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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汤娘子

    玉溪一眼瞧见了秦宵贤,上前几步抓住了他手腕处,问:“师哥师哥!”

    老秦有些僵,愣愣看着她。

    她倒是激动得很,也不知是关心还是好奇,问:“师父怎么去了”

    “说是家里有事儿…”秦宵贤歪着脑袋想了想,像是回忆着什么:“远远好像听着小厮说是少夫人不好了…”

    不知怎么,总觉着胸口一沉,有些不详的预感;玉溪皱着眉,一动不动得像是僵在了原地,慌乱着什么。

    “怎么了”老秦微微俯下肩,看着她有些担忧。

    “师哥…”玉溪有些慌乱,感觉心里头有个说不出的滋味儿,拉着秦宵贤的云纹袖口,道:“咱们也一块儿过去看看吧,我总觉着…”

    这后边的话虽然没说口,但换了谁也能看出她此刻的慌乱;总归师父家里有事儿,去看看也在情理之中吧。

    秦宵贤一点儿头,拉着她就疾步向外去。

    不让她去,她八成得好几天儿不理会人了,气性儿可大了,就不理你,连吵也不和你吵;冷漠疏离,视若无物。

    郭府上下早就一团乱了,后院寝房忙的不可开交。

    因为原本少爷夫妻住的院子稍凉些,天儿冷的时候小珍就搬到了侧屋的暖阁住得舒服些,总归少爷一夜夜地闷在客院也不理会旁人,更没空管她住哪了。

    只是暖阁小一些,这会儿更是挤满了人,夫人和杨九领着大夫在里头看着,二爷和大先生在外院等着。

    汤药一碗一碗地送进来,小珍疼得整个人惨白不堪,身下的血越来越多半点儿没有止住的样子。

    早上没来院里吃早点,夫人就觉得奇怪了,但只当孩子累了多歇着,没往心里去;近午的时候婢子来报说少夫人不好了…急急忙忙往这赶的时候,她已经疼得蜷缩成了一团,满头冷汗,身下微红有见血的迹象。

    原以为是动了胎气,当即去请了府上的医女,熬了安胎药,又是行针又是喝药的,但越来越严重也不见好。众人这才急了起来,小厮赶忙出府去请大夫来,大夫一通诊治只说是吃了坏东西,旁的怎么也没说清楚。

    毕竟高门大户,总要留些颜面。

    这伤势越来越严重,小珍从一开始的哭喊到这会已是气息奄奄了,大夫皱着眉,有些不好的担忧。

    杨九扶着师娘,成为此时她的依靠,一遍遍说着:“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大夫拱手行礼,道:“老朽无能为力,夫人保重身体。”

    “怎么…怎么会…”夫人一直都不明就里,整个人难过得不行;就是想不通这怎么好好儿的,就出了事呢!红着眼,对大夫恳求道:“您再看看,这…这孩子怎么就…您再想想办法啊!”

    大夫摇了摇头,终究无能为力。默了默,犹豫着开口道:“少夫人从前…想必是吃了点儿什么吧,不如去问问那东西的出处,不妨一试或许尚有余地。”

    “东西”夫人压根儿也没懂这位老大夫说的话,皱眉想了许久也没明白过来;心里头又是着急,道:“什么东西您说,我这就让人去找!”

    看这样子,确实是真不知道。

    人命关天,不敢言笑。大夫叹了口气,直言不讳道:“少夫人怀孕前想必吃了不少受孕的药物,上了根基,怀孕后胎像也不稳,老朽不才,诊定:少夫人吃了些不好的东西以固胎。”

    这些话像是晴天霹雳般打在了夫人眼前,把她仅存的理智炸得稀碎。脚下的力像是被抽走一般,无力滑倒,杨九努力压住情绪维持清醒,搀扶住了夫人。

    大夫有些无奈,但言至此处,自然是要合盘脱出的,道:“药力极猛,又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偏方,实在冒险。夫人不妨让人去问问这药的出处,可能还有机会。”

    夫人强撑理智,掩下眼底痛心,问道:“您能查出来嘛她如今正是半昏半醒,也说不出话来啊。”

    大夫摇着头,这些个偏方药物他哪里回知晓,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屋外就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玉溪在外头听了会儿声,一句更比一句惊,当下就忍不住跑了进来,急切道:“丙市街!去丙市街的东巷看看!一定就在那附近!”她语气紧着急,出口得话满是肯定,夫人也不多做犹豫,当时就让小厮领着一队人去找了。

    丙市街,就是那天玉溪看见她的地方。

    几个谜团串在一起,就是真相。

    这人啊,怎么下得了手对自个儿能狠成这幅样子。

    眼看小厮出去办了,玉溪这才稳下新神看向床榻上满是血腥气的小珍,已经气息奄奄,身下的血止不住地淌。

    她就躺在哪,眼底绝望,无力地感受着孩儿一点儿一点儿离开的感觉。

    夫人走到了床边,看着眼前早已疼得没力气出声儿的媳妇儿,心疼得直掉眼泪,恨铁不成钢地骂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这是搭上了自个儿啊…”

    小珍伸出手,纤细苍白,嘴唇动了动努力想忍痛发出声音来。

    夫人并没有听清,也不打算把耳朵凑近些;不需言语,自会懂得。闭下眼,侧过头对一旁的婢子吩咐着:“去把少爷叫来。”

    是啊,这个时候,她还能惦记谁呢。




第55章 所谓爱(五十五)
    小珍的葬礼办得简易,或许就是所谓的厚养薄葬吧。德云书院的学子们,盛京城中的世交名家也都派了家中晚辈前来沉痛哀悼,以表追思。毕竟小珍是晚辈,也不是世家大族,只不过因为当了几个月的少夫人所以葬礼才被人所重视罢了。

    杨九在人群中,沉默不语,没有泣不成声的悲恸也没有温和有礼的怡然;来了许多人,也说了无数次节哀顺变的话,少爷憔悴的样子被人们当做了痛失爱妻的情深,而真正悲恸得不能自已的只有李家父母。

    无论就多少眼泪都改变不了的此生遗憾。

    杨九看着这一切,心里头说不出的沉闷;人啊,到这人世间走一遭都是为了什么呢。生而苦痛,无人珍爱,逝去多年后人们想起来也就是感叹一句红颜薄命罢了,甚至人们都想不起来名字,只记得有个人曾在这世上生活过,出现在身边儿过,然后就走了。

    丙市街的东巷那一户人家专是倒卖些假药物,声称能治百病能生龙子,能护胎养容;李家父母在哀泣女儿命苦时,把那些愤恨与难过尽数撒在了那些人身上,见官判刑是不用说的,只是做再多又能弥补得了什么呢。

    葬礼尾声,上门哀悼者都陆续告辞。杨九还在接见女眷的和辉堂呆着,垂眸微皱着眉,微不可闻地叹息着。

    二爷陪在少爷身边儿看着葬礼事宜,玉溪一早来后院帮忙着,见杨九不大安好的样子,递了杯茶给她。

    “九姐姐,累了就歇会儿。”

    杨九接过茶,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儿,视线放大了不远处痛哭流涕的李家人身上,声音低低地:“都是命啊…”

    “对她来说,是好的。”玉溪声音微沉但有着说不出的肯定。

    杨九转头看她。

    她道:“命里无时莫强求,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来就是与天勉强。”

    “命里无时…”杨九重复着这句话,觉着有些恍惚。

    玉溪挽着杨九手臂去角落里歇脚儿,坐在了长椅上,道:“与其活得沉重费心,不如放手自由,以后再不用讨好任何人了。”

    这话按道理去论,在葬礼上说人家死得应当实在是罪孽;但杨九觉得,玉溪没错。若是今日,不是葬礼而是小珍孩子的满月庆日,她只怕会更不高兴吧;小珍的爱,太过于沉重,太过于不顾自我,说是爱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她生前做的事,他们都知道,少爷也知道,只不过由着去而不问不管而已。

    毕竟挚爱不再,生亦无欢。

    要是没有这回事儿,少爷的一生也是痛苦的,做不得抛妻弃子的人物,只能做颓废消沉的醉鬼。

    想想当年师娘劝她和二爷定亲时,对她说:要是连枕边人都算计,那得过得多累啊。连要相扶到老的夫妻都不是真心以待,又怎么奢求被这世间珍爱;就像大林在她病床前说的:愿来世,遇良人喜结缘,安稳快意共余生。

    这又何尝不是他自个儿的心愿呢。

    但对自己不爱的人,自然,后边儿还有着那半句:我配不上你。

    你很好,只是来生,我们不要再纠缠了。

    不爱就不要互相伤害了,各自安好,不念过往,不负未来,如此就好。

    想想也就明白了。

    杨九低头,嘲弄一笑,自个儿怎么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是因为心疼少爷还是因为年纪大了眼窝儿浅

    或许,是因为二爷吧。

    差点儿,也错过他了;杨九到现在都不敢去回想西北战事,不敢回忆当年在西北见到他时一身血腥昏迷不醒的样子…要是错过了,来生遇不见该是多么可惜的事儿。

    杨九抬头对玉溪笑了笑,道:“你才几岁,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

    “随陶哥哥吧。”玉溪也不客气,坦然接下这像是夸奖的话,道:“谁让我们都像师父呢,活得这么老气横秋的。”

    杨九一笑,觉着她招人喜欢;想想自个儿像她这个年纪时,正追在二爷屁股后边请他教太平歌词呢。

    神童家族里的妹子,就是懂事儿啊,聪明伶俐,看得明了。

    “我倒是觉着这样儿不好。”杨九拍了拍她的手,正色道:“在该纯真快乐的年纪,太懂事其实是吃亏的。”

    陶阳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啊横着呢!”玉溪凑近了些,假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逗着杨九:“这不得在师父面前稳着点儿嘛!”

     



第56章 只有桐花不解飞(五十六)
    四月初,正是春凉的时候,或许是因为着了凉的原由,玉溪从起先的咳嗽到连着四五日没来书院了。

    毕竟是姑娘家的,书院里的师哥们全是糙老爷们也不能上门拜访,要是换了别的兄弟直接就登堂入室了。

    七堂的桐花来了,淋了两日春雨正是要开花了,院子里呢喃着香甜气味儿;秦小爷在院里看着,有些心不在焉儿。

    可惜了,花开不得赏。

    周九良和他一向交好,堂主不在的时候,九良都是和小爷一块儿玩儿的,两人关系好得不得了,时常一块教习乐理,九良三弦儿好,小爷是嗓子柔和,最适合唱那些个姑娘们喜欢的情意绵绵的温柔曲。

    正要去吃午饭,九良喊了他一声,向他招招手,道:“赶紧的啊,磨蹭什么呢。”

    小爷向他走去,扯着嘴角笑了笑:“没什么,就吹吹风。”

    九良笑话了一句:“给你闲的。”

    “诶,那个…”秦小爷弹了弹袖口,挽直了边角儿,随口道:“玉溪病还没好啊”

    几天儿没见着她兴致昂扬地在书院儿里说笑,周九良也觉着有些不习惯了;但毕竟平日里接触的也不多,如今他整日都忙着和堂主外出设教讲课呢,哪里会注意这些,提到了就说两句。

    “应该吧。”九良道,总归他也不清楚就是了:“听说明儿九馕去看她,到时候问问她不就知道了。”杨九和玉溪相熟交好,两人一向聊的投机,生病了自然要去探望的。

    “明天什么时候”一听说杨九要去玉宅看望,小爷这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似乎琢磨着什么,揪着九良就问了起来。

    “早上吧…”九良皱眉想了想,一般探望都早早儿出门了吧,随即嫌弃道:“哎呀,你管这干嘛!不就是风寒,姑娘家就是娇气一点嘛,多歇歇呗。”

    说着拉上秦宵贤的手就快步往饭堂去了,这天大地大,吃饭皇帝大。

    姑娘家的身娇肉贵,和他们这些糙老爷们不能相提并论,偶尔换季有什么风寒受凉的事儿也都在情理之中,没什么好上心的,养养就好。

    杨九和玉溪是这书院里的女娃娃,有个伴好说话也是难得,起初见她病的时候就去看过,只是过了四五日听说是越来越严重了,也没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杨九放心不下,请了太医约了时辰一块儿去看看,宫外的医者到底还是差了点火候。

    今儿一早刚吃过早点,送了二爷出门上朝去,杨九扭了扭脖子觉着有些酸,八成是这里教琴多了。刚打算回房让婢子给揉揉,收拾着过一个时辰再出门。

    婢子进来说秦小爷来了。

    秦宵贤这一大早的怎么来了呢。杨九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有些不解;老秦一向是很少来家里的,又什么事儿找二爷也都约在外头,没什么要紧的一般不来家里,不像堂主和烧饼哥,自小住着习惯如今也是三天儿两头地往这跑。

    当即让人请了进来。

    秦宵贤一撩灰银袍子,进了屋对着杨九笑盈盈的。

    杨九一抬头就盯着他那眼下的厚乌青了,忍不住笑了出来:“昨晚上偷鸡食去啦看你这脸色”

    他顿了顿,笑道:“我就不能是勤奋好学来着”

    杨九不信,白了他一眼抬手到了杯茶给他,都是熟人也没什么好客套的:“怎么了,这一大早的总不会找我吃早点呢吧。”

    “我还真没吃。”他玩笑着,眼眸弯弯地把手里的一个小包裹递到杨九面前:“听说你要看小师妹去,这不是顺便儿让你给带点儿礼,愿她早日康复。”

    话说的于情于理,态度嘛也是正儿八经的,没有往日里的笑闹;杨九收了东西,也没往别处想。

    “这么有心啊。”杨九夸道。

    “正好来找师父拿几本书而已。”秦小爷摇了摇头,笑道:“赶明儿你生病了,我也给你送!”

    “呸!”杨九被他给气乐了,作势要打他,道:“大早上每句中听的!”

    俩人又说笑了几句便各自散去,总归这日头落得快,出门儿得趁早。

    杨九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就上了马车,索性四月了,也没冬天那么寒,雪也停了正是一袭轻裙染春华的时候。

    下了车也还早,和太医约好的时辰还有一刻钟,也不急正好先去找玉溪说说话,也不知怎么样儿了。

    仆人领着进了门,一众人行了礼拜见咱们平西王妃,杨九挥了挥手让他们各自散去甭陪着了;都说了几次,不必多礼,结果是从门外迎接换到了屋内大礼,她本就不是爱摆架的人,看了多少有些不适应。

    去了后院,径直进了玉溪的闺房,里头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儿,比一般的都难闻,杨九忍不住皱了皱眉,加快了几步绕过屏风走到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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