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纪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那梦无
原来如此!
陆嘉月不由惊喜:“三哥怎知我会将此事告诉哥哥”
曲樟缓缓笑道:“听闻陆妹妹昨日午后去过大哥的书房,却没片刻,就跑了出来——我想妹妹若是无要紧事找大哥,自是不会去前院书房,而眼下能让妹妹着急的,也只有英妹和梁皓的事。恰我又晓得大哥昨日午后在书房里待客,想来妹妹去了,大约也是不方便与大哥说起。于是,我便瞅了这个空儿,悄悄的和大哥说了...不过妹妹放心,我并未向大哥透露妹妹也知晓此事。”
曲樟说着,似有些犹豫,看了陆嘉月一眼,又道:“...其实妹妹若是为难,为何不与我商量呢我与梁皓是同窗,亦是好友,在大哥面前提起他来,想必大哥也不会疑心,自是比妹妹更方便些。”
陆嘉月听了曲樟这一番话,细想之下,不由得汗颜。
是呵,自己真傻,为何就没有想到这一层既然英表姐和梁少爷的事,曲樟也都是清楚的,自己完全可以请他来向松表哥说明啊。
如此也不必为难自己,搅尽脑汁的编造无用的说辞。
陆嘉月当即对着曲樟郑重行了一礼,欢颜而笑:“还是三哥思虑周全,多谢三哥相助。”
曲樟受了她一礼,倒有些难为情,赧然一笑,道:“陆妹妹深居闺阁,自是有许多不方便之处,其实妹妹也算是慧眼识珠,梁皓这个人,我与他同窗也有三五载,对他的为人,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那哥哥是怎么说他觉得这一桩婚事可还做得”
“大哥说,我这提议原是好的,只是即便我对梁皓有把握,大哥却总不大放心,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还要再探一探梁皓的本心,若是果真妥当,他自会安排。”
陆嘉月闻言,瞬间如醍醐灌顶,番然领悟。
“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如何光鲜,终究只是表面——那休妻自保的娄文柯,何曾不是人人夸赞,言他与英表姐的姻事乃是天赐良缘
而对于英表姐和梁皓之事,自己似乎确实想得有些简单了。
单凭梁皓做的那一件“傻事,”又有两个小厮的暗中查证,以及曲樟对他为人的肯定,自己便认定他是一个痴情重情,可托付终身之人,以为他和英表姐之间必会是一段良缘。
自己为何就如此笃定
想来大约是前世里,见过英表姐嫁与娄文柯之后,那凄凉悲惨的结局,便自以为梁皓和娄文柯是完全不同的人。况且梁家门风严谨,一家之主的佥都御史梁绍宽又为人忠直刚正,与那薄情寡义的娄家本就是云泥之别。
可是这世间的事,谁又能预知。大千世界,瞬间万变,连自己重活一世这般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都会发生,谁又能保证一个在婚前品性纯良的男子,就不会在婚后变成一个风流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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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滴水不漏
进了里间,在暖炕上坐下,桔香柚香奉上热茶,摆上糕点。段氏趁空儿眯起眼睛将屋里瞧了个遍,不无倾羡地笑道:“你这几间屋子倒是装点得精致,可见你姨母是真心疼你。”
净说些无用的话。
陆嘉月心里嘀咕着,口中仍笑道:“姨母自是疼我的,不过这屋里的东西却没一样是我的,将来我家去,自是要请姨母收回去的。”
“那可未必,你姨母对你可是视如己出,将来你出阁,她必会为你置办下丰厚的嫁妆哩。”段氏看着陆嘉月,眼神颇有深意。
陆嘉月笑了笑,不接这话头。
“您是长辈,理应是我去给您问安,只是听说您向来事忙,眼下又是年关,只怕您是愈发地不得空,故而我才没敢前去叨扰——没想到今日您却亲自到我这里来了,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段氏暗暗冷哼一声。
这小妮子,年纪虽小,说起话来却是滴水不漏。
事忙..自己何曾忙过又说什么问安,听着倒是多么知礼,像是浑忘了立冬那日在上房的花厅里甩冷脸子的事了。
惯会两面三刀,也不知是像谁
若不是儿子求了自己出面,谁愿意看这小妮子的虚伪嘴脸呢!
“来瞧瞧你罢了,能有什么要紧事,”段氏自压下一肚子的不满,强堆起满脸地笑,“前些日子你病了,我却不得空来看你,听说你喜欢吃百味斋的糕点,我特意让你榕表哥去买了两盒回来,他不方便到你这里来,所以就让我给你送来了,”唤身侧的玉屏,“快拿来给表小姐尝尝。”
提起曲榕,陆嘉月这才想起来几日前在暗香园里,曲榕以身阻拦她去路的莽撞举动。
母子之间,想来是无话不说的。难道段氏是来替曲榕致歉的么...她并非有如此心胸之人啊。
陆嘉月不动声色,只客气地与段氏敷衍,看她究竟意欲何为。
“多谢二夫人系挂着我这一点喜好,”陆嘉月并不伸手去接段氏递过来的两盒糕点,只对着辛竹点了点下巴,辛竹会意,伸手接了过来。
陆嘉月又道:“只是上回程太医嘱咐过了,女子不能多吃甜食,我近来便也不大吃了,只不过您的恩赠,我自是不敢不领的。”
不吃便不吃,原本就只是想借了这两盒糕点的由头,方便说话罢了。
段氏这般想着,不仅不生气,神色更是热切了些,“自是该听太医的话,你若吃不得,便留着赏下面的小丫鬟们,也是一样的。”
陆嘉月面露惋惜,笑叹道:“也只得可惜您的一番好意了。”
“无甚关系,吃不得甜食,下回我让你榕表哥再带些咸口儿的糕点回来便是。”段氏满口温和体贴的语气。
只是句句话不离曲榕左右,究竟是何用意
陆嘉月且掩住心中疑惑,只淡淡地笑着,“不必如此麻烦,四少爷是要攻读文章,用心功名的人,我怎敢耽误他的时间,来为我做这些微末小事呢。”
段氏故作讶然:“你怎的如此见外,什么少爷不少爷的,咱们原都是至亲,你称他一声表哥便是。”
表哥...表哥...
前世里自己何尝不是一口一个榕表哥的唤着曲榕呢
每唤一声,心头都是满溢的甜蜜滋味。
而曲榕总是那样笑意温柔地看着自己,他的眉目间,也曾无数次映照着自己的一颦一笑,直到最后,映照着她的悲伤和眼泪,还有破碎支离的一颗心。
段氏见陆嘉月兀自垂眸,似有沉湎之色,心中不禁奇怪,冷冷横她一眼,立刻又笑了起来。
“你榕表哥前儿和我说,总在梅园里遇见你,又说你年纪小,他身为表哥,有心想要照顾你一二,只是你模样儿生得太好,若是与你亲近些,只怕那起子嘴坏的人要瞎传些难听的话...”
“你榕表哥为人斯文腼腆,成日里只晓得读书...倒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夸他有些才学,连国子监里的先生都夸他哩...”
“他总说身为男儿当以学业为重,来日金榜题名,入仕封官,方可报效家国...”
“他已经十八了,有些人家的哥儿像他这个年纪,已经婚配了,可是一来
第四十七章 全是假话
心里虽是忽地紧张起来,陆嘉月的神色却还镇定,语气平和地对两个小厮道:“究竟如何——你们且细细地说来。”
“奴才们在外头听到风声,说盐税案今日上午已经审结,便赶往金羽卫署衙去打听,只是那里门禁森严,奴才们也不敢靠得太近,只在那街边听人闲话议论,说三法司审定关铭和佟白礼二人合谋贪墨盐运税银近两百万两,佟白礼在京都城里也有宅子,金羽卫在其二人家宅里,抄出许多巨额银票和成箱的大金锭子...三法司据他二人贪墨银两之数,已拟判关铭斩刑,佟白礼虽死,其与关铭二人的子嗣家眷也都已下狱,子嗣拟判流放滇藏为奴,家眷拟判入贱籍,罚没入官。另还牵连出了户部及两淮盐运上的大小近百名官员,因圣上曾有敕令,要将涉案的一干官员从重惩治,三法司俱是论罪重判,今日已将案宗和奏牒承了上去,只待圣上御批...”
陆嘉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案子终是顺利地审结了,三法司和金羽卫果然行事老辣狠厉,如此惊天大案,自开审不过半月,便已尘埃落定。
只是前后听来,怎的一字也未提及身为案件始作俑者的魏王,和关铭曾被投毒灭口之事
“外头的人只说了这些么——可曾有提起魏王”陆嘉月忙忙追问。
两个小厮不免又是一通腹诽...为何小姐独对魏王格外留心似的
悄悄对望一眼,都摇着头道:“奴才们听得仔细,并未听见有人提起魏王...”
无人提起魏王,这却是为何
那日在松表哥的书房外,自己贴在窗下可是听得真切,有关铭指证魏王身涉盐税贪墨案,又有狱卒的证词,可证明魏王曾收买其毒杀关铭灭口。真相如此,难道是三法司的人也畏惧了魏王权势,而没有将实情写入案宗,上承天听
那么金羽卫的人呢
金羽卫是圣上的心腹近卫,手握皇权特许之令,根本无须与三法司商议,便可将魏王的种种罪行直接呈至御前。
若是金羽卫的人当真这么做了,京都城里也该风传些与魏王有关的消息。
可是根本无人提起魏王。
可见这一桩盐税案,在天下臣民的眼里,竟是与魏王毫无干系的了。
还说什么铮铮清名,据实上奏...竟全都是骗人的假话!
陆嘉月紧紧攥着手中的绢帕,攥得指尖都深深地嵌进了掌心里,泛起数点殷红血印,犹不觉痛。
满心里只余彷徨凄凉。
仍是无用...仍是无用...任凭自己费尽心机,却还是未能打压魏王分毫。
若任由魏王继续如前世里那般权柄在握,来日,曲家与父亲,还有自己,不免也会如前世里那般再次遭遇灭顶之灾。
可是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改变前世命运
自己已是真的尽力了。
一旁辛竹见陆嘉月神色讳莫不定,自不免又担心。
“...小姐,话回过了,不若让他两个先出去罢。”
陆嘉月眸光沉沉,轻挥了挥手,似连只言片语都无力言说。
两个小厮也渐已习惯陆嘉月“善变”的脾性,况她如今言行举止,皆与从前判若两人,两个小厮对她倒是愈发地敬畏起来,虽是因她暗地里所做的那些事而心生种种疑惑担忧,可是无奈二人身为奴才,除了听主子吩咐,是连多嘴一问都不敢,也不应该的。
终究是小成更有眼色些,去时还道:“小姐莫忧,奴才们再出去打听着便是,若再有任何消息,立刻来报与小姐。”
又是一个夜不安枕的晚上。
早间晨起,听闻姨父曲宏自金羽卫署衙回来了,陆嘉月才略有了些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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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一场虚惊
众人闻言,都唬得变了脸色。
冬日里各院各屋都烧着地龙,又有炭炉取暖,一时不小心,没看顾住,几点火星子便可以引燃屋里的帐幔帷帘,若不及时发现扑灭,烧了起来,便会引发明火,若是再烧着了房梁廊柱,更是危险。兼之冬日里刮的都是北风,烧着了一处,火势借了风,便能一个院落连着一个院落地烧下去。
如果烧成那样,便是立时下一场瓢泼大雨,也未必止得住火势。
众人一时都尚未醒过神来,到底是曲老夫人上了年纪,见过些风浪,如此紧急关头,仍是面不改色。
先是问了宝镜,得知已有人前去救火,便对方氏道:“老四媳妇,你先回去瞧瞧。”
又吩咐孟氏,“快出去打发婆子们多叫些人往薇丫头的院子里去帮忙。”
方氏那样机敏,心有成算的人,到了这种时候,也是急得发慌,还是孟氏拉了她一把,二人才匆匆地出去了。
过得片刻,曲老夫人又吩咐珊瑚:“你也去瞧瞧,记得站远些,仔细伤着你——有什么事儿,立刻来告诉我。”
珊瑚去了,这里一屋子的丫鬟虽不敢当着曲老夫人的面说些什么,神色里却也都是怕得厉害。
陆嘉月却是不怕,因为前世里将曲家毁灭的,并不是一场大火。
可是却也记得清楚,在曲家住了三年,曲家不曾发生过走水的事。
心中微有疑惑,正自思量,曲老夫人将她与曲英唤至身侧,搂了她二人在怀里,一双略显混浊的眼眸,目光里却满是沉着镇定,直望向窗外。
“别怕,在我这里,别怕...”
可是陆嘉月分明听见曲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声。
想来曲薇是曲老夫人的心头肉,听说曲薇的院子里走了水,曲老夫人焉能不担心大约心里当即便想让人扶了她赶过去,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是这家中的主心骨,若是连她也慌了,急了,下面那些人岂不是更慌,更急
再者说,她这把年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去了不仅无用,便是只站在旁边看着,那些丫鬟仆妇们还得分神来护着她。
宴息室里一片静寂。
陆嘉月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轻巧却又迅捷的脚步声渐往宴息室来。
是珊瑚挑起帘子进来,一脸地无奈神色,笑道:“老夫人不必担心——火没有烧起来,已经救下了。”
曲老夫人这才松开了怀里的两个少女,神色松缓下来,淡淡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哪个丫鬟婆子偷懒儿,没看住炭炉子”
珊瑚摇头,“并不是...原是三小姐在自己院子里偷着生了火,烤起了野鸡崽子,烧着了墙角的蔷薇花架子,一时黑烟滚滚,隔了院头远远瞧着,倒是十分吓人,丫鬟仆妇们不知情,以为是走水了,便叫嚷了起来...”
满屋里丫鬟听了,都忍不住偷笑。
陆嘉月和曲英对望了一眼,都觉不可思议,却又哭笑不得。
曲老夫人也摇头笑叹道:“这个薇丫头——小小年纪,胆子倒大,凭她要吃什么,只管让小厨房做去便是,哪有个闺阁千金在自己院子里烤东西吃的,也不嫌脏,传了出去,看将来哪个人家敢要她。”
珊瑚也笑,“虽是虚惊一场,倒是把四夫人吓得不轻,正数落着三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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