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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汤娘子

    孩子不是没有出过门,十几天说多也不算多;只是这一步出去了,不是就再也迈不回来了。

    大先生没什么都没和夫人说,对于孩子离京的事只字不提;奇怪的是,夫人也不问,两人如常没有半点儿不对。

    只是寝不安眠,食之无味,眉目紧锁的样子却是怎么也装不下去。

    先生坐在书房里看书,视线停在一页上已经有大半个时辰没有动过了。

    夫人推开书房大门的动静并不小,但他却“全神贯注”没有发觉半分。夫人走近里间儿,绕过桌案,站在他身边儿轻轻叹了口气。

    书上倒影加深,大先生一晃神,抬起头这才发现了身边儿的夫人;看她皱着眉头,难得的有苦难言。

    “怎么了”先生嘴角微挑,拉着夫人坐下,道:“怎么不先去休息”

    这会儿夜深,她一向看重睡眠的,一日睡得不足,便神思疲倦,整个人恹恹的。

    “你不也没睡。”夫人说笑着,但语气里却提不起劲儿来。

    先生扯着嘴角笑了笑,不知如何应答,两人对坐无言;他本也不想多说什么,怕她担心也不愿她心里难过。

    夫人叹了口气,道:“你既然…既然让大林去了,就相信他吧。”

    先生抬眼,对上夫人的目光,有些模糊的视线:“你知道了…”

    “我的孩子,还能瞒住我”夫人一乐,像是笑话他低估了自己;后来嘴角的笑容又慢慢地淡了下去,神色恍惚回忆着什么,道:“当年他从嘉陵关回来得时候,整个人像是失了魂儿一样的消沉,睡梦里都在念叨着崽儿,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一天的。”

    先生看着她,道:“你也觉得我错了”

    夫人笑着:“你要是错了,我才不来看你呢!大半夜的,不睡觉。”

    到底是多年夫妻,一下儿就说到了心坎里,逗乐了先生。

    夫人继续道:“那时候孩子都太小,如今长大了就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先生垂眸,沉默。

    “你那时候让崽儿离开盛京,不也是担心大林不懂事会害了他们自个儿吗”夫人浅笑安然,虽然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理解,道:“可出了这么多事,难道还不够吗他们哪里是不懂事,只是咱们不相信而已;元宵节那天,崽儿落水时,大林那模样都在告诉咱们,伤害他们的不是你口中的荆棘塞途,是咱们啊。”

    是咱们啊,是咱们害了孩子。

    是咱们,自以为是地想把他们往所谓正确又安全的道路上逼。

    对孩子们来说,咱们比那些“荆棘”更伤人,更刺心啊。

    先生终于是抬起了头,深深吐了一口气,对着夫人笑了。——这才明白,不是来替孩子们说话,是来劝他宽心的。

    见他这副神色,夫人的心啊这才算是放下了;拍了拍先生的手,道:“也没什么,都是咱们的孩子,一辈子都能在一块儿。”

    “嗯。”先生并不多话,只是含笑握住了夫人的手。

    先生是个有学问的人,写文章论道理是一流,这天下学子没有不敬佩的。但有时这人心里头的难处哪里是古籍名著能说清的。

    哪里是心疼孩子,只是心疼你而已。

    ——————————

    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有感情,很多道理解释不清的事,在感情里都不值一提。

    就比如杨九当年毅然决然赴西北;

    就比如少爷当年披风戴雪向嘉陵;

    就比如陶阳当年竹林深处抚姓名;

    又比如老秦如今心甘情愿试汤药。

    都是一样的年少无知,奋不顾身,但也确实真诚率真,随心而活。

    许多人也曾经是少年,也曾经一腔热血送青春,但不是人人都能被珍重而不被辜负,更不是人人都拥有怀抱挚爱的运气。

    有些人不必等你转身,就走了。

    想想堂主当年敬过往云烟的一杯醒酒茶,才是最真实的模样儿。有些人走到你生命里,就是为了请你喝杯茶而已,你却为了这杯茶,又哭又笑。

    一个人孤零零地来,还得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可怕的是,归程并不如来时的路一样使你满心欢喜。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可惜是,君不知我心,一人单相思。

    那天,秦宵贤一身黑衣,碎发垂鬓,苍白却俊郎的模样,玉溪一直都记得。




第63章 噩梦(六十三)
    朝廷的派遣人员赶到后疫病得到了控制,怀安的灾情也得到了修复,所有的事儿都慢慢地好了起来,步入正轨。

    少爷拉着陶阳出城上了凤岭山,算是散散心。凤岭山上的紫玉是天下有名的,正好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采一块儿属意的。

    想是出门的早,又赶上了大雾的天气,少爷握着陶阳的手,两人一步一坎坷地踏着碎石青木上了山顶。

    这山顶的景致原本是极好的,能将山下的官道看得一清二楚,当年他就是站在这里目送少爷的车驾回京。可惜了今儿大雾,什么也瞧不见了,远处日出光亮在浓雾里朦胧着,一层绒黄的光晕似乎就要穿过山风林雾包围他们。

    陶阳现在崖顶心里猛得有些慌乱了起来,垂眸时却不见了这一路携手同行的人,四处空无一人,不闻声不见影,只有他自个儿在原地被圈在了浓雾里。

    他不安极了,慌乱地寻找少爷的身影,一声一声呼喊荡在空无一人的崖顶,无人回应;他听见了一声“阿陶…”,心下一喜,当即转过身去看。

    这唇角的弧度正上扬了一半儿,就变成了张皇失措的惊骇。

    他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少爷就在身后,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一回头却把他推入了万丈深渊!陶阳抬手去抓,努力向前跑着,可是却还是和他的指尖儿错缝而过,眼看着他眉目含笑,满眼温柔地向后倒去,最后那一瞬的嘴角微动,似乎还像往常一样儿,柔声喊他:“阿陶…”

    “不要——”

    他听不清自己的嘶吼里穿云裂石的凄切,只觉着这心阿,霎时随他落崖而清脆碎裂地散落。

    他大半个身子都坠在崖边,满眼泪痕正要往下跳时,却被一股力给拉了回来;那股气力十分慌乱着急,握着他的肩膀不断摇晃着,他挣脱开来,上前两步跳下了浓雾不清的山崖。

    直到,有声音:“阿陶,醒醒。”

    他才冷静了下来,身子一沉一颤,才一身冷汗地惊醒。

    气息不稳,眼神慌乱,掌心死死攥着被褥一角儿;他看着眼前的青布床账,神色恍惚,分不清这是梦或者梦中梦。

    少爷在他身边,支起了身子皱着眉头正担心他,握住他攥得青筋暴起的手,低声哄着:“不怕,做噩梦了是不是”

    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大少爷像个臭不要脸的孩子一样,腻着闹着哭着;陶阳定了定思绪看向他,眼里仍旧有些恍惚。

    我总说你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却忘了你一直想当一个照顾我的大人。

    陶阳不说话,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张开手拥抱他,有些说不出的心酸和难受。

    少爷笑了笑,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他肩背,道:“不怕…我在呢。”

    难得啊,能有这么一回看他像个无助的娃娃儿似得来拥抱;少爷心里是欢喜的,他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陶阳不做大人的时候呢。

    盼着他依赖,盼着他不讲道理,盼着他不守规矩,盼着他随心肆意。

    陶阳听着话,眼眶一红,闭了闭眼,只觉着嗓子干疼的很,忍不住咳了两声儿。

    少爷眉头一皱,道:“这的气候不好,我们回家。”

    回家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陶阳点点头,浓着嗓答应着:“好。”

    “嗯。”少爷的笑意里又带了些稚嫩的奶音,眼睛弯弯的,高兴极了;嘟囔着:“以后别再来这么远的地儿了…”

    没等陶阳回答,又听他倔强稚气地补了一句,道:“哪都不许去。”

    就在家里陪着我。

    陶阳没说话,在怀抱里心安地闭上眼,压下满心愁绪,沉沉睡去。

    天明如何是天明的事,日出一定会来,但满怀温暖却不一定还在,总该珍惜些,来之不易,更胜性命。

    少爷倒是高兴得整宿整宿地睡不下,嘴角扬着笑意,满心满怀地计算着回京的事。回京以后,就能日日见到他了,两人会一生一世在一起,成他们俩人的家,立各自的业,一块敬孝师长。

    成家立业,敬孝师长,原来是这样令人满心期待,思之欢喜的事。

    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浮云,都各有评说,好坏与否自有论断。有时觉得残酷,有时觉得冷漠,有时又觉得美好,说到底唯心而已。

    父母在堂,兄弟扶持,挚爱



第64章 五月雨(六十四)
    少爷在家乖乖地等了两三日,先是和爹娘说了明白,再来就是和老舅他们说了。这些年了,大伙心里都有个谱,如今知道了只一心替他高兴;但也总有那么一两个傻不拉几的,眼神不好,脑袋不灵光。

    烧饼那个直肠子听着消息,差点儿没把下巴给落掉了。愣是大半天没缓过神儿来,大伙笑话他这些年都梦游着过日子,他愣是勒着大林一个劲骂人家不讲义气,和陶阳有小故事都瞒着他!白瞎这么些年一直护着他们,拿他们当亲兄弟来着,可得好好教训。

    少爷心里头高兴和他们闹起来,十年前在一块的人如今都还在身边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这劲儿头一过,就盼着陶阳来了,只是这一天两天又三天地过去了,陶阳也没出现,也没去书院,从那天分开后就再没见他露面过了。

    心里头开始生出不安的感觉来,难道他又不声不响地一个人偷偷溜走了

    少爷晃了晃脑袋不敢去想这个念头,只觉着心里难受,熬不过第三日下午,他就乘马车去了陶府。

    陶府大门紧闭,不像往常一样宾客文士往来,门口也没有守门送客的仆人。心下一沉,他拉起门上铜环,重重地敲了又敲。

    过了许久,都快要以为这家里没人的时候,一名素布小厮才把门低低地拉开了一条缝儿,侧身出了门,又关上,就是一副不打算迎人进去的架势。

    小厮一行礼,垂眸道:“郭少爷。”

    少爷皱着眉,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门,道:“你家少爷呢”

    小厮答非所问,道:“您是有急事”

    陶府上下谁不认识他,从前一来,无论是谁见着都是喜笑颜开地迎着他进去的,哪里会站在门边儿问东问西,先不说合不合规矩,就没这个先例过。

    “用你问!”不知是真生了气,还是用恼怒来掩盖心慌;推开小厮就要推门而入。

    小厮却一把拦住了他,急急道:“少爷不在府里,您见不着的。”

    “什么”他脚步一顿,以为自己听差了。

    小厮拦在他身前,垂眸不敢看他,低低道:“少爷前天已经离开盛京了,不知去了哪。”

    “胡说!”他一把攥住了小厮的衣襟,吼着:“让开!我要见他!”

    小厮慌得不行,一把跪了下去,道:“这两日夫人身子不好,不见客,您请回吧!少爷真不在府上!”

    他手力一松,自个却险些摔了下去。只觉得胸口疼得不行,喘不过气来,一下子人就红了眼。

    少爷神情恍惚,整个人失了魂般,只觉得胸口疼嗓子涌起一阵腥甜,也不记得是怎么回家去的,小厮个个大气都不敢喘,真是怕极了这幅样子。

    入夜回春凉,一阵风起穿过了他的衣裳,整个人坠入冰窟般颤抖不停;他砸了院子里所有的东西,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恼怒不堪,可分明是恼怒咬牙的模样偏偏又泪流成河,看得让人心疼不已。

    二爷回府时已经深夜,像是有什么要紧事,着急忙慌地往咱大少爷院子里赶。一进去就看小厮们慌乱无措地围在屋外,听着里头的声响。

    一皱眉,像是猜到了什么。

    二爷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看他推翻了桌椅,东西砸了一地,他像是着了魔似得听不见任何呼喊,一个劲儿宣泄着情绪。

    “大林!”二爷皱着眉头,上前控住他身子,握住他肩膀吼道:“郭齐麟!”

    少爷停下了挣扎,抬手紧紧攥住云磊手臂,崩溃反问:“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还是留不住他!明明什么阻碍都没有了,他为什么又要走!”

    “他没走!”二爷吼得这一声终于让他安静下来,这才吐了口气儿,稳住气息告诉他:“他在陶府,但是受了重伤,没法儿来见你。”

    重伤…

    少爷原本就心绪难平,听了这一句,整个人又是一颤,乱得连怎么呼吸都忘了,哑着嗓子张嘴想问,却只发出了几声呜咽。

    二爷叹了口气,道:“他跟你回来,也需要面对很多事。”

    外头电闪雷鸣,霎时就大雨倾盆;二爷没有拦着他,只是让人在身后跟着他。看他的背影跑进了大雨里,急切而慌乱。

    情为何物,两者欢喜两者伤。

    少爷几近失去了理智,在滂沱大雨里飞奔而去,分不清脸上的泪和雨,感受不到半点凉意,只满心满意想要飞奔到他身边儿去,握紧他的手。

    雨滴落地碎裂,像是老舅的声音,一字一滴地跟着他的步履。

    “陶阳向陶家人坦白了,跪了一天一夜也没认错。”

    “陶伯父请了家法,打了他三十鞭子,昏睡过去了。”

    “今儿发了烧,小厮出府请大夫我才知道了消息…”

    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跪了一天一夜,用单薄的身子承受




第65章 不易(六十五)
    他躺在床上,被褥盖在腰际上身不着寸缕,胸前背后都血迹斑斑,鞭痕交错血肉模糊,枕头垫得高高地用脑袋和下身支起了腰,身上的伤才能避开床褥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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