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是惘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祺玉
罹臬从嵇妄那里要了快帕子给铭君擦嘴,铭君朝他嘿嘿一笑,张开了短小的胳臂。
“呦,能听懂我说的话,这小孩成精了……”我无不欢喜地顺应着铭君的意思,把他往罹臬那边一送。
罹臬顺手把他接过来,半似抚慰顺了顺铭君的背,硬邦邦对着一个刚满百日的孩子道:“铭君乖,不让这个坏大婶抱,大伯带你去找父君。”
我:“……”
铭君在罹臬怀里哇啦哇啦大声宣泄着不满。
胥泽兄就在不远处同言关笑谈,我记得平日罹臬是极不爱往言关身边凑的,今日抱着侄儿却很不介意在言关眼皮子底下多走两遭。也不单是罹臬,就是言关也和颜悦色了很多。虽我是站在罹臬这边对言关喜欢不起来的,更遑论先前他还算计过我,我却仍旧愿意看到罹臬与他父君能心平气和说上两句话。
这九万年来,没来由的众叛亲离,罹臬他实在孤独。
我眉眼溢满了慈爱目送罹臬抱着铭君走向胥泽,右肩突然被人一拍,顷刻间吓得三魂七魄散了个干净。
转过身,只见身后那个拍我的人皱纹里都夹满了慈眉善目,与先前和我打架的时候很不一样。秋芫恭敬朝我福了一福,和顺道:“世子妃娘娘,魔君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哦——哦”
我对她这与这天壤之别的态度惊了一惊,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她是在同我说话。愣了一愣,道:“你叫我”
第二百零八章:送子汤(一)
与西宫的人声喧嚣相比起来,东宫这边要冷清很多。罹臬破天荒头一次得了空没去书房百万小!说批公文,裹着一身从铭君身上沾来的奶腥气坐在我对面。
自打到了十翼谷,便再也没人整天督促我读书习武了。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其实不然,岁月才是最最无情的那个,它总能在每次追忆过往的时候给你当头一棒。回首想想,别说我嫁来十翼谷的那天,就连许多年前一个海风漫漫的黑夜里易北策马朝我奔来的场景到现在仍旧清晰地映在我脑海里,历历在目,如在昨天。可是仔细一算,两三年都已经过去了,沧海桑田,连我舅公都化作了我所不能识别的一抔黄土,这个世界早就在悄无声息间面目全非变成了三年前的我所不认识的样子了。
回想起往事,我只觉得平白苍老了很多,没来由的满怀沧桑。
罹臬见我一言不语,欲言又止再三才终于问我道:“听嵇妄说今日你被母妃叫去了,她可是交代了你些什么”
“哈!”正当我惆怅的时候,他突然提起他母妃今日找我的事来实在是煞坏了相思门里庭阶寂寂的场景,我一愣,立即摇头:“没……没什么,就是关心了以关心我,说是见我这两年瘦了不少,往后叫要御厨隔三差五炖些汤来给我喝。”
罹臬沉默,眯起眼来看我,显而易见他对这通说辞是不相信的。
“真的。”见状,我又强调一遍:“母妃她真的是真么说的,你要不信……你要不信就等明天御膳房那边炖了汤送过来我分一碗给你。”
“不必麻烦。”罹臬一扭头不再看我,淡淡道:“既是给你送的,你就自个儿留着吃吧。”
这倒很合我心意,总算他罹臬有点眼力劲,我点点头,和他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魔君不愧是魔君,手底下人办效率事就是高,头天下午与我说好了的,隔天中午便有人来给我送来了一大锅汤。我沉沉看着明月一个人颤颤巍巍把那锅端过来,两万多年头一次在饭面前感到如此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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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送子汤(二)
我打个干哈哈,还没来得及回话,明月抢先道:“回魔君大人,娘娘方才喝过一碗,剩下的已经让人端去小厨房温着了,奴婢去舀两碗来给魔君大人和世子殿下暖暖身子。”
清风在一旁低着头拼命朝我使眼色,这是我头一回发现这俩小丫头跟在我身边还是有点用的。
“既然都已经收拾起来了就不必去了,忒麻烦。”罹臬他娘是个聪明人,听罢了这话就晓得我这小辫子今儿她是抓不住了,挑起嘴角来意味深长朝我一笑:“世子妃是个明白人,手底下的人也都机灵着呢。”
这话一出,可见她是不打算再就这事追究下去了,我松一口气,好似压在肩上的御膳房送来的那口大锅被人端走了。
我前脚极松快将罹臬和魔君大人请进正殿,嵇妄后脚便亦是极为送快的大步走进了相思门,对着正殿门口,里面的人看得听得清清楚楚。
嵇妄把手里的瓷碗递给门口候着的一个小宫娥,问道:“你们这边御膳厨送来的汤还有没有再给我端一碗来。”
我:“……”
罹臬他娘冷冷瞥了我一眼。
外面那个小宫娥并不知晓方才发生了什么,在嵇妄面前又很拘束,声儿里打着颤道:“回大人的话,今天的汤已经分完了……”说了这些还不够,她顿了一顿又道:“大人若是喜欢,不妨提前与小厨房打声招呼提前留一些。”
嵇妄剑挑一眉:“嗯这个主意不错……”
我:“……”
这个时间地点,拿捏得还真到位啊。
小白脸素来爱惜羽毛,连与我一道进书房都怕惹了罹臬不高兴,怎么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挑战我的脾气,再看看罹臬在他娘身后挑着嘴角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就是再笨也能看明白罹臬他安了颗什么心。只是这小宫娥好歹也是我宫里的小宫娥,不与我一条心也就罢了反还帮衬着外人那石头砸我的脚,叫人委实郁闷。
“呦,不是
第二百一十章:送子汤(三)
这番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可谓耗尽了我毕生的修为,我自以为这话我说得滴水不漏叫人想骂也骂不出口,可是罹臬他娘不愧为罹臬他娘,不愧是在魔君这个位子上坐了不晓得多上年的人,威胁起我来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她做一副慈爱状:“世子妃性情纯良,委实能担得起东宫正宫娘娘这个名号,可是……”
可是这个与但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词语,一脱口就能让人知道前面那个甜枣不是白给的。果不其然,魔君大人瞥了我一眼,面不改色道:“这后庭有多乱我也不是不知道,世子妃毕竟年轻,又为人善良,本君有些担心她镇不住。”
说罢,她意味深长看我一眼。
不过,这下该着急的不是我反应当是罹臬了。
既然已经晓得再过上一些时候就能远远的离开这个鬼地方,世子妃这个位置于我来说便是轻如鸿毛一样的存在了,撤不撤我没关系,只是看你那罹臬眼下忙着政务并没有娶亲的打算,他娘亲这么一出委实该让他坐立难安。
叫你安排人来整我,正可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得就是他罹臬没错了。
不肖我开口,罹臬那边就已经坐不住了:“后庭常年无主,养成了这些一贯懒散混乱的作风也不足为奇。的扶末在九重天当了两万多年的储君,况且听人说九天皇城风气一向很正,虽然年轻些,可是除了她,似乎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说罢,罹臬他又看了我一眼,沉声严厉道:“扶末,你自己说说,能不能镇住后庭,能不能把风气整治好”
看看他这一脸放眼望去黑云压城风雨欲来的欲摧城满楼风,我哪里还有得选只得也严整起态度来下军令状似的把头一沉:“臣妾定当鞠躬尽瘁,不负母后和殿下的信任。”
魔君大人冷笑一声,道:“态度倒不错,谁知道说得会不会都是些
第二百零一章:生辰宴(一)
自铭君的百日宴结束他名入宗谱以后,后妃朝会上明嫱抱着他每日必到。我们这些从娘胎里就带着些法术的修道之人哪一个不是被自家姬亲怀胎三载才生出来的,奈何明君的生母文晓一介凡人,没人晓得她肚里的小孩究竟是承了胥泽的一身灵力还是**凡胎,只有在她怀胎十月仍旧没动静的时候才拿捏准了这孩子的天赋,西宫那边方能开始着手准备明嫱假孕以便他们狸猫换太子。可是谁也不曾料到的是,这个一半魔胎一半凡体的小孩在他爹殷切的期待中竟是历时一年便降临了这个时间,按照时间推算,明嫱的假孕才准备了不足三月的光景,还没来得及昭告天下就得把“孩子”生下来了。
整个西宫上下对外统一口径说在文晓生子的那天明嫱身为西宫一宫之主着急上火不慎小产,是她自己把自身的半数修为度给他才救活了这个孩子。
自己的孩子死了,别人的孩子却能死里逃生,文晓心里怎能平衡有好几次朝会,我无意瞄见文晓痴痴地盯着明嫱怀里哇啦哇啦大叫的小子爵,仿佛灵魂都要随着这个孩子飞走了似的,目光散漫又空荡荡,至深处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恨意。
我多番示意过明嫱铭君年纪尚小正在长身体应当多睡会儿,朝会这么早就不要把他爸哦来了,她却装傻当做听不明白,对我笑两声说本身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断不能娇惯坏了,还是每日随他母妃过来看看娘娘的好。
明嫱不愧是当初魔君寿宴上拿一株黑牡丹就差点害死我的人,一句话让我找不出反驳她的理由,叫我心里对她的那根刺扎得更深了。由是,今日明月将西宫送来的一份明嫱的生辰请柬拿给我看的时候我心里头一个反应就是一百个不愿意。
晚上罹臬巡查军营回来,又是一头钻进了东边院子里的小书房。他已经开始打算对九重天动手了,这两天嵇妄被他派过去视察,连公文都只能是下面的人摆在他书房门口由他自己出来取,他倒真成了个孤家寡人。
本神君最看不惯身边有谁被人孤立,见此形状便常常在茶余饭后之空闲去给他研个磨,倒点茶水,抱个公文什么的,见他回来便跟着他一同进了书房。
我给人研磨向来极不认真,今日却是研得出奇仔
第一百一十二章:生辰宴(二)
罹臬这么说,我就知道这是算是没戏了,索性也便不再求他,将那砚台往里一推哼哼唧唧回了我的相思门。
岁月如梭,何况只是短短须臾间的十日光景,到了明嫱生日那天,我还是得照着罹臬的意思端着架子目不斜视赶去了西宫。
西宫旧是印象里金碧辉煌金屋玉瓦的模样,明嫱又极会来事,专挑了欲海新奉的鲛珠纱里大红大紫的布置了前殿,放眼望去只让人觉得喜气洋洋又奢华绚丽,也叫我忍不住羡慕。
前殿中间,是一座四角见方的戏台子,明嫱一见着我立马笑脸迎上来,转身向我介绍道:“听说娘娘喜欢听戏,臣妾便特特叫司乐府的人排了场戏给娘娘看。”
我晓得我喜欢听人说书,也晓得我喜欢看折子戏,却单单不晓得竟还有我喜欢看戏这一说。我愣了一愣,尴尬在原地笑了一笑。
“姐姐有心了。”我尴尬笑笑,温和对她一笑,随着她的步子坐到上宾席上。
身旁坐着文晓和明嫱怀里抱着的小孩之间隔着一个我,薷玖默默坐在明嫱身边亦是一言不发。我们四个人之间达成了一种近乎微妙的默契,清一溜份高位重的后妃们带动了全场压抑的气氛,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地听得见。
全场一片压抑的寂静中,故事咿咿呀呀的开场了。
亏明嫱还是司乐府出来的女官,选戏文的品味真的很差,台上那戏子一开口我就把后面的情节猜了个一字不差,真真是比那说书先生嘴里的故事,折子戏里的套路还要老套,听得我哈欠连连,差点登时就两眼一闭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台上那几个戏子又唱又跳,无非就是唱了一出后宫那点事: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却唯独皇后诞下一子——窃以为这皇帝既然佳丽三千却唯独一个孩子,可能在那个方面有点问题。咳咳……这个孩子最近几天身体一直不好,病了断断续续一月有余
第二百二十三章:生辰宴(三)
经我这一唤,文晓茫茫然看了我几眼总算是回过神来,扭过头去对着我掩饰住眼底的慌乱:“这……这戏文排得极好,这些伶官儿看来也是用了心的。”
说罢,她着人端了几样糕点几颗白玉珠子到后面去打赏那几个戏子,自己坐在那里好像若有所思。
我也不是没听说过,就连明月清风这俩平生最不喜和人扎堆八卦的小丫头都亲自跑到我来直言不讳劝解过,她们都说自打文晓生过了孩子整个人都不太正常,平日里还是能少接触就少与她接触,能少与她说话就少与她说话——最好躲得远远的。我向来不把这话放在心上,可你看她坐在椅子上翕动着嘴唇不晓得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的样子,可不是把传言给坐实了其他宾客都在明嫱的招呼下到院子里去了,留在这里的唯有我和她两个人,几个小宫娥上来打算把这里收拾出来摆好坐席端上餐点来的,看见这一幕远远地踌躇不敢走上前。
见她们几个一脸为难的样子,我叹息一口,在明月清风那恨不得拔腿就跑的祈愿里走上前去拍了拍文晓的肩。
“文晓侧妃,你没事吧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要不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文晓倏忽将我搭在她肩头的手抓住,答非所问道:“娘娘,你告诉我,方才那戏里的贵妃使的那种巫术可是确有其事的”
“巫术”我一愣:“那种法术我倒是听说过,譬如说这一样东西是你有我却没有的,我使这法术给你的这样东西下个蛊这东西就成了我的了——说白了就跟抢人东西也差不多。不过下的这个蛊忒容易被东西的主人发现,就连我都能有所察觉,早就没人用了——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干吗,怎么了”
文晓摇头间,眼底的慌乱一览无遗,她面色恍白颤着嘴唇勉强朝我笑道:“娘娘,臣妾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劳烦娘娘转告明嫱娘娘臣妾先回去歇一上歇。”
我见文晓摇摇欲坠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便替明嫱点头默许了,几番嘱咐她注意身体才放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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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军营行(一)
眼下在人前罹臬自是给足了我面子,说是不喝就不喝,他没接葳蕤递过去的酒杯,也放下了我塞给他的苹果,端着我的茶杯——他茶杯里的茶早就被他喝没了。一派端庄肃穆道:“实有不便,且容本殿以茶代酒。”说罢,他倒极为豪爽将那杯清茶一饮而尽。
葳蕤:“……”
可怜她一个人看着那杯子满满倒了一海酒,无人对饮该是何其无助何其凄凉罹臬喝过了茶,一本正经看着她:“公主赶喝过了就回吧——”他指指一干端着盘子新进来的宫娥:“这里要摆不下了。”
葳蕤颓然看着他,眼睛里似乎觉着泪花,端起酒杯发泄般一饮而尽。
我:“……”
碰上罹臬这么个不解风情的,她能忍着不哭出来,这委实是……
我看着她微微发颤的背影,喟然而叹。
爱情这个事,不看谁先认真,只看谁最认真,谁最认真谁就输了。
明嫱的生辰宴办得委实风光,我回回到他们东宫都能吃个满嘴流油,吃过了饭罹臬就赶着回去军营,临别之前,给我留了一句道:明日带你去军营,你今晚且让明月清风给你准备些东西。
先前和他提这件事只是为了躲过明嫱的生辰宴,如今既是硬着头皮已经上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奈何罹臬并未给我摇头的机会,交代完就施法扬尘而去。
虽是认为多此一举,一想到明日就要狐假虎威随着罹臬到军营去了夜里我仍是极其兴奋,正可谓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明月连夜给我做了些花生酥芝麻饼打包成盒,再三嘱咐我千万要带在身上,我受不了她这份婆婆妈妈,拎起盒子点心跑到了罹臬书房。
罹臬单只告诉我要带我去军营,却没事先跟我说要用走的过去,而我穿着新裙子站在扬尘漫天的训练场上时,内心更是寸草不生一片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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