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逆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二十三声馋
被众人看作神仙姿态的大运者,此刻胸闷气短,手中的生花笔挥舞的好生无力,“你娘的,非到这是时候你才肯出力,我若最后点不出那一下,你就跟你的诗仙主人彻底无缘了。”
生花笔似是真有灵性一般讨好颤动,那通体透彻的笔杆不知何时多了两缕纤细的墨纹。
踏入云端,凡人眼界终于失去了踪影,只得见常清泉手指掐决,一个手印挥入空中,随即炸裂如萤火飞舞眨眼间消散在山河大阵之中,这位曾经立誓不悟散气之道终生赤足的年轻掌教眼眸深邃。
山门外六十六座白玉台阶如编钟奏响,声色连绵,寻常修士直觉周身气机牵动,似汇聚一条长龙直入高台,唯有入开灵以上者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孕养在宗内五年的气运瞬间抽调一空。
云巅之中气急败坏的苏问摇晃着踏入高台,前百丈走的心惊胆战,只得眼观鼻鼻观心,默念保佑,只等入了云层才不觉天高,可当他真切看见那座梦寐以求的观天台,离开木屋整整两月,别的没学成,唯一成才的骂娘手段,此刻显露大半。
不过一寻常凉亭,甚至尤为简陋,真难想象当年那位诗仙在这座破台子上究竟看见了怎样风景。
苏问一步登台,脚尖踩实瞬间,身形颤抖如遭雷击,却没有收脚,咬着牙关踏足进去,不过半息便是疲软如烂泥一般倒在地上,口中支支吾吾道:“难怪修的这么高,要是让旁人看到如此狼狈模样,估计上官灵儿定会当场拔剑自刎。”
深吸了几口气,才终于勉强盘坐,直觉周身有千百银针刺痛,偏生这种痛楚不致人昏迷,反倒越发清醒,一股灼烧之意在体内横行无阻,李叔说他生而受损,经脉缺失,就像是深入底下的树根,除了一根粗壮主根,再无半分根须,需借助大气运于体内重塑经脉,只是这等重塑不比开道挖渠,那可是在血肉之中硬生生的冲
第六十一章 云雨事,雪花银
世间真道法抛开凌天宫,可传世的无非佛道两家,后来者无外乎取之毫厘,杂糅千百年之传承方才自行一脉,可归根到底仍然脱不了这两字。
一气宗取自道教一气化三清,通筋络凝三具法相,只是不同于道家的身外化身,是在一人体内开三座方寸。
苏问天生一脉不全,后天补不足,千年的气运积蓄似是今天便要一泄而尽,环绕在周身的金字篆文愈发暗淡,化作琉璃光芒融入血肉,此等手段无外乎逆天行事,沾染因果却是一宗上下千人承受,一个上官灵儿,一个孟良,注定百年时间一气宗再出不得一个大才之人。
耳畔沉吟渐起,讲的是采气至散气的法门,初闻毫无章法,不过是历来登台之人有感而发,但也仅是其精髓所在,常清泉不仅是要替他重开经脉,更是要将宗内最后底蕴一气化三清赠予他。
云聚云散,直至最后一缕金字融入苏问体内,这座承载千年的空中楼阁从此化作一处凡物,大汗之下,面色苍白的苏问唯有那双眼睛尽显光亮,一眼观去初阳自云海出生,俯身下看众人仰望,这一瞬便是起凡。
漫过山川的清风呼啸而过撩动长发,苏问虽紧闭双眼却依然看得到绿草茵茵,看得到那棵花枝摇曳的玉兰花树,身前一条若隐若现的大河流淌,苏文伸手去抓,分明什么都没有摸到,可嘴角却挂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什么都没有,却一直在那里。”
仅剩那副尽显诗仙狂意的十字长诗漂浮空中,苏问取出生花笔,“之前约定,这字归你了。”
说罢正欲松手,却发觉如同生根,笔势疾走龙蛇,竟是带着苏问一笔一划的临摹起来,每行一笔便少一字,同时体内刚刚生出的一丝气机在经脉中自行运转,初始只有发丝粗细,十五字之后粗壮如棉线,三十字后如根茎,一笔终了已有婴儿小指粗细,生花笔酣畅低吟,笔杆中两道墨痕一分二,二分四,眨眼间初具规模。
苏问长呼一口气,念头一动,那条大河滔滔而起于周身凝显一道涡流,飞虹直下,势如瀑布砸顶,若是寻常修士那里容得下如此海量灵力,早便爆体而亡了,然而搁到苏问这里竟是一座两方通透的洞口,入多少便出多少。
“唉,果然还是留不下半点灵力。”
只是体内经脉可容纳如此之多的灵力畅通无阻,也算得上骇人听闻,此刻的苏问大抵算得上世间最强的起凡境,同样也是最前途无望的修士。
好在苏问本就是个知足常乐之人,既入了起凡境界已然是天大的福恩,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撞桥头自然沉,今日我能入起凡,谁又能说日后入不得开灵。
生花笔大甩墨滴,一念出黑莲,比起登楼时的一步一莲共计两朵莲花不知要高深多少,苏问也察觉到临摹过诗仙大作之后,他与生花笔之间的联系愈发紧密,先前一笔便要耗去他大半精气神,此刻非但没有衰减,反倒更有充盈之象。
犹如仙人之姿态跃步下楼,李叔长舒一口气,常清泉面含笑意却不知为何发笑,唯独美中不足之处在于苏问登台之前不懂修行,下台之后不过六等起凡,着实让人大跌眼镜,怎的也配不上如此骇人手笔。
孟良已在台下等候多时,拱手道:“苏师弟可曾看到仙人手笔。”
苏问呵呵一笑,倒是没有丝毫委婉说道:“丑的很,丑的很,若是孟师兄登台,必然要气出病来不可。”
两人相视一笑,苏问念了一声稍等片刻,只见快步走到七贵身旁,从包裹中取出一张偏黄的芽纸,脑中回想片刻,生花笔自行染墨,这一次没有依靠对方牵引,苏问手腕发力,自纸张一头挥毫另一处,四十大字颇具意境。
“孟师兄,你两度跌境,可曾真正道心通明,这幅字送你,上官灵儿其实说的没错,修行本就是为自己修行,你若能从字里重新找到本性,再跌一次境界又何妨。”
孟良如惊雷轰顶,茅塞顿开,整个人呆呆立在原地,第一次跌境是因见到仙人姿态,自惭形愧,破镜重回,又以宗门恩情为枷锁再次跌境,若说是为束缚上官灵儿十年,又何尝不是作茧自缚,何时才为本心修行,五年前那次,两日前那次,又或是此刻。
“哈哈哈,孟某岂会怜惜这身修为,多谢苏师弟赐道。”大笑三声,最后一座灵宫轰然倒塌,孟良再回起凡境界。
跌境无异是修士最大的禁忌,等同于断剑重铸,如何能够再现往日锋锐,更何况连续三次跌境,注定此生再无追道可能,然而孟良只因苏问的一句话便毅然决然的放弃此刻的开灵修为,哪怕仅剩一座灵宫,也是凌驾起凡之上的强者,如此的果决,让远在一旁的上官灵儿再度失神。
常清泉面色笑意终于在此刻越发真切,一座观天台换往后五十年气运,换两位开八座灵宫的上上之才,换那人的一份情义,赚够了。
讨饶多时的苏问离开了,那一天穆巧巧哭的梨花带雨,拉钩上吊的要对方发誓一定去学府找她,孟良亲自牵驴下白玉台阶,上官灵儿一言不发,只是没有如往常那样端坐在黑木椅上,尽管不高,可在人群中依然是最显眼的那个。
临走的的前一晚,懒人给他磨了最后一次豆浆,结果喝着喝着就变成了酒,再到最后多出了一道倩影,苏问也就识趣的离开了。
此次前来一气宗,重塑经脉入了起凡境界,得了一气化三清的大造化,满载而归。
澜沧郡那座摆了十几年的赌场牌子今日总算被人踏烂了,老掌柜哭丧着脸看着满屋的狼藉,那里想得到一件稳赚不赔的买卖险些让他倾家荡产,原本仗着在郡里有些青皮无赖做打手,大不了几棍子把人打将出去,谁能想到郡守大人暗中托人压了千两赌活,这才是压死他最大的那座高山。
而是否是最后一根稻草的苏问此刻正在一处饭馆好生快活,虽说在一气宗不愁吃喝,可终归还是油水尚缺,搁在以前苏问倒也习惯的很,只是跟着陈茂川偷偷打了两次牙祭之后,便再一发不可收拾。
小仆人的背囊里凭空多出十几斤的重量,却也乐此不疲,原本少爷是打算换成银票轻巧方便,可他就乐意看着这些白花花的颜色,小脸从出了赌场一路笑到了现在。
“七贵,咱们现在也是有千两身家的人了,那些破衣服就都扔了去,腾些地方置办几件跟矮川一样的行头,才配的起我手中这枚岐王宝章不是。”苏问掂量了两下怀揣在胸口的印章,想起陈茂川与他说的话,到还真要张扬些才好办事。
七贵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口中嚷嚷着,“东西又不是你背,那来那么多的屁话。”
苏问听的很是道理,但还是悻悻的回嘴一句,“压死你算了,到时候比矮川还矮,巧巧还会喜欢你”
这句话算是戳进了某人的心窝,愈发的沮丧起来。
“好啦!现在少爷我多多少少算个修行者,你呐,原本也算是开灵高手,要不是我拖累你,说不定现在比上官灵儿还要厉害咧,以后你我一同修行,等闯出个名堂,少爷我亲自给你提亲去。”
小仆人立马笑逐颜开,欢喜道:“说定了可不能反悔。”
“嘿嘿,那我想买件裘皮穿穿咋样。”
“没商量,提亲可是要花大钱哩,以后这钱都归我管,饿不死你就行了。”小仆人连忙把包袱抱得紧紧的。
苏问撇了撇嘴,轻敲饭碗连念了两声没良心的,倒也不是生气。
这时一行捕快走入饭馆,不过似乎用闯入二字更为恰当,将一名前行的穷酸秀才撞到一边,那秀才反而没有恼意,一脸歉疚道:“小的不长眼,还望官爷宽恕则个。”
一口文绉绉的书生话语听的领头的捕头脸上带笑,一巴掌按在对方的肩头,大笑道:“谭先生还是这副脆生的身板,以后被哪个壮硕的娘子压在身下,还不得哀叫连天,要是让旁人听去,还以为又是家法管教哩,怎的,今日又来骗酒吃。”手掌分明下了狠力,痛的那书生组牙咧嘴,连忙求饶。
在澜沧郡守政令严苛之下,吏治清明,少见官兵仗势欺人鱼肉百姓,只是这些官伍出身的捕快最是见不得文弱书生,每每见到必要戏弄一番,虽无恶意,却也总让对方脸面挂不住彩。
搁到旁人少不了脸红脖子粗,但这位在澜沧郡很是有名的谭先生只是轻笑两声也不发怒,反而是引起满堂讽笑,可见这名头不是响当当,而是臭烘烘,便是那红口白牙的小后生都总是笑他两句,十五岁出学院,考了整整三年才得了秀才功名,之后连考五年,年年落榜,考的是倾家荡产,父母双亡,仍是免不了要去做官的决意。
偏生落魄至此,还整日以李宰相为样,自语当年李居承同样是五年不中举,一朝鸣世人,张口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闭口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在孩童面前自称先生,总爱显摆一两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生僻字眼骗两碗水酒,然后感慨一句学无止境。
七贵见者如此没脸没皮的人
第六十二章 一颗金橘换百里无忧
九州三国东晋,西楚,北魏三足鼎立,其后西楚内乱分裂西蜀南唐两国,四国纷争持续整二十年,最终北魏灭东晋,南唐亡西蜀,两国隔江而治,期间几多征战,数两渡漓江最为惨痛。
李居承复出宰相以来,先后平定内乱,剿灭叛匪,镇压国内试图占据主导地位的修行宗门,手下悍将无数,共计十三位战功卓然的义子,十年征战,如今可享太平盛世者还有六人。
却只有李在孝一人独掌二十万沧州兵马,其余五人虽也领将军,上护军头衔,却更多的是一种荣誉,有品阶无执掌,如何不让人心头闷气。
这些年来,李居承虽然对那位独守边疆的义子信任有加,暗地里仍是少不了谍报监视,从京都贬谪到沧州的官员,十之一二都携有皇榜在身,其中用意不可明说,却又人人心知肚明。
说到底李居承便是连一声匹夫都称不上,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风雨飘摇六十余载,任过两朝宰相,侍奉过三朝君王,位极人臣的荣耀已然享到世间极致,只不过此等雄伟人物又该如何力保晚节,膝下无子似乎不算坏事,不然在他死后想必任何一位言官的谏辞上都少不了拿其后人开刀的立威手段。
北魏的命数早该在十年前那场内乱之中终了,却全凭借这位老人中流砥柱,硬生生的扶起了这座降倾的大厦,不管后世的史书如何评价,至少开篇第一句绝对是一番真切高谈,只是人抬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狠,最好的是摔出个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才好过后来者垫脚而上。
老人一天天的老去,身后或喜或忧,被镇压了足足小半辈子的官场权贵,两位战战兢兢的异姓王爷,除了那位有本事自统一州的军神外,谁不想之后的四五十年能够活的更加如意,当然最如意的位置莫过于老人身下的位置,又或者那座谁都希望却只能有一人坐下的椅子。
长门郡郡守徐良度斜躺在太师椅上,身旁的小妾生的艳姿狐媚,一对呼之欲出的双峰险些撑破了那块缚胸的素布,轻轻捶打着老爷的腿,怯生的模样让人好是怜惜。
“牡丹,昨日让你去陪同那位大人你心里可有幽怨。”
被唤作牡丹的小妾不敢妄言,可脸上却分明带着忧伤,将那张狐媚的容颜衬托出楚楚可怜。
“老爷何尝不是心如刀绞啊!”徐良度一把拉过美妾搂在怀中,用手指轻轻刮过那双明珠眼睛下的泪水,“这些年往上面不知送了多少银子,却仍是了无音讯,这次的机会老爷肯定得要抓住才是,在沧州做个土皇帝虽是不错,可一旦变了天,倒霉的还不就是那些没有眼力劲的家伙,我跟老曹牵得路子差不多,若是日后能进了京都,那怕再往外调也不至于是这等凶险干瘪之地。”
“妾身愿为老爷分忧。”牡丹轻声媚意的说道,这等勾人心魄之术分明是从骨子里出来的。
徐良度轻捋胡须,脸上很是欣慰,说道:“苦了你啊!日后进了京,老爷肯定不会亏待你的,这几日你多委屈,伺候好那位大人,大夫人的身份就是你的了。”
牡丹沉重的吸了几口气,手指在胸前的饱满处狠狠的饶了两圈,想起往日那个总是压在她头上的恶妇,柔媚的眼神中不觉闪过一抹快意。
在那段凹凸有致的身形上轻抚的徐良度面色不变,嘴角略微向下一沉,女人啊!总归是最好骗的,共患难尚可,若是得了上爬富贵的机会,又怎会在意一两件衣衫,更何况还是供旁人穿过的。
长门郡与拒南城不过一水之隔,两地郡守都是同一时期出身的进士,曹军一这两年没少与京城那位忠字名的义子牵线,沧州总是被太多人看在眼中,如果说真要找出一个可以顶替李在孝的人物,无疑是从同样战功赫赫的五位义兄之中选一人,往日里从未传下过只言片语的大人物竟然破天荒的派遣密使而来,这可委实是瞌睡时来了枕头的好运气。
两颗拳头的夜明珠被这位郡守大人视若珍宝,却又只能在书房中暗自欣赏,把玩在手中,回念着那位贵人临走时的承诺,这身青色官府实在是不如那件绯色来的长眼。
忽闻屋外一阵嘈杂,曹郡守愤愤然的将手中的夜明珠收回盒中,端起官老爷的架子,这帮奴才真是不打不成材,莫不是非要在进京前打死一两个才知道老爷的威武。
推开房门,只见一个血咕隆咚的圆球砸了过来,曹军一下意识的用手接住,竟是往日里那位屈膝阿谀的管家人头,鬼叫一声脱手而出,奈何鲜血渐染在身前补子上的鹭鸶,白鸟染血,凄惨兮兮。
一名身着白色貂裘的俏公子嘴角带笑,手中一把弯刀鲜血欲滴,那股子煞气分明比融雪时节的寒风还要刺骨,吹的这位郡守大人摇摇欲坠,合不拢的上下牙齿打的直响,远处的庭院中一袭黑色甲胄,铁靴在地板上踏的铿锵有力,每每挥刀便是一声惨叫,鲜血染红砖墙,那张沧桑的脸颊终于苍白胜雪。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貂裘公子咧嘴一笑,一字一句的说到:“沧州,苏问。”
客栈二层,一名身形俊朗的男子行步上楼,脚落在柚木地板上轻盈无声,随手数过六间客房,推门入了其中第三间。
客房之中
第六十三章 风雨欲来
小主人还是没能狠心的发掘一下四肢如枯枝般瘦弱四蛋的潜能,打发身后那名长发飘飘的男子下驴,男子不可谓优雅,脚下轻点如秋叶过池塘点起丝丝涟漪,额前一捋白发自眉眼垂下,十足的美男子。
“三哥,你这样招摇过市,我怎么感觉跟你在一起更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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