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逆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二十三声馋
苏问轻轻打量着对方,与孟良一样书生意气十足,就好像出口不是圣贤书都对不起那一身不染尘埃的素衣,原本他是最讨厌和这些书生打交道,因为对方总是要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一旦郁郁不得志,就要不停抱怨满腹经纶却无伯乐相识,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份本事,直到他先后遇见了孟良与那名叫谭君子的落魄书生,才渐渐发觉这类总将忠孝廉节放在嘴边的读书人是真正可怜,被圣贤束缚,可有一日活的自在。
“不知主管大人请我所为何事。”
当得知对方并非是哪位古少爷时,苏问不免有些失望,若是没个由头,他又如何发威,以前他说陈茂川白有个岐王的身份做事束手束脚,既要谋划这个,又要顾虑那个,倒不如像他这样抓住对方一个过失,直接亮出身份往死里搞,干净利落,就像当年李居承踏破北魏一百多个宗门一样,哪有那么多屁话,一道圣旨换北魏十年平稳江湖,赚大发了。
也就是当他每每说出这番话时,对方少不了要还他一个白眼,然后讽刺的说着,“所以说你这辈子都做不到李居承的位置,而且官场要真像你说的这么容易,李居承也早就不是宰相了。”
这种自相矛盾又尽是内涵的话,苏问懒的去想,既然现在自己怀里揣着象征岐王身份的宝章,就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快刀斩乱麻。
王庆珂给对方倒了一杯茶,伸手想要摘取苏问的面具,却被灵巧的闪开了,轻笑一声开口道:“岐王殿下若真的缺钱,大可以直接开口,何苦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苏问连忙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确定遮住了大半张脸颊,可已经有些底气不足的回答道:“谁是岐王,你认错人,要是没事我就告辞了,要是输不起大可以叫你的打手出来,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王庆珂听的大笑起来,摇着头眼神如炬的看着对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可现在你就是,实不相瞒此刻摆在郡守府以及下发到沧州各个杀手组织的那张岐王画像就是我画的,而我画的就是你苏问。”
听到这话,就连沉迷在金银享受中的七贵也蹭得一下站起身来,如临大敌的瞪着对方。
“如果我没猜错你之所以如此火急火燎的想要对古小成下手,是因为第一批杀手已经寻到你了,只可惜方法蠢得很,你跑到这里能做什么,惹怒古小成,然后拿出岐王身份趁机问罪,又或者想找一找这座散仙楼背后做的那些不可告人的勾当。”
“你究竟是谁”苏问不加掩饰杀意,只有真正杀过人的人才会晓得这股冷冽刺骨的气息绝非是虚张声势。
“我劝了你这么多,自然是岐王殿下的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剑拔弩张的气息充斥在这间密不透风的密室,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绝对比一个在血泊中滚出来的杀手容易得多,更何况此刻还是二对一。
王庆珂端过对方纹丝未动的清茶在嘴边抿了一小口,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好像知道对方绝对不会把他如何一般,“信我,或者不信我,似乎现在都由不得你,角落的那个小家伙虽然棘手,可这里是青锋郡,无缘无故击杀朝廷命官,你以为你走的掉吗就是岐王殿下亲自来同样如此,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假冒的,说不定到时为了顾全大局,殿下会亲自踩你一脚。”
苏问静了下来,对方这番话并不纯粹是威胁,更不想是在炫耀什么,心中便也信了五六分,冷冷道:“你之前说那幅下发到沧州杀手组织的画像上画的是我,此事是陈茂川吩咐的。”
“那倒不是,殿下只是传书要我暗中关照你,其实此行并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别人知道你来了,而且孤身一人就足够了,南边的几个郡守被边军一通乱杀,活着的人心里没鬼自然不需要害怕,可那些表里不一的人就不得不抱紧大腿,偏偏这个时候整个沧州最粗的一条腿走了。”
“李在孝”
“呵呵,聪明,大将军三年前那次离开沧州,就已经有人按耐不住性子露了杀机,可惜棋差一招,让大将军回到了沧州,这一次又如何不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苏问冷笑一声,“若是此刻岐王殿下惨死在封地,沧州军政混乱不堪,这个不察罪名也就加在了擅离职守的李在孝身上,一刀杀两人,真是好手段,但我想那位李军神不会想不到这些吧!”
王庆珂看了眼手掌已经按在刀把上的七贵,苏问朝着对方摇了摇头,七贵才艰难的重新蹲回墙角去了,王庆珂继续说道:“当年常布政使入住沧州带来一
第七十二章 好人与坏人
走出密室,先前在门口一直候着的连衣女管事终于得以见到苏问的全貌,即便她想尽可能的收敛变换的神情,可这一幕仍然落在了苏问的眼中。
“看来那位王主管的丹青不错,如果有机会真想切磋切磋。”
王庆珂跟着走了出来,白皙的手掌轻轻拂过连衣的青丝,那双眼睛第一次切切实实的落在了女子的身上,“连衣,此事你去报公子知晓。”
连衣没来由的红肿了眼睛,抬头看向这个在黑暗中给自己最后一丝支撑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咬着嘴唇。
苏问看似蜻蜓点水不起波澜的从赌场离开,还不忘再到掌柜那里要一壶翠涛,南追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就是整个沧州能够留下的他的人屈指可数,同样想要不被他找到人也是屈指可数。
和掌柜的客套几句,摆了摆散仙楼真是人间仙境的赞誉,下次定要带足银两再来消遣一番,临走前忍受着七贵刀割一般的目光大方大赏了对方一百两赏钱。
出了门小仆人气冲冲个的说道:“少爷,整整一百两啊!你说给就给。”
苏问浅浅一笑,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么烫手的钱他也敢接,看来那位王主管还没丧心病狂的把我抬到妇孺皆知的地步,七贵,你觉得那位王主管为人如何。”
“不好,目中无人,说话的时候那双眼睛从不看人,真正看人的时候就肯定是有什么陷阱圈套等着你跳。”
“是啊!只不过这个陷阱少爷我不得不跳。”
走不过百步,主仆两人就被街边热闹的人潮吸引住,苏问思绪不在,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奈何架不住小仆人的好奇,亏的他背着等人高的背囊竟硬生生的从人群之中挤出一条道来。
只见一名半大的丫头,约莫十四五岁,低着头跪在地上,有些泛黄的头发上结着一枚草环,身旁盖着一张草席依稀看到是人,旁边立了块不算平整的木牌,卖身葬父。
这事在沧州并不少见,有钱人特别有钱,腰缠万贯,穷人穷的吃不饱饭,死了连个入土为安的资格都没有,可怜了这姑娘,年纪轻轻就如此负重,苏问一直觉得自己幸运,卧床十五年都没有饿死,有个很关照自己的仆人,从来不需要担心柴米油盐酱醋茶。
可这场雪他看得真真,多少乞丐没能熬过这个严冬,眼前这位好好熬过了冬日,却被春初的回寒勾走了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原本是在书中读到的内容,这一路见过不少。
“走吧!”
苏问摇了摇头,转身离开,小仆人快步追了上去,直到与对方并肩而行,犹豫了片刻,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少爷,你连一个笑面虎的掌柜都打赏一百两,为什么就不能帮帮那位姑娘,这要真是被那个恶老爷买回去了,还不得遭了大罪。”
“我该怎么帮她,她现在缺的不是钱,而是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你觉得她被人买回去会遭罪,可至少能活着,这就足够了,再者我就算真扔给她百两银子,你觉得她走得出这座城门吗”
“可,她真的很可怜不是吗”七贵喋喋不休。
无动于衷的苏问突然停下了脚步,可怜二字当真是这世上最无情的词,如果是第一次离开木屋的时候就遇上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会拿出全身的家当赠予对方,但现在这张白纸已经不再是最初的一尘不染,书中那些侠客遇见卖儿卖女,随手便打赏千百两银子,遇着恶人,提剑将其斩杀,搏一个行侠仗义的好名声,可这些对于此刻的他而言无关轻重。
“七贵,你说我算是好人吗”
以为少爷有所触动的七贵连忙答应道:“当然是,不然当初怎么会施舍乞丐银钱,又怎么会答应送巧巧去一气宗,还有刚才,虽然我不知道你和那个王主管再说些什么,但我听得出,也相信少爷做的肯定是好事,做好事的人那自然就是好人。”
苏问将对方拉到一处墙角,像两个从乡下来的小农蹲在地上,一头枯瘦的驴子自顾自的在那里打着旋,苏问眺望那一群看热闹却没有一个真正愿意伸出援手的人,轻声道:“以前我做的那些事其实只要心里愿意,怎么样都觉得舒服,那怕后来被抢的身无分文,我也高兴,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这之后会有多难熬,反正有你在我肯定是饿不死的。”
“少爷你说这些干嘛!我是仆人,照顾你是应该的。”
“如此吗那你觉得我帮她是为了什么你说可怜,我施舍乞丐因为可怜却没有好报,我答应送巧巧去一气宗,说到底是因为你喜欢她,而且她送了我一个神木雕,这不是一顿饭就能换来的,至于为什么会答应王主管,并不是因为他跪我,而那些可怜的百姓,我看不见自然就不会可怜,只不过是还矮川在一气宗上的恩情,我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讲规矩的人,可规矩从来都是我自己定的,有利可图也好,问心无愧也罢,都只是为了自己而已,这么说你还觉得我算是好人吗”
小仆人不说话,也不敢说话。
“以前我以为那些行
第七十三章 多出来的嫂子
房门开启走进一名女子,二十七八左右,面相娇好,透着女子少有的英气,身着男装,素落大方,一根细绳将三千青丝梳拢一处扎成马尾垂在脑后。
苏问看着眼前的陌生女子,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找上门来的竟然会是个女人,莫不是这青锋郡守知晓他对身一人,寂寞难耐,所以专门请了位俊俏的淸倌儿来给他解闷,俗话说先礼后兵,既然他大张旗鼓的从散仙楼出来,王庆珂自然会告知古大福,只是这礼来的有些俗气。
“敢问姑娘是”
那女子直接越过站在门口的苏问跨入房内,大马金刀的坐在桌前,抬头看着诧异的苏问轻声道:“南追星在那”
苏问眉头一挑,目光很是无理的从上看到下,这些天跟南追星也学了不少观人的本事,前日清河郡下了场大雨,直至今日地面仍有积水,然而对方那双白锦靴子两侧的边缘未曾看到污水侵染的痕迹,非但如此,就连足尖也是没有半点泥泞,饶是常年练舞的轻盈女子也难免在在足尖留下污渍,眼前这女子修为如何他还看不真切,但绝对是身法绝佳的好手。
若是古大年请来的下马威倒还好说,就不信对方真能一个照面就撕破脸皮在青锋郡动手,可既然对方开门见山直呼三哥姓名,只怕不那么简单。
“你说谁我不认识,姑娘是不是找错人了。”
那女子轻笑一声,抬手指着对方腰间携带的短剑说道:“连龙舌都给你了,你又怎会不认识他。”
苏问反应也是极快,伸手去握腰间短剑,却还是慢了一步,就在对方探手的刹那,名为龙舌的短剑竟是不受控制的夺鞘而出,转眼间稳稳落在对方手中,此等精妙的御剑手法与枯剑冢的剑术如出一辙,苏问没有见过正宗招式,但也从陈茂川那里听闻过不少。
“你是枯剑冢的人”
少了寻常女子的柔媚,笑起来更像是位俊俏十足的公子哥,尤其是那双眼睛凤眸精锐,若非是胸前的隆起,苏问绝对想不到世间真有书中描写的那般英姿飒爽的女子。
“枯剑冢愧不敢当,不过是粗略的御剑之术,当把戏看还好,登不得大雅之堂,你也不用害怕,我与你三哥是老相识,这把龙舌剑还是当年他从我眼皮子底下偷走的呐。”
说罢,青葱玉指一弹,龙舌亦如流星滑落,拖出一道流光归鞘。
本就忌惮对方的苏问被那最后一句话惊骇的无以复加,一手单纯的借剑还剑的功夫足见真章,索性安稳坐下,仰起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说道:“你究竟是谁,就算这龙舌是我三哥偷来的,可你想要回去,得先跟我三哥去说,这是规矩规矩,只要他同意了,我绝不拖泥带水。”
“放心,我冉红云还不置于跌份儿到跟一个孩子抢东西。”女子倒满一杯茶,自顾自的喝起来。
冉是小姓,在北魏很少听闻,不过南唐倒是有一户姓冉的人家名声很响,西川冉家被称为捕快世家。
北魏有一座最特别最黑暗的监狱名叫临渊,这座监狱属于北魏一个特殊的组织,名为阴曹,隶属台掌监察内外百官,俯瞰江湖之上,隐蔽于幕后,最初由李居承一手构建,如今归于佥都御史李在信执掌,号称阴捕快,手段毒辣,又有先斩后奏之权,民间曾有诗句,皇城之上狼烟狂舞,长城之外谁在擂鼓,将军一笑败将全俘,我在阴曹醉看你舞。
同样的在南唐也有类似于此的组织,名为大唐官府,唯一不同的是,相比于阴曹如同是夜幕下的戒刀,官府便是行走在光明中的法度,虽然权利相同,但一个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另一个依法治国,一阴一阳两种极端。
官府之中以五名金刀捕头为首,这一任的金刀捕头中便有一位来自西川冉家,虽是虽是千金体,却出金刀捕快家的冉红云。
苏问虽然算不上一个地地道道的北魏人,可也在这些年的耳读目染之下近北魏而远南唐,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位如此年轻的女子便是那位南唐五位金刀捕头之中唯一一名女捕头,毕竟除了捕快只怕再找不出几个会对盗圣这么上心的人了,只是三哥怎么会招惹上官府,甚至让对方不惜以身犯险。
“你是来抓我三哥的”
冉红云抿着嘴翘起一个异样的弧度,笑道:“可以是,也可以不是,我千辛万苦从南唐追到北魏,他倒好一直躲着我,要不是因为你,可能这次又要跟丢了呐!”
那根一指弹回龙舌的青葱手指不由分说在苏问的鼻尖上刮了一下,就像一位亲近的长辈挑逗孩童一样,话语中多是几分欣喜。
苏问呵呵一笑,很想说服自己对方是被三哥的美貌所折服,然后哭爹喊娘的追到这里非他不嫁,尽管这种狗血的剧情他在书中看过太多,可
第七十四章 老的不来小的来
今日的郡守府格外冷清,几个丫鬟只知道王判司一身是血的闯入门来之后,老爷便喝退了所有下人,甚至没有请郎中为这位王判司止血便一把拉入了书房之中,到现在已经足足有小半个时辰的光景。
书房中单单的血腥气息弥漫开来,血渍沾染素衣的王庆珂直挺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因为胸前的伤势显露出丝毫的疲惫,这位看起来柔弱不堪的文弱判司竟是连神色都没有变化,一路忍着剧痛策马而来,此刻鲜血已然凝枷。
“十五名杀手都没能除掉他,庆珂,你确定伤你的人是那位岐王殿下。”古大年手中卷起一本书卷,并非为了看,只是手心中渗出的汗水让他不得不抓住什么东西来安心。
王庆珂点了点头,苍白的脸色比起南唐号称薄如卵膜的澄心堂纸还要惨淡,只是那双永远眺望远方的眸子依旧看不到任何别的色彩,轻声说道:“大人,殿下一入郡便直奔散仙楼,后来被卑职道破身份后便动了杀意,只怕是知晓了什么”
古大年猛吸了一口气,手中那本《青兰序》已经被他捏的不成模样,紧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只怕他身边有高人啊!你说本官是当作不知,还是此去登门拜访。”
“不妥,不妥,他既然直奔散仙楼,又如此堂而皇之的展露身份,此刻若是去了,那不是心中有鬼吗一座散仙楼,丢了也就丢了,本官脱得干净,只是近日听闻两名郡守的灭门惨案,难不成他还要对我下手”
王庆珂突然起身在对方耳边低声说道:“大人,布政使不是送来一封密函,既然已经做了一次,不如快刀斩乱麻,如今李在孝去了京都,如果再除掉陈茂川,整个沧州就真真在常大人的掌控中,这可是绝佳的机会。”
“大胆,你怎敢如此口出狂言,本郡山匪祸乱,本大人自当有罪,如今殿下亲临青锋郡,若是有半点闪失,我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古大年严声厉喝,紧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句山匪祸乱便将对方那次遇袭掩盖过去,而后半句则是在告诫对方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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