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是惘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祺玉
只是当时是惘然
作者:祺玉
九重仙境幻灭,欲海忠骨皑皑,生逢乱世,相见亦是悲哀,分离亦是欢喜。传说在轮回中辗转,虚无境的秘密渐渐浮出水面。你我本是同道中人,爱恨中的离别终归要在爱恨中重逢。即便你我于千万年前的刀山火海,万水千山前相见。我也愿意为你救赎整个世间。
前传:虚空境
最近这几日天气忽地暖和了起来,原先在未央宫当差的一干小仙官小仙娥都被调到了别出去,我又整日待在昭阳殿里懒怠着不肯出来。现在花园里只怕已经是春盛草木深放眼望去一片碧色见不到一朵花的影子。
毕竟都是些身娇体弱须得人细心照顾的名贵花品,娇嫩得很,根本受不管半年没人打理的荒芜境地。我宫里种的花,我自己心里有数。
要说到这半年来我所受的冷遇因何而来,往小了说那是我太莽撞自作自受;若往大了去讲,那可是要动辄到一千万年前的上古时期。
一千万年前,天地间还是混沌不清的时候,为了给修行之人创造一个绝佳的修炼环境,上有神女榅帛开创了九重天供以修仙,下有圣君狄冉缔造的十翼谷供以修魔。九重天和十翼谷之间还横亘着一道浩瀚欲海。欲海里住的鲛人族世代承蒙九天仙泽,朝拜于榅帛座下。
多年前曾从拜师榅帛的司命星君那里听来一个叫“美中不足”的词,用在那个时候的九重天倒很贴切。
那时的九重天那是一块民风淳厚的仙乡福地,美则美矣,只是中途到访的不速之客让这块仙乡福地甚是不足了些。
这不速之客便是从十翼谷扶摇而上的飞鱼。
那几尾长了翅子的大鱼受尽了十翼谷的熏陶,邪性得紧,可怜神女榅帛并未曾见过有鱼能一飞冲天之奇景,感慨万分之余替那些鱼找来了九重天上最大的川泊安家。赐名曰:飞鱼谷。
榅帛秉性纯良,把那条养着奇鱼的奇川当做宝,殊不知圣君听说了这消息火冒三丈,转眼便杀上了九重天。
“乖乖,这哪里是宝这根本就是造孽啊!”
每每同我提到这段前尘往事的床头婆婆如是说。
第一章:除禁闭
“殿下。”门外一个小仙娥手里稳稳当当的端了一对镯子径自走进来,轻轻将托盘摆在桌上,发出干脆而悠扬地“砰”的一声。“君上吩咐奴将这对镯子送过来。”
我正伏在桌上捻了一支步摇发呆,听见这声音才稍稍移了移目光。细腻匀称的白玉环身上打着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晕开了一层浅而薄的幽光,看起来有些灼灼生辉。乾正殿往我宫里送些稀奇珍宝的场景半年前在我宫中倒是司空见惯,只是按如今的光景来算,这在众人眼里当是以五雷轰顶之势哑然一惊的。
毕竟我舅公已沙场战死,和千古以来为国捐躯的众将士们一样灰飞烟灭,已然散落在这九重云霄的每一个角落。
父皇是君主,他所能给予的,必然也逃不过一个权字。而今姬亲身后没了依靠,帝后易位为期不远,我这储君的位子眼看着就要到头了,眼下我同姬亲禁足便是一个很好的预兆。各宫主子倒也识趣得紧,一时间未央宫门可罗雀,孤寂得只剩我一个人。
好在我三千岁那年误打误撞见识过帝王权术,彼时心地纯善,还不懂得玩弄权术的那一套,经两万年历练终于揣摩透彻,如今被用在自己身上一笑置之,反而不必像旁人那样手足无措。
只是揣摩了两万年帝王权术的本神君碰上此般情形,却也未免落入俗套,哑然一惊。
在我这哑然一惊中,这小仙娥又婉婉道:“君上吩咐说今日在锦枝堂设有晚宴,特派菊英来服侍殿下梳妆。”
在她说话间,我目不转睛地将那小仙娥打量一番,只觉得面善,却实在想不出我究竟在何处何地何夕兮见过她,心里琢磨着大抵是父皇身边的下品女官,便客气道:“既然是乾正殿里派过来的,想必仙子也对今日晚宴的事情略知一二,敢问仙子今日宴请的……是哪位仙家”
这个叫菊樱的小仙娥怔了怔,半搪塞道:“可有什么好奇的,今晚殿下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第二章:兵败
正值春光盛景,虽是暮霭沉沉,月上柳梢的时候,九重天花园内的万紫千红依然能晕染出春意正盛的韵味,草木枝叶间依稀听得虫鸣阵阵。温煦春风里觑静无声的锦枝堂愈发庄严肃穆,安静得叫人害怕,似与烂漫如织锦般的春景格格不入。
只因贪恋春景,在路上停的时间有些长了,等我到场时锦枝堂里各仙家都已入座。我盈盈含笑从他们面前走过,众仙家紧张尴尬不敢声张的表情却万人如一,我想到我这‘将废储君’的身份,大致猜到父君要在今晚有所行动。
思及此,我带着愈发庄重得体的微笑与他们频频致意,走到父皇的席前稍稍行礼,眼尾顺便勾了勾第一席的位子。
往日里,无论何种庭宴酒席,那第一席的位子永远都是我的,如今却没空出来。
我暗自猜想,坐着那个应当是要新立的储君。
怪不得席间各仙家安静成这样尴尬的气氛!
眼梢划过的地方,倒真坐了个男子,不怒自威,竟将气派拿捏得比我还准。
这样的皇子……我想了想,却想不起是谁,只觉得这身形眼熟的紧。于是乎,我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奈何这位神君在皮面上挂了只面具,把着酒盏纹丝不动,大有本殿自我陶醉不观世事之雄姿壮丽,只是辨识起来模糊了些。
“这位……”本着对真理无尽的追求,我眉眼带笑又扫了第一席上端庄坐着的男子一眼。
“喏,这位就是玄冥世子罹臬,后面的还有玄冥的大将晧郅和胥泽子爵。”
我顺着父皇的指点,发现第二、第三席上还分别坐了一个样貌有些熟悉的男子和玄冥的子爵胥泽兄,而我的位子,只是被安排在了第四席上。
我同胥泽的相识大约是在两万年前我皇兄笛煜刚被关进锁妖塔的时候。那时,在玄冥后
第三章:和亲
许是见我说话颠三倒四的,在人前太过辱没他九天君主的威名,父君恰到好处地站了出来,恰到好处的将我心里的忐忑坐了个实打实。
他略得意地装作谦谦君子道:“看来果真如同胥泽子爵所说,小女已是心有所属……”
过去的两万年来我曾过眼过的戏本自己都数不清,进而在世事因果中摸出了一条门路来,听此言,也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父君的心思摸了个透彻。
这几百万年来,苍央一族疲于修仙,道法不昌,即使有那么一两个易北这样仙法高深的才俊,即使才俊将敌军除去十之,即使是百万将士对阵数万残兵,我苍央一族仍败下阵来,九重天岌岌可危。然而,就在我父皇头疼的时候,玄冥忽而提出和亲。
这应是万千宠爱集一身的胥泽腆着他那张不染纤尘的嫩脸求来的。只是不巧他那爱与他争风的皇兄听闻他要娶一个储君,大约觉得身份受到撼动,便同样向父皇提了这亲事。一边是玄冥女皇宠爱的小儿子,一边是玄冥的储君,都不好招惹。父皇因为思前想后做不出决定,最后才想到把球踢给我。
思及此,我瞪起一对阴森恐怖的眼睛一言不发看着他。
我是九重天上的储君,父皇将我送去和亲,却一点废我名号的心思也没有,岂不是等同于将九重天也送给玄冥了这与战败亡国的距离,不过多了寥寥几十万年和一个我。
这个高堂之上的君主,这个被我称之为父的男人,就是这样来保护自己的王座的……
父皇眼风里窥见了我的目光,笑容戛然凝在脸上。
虽已将他的鬼胎看了个清楚,我作出一个全然不知的模样。易北对这个战术颇有见解,他曾告诉我,每每在欺瞒他的骗子眼前摆一幅毫不知情的面孔总会让那骗子的良心痛上三五个时辰,特别是那个欺瞒他的骗子就是本神君我的时候。
“父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话音幽深而飘渺,冰凉得像一潭深冬里的湖水,冷得让人麻木。而父皇似乎就是那个溺过水的人,都不敢抬起眼来看看我,兴许是良心在痛吧。
第五章:胥泽
经过这么一场宴席,我昭阳殿持续了半年之久门可罗雀的状态有了不小的改变。几个宫里的侧妃轮番着来看我,虽然都是来探望我,他们说出来的话却千篇一律得让人匪夷所思。我猜这是是父君不敢也不便来我殿里说教,索性打发她们过来传达意思的。
见了我,第一句话必然是“不知殿下近来可还安好”,敷衍寒暄一番后,必然带上一句“不知殿下可是选明白玄冥的哪位皇子了,臣妾看来那位胥泽子爵是很不错的”,紧接着,必然带着一番深刻而宏伟的比较,而后再添上一句“不知殿下意下如何”。三个不知串起来,我与胥泽兄那次阴差阳错的相遇竟被杜撰成了一段风月奇缘,而宴席上一本正经坐着一脸正气的罹臬世子竟成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管样貌丑陋无德无能暴戾昏庸的滥杀者。
好在我所有的怒气,经半夜的思虑悉数褪去,笑吟吟的听她们杜撰,悔意油然而生。早知道我父皇的这几个侧妃编起故事来这样信手拈来又引人入胜,我就应该多多和她们走动。不但能解决对折子戏的渴望,还能免去提防易北发现之忧虑,真真是一举两得。
直到第三日红光万点乌金坠坠的时候,最后一个来言说我嫁与胥泽兄的人让我大吃一惊。不是旁人,正是蓝衫子胥泽兄本人。
胥泽兄的一脸愁怨将他身上的书生气染得甚浓,见了我,他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只手紧紧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拢在我的手上。
这幅情景,让我措不及防的打了个激灵。
“末儿,明天就是公布答案的时候了,我激动得忐忑不安,不知你……”
“啊,啊!”我总算是想明白了,原来一身正派的胥泽兄是来舞弊的。因此,我脸上与胥泽兄打着哈哈的同时手指头使劲在胥泽兄手里挣了挣。两万年前本神君还是个小仙的时候,姬亲便经常教导我人不可貌相,譬如眼前这胥泽兄,胥泽兄虽长了张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脸,却长了一双有缚牛之力的手,无论我怎么使劲手在胥泽兄的手心里也是纹丝不动。
唔,人
第六章:不速之客
易北在时,每每这个时候都是要将我摁在书房里盯着我念书的,往日里我对这种规矩是一万个不乐意,如今反而成了一种习惯。虽被胥泽兄耽搁了些时候,还是拿起一本书来坐在书房安分上半天,好像这样就能填上我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似的。
书看到结束,文曲星君在末尾写道: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寥寥一句话,在我读来,却忍不住有些潸然。
原来文曲星君当年游历一方大千世界,所遇皆是此生难忘。
我将这句话誊在纸上反反复复轻声呢喃,忽闻得昔日里为了平常看折子戏提防易北突然进来而让青藤在书房正厅里挂的那串望风铃砰砰作响,吓出了一身冷汗。望风铃本身便是为他而挂,自他离开昭阳殿,以然沉寂了半年之久,如今望风铃又响了一次,那是他回来了么
“易北……”
想到他的名字,我从凳子上蹭蹭站起来,也不管腿是不是被我惊软了,踉踉跄跄的跑到门厅去,正厅的大门前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红雨,花叶分离,思念缱绻了满树枝丫,地上铺满了晚樱花瓣。那是他曾经站过的地方。
望风铃频频作响,似有山间流水潺潺,似有故人魂魄归来。
正值我念书念到伤情的时候,忽然见了这样的形容,哪里还能控制得住自己腿弯子里一软,没出息地猛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只是起风了,我却哭成这般模样。
刚才的书却这样说过:
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
“你们苍央这礼节委实奇怪,既然有客来了,不端茶倒水也就罢了,连看客人一眼都不愿意吗”
一道声音戏虐似的在身后响起,阴阴沉沉的,似乎还带着两分轻佻。我坐在地上哭得急了些,汗蹭蹭地从我身上冒出来薄薄地铺了一层,恍然间被这声音惊了一惊,身上的薄汗忽地凉了下来。
我回过头去,只见一个不速之客大摇大摆地坐在
第七章:九天谣传
光是看着,罹臬这笑就能让我背后隐隐发凉,转念想到刚刚来过的胥泽兄,我的脊梁瞬时僵了一僵。
“你这么个时候过来,总不会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自然不是。”罹臬淡淡回了一句,又淡淡添上一句:“你这里本身也没什么笑话可让我寻不是。”说罢,他忽而又愣住了,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罹臬说出这话来的时候脸上是在没什么表情,更遑论他皮面上还挂了一张面具。本神君实在猜不出他说这句话有什么意思,更是猜不出他现在正盘算着什么心思,忽而想起这几日各宫娘娘们同我谈起罹臬来,总不忘了添上一句:“虽是个世子,却有些神神道道的。”思及此,我释然了,又记起方才我坐在地上狼哭鬼叫那一段,便给自己倒上杯水,边揣摩这神神道道究竟是何等形容的同时还没忘了给自己润润嗓子。
我将壶里的茶水喝去了两三盏,罹臬仍旧一言不发地杵着,我打量他片刻,神使鬼差般的忽然觉得我应该拿拔剑来劈他。看他这出神的样子,劈中的机会大约很足。
拿剑劈人这事虽简单,却也是门学问。长剑威风凛凛,短剑潇洒爽快,这两种境界就像我的左右手一样,砍了哪个都心疼。正思量着,却没留神捏着茶杯的手松了。
就在我眼前,茶杯子落在席子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啪”的一声,碎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我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哈,这茶盅子也太经不起摔打了……”
面子上虽说笑着,心里却不太舒服。且不提我牺牲上一个茶杯提醒了罹臬回过神来,赔了杯子又折兵,单单是同样走个神的罹臬依然把茶杯安安稳稳拿在手里就足够安稳得让人没面子了。
好在罹臬心思不似本神君那般缜密,并未发觉这小小茶杯之间的输赢大事,只是抬抬胳臂拉住我方要捡起碎碴子的手。
他轻轻将席子上的碎碴子拂去,气息沉沉:“小心划了手。”
我见席上的碎碴子在罹臬拂手间一扫而空,心里油然窃喜,面上却十二分的正经,正正衣襟学着易北往日教育我的话正经道:“就你这点儿小把戏,在这九重天上有谁是不会的若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懒,这天下迟早是要废了。”
罹臬挑挑眉头,懒嗒嗒地看我一眼,给了
第八章:初相见
这就是我在遥遥圣山的神女祠堂跪遍一万年间所有圣晨,所祈福保佑的九重天。
“不过杜撰之事,本就讲究无中生有,不必放在心上。”罹臬递给我一盅水,继而问道:“殿下以为如何”
“不如何。”我冷冷嗤笑,将心里的万般不是滋味藏好,照旧平静着神色不慌不忙道:“捏这谣言的小神仙也太不讲究了,如若我推了胥泽提的这亲事,谣言岂非不攻自破”
罹臬一副言之有理的态度点点头,进而将手肘往桌上一撑,一副面具凑到我面前,眼里似有笑意:“推了胥泽的亲事,那你嫁给谁”
我打了一个哆嗦,生生被罹臬问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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