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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栖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淇霏

    风吹动他的衣袍,飘起他几缕发丝。

    慕容音坐在舟篷中,静静地托腮看着,唇边也不知不觉地漾起笑。

    她本准备伶俜落寞地在康州度过接下来不知几岁寒暑,可如今……有人心甘情愿地来陪她,他们之间,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如水般的情谊

    是从封州回京的那一路风尘

    还是天涯两端时,雁雀托来的那一封封闲书

    许慕宽亦是感




第四百一十三章 你这人坏的很
    慕容音马上就泄了气,她一直觉得许慕宽这个人,别的好处没有,成日里只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

    可就是这么个人,竟然还说要去睿王府蹭她的饭吃……

    本以为又可以去哪里寻乐呢。

    “好吧。”慕容音绕着垂落在胸前的一绺发丝,他来了也好,至少宴上又会热闹些。

    “对了,还有一件事……”

    许慕宽说着便停住了,眼神中流露出隐痛,慕容音敏感地捕捉到他的惨淡,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他好像很难为情地沉默了,垂眸不语。

    直到慕容音又催问了一遍,许慕宽才吐露道:“是这样的,这些日子……我与家中翻了脸,带着素衣便跑出来了,所以……家中在康州的那些产业我不会去动。”

    话说到这,慕容音也就明白了,说来说去,不就是他无处可去,又没有银子了么

    她抿唇一笑,反正银子她有,大不了……就让他先欠着,以后还回来就是。

    许慕宽看她的神情似乎是同意了,当即就得寸进尺,握着她的手臂,兴致很高地道:“那么……我待会儿就和你一起回睿王府可好”

    “……啊”

    慕容音一把将手臂从他手中抽回来,被他这不要脸的话弄的哭笑不得。

    “难道你身为许家的五公子,这些天竟然没有地方住”

    岂料许慕宽竟然很沉重地点了点头,慕容音又问他:“那你这些天晚上都睡哪”

    许慕宽随手往湖边的荻花丛中一指,一间歪歪斜斜的茅草屋搭在那里,那可是他和肖素衣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盖的,为了蒙骗小丫头,宣平王殿下可真是下了血本。

    “喏,素衣晚上睡里头,我嘛……船上随意将就罢了。”

    “你可真是,”慕容音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家里闹翻脸,翻脸就算了,还连银子都不带着些,现在倒好,要来我这混吃混喝了……”

    “反正你就说要不要吧……”

    许慕宽揭开锅盖,冒出一股浓郁的香气来,现在炖得还不是火候,许慕宽拨弄了一番食材,又懒懒散散地靠了回去。

    反正他就是赖上了,许慕宽就不相信,难道慕容音还会将自己赶出去

    “要要要,”慕容音望着许慕宽那甩不脱的表情,也不由轻笑,反正就是多一个人罢了,难道她睿王府还养不起

    慕容音望着飘荡的湖水,眼神一阵迷蒙,天光云影都向着夕阳,一轮沧美的落日映在水中。

    落霞明,水无情。

    陶锅里漫出一阵阵勾人的香味,许慕宽轻轻将锅盖揭开,又从提篮中拿出两个空碗,把鱼头分到慕容音碗中。

    “来,先吃鱼头鱼脑,最好了。”

    慕容音笑着接过,又看他把鱼尾鱼腹分到自己碗中。

    “你把好的都给了我,不觉得委屈么”

    许慕宽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同她一起,观望茫茫湖水,潋滟晚霞。

    “委屈什么男人让着女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了,不把好的分给你,你怎么会让我同你一起回去”

    他的声音随着风飘渺而来,慕容音又忍不住展颜而笑。

    “你这个人,坏的很,明明就是要对我好,还偏要找一堆借口……”

    “你说是就是吧。”

    许慕宽静静望着她喝尽碗中鱼汤,看她唇角沾了汤渍,掏出手帕递过去。

    枫叶荻花秋瑟瑟……

    慕容音喝完了汤,只觉身上暖暖的,纵目向湖边看去,晚霞越来越沉,烧得水面像着了火般,她抱着膝,徐徐地睇望漫空霞影。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在雍京……和薛简、和皇帝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问问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到这南境来”

    “我怕不小心揭了你难受的地方,我想……如果你想告诉我,总有一天会自己说出来的。”

    许慕宽侧脸望她,那上翘的眼睫在霞影之中投下一道细细密密的剪影,点漆般的眼眸藏了一汪萧瑟。

    慕容音沉默半晌,天地间只剩下了簌簌的风声。

    许慕宽点起一盏灯笼挂在船篷上,落霞消失在远山之后,整片天都变成了暗暗的紫色,月亮冰盘似的挂了起来,映着她的侧颜。

    &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不负人间花期
    转眼又是八月十五,断云逐着鸿雁,满庭落叶凋疏。

    当夜游湖之后,许慕宽和肖素衣便随着慕容音回了康州睿王府,许慕宽从小舟上下来的时候,脸上一个巴掌印清晰可见,肖素衣怔愕地张了张檀口,宛儿与子歌也相视愕然……

    难道说……小王爷给了许公子一巴掌!

    虽有这个疑问,但谁也不敢去问她,尤其是在许慕宽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三个人打量之后,更是虎起一张脸,让他们不敢再打量,更不敢问。

    住进睿王府后,许慕宽与慕容音便每日混在了一起,偏生慕容音也是个不爱干正事的人,这两日,整天都盘算着要怎么修整一番她寝堂前的这方院子。

    尤其是在许慕宽住进来之后,第一眼看到她的院子,丝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鄙夷,觉得很奇怪,为何她会住在这么个丑兮兮的园子中

    于是在之后的两天,慕容音都抓着他不放,两人成日里都一起商议这园子要如何改建才好……

    慕容音匍匐在园中的一张石桌上,许慕宽则坐在她对面,不停涂改着一幅画稿,想了想,又将原本画在池边的一株柳给去掉。

    “看看这样改可好”

    慕容音懒洋洋地将画稿接过来,强打起精神,他虽涂改了不少,却也还是看得清楚的。

    “屋后种的都是梅么”

    许慕宽点点头,起身到她身侧,指点着道:“屋后都种上梅,我看素心玉檀最好了,这样你一推窗就可以看见满园的香雪海。然后前院再挖一方广池……”

    慕容音心潮忽而荡起,她想起了华音阁……想起了阁楼外的丹青湖……

    怎么许慕宽会这样设计

    许慕宽犹自在指点着言语:“然后岸上杂植一些汀蒲、岸苇……再养一群雁。然后在这一侧种藕花。”

    慕容音点着头,又看他在图上添了一笔,依稀是要用竹阑将藕花隔起来的意思。

    不由暗赞一声,他倒是懂,荷叶最忌满池蔓衍,不见水色……

    “屋前有湖,屋后有梅。这样的格局和雍京王府中是一样的,你为何会这样布置”

    “只因我觉得你会喜欢,”许慕宽似是丝毫不在意地挥挥袖,接着往下道,“然后在这里可以搭一个花架,种藤萝,一年四季都可以在此生火烹茶。”

    “都好,都按你说的做。”

    慕容音懒懒地托着腮,反正许慕宽说的都合她的意,由得他去折腾就是了。

    于是拍拍他的肩,目光对上他极为认真的眼神:“干脆本王封你个王府总管算了,反正你这么闲,又正好和家里翻了脸……”

    话说到一半,许慕宽俊脸忽而一黑,果断截住她的话。

    “说什么都不干,本公子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在你府上屈居管家之位”

    “嘿哟,你是叫花子还嫌饭馊啊”慕容音被他这一副凌然的清傲姿态给逗笑了,不由长眉微挑,“那你想怎样”

    “这个嘛……”许慕宽微微一沉吟,抚着下颌道,“容我再想想,你也帮着想想,至少也得符合我的身份才行。”

    “你还能是什么身份”

    虽然这样说,慕容音却忽而想……若是自己罢了张释的官,将康州刺史这个位置给他

    她心里忽而咯噔一下,告诫自己可不能如此,张释可是个好官,就算他无能,也万万不可以这样做,否则……就是害了许慕宽。

    天色渐渐暗下去,云气渐收,康州的天气清凉洁爽,日将暮时,宛儿在一座水阁中准备好了筵席,没有从前的那么多虚礼,慕容音带着子歌和宛儿,许慕宽带着肖素衣……

    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边,只消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孤悬在天上的那个月亮。

    玉液满,琼杯滑。

    五只酒盏都满倾美酒,许慕宽紧挨着慕容音身边坐下,有什么好吃的,第一箸都是给她。

    三杯两盏淡酒,话匣子已然打开。

    许慕宽和她把盏纵谈着昔日的往事,一杯尽,话中意未尽……

    清辉如雪,月色茫茫。

    当月升至中天之时,许慕宽忽而朝她举盏:“岁月柔长,愿阿音……永不负人间花期。”

    瓷盏在月下清脆地碰了一声,往后的路虽长而歧,可永夜终将尽,举目……又是晨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不辞而别
    月光清凉,玉露泠泠,靠窗的案几上摆放着一只青瓷胆瓶,里头插了几只清瘦的桂花,肖素衣将窗关上,袖口挂过花枝,淡黄的桂花就簌簌地落了下来,掉在桌上。

    借着回身的动作,她看见许慕宽扶着额头坐在书桌前,脸颊散了些红晕,喝了那么些酒,虽然又饮了葛花茶,但还是抵不住酒力。

    他什么都好,只是酒量太差,平日里也不喝酒的人,见了小睿王,总是忍不住多饮些。

    他的面前摆着那方小小的金印,只要将印鉴握在手中,或是他想……

    那么……整个大燕的南境,马上就可以是他的。

    肖素衣的眼神凝着那方金印,许慕宽却忽而伸手,将金印收到自己怀中。

    “她信得过我,那我就替她收着。”

    语声虽淡,可其中的警告意味,却是清楚不过。

    肖素衣先是微怔,随后牵扯出一抹苦笑,福了福身子:“奴婢明白了,您要替小睿王收着这东西,那奴婢……就替您收拾好云中郡那边的事。”

    “那边又来信了”

    许慕宽抬起头,面容还带着一丝沉醉,眸子却清炯得像一望见底的寒潭。

    “是,小半个时辰前才到的,奴婢看您饮多了酒,想着明早再给您。”

    许慕宽伸出一只手:“拿来。”

    肖素衣从袖中取出一卷信笺,轻轻放到他掌心,眼中隐含担忧。

    “你瞧过没有”

    许慕宽没有立即打开,而是捏起掌心,问她。

    肖素衣摇摇头,信笺上蜡封犹在,他这样问,或许当真是喝的有些醉了。

    须臾,许慕宽也发现了自己的大意之处,眼中抹过一撇笑谑,他当真是有些糊涂了,竟连那白白的蜡封都没有瞧见。

    许慕宽将卷成一卷的信笺在檀桌上滚了滚,白蜡尽去,他凑到唇边轻轻一吹,展开,一目十行地瞧下去。

    只是越瞧,他原本舒展着的眉头就紧紧皱起……

    “怎么了,爷”

    肖素衣感受到事情似乎不大妙,悄声凑上前去,两人沉默良久,许慕宽深深呼吸了一口,将信笺捏在了手中。

    “恐怕……我们得回去一趟……”

    “回云中郡去”

    许慕宽的眉头略微深锁,似乎有些烦心,有些劳累。

    “对,必须得回去一趟,死老二……我都到这北地边境上来了,他还想在我眼皮子底下搅风搅雨!这次回去,本王一定好好正一正军中那些敢有二心的人。”

    他将信笺一掌拍在桌上,信笺中的事情很急迫,他虽然远走云中郡,不再在洛都朝中与祈南王争一时的高下……

    可他那位二皇兄,却显然不打算把他放过,或是无法对他放下心来……

    祈南王在他军中安插了人手,随时盯着他的动静,这段时间他来了康州不好露面,已经有人耐不住动静,想急着去找祈南王表忠心了。

    “明早就走,想算计本王,他还差了些火候!”

    许慕宽墨眸中倏忽闪过一丝狠戾,这可怪不得他,是祈南王自己要凑上前来的挨打的,等巴掌打到身上的时候,他可千万别喊疼……

    肖素衣轻巧地笑着,孰轻孰重,她就知道宣平王分得清是非。

    尽管不顾一切地跑到康州来,可该回去料理事情的时候,他可不会含糊。

    霜风剪剪,许慕宽轻轻挥了挥袖,夜深沉,他要休息了,肖素衣也应该下去休息了……

    这个时候,恐怕小丫头已经借着酒意睡得很香很沉了吧

    她不像自己,背负着那么多……即使与她相见,也是借着另一个人的身份。

    许慕宽总是忍不住想,若是将来某日,慕容音突然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份……会不会觉得伤心

    虽说自己总不该骗她,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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