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是惘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祺玉
第二百二十三章:探宝路
罹臬的营帐不愧谓之为罹臬的营帐,一掀帘子放眼望去只见一排一排的书架子上面摆得满满当当,除了方才我睡过的暖塌那里凌乱不堪外其余地方都是一览无余的整洁。我照旧像在东宫那边一样随便从架子上抽了本书懒嗒嗒趴到桌子前打发时间。青烟从桌上摆着的兽炉里缓缓飘出又散开,香味弥漫了一整个屋子,清清冷冷的,有着像是罹臬一样的寡淡与冰凉我只是胡乱翻开一页,见罹臬在书的空处做了许些批注便细细看了两眼。单挑出来几个字我都认得,可当它们组成一句话后我便看得云里雾里稀里糊涂,眼瞅着香燃烬成灰,这薄薄两页纸耗了我一炷香的时候,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这颗躁动的灵魂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重逢(一)
万万没想到,在这黄沙漫天的人迹罕至的军营里竟有千里冰川这样的旷世奇观,就连平地涌起巍峨不绝的圣山之巅也不曾有过这般大规模的冰天雪地,叫人不由得感喟一句造化之神奇。想我还走过一回当年神女修炼的绝冰池,彼时是易北护我,便是天寒地冻九天无人敢闯的极寒之地也尚能忍耐片刻,如今我踽踽独行,天晓得我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裹了条被子就往里走,又叫人不由得感喟一句我比造化还要神奇。前行了不晓得多长时间,只觉得我全身上下都已经被冻得麻木不堪失去知觉了,恍然间眼前竟呈现出一派豁然开朗之派,我欣欣然走了两步,经寻得了一个场地十分阔绰的冰洞。 
第二百二十五章:重逢(二)
映在我眼底的,是易北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
“末儿,我……”
“你且裹上被子,我给你寻来……”觉察他浸在寒冷湖水中微不可察的颤栗,我晃过神来,扭头去寻来时我裹的那条被子。
不及我发现角落里的那一堆衣物,它们在我眼前一晃而过飞到了易北身上——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使了个小小法术不着痕迹地将那衣物套到了身上,竟是让我一点便宜也没能占上。
我愣了一愣,原处尴尬溪流吸溜鼻涕等着他一面理着自己的衣襟一面朝我走过来。
啊啊啊啊……为什么我要担虑他是否会着凉!为什么我的好心总是没能换来好的回报!若是再让我往前走上两步,若是再叫我晚一些将那话说出口,那我便什么都能看见了啊啊啊……我原本是可以看见的啊啊啊……
“易北……”我怔怔看见他踩着脚下的冰花朝我走来,恍惚好像坠入了一场梦境,僵在原地,不敢回头,不敢伸手。
我不去恐惧身后悬崖万丈,也不抬手将其破碎,只希望这梦境能够长长久久,能让我多看他一眼。
“易北,我好想你啊易北,你晓不晓得……你晓不晓得我寻了你好久……你晓不晓得我为了再看你一眼我寻了你好久啊……”
“末儿……”
易北伸手替我拂去了脸上泪行,他的手指依旧是记忆中温暖且柔软的,好像一只猫爪子轻轻抓在了我的心上。
“末儿你不要哭好不好。”
他眼里有一片汪洋大海,我沉溺其间不愿挣扎,甚至鼓足了勇气抱住他嚎啕大哭。
“易北,你既活着,为何还要我孤孤单单一个人……你晓不晓得,我真的好累啊……我一个人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是九重天,我姬亲还有你。我不聪明也不够有城府,每天只能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走一步算一步,你晓不晓得我一个人要独自扛着这些真的好累啊。”
我泪流满面,趴在易北肩上把脸上乱七八糟流着的鼻涕水往他身上抹。
“这是罹臬的衣服——你穿着好像还挺合适的哈。”
我正拎着他的袖口准备擤个鼻涕,猛地想起了这件事。
“这——罹臬的衣服怎么会在这儿”我四下张望一番,心下一紧,漏跳一拍:“他不会也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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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重逢(三)
“末儿……”
易北脸上浮动着的是惯有的无辜与温情,好像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柳条新发时候细如牛毛的蒙蒙春雨。不晓得这片温柔究竟于无形中杀死了多少人,反正我便是溺死在了这片无与伦比的温柔之中再也醒不过来了的。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放心,等到时机一到我会全部都与你说末儿,你相信我好不好……”
看着他眼里哀求的神色,我忍不住软下心来。
“易北……”
我抬手覆上他的脸,正打算与他说几句软和话,忽见他身后那潭湖水喷涌而起朦胧中只见那水柱中间若隐若现的是一块仙骨闪动着光芒似能与日月同辉。
待那水帘倾泻而下,拨开迷雾见月明,我一眼便认出了我舅公的仙骨在寒水中闪着灼人的红光。
“舅公!”我失声尖叫出来,手指绞在一起好像就快要攥进了自己的血骨里:“舅公……那是我舅公的!”
再抬眼看向易北的时候,恍然间他变得那么的陌生,陌生得都快让我认不出他是谁了。
“是你对不对……你杀了我舅公,是你杀了我舅公!”
“我没有末儿……”易北抬手想要擦去我脸上的眼泪,却被我一手甩开。“末儿,你冷静一点,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我是崩溃的,可见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句可以解释语无伦次了无数遍。他说一遍,我崩溃一次,直到最后我忍不住甩开他使出把嗓子都给撕裂了的劲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现在铁证如山,我舅公的仙骨就在我眼前朝我喊冤!你还要我如何相信你”
易北眼里迫切的哀求于渴望慢慢黯淡下来,他怔怔然松开紧抓住我不放的手,一遍一遍哀求着叫着我的名字。
我被他叫得心烦意乱,抹了一把眼泪看他一眼,叹了一口气。
“易……罹臬,我不聪明,也没有城府,自知斗不过你。我配不上你的野心,也担不起你的心狠手辣。你想要九重天,我让给你;你想要四海八荒,你就去拿。我但求你能看在咱们主仆数载,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看在我舅公已经死在了你的手上看在我以往瞎了眼掏心掏肺对你的份上我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姬亲……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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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梦境
罹臬他反手一抓,扯住了我飘飘荡荡的衣袖。
“末儿,你别走。”
我扭头,淡漠看向他。
“罹臬,松手。”
罹臬自然不会松手。
我叹息一口,抬起另一只手来在头上摸索一阵,抽出当年他还是易北时送我的那支尖锐又细长的金步摇。
被扯住的手往里一收,手起簪落,新换的望仙裙袖子被我捅出一个洞来。
“嗤——”
“扶末!”
我使劲一扯,布料干脆的撕裂声穿云裂石,扶摇而上,划破了玄冥军营宁静的上空。
罹臬手里攥着精致华美的衣料一角,泪目里满是痛意看着我。
“你这是做什么!”
我捻着那只金步摇看了良久,冷笑一声讥诮道:“殿下料事如神,又何必与我一个区区不足挂齿的小神仙做戏浪费时间”
“听闻割席断袍便作不复相见,罹臬,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招惹不起你,你也莫要再来招惹我,咱俩老死不相往来。”
“扶末!”
罹臬脖子两侧青筋隐隐若现,双目没了泪光只余一片通红——我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失态。他抬手往我眼前一拂,我心惊一声不好,竟是浑浑噩噩软了下去。
我一觉睡醒来只觉得头晕眼花,眼皮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似的无论如何也睁不开。正要抬手去揉上一揉,只听身侧有人极是兴奋地喊道:“清风,快来,你快来,娘娘醒了!娘娘她醒了!”
我皱起眉头,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身侧坐着一个人影。
“明月……”
我唤了声,只觉得嗓子干哑难耐,忍不住咳了两口。
“娘娘,您说您这一觉睡得有多吓人,又是哭又是喊旁人唤也唤不醒,珊瑚会才一结束您就倒头大睡,起先殿下还当是你不愿随他去军营才想出来的混招,过来一看才反倒下了跳——娘娘咳得厉害,快端些水来。”
听过她的话我微微蹙起眉,接过水润了润喉:“你说——这几日我一直都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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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子殇(二)
听我这样一说,她终于稳定下心态来,抽抽噎噎擦着眼泪跑到座位上。
“娘娘,你可一定要救救臣妾,现在只有您能救得了臣妾了……”
我朝她慈爱一笑:“安啦安啦。有本宫在,这后庭没人敢碰你……你且先告诉我,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了你为何惊恐至如此形容”
“我……我……”
文晓我了半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活脱脱能急死个人,最终,她还是闭了嘴,两个肿得像一对核桃一样的眼睛瞅着我冒眼泪珠子。
我两眉一挑,顿时觉得有些头疼,索性站起来作要离开状,吓唬她道:“你再不说,我可就走了。”
“别——”文晓下意识扯住我,好像我是她最后那根救命稻草:“娘娘,您别走。我说,我全都说……”
“啊——”我一屁股坐回凳子上,端起茶杯来等她与我说书先生似的讲故事。
“我、我、我……”我悠悠低眉垂眼喝着茶水准备听她又我了半日的光景,忽听得她一句:“我拿被子把小子爵给捂死了……”
“唔,这个事不好办啊——”我极难得抿了口茶,猛地反应过来她究竟和我说了什么,这份极难得的优雅娴静终于绷不住把茶水喷了她一脸:“你方跟我说什么——你——你——”
这回,终于不是她在我面前结结巴巴我了半日说不出话来,反倒是我把一个你反反复复讲了几遍:“小子爵可是胥泽兄的心尖尖,眼珠珠,宝贝着呢。此般玩笑与我说说便也罢了,可莫要往外头说出去了。”
“我没有开玩笑,娘娘,我已经做了!”
“你——”
一口唾沫噎住了我——这还是我头一回见着认罪认得如此痛快的凶手。
“你曾经也是一个母亲,你亦晓得失子之痛该有多么地诛心,怎地如此心狠手辣,对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孩下如此毒手”于我而言,此事太过震惊,以至于一时间竟忘了此时此刻我所面对的已经不再是当年凡间里被宠坏了的小公主,而是一个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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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子殇(三)
“那……”
我震惊错愕一番,不晓得到底该不该那日她生产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我文晓,素来敢作敢当!我不后悔杀了那个孽畜为我儿报仇!娘娘,事到如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后悔!只是……只是胥泽现在也已经晓得铭君是我杀死的……我,我求您救救我……哪怕我被明嫱剥皮抽筋,被言关打入地狱,我也不要胥泽亲自处决我——娘娘,您贵为后庭之首,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求求您,就算您是看在我哥哥的面儿上,救救我,不要让我临死前那副狼狈的模样被胥泽见着好不好”
原来,就在我昏睡过去的短短三天时间里西宫发生了这么多事。而我,一概无知。可是与我相比,更是无知的,是文晓。
此时她在我面前言之凿凿向我宣誓就算重来千百次她也会毫不留情地杀了铭君,可是——可是她若得知那根本就是她的孩子,这番豪言壮语她还说得出口吗
“文晓,你的心情我晓得,我全都晓得,但你先别激动——你先坐。”
文晓哪里还坐得住跪在我的脚边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娘娘,您得先答应我,处决我的那人,明嫱也好,你也好,魔君大人也罢——不论是谁,都不要让胥泽来当。我死的时候,也不要让胥泽来看——我不要让他看见我那么狼狈那么丑的一面,我要让他记住的永远都是光鲜美丽的我……”
“娘娘,之所以回来求您,就是因为我晓得。我晓得娘娘娘在胥泽心里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我晓得娘娘的话对胥泽来说犹如天旨,所以……所以只要娘娘愿意,只要娘娘愿意去劝上一劝他,他必是极不愿见我的……”
“哈……”我尴尬皮动肉不动和她笑一声抬手去扶她。“文晓……”
原以为她来求我救救她免去害人的死罪,不想她竟然只是为了不在胥泽的回忆里留下半分丑陋。可是——就算她在回忆里披着的是一副如花美眷的皮,知道了最后答案的胥泽兄还如何揣着怀缅的心情来回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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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子殇(四)
明嫱在我这里受了堵,嘴角微不可察地扯了一扯,转瞬便恢复做一个刚失了孩子的母亲模样。
虽她满目凄凉悲怆,我却晓得她满是凄凉与悲怆的星目后面暗藏着的该是何其侥幸与得意。
文晓只是一个短短一生只有须臾年的凡人,如若不是遇见了胥泽只怕她早已嫁人、生子、享受着儿孙满堂的生活,哪里还用得着被一个修炼万年的老妖精玩弄于鼓掌之间呢可叹神女当年创造出一个三千大千世界,赋予众多生灵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却未赋予他们足够的时间将其间种种参破。
参不破,看不透,往往错付了情衷,在一个不值当的人身上花费了太多太多时间。
这样的人生,真真是可悲又可叹。
我看一眼恨不得要把文晓碎尸万段的胥泽兄,叹了一声,有些沧桑地轻轻扯一扯罹臬,扶着额角有气无力道:“殿下,臣妾忽觉得心口闷堵得慌……”
罹臬侧了侧身让我更全面地趴在他身上,伸一只手替我揉了揉额头:“跟你说了病好了也须得在床上多躺几天,你偏偏不听!现在可好,莫不是病情复发了”
我:“……”你才有病,你病得还不轻。
罹臬他娘在一旁瞅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吩咐他们道:“得了,世子妃身子抱恙,也不好沾了这些杀气,既然事关皇嗣,那咱们就正堂上去好好谈谈,就别没眼力见儿在人家这里叨扰了。”
唔,有魔君一发话,有些人就是不想走也得走了,只是文晓临行前那一步三回头的眼神我实在受不了,心一横,脚一跺:“胥泽,你等等,我有点事要与你商量。”
罹臬他娘回头盯着我,正要开口,我立马趴到罹臬肩上,故作弱不经风道:“殿下,臣妾实在自己走不了,你扶臣妾进去吧。”
罹臬他娘:“……”
哦呵呵呵呵,我能猜不到那个老妖婆要说什么吗,啊——人家西宫出了这么大的事胥泽又正在气头上,你这个时候把人叫走怕是不太合适吧——这还不是介怀两年前胥泽和我的传言沸沸扬扬耳熟能详,连十翼谷大街上随便揪出一个小孩来就知道——可是谁叫本神君貌美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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