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桑家静
当场天地一黑,然而无数透明的水珠却映着阳光而绚烂至极,美则美矣,却危机四伏,天罗密布。
赢稷也意识到这一招的威力已非前几段累计相加可比,它明显更疯狂更凶狠,只见无边的杀气轰然翻卷,极度浓缩地集中在他身边周围,最终席卷成狂风一样的漩涡即将将他吞并入腹中。
处于风暴最中心的赢稷将左手的弩插于腰间,以双手相握星河剑,他目光中闪过一丝寒芒,龙吟一声,剑灿如星河辉映锵然出鞘,而他整个身躯顷刻间便做好迎敌的准备,他脚沉于地,放射着悍然的劲气!
他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紧着那铺天盖地砸落的“雨剑”,他的身躯同时跃了起来,强悍无畏地朝着上迎了去!
这一刀,强行催动着空气中的雨滴化成万千水箭,以一剑而化万剑,破一而难破万千,最终皆会受万千雨剑斩伐而亡。
而使出这一段后,基本上周梁已经耗尽了全身真气,他胸口一阵翻滚,一口鲜血喷出。
而“箭雨”中却突醒一道身影,右手暴伸,一剑劲气汹涌潮卷,向周梁迎去——
“周梁!”眼见这一招所爆发的威力,丘老简直目眦欲裂。
他飞速回踱凌空翻卷,站于墨辨等人身前,用尽全部力量防守,只见那被赢稷的劲气震射至四周的“箭雨”珠弹被他催逼而退,至四面八方!
他本不是修练基实的真气,自难敌如此浑厚强悍的冲击,亦受此一累,而激喷出鲜血,抚胸而直喘,双目一阵发黑。
砰砰砰!
只见眨眼之间,风云台上如同被天上掷落的炮弹轰炸过一遍似的,满地疮痍翻裂。
而周边的那些秦兵猝不及防被弹射中,他们身上基本上都落下大大小小的血洞,呻吟无力地倒于地面。
虽说墨辨这方也受到了波及,但还好有丘老的庇佑与尖盾的双重防护住了,否则只怕亦会受此重伤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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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 主公,人情都卖你(一)补
陈白起表情很沉静,她对着赢稷深深一揖到底,然后起身道:“求秦王能高抬贵手,放过墨家的人。”
她这句话落在众人耳中无疑便是一句徒惹笑声的梦话,赢稷率亲兵而围剿墨台,费尽心思策划布局,若能因她这样轻飘飘的一句求请之话便放了仇人才怪。
墨辨一方的人知道“陈焕仙”因替孟尝君办事进宫见过赢稷,这段日子且住在秦宫之中,却并不知道两人私底下的关系,想来当初赢稷欲擒杀孟尝君而将其逼逃至函谷关,便知“陈焕仙”身为孟尝君的客卿与赢稷的关系不会太亲近。
而墨侠的一方因当初枭部刺杀损失惨重,当初刺杀的过程与细节已无从查探,而另外秦宫中赢稷亦封锁了关于“陈焕仙”的消息,因此他们亦并不知道赢稷与“陈焕仙”当初因刺杀一事产生的“过命之交”。
唯姬韫猜得到一些真相,只是他从来不曾与周梁讲过这些事情。
因此,没有人相信“陈焕仙”能够说退赢稷,甚至有许多人都认为她不过是在自取其辱,讲着一则天荒夜谭。
“焕仙,快回来,莫再与他求请了,我墨家之人宁可站着死亦不会跪着救生。”丘老急得满脸通红,喉中咳血喊道。
正义与昌仁速赶至丘老身边搀扶住他,昌仁身上有药,立即取出喂了一颗给他。
周梁一直不喜“陈焕仙”,因为她屡次坏了他的好事,她越优秀他便越看她不顺眼。
即便是此刻,她挡在他身前,他仍旧无法给她一张好脸色看。
他眼神复杂又难堪地瞪着陈白起:“陈焕仙,老夫不用你救,你以为这样便能令老夫感激你呵,你周梁这一生,从来便是固执到底的,我既便是输了,也绝不向他人乞求生路!”
周遭传来的高低起伏、软硬不一的话如同风中的叶片至陈白起耳边吹过,她皆充耳不闻,甚至她还迈前一步,拉近了赢稷与她之间横隔的距离。
这时,感受到威胁的一众精锐秦兵刷刷地将手中长弩抬起,数百只寒箭瞄准于她身上任何一处致使的部分,那逼仄的压力足以令任何一个人头皮发麻,四肢软摊。
上千匹的戟兵齐勒骏马朝前一踏,端是气势恢弘,这是一种与江湖人见惯了的单打独斗完全不同的山河壮阔,心惊胆跳。
在秦军的如此逼威之下,墨家一方脸色一僵,既是紧张又是着急,可却怎么都唤不回“陈焕仙”。
……虽然他们也明白,眼下这局势哪怕“陈焕仙”想退缩亦是不可能的了,她分明已是千夫所指,退无可退了,
“肱老,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焕仙替我们而死,我做不到!”
南月使劲地跺了一下脚,便抛下这样一句话,拔跑便冲了上去,他张臂挡在了陈焕仙的身前,打算尽他所能替他挡箭挡刀。
“焕仙,你不要命了,兄弟我便陪着你一块儿!”
陈白起闻言哑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我也要去!”七木心虚地看了一眼昌仁与幺马他们,也越过众人跟了上去,他与南月并排而站,还学着他张开了双臂,只是那眼闭颤抖的眼皮显晃晃地显示着他内心的紧张与害怕。
“傻七木,你跑过来干什么”南月气吼道。
七木用哭腔回道:“我、我陪你们。”
“你们……”肱老伸手一抓却已阻拦不及,他拄着杖使劲垂地,心中既叹又感慨。
“不过是一条命,何惧舍之!”肱老那苍桑而沙哑的嗓音猛砸于空气之中。
这下没有人再有迟疑,墨辨一方的十数人几乎一块儿冲上来,齐整整地站在了陈白起、南月他们身前。
而成义与昌仁却因需要看顾连站都快站不稳的丘老而干着急地站在后方。
肱老此刻站在众人之前,他乃老墨,又是机关城的城主,更是墨家统领,此时此刻他自然需要身先士卒承担起一切的责任。
他那张纹路深邃似枯木的脸上,双目垂垮,半遮灰目,表情深沉而无畏。
“秦王,怨有头债有主,你索命且拿我这等老墨来偿吧,放过这些后生,他们与先前刺杀一事毫无关联,你何需如此咄咄逼人,赶尽杀绝”
无论如何,肱老亦想保全墨辨剩余的新一辈精英弟子,有他们才有机关城的未来。
赢稷哪怕面对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的悲鸣,亦目似冰川瀑窟,难以动撼。
他没料过,不过短短几日,“陈焕仙”竟已收拢人心至此,仿佛她已成为他们的重心焦点,所有人都围绕着她而转。
很好,果然不负他所望。
赢稷掩下心中所想,半垂眼帘,朝后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副将见此,神凝一思,迟疑了一瞬,便调头让风云台下的秦兵收回兵器,原地待命。
墨辨一众见此一愣,许多人疑惑不解,更是诧异惊疑,他们左右环顾,不明白赢稷为何改变了主意,难不成真是因为肱老那一番话
不能吧,瞧着他那无动于衷的杀神模样,不像一两句感性之话便能动容之人啊
直到“陈焕仙”自他们身后而出,而赢稷目不转瞬地盯注着她,淡漠讲了一句:“放过他们,凭什么陈焕仙,你不妨讲一个理由来让孤听听。”
在赢稷喊出“陈焕仙”这三个字时,所有人这下都瞪大了眼睛,错愕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
第563章 主公,人情都卖你(二)
这话是不是反了过来明明该是他们欲寻求秦国方的合作才对……
陈白起闻言眨了一下眼睛,电光火石之间似想通了什么,便顺着他的话道:“焕仙不敢,今日之事权当焕仙欠下秦王的人情,而这些人情,日后若秦王有命,焕仙无论上山入海,刀风血雨,亦自当义不容辞!”
听到“陈焕仙”为了救他们而宁愿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她这样一力承担所有的坚毅不卑不亢令墨家的弟子皆感动惭愧。
周梁亦没料到“陈焕仙”在齐国的身份竟在关键时刻起到这样重份量的作用,见事情忽然有了转机,脸色亦不似方才那样冷硬刚烈,而是沉郁观察着事局的发展。
他虽不惧死,却也不愿这样屈辱而亡。
到底是一群江湖中人,他们的思考方式大多倾向于直接与简单,如眼下他们其中有一个老政客或者谋士,或者便能从赢稷与“陈焕仙”两人之中品味出一些违和的味道。
赢稷似在衡量思考,这时肱老拄着杖,受人搀扶着虚步而上前几步,站在了陈白起身边,巍巍颤颤朝赢稷拱了拱手,他道:“墨家本不该插手秦国之事,倘若墨侠刺杀秦王一事当真事出有因,保藏祸心,我肱长云在此保证,墨家过后自当亲自前往秦国赔罪。”
之前墨家宁可被杀而不愿折了一身傲骨,可倘若此事当真错在墨家一方,墨侠一方不过受了赵国一方的胁迫与利用,那么墨家也自不会一错再错,让赵国渔翁得了利,令墨家与秦国斗成最终两败俱伤的下场。
见墨家的态度有了转变,乃是真诚愿意与秦国和解,赢稷不蠢便该明白,这方是最终解决之道,他虽不屑赵国此等卑劣下作之手段,却也不愿意如了赵国之意。
最终,在众墨家弟子惴惴不安纠结的注目下,赢稷沉着颜,收剑负于背,道:“好!孤亦并非喜滥杀无辜之人,你与你墨辨一众墨家弟子孤自可网开一面,权当卖孟尝君一个面子,亦当卖你肱老一个面子,只是今日在场的墨侠却一个都不能留。”
陈白起闻言眼皮一跳,下意识侧过头看了一眼人群之中的姬韫。
而姬韫亦正在人群之中看着赢稷,他看赢稷的眼神十分冰冷,那是一种完全不像“姬韫”该拥有的眼神,如此欲杀之而后快。
陈白起一怔,心中更不懂了,只是眼下她明白因顾及这么许多人的性命,他哪怕已奋不顾身,亦不会轻举妄动的。
另外,赢稷的一番话陈白起亦并不算多意外,以他的性子,今日之事即便是另有一番谋算,但既已如此大动干戈,自不会落得空手而归,他是绝不可能放过始作俑者周梁弟子与其枭部一干人等。
虽说能理解他此番报仇泄愤,毕竟当初他险些便丧生于他等之手,即便最后幸运逃脱一劫,却也受了重伤,此番他只怕是拼着伤口绷裂的危险亦要亲自来这一趟手刃仇者。
赢稷这人用一句话讲便是,犯我威者,虽远必诛。
陈白起颦了颦眉,抬起头时一时竟浮现出了难色。
她抬眸看了一眼赢稷,赢稷眸色愈黯,唇色倏地抿紧,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眼神犀利,以眼神在警告她不可轻举妄动时,然,陈白起终还是违背了他的意愿。
“不知陛下可曾记得,你曾说过欠焕仙一份救命之恩”陈白起仰起脖颈,声声脆响道。
咦
嗳!
众人一听,都诧异地看向“陈焕仙”,仿佛在确认她方才的话究竟是不是他们错听了。
要说这一句话可比方才赢稷抛出的与齐国“利益关系”更令所有人炸惊。
“陈焕仙”竟然还曾经救过秦王一命!这可是一个天大的人情啊!
她此时此刻向秦王赢稷讨要人情,很明显是拼着与秦王撕破脸皮的严重后果。
若说赢稷之前的怒意是讥浮于表面,但他眼刻的真正怒意却是沉炽于瞳仁之中,像平静海面下涌起的惊涛骇浪,他面无表情道:“你打算拿这份情来救这一群与你作对之人”
赢稷这下当真是恼了,他费尽心思替她扫清一切的障碍,助她拿下墨家执权,她却打算将这些“绊脚石”给留下来。
老实说,陈白起其实真非一个那么伟大之人,一般当得谋士者历来是精打细算,能舍贪得利益分明,可谁叫她在意的人便在这其中。
哪怕是此刻令她生生得罪这样一一座大佛,她也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赢稷杀了在场的墨侠吧,她相信只要赢稷有杀手,姐夫定会第一时间出手与他拼命搏杀,哪怕他能取胜杀了赢稷的机会十分渺茫,他亦不会罢手的。
陈白起知道赢稷的话是在给她反悔的一次机会,亦是为缓和此刻僵局,虽知她知道她回应定会惹得他更为不高兴,可她仍旧答道:“是。”
“你……简直愚不可及!”赢稷盯着她黑色的头顶,既有失望亦有怒其不争。
陈白起自知他这句话中饱含的真正含义,她却抬起脸,面润珠玉温光,浅浅道:“受之于彼,还之于彼,焕仙自认并不亏。”
赢稷听到的“受”与“还”,以为她讲的是她因墨侠刺杀一事而救下他而得来的救命之恩,如今拿这份情还予墨侠,而实际上陈白起讲的是受与还却不是这件事情。
赢稷倏地伸手,穿云夺月一箭倏地射向了周梁,周梁瞳仁一窒,下意识偏了一步,却仍旧被这一箭撞飞喷血倒地。
第564章 主公,绑来让你捅
“焕仙,你真与他走”南月带着七木挤过来,他抓着她一条手臂一脸担忧不安地问道。
陈白起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着少年最纯稚的关心,她嘴角好心情地弯起,伸手拍了拍他,温声道:“你莫要担心我,那秦王既顾忌孟尝君自不会待我如何,况且事情已算谈妥,以秦王此等高傲自持之人,必不会事后挟怨报复。”
“可他亦不会对你有好脸色瞧。”正义与昌仁扶着丘老慢挪轻喘地走了过来。
其它墨者都识趣地退开了位置,让他们靠近。
丘老受了内伤,先前为护住一群不识武艺的墨辩强行挡下周梁的“雨剑”,他年岁已高再加上他本身修习的并非淳厚内力的内家功夫,这下自然反受其害。
陈白起先问丘老的伤如何,丘老摆手道无碍后,她方对丘老微笑了一下,杏眸奕奕,似溪面上闪烁的阳光:“不过是被人冷脸粗暴相待罢了,如能换得你们平安,不过区区一件小事,不足挂心。”
丘老闻言,心下微酸又痛:“孩子啊,你的这份心这份情,我们皆受之有愧啊。”
肱老站在一旁,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了,被左右年轻弟子搀扶着,他亦一脸内疚,老眼巴巴道:“这一路走来,你丝毫不得好,只换得这一身的伤,如今又为我等欠下秦王,被迫留于他身侧使唤,我等要如何才能心安啊。”
昌仁也忧心道:“如今你因墨家为质陪其左右,他因有旧仇未报之恨,必不会善待于你。”
在他们心目中如今的赢稷无疑于是洪水猛兽,而“陈焕仙”则是善良又柔弱的绵羊。
“你若不愿,我等即便拼了命亦不让你随他走。”幺马忍不住满腔的愤慨,捏紧拳头咬牙道。
此言一出,其它墨辩皆一脸认真,不约而同地齐点头,惹得陈白起忍禁不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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