过不少家丁仆役。
眼见围观百姓哑火,那大汉一挥手,手下人便拖着那女娃要离去,女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虽惹人同情,但众人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常宇见惯了人间疾苦,自认早就麻木了,可当看着那女娃歇斯底里挣扎以及那妇人在地上爬着追赶的时,还是忍不住了,一声厉喝:“慢着!”
立时数十道目光投来,有人认出他:“咦,这不是刚才施舍番僧那小哥儿么,喂,小哥儿你要不把那可怜女娃买下吧,做个媳妇也挺好的,被他们带走可就入了火坑了……”
那伙人扭头望来也是一怔,领头黑面大汉见出声是个健壮的少年,面露不屑:“哟,男菩萨来了么,您是要行侠仗义呢,还是要积德行善呢?”
常宇面无表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错,他欠你多少钱?”
“不多,五十两!”那大汉嘿嘿一笑,抖了抖手里的纸,围观众人一片惊呼,五十两,天大的数目啊,在灾年头就是买十个丫头也花不了这么多。
扶明录 第2005章 一拳一个
别说围观百姓了,便是常宇心里头都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平头百姓怎么会欠这么多银子,嘴里说道:“你说欠五十两就五十两啊”。
“嘿,你这小哥说话,这可是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画押的”那大汉有些生气,话刚说完,便见一个鼻青脸肿的中年男子冲了出来:“俺不过就借了二两银子,短短不到两个月就被你们滚了五十两……”
众人哗然,大汉暴怒上去一脚将其踢翻:“甭管多少,是不是你同意的,是不是你画押了的”。
这倒也是个理,可是二两银子两个月滚了五十两,这也太黑了,常宇向前一步:“可否看一下”那大汉哼了一声:“你若要替他还,自是可以”。
“这若是真的,便是替他还了也不是不可”常宇淡淡说道,那大汉哎哟一声仔细打量眼前这少年,看穿衣打扮一点儿都不像富家少爷,但这么淡定的气场,或许……
便将那借据给常宇看了,这一看立刻将他气坏了,竟然是赌债!
常宇对赌博这件事向来双标,比如军中赌博成风可他对此不褒不扬,乱世从军刀头舔血活了今天不知明天,图的就是痛快,哪怕是赌银子输了也要输个痛快,可若是寻常百姓家赌博,他则深恶痛绝,毒害太深,一旦陷入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就不远了。
赌债?原本义愤填膺的围观百姓也开始指责起来,什么不好竟赌银子,活该这般……眼见诸人指责那男人连连叫屈:“不是的,不是的,是他们骗我赌的……”
“呸,你若不想赌,谁能骗的你……”有人气不过啐了他一口吐沫:“自个造孽倒也算了,可害了孩儿,作孽啊……”
“不对啊,可从没听说崔家老大好赌过啊”人群中有熟识的街坊疑惑说道,声音很轻被淹没在各种指责声中,却被常宇听了个真切,仔细看了那男子,虽已鼻青脸肿倒还看得出是个忠厚人。
“好心人,怎么滴,这借据没作假吧,白纸黑字写了还不上银子拿他女儿抵,便是告到衙门俺们也有理”那大汉一脸得瑟。
常宇嗯了一声,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微微一笑:“这位大哥,且不说你这滚利滚的厉害,单单这一女娃也不值得五十两,你带走了也是亏本,这样吧,我出三十两这事便了了如何”。
人群轰动了,看不出这平凡少年竟然真的能拿出银子,还是三十两,三十两啊,一家五口人能过两三年!
而这少年将这巨款拿来赎人,即便最后带走着女娃了,也是行了善事啊。
“男菩萨,且不说你能否拿出三十两,但有句话你却说错了,这女娃儿确实不值五十两,甚至不值十两银子,但是……”那大汉嘿嘿一笑:“她可以用来赚五十两,五百两甚至一千两银子,你以为俺们亏了,实则俺们是赚了!”
常宇笑了:“你这般说,莫不成是要我掏一千两银子来赎人?”
“那倒也不必,俺是讲究人,就按这借据来,你付五十两银子,这女娃就是你的了”那大汉耸耸肩一本正经道:“问题是你拿的出来么”。
常宇探手从怀里取出钱袋,从里边摸出一锭金子在手里掂了掂:“足够,就是你这价格实在不公道”。
哇哦,众人见状忍不住惊叹出身,这年头身上带银锭的都是土豪了,这平平无奇的小哥竟然还拿出金子!
那几个大汉眼睛都亮了,甚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好心的少爷,求求您救救娃吧,俺给您做牛做马……”那妇人见状直接爬到常宇跟前砰砰就磕了几个响头,顿时额头血流如注,常宇伸脚垫住她额头,血染红了鞋面。
“你这大少爷说话就不对了”那大汉走过来盯着常宇手中的金锭:“这白字黑字写的五十两,俺也没多要一分啊,对吧”说着还想带动一下气氛,不过围观的百姓没一个跟着起哄,倒是他几个手下附和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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