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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桑家静

    据闻十几年前苇沙河镇发生过一次战乱,当时敌我双方都死伤无数流血成河,将苇沙河与这片黄土地生生地染成了红色,之后更是祸不单行,镇内紧接着又爆发了一次十分严重的病疫,病咳疮毒,连绵成堆,几乎让苇河镇的人都以为再也活不下去了。

    而这时镇上来了一群异域人,他们身上揣怀着一种神秘与高深,像世外高人一般的模样。

    这群异域人并不在意他们镇中的霍乱病况,路经此地便就此休歇停脚,离开时他们在桌上留下了一行字,那行字非笔非墨而写,那是用指力压出的脉络。

    红土恶,万佛镇。

    起先众人不明,只觉遇上高人了,尔后有人觉得蹊跷追上一问,方知若要拯救苇沙河镇的人只能以正镇邪,将万佛雕像从雾崖投放苇沙河内,镇压那死在苇沙河附近的无主冤魂恶鬼,方可活命。

    此话一出,众人既惊又怕,商量再三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今他们已是走投无路,为了活命,更是无可顾忌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日夜夜,苇沙河镇的老少散尽家财请了周边的石匠,全数集合在一起完成万佛雕。

    而最终在将万佛雕像全部投入苇沙河内后,奇迹当真发生了,苇沙河镇的病疫渐渐得到控制,那些缠绵病榻的人也慢慢康复起来。

    这件事被周围村镇的人得知之后,一传十,十传百,以往的雾崖也被赋予了新的称谓,红土佛崖。

    然而苇沙河镇的人却不愿意这样叫,仍旧叫它雾崖,甚至他们对当年的事情更是讳莫如深,不愿提起,连上雾崖的路都被他们用乱石封了,不让人上去。

    并对外苇沙河镇的人声称雾崖上有恶狼,尤其是山中起浓雾的时候,若人误入雾崖,那定是有去无回的,于是其它人畏惧恶狼,亦不敢探听那雾崖的情况了。

    而外来人却对雾崖的事不如这周边人那般避忌,只见苇沙河岸一队百来号的大汉正踩踏泥泞路坡行,天色阴霾连云,方才刚下过一场雨,墨树垂梢,河水浑浊,他们虽戴着斗笠与蓑衣,但脚下全是泥水,如今雨停了,身上的衣物滴着水珠滚落与他们脸上的汗融在一块,也分不清掉落的是汗水还是雨水。

    “主公,先歇一歇吧,这路泥泞难行,那讨货的人据闻刚入苇沙河镇,今夜只怕还要住上一夜。”袁平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朝前方喊道。

    “讨货”是个代号,代表着楚国前往洛阳的人。

    虽然如今已是入冬,天气寒冷,然他们一路跋涉,亦是半刻不敢松懈,却是累得一身的汗。

    前方的齐王田文的穿装打扮与众人无异,只是他在脸上抹了一层黑色颜料,将那贵族式的矜白皮肤低调下来,他双眸阴邪偏魅,斗笠下刀刻的面容冷硬:“若是你推测有误呢不必休息,继续前进。”

    袁平拔出一停便陷进黄泥的脚,还想再劝,却被身后的苏放给拉了一下,他也是满脸的汗,眼下发青,看起来十分疲倦。

    苏放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劝了。

    袁平见齐王已然掉转过头,继续带头向行,他“嗳”叹了一声。

    苏放也看了一眼齐王漠然前行的背影,改拍了拍袁平的肩膀:“走吧,与魏腌他们先集合,再赶一段路,我相信主公还撑得住。”

    袁平用力踩了一脚泥,烦燥地挠了挠脖子,忍不住道:“丞相,你说若是焕仙还在多好啊,有她来劝着主公……”

    苏放的脸色一下便变了,他嗤笑一声打断了袁平,抑着声线道:“别再说这些不让人高兴的事了,尤其是在主公面前,快走吧。”

    见苏放也冷着脸埋头赶路不理人,袁平气极了眼,却也是不敢大声叫嚷吵到前面的人,他咬着牙嘀咕道:“主公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

    ——

    由于特殊时期,入夜之后,他们也没烤火,雨夜寒风刺骨,衣冻水凝成霜,人都集中在一块被冲刷裸露出体的岩石下面休息,凑合着啃了一顿冷食,雨水在岩角边滴滴答答地落下,形成一道水帘子,周围阴冷漆黑一片。

    所有人都有些昏昏欲睡之际,雨如毛如针淅沥地停了,而还没有睡意的齐王与苏放的两人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在林子里簌簌蹿动着,发出细微的声音。

    “醒来,有动静!”苏放压着嗓子喊道,似怕惊动了暗处的东西。

    本就是行军作战之人,自然不敢熟睡,一听声音便悚然惊醒,下意识抓住身旁的武器,蹬腿爬起来。

    只见黑森寂静的林子里似有绿光闪过,有人忽然想了雾崖内好像是有狼的,便尖叫道:“是、是狼!”

    这一声顿时将所有人身上寒意加深,他们僵站起来,脸色发青,警目四巡。

    “不、不会吧,不是说要起雾时才有狼群出没吗”

    “这外边的人不是讲,雾崖有狼全是苇沙河镇的人胡诌的吗他们谁也没见过,咱们不会这么倒霉一来就遇到了吧……”

    底下人窃窃低语,口气却都是忐忑不安。

    袁平立即拿铺地的干草快速地点了一簇火,朝林间一掷,那划闪而过的光亮在照亮一隅后便坠入雨水中熄灭了。

    但在那短暂的一瞥之中袁平已经看清楚了。

    “主公,是狼!”袁平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难看:“而且,还不只一头……”

    苏放不知是因为雨冷还是心底的寒意抖了一下,冷静道:“狼惧火,快点燃上火。”

    由于雨夜湿冷,所以一时找不着能起火的,他们有人便扯了件半干的蓑衣烧起来,然后再忙手忙脚在边角找些木头枯草来砌火,不一会儿四周光亮起来,但这样的星火之光并没有趋走狼群。

    袁平的心脏突突直跳,他道:“将火直接扔进去,赶他们走!”

    苏放颦眉,急忙伸手阻道:“慢,火太小根本威慑不住,这样做,只怕反而会激怒它们,让它们提前攻击。”

    “那怎么办”袁平问他。

    这时齐王田文道:“搭上弓,射!”

    苏放瞠大眼,不由得摇头道:“主公,不妥。若不能一举将狼群歼灭,只怕会惹来它们没完没了的追击,到时我们百来人只怕会损失惨重。”

    再加上这叵测的黑夜与迷宫一般的森林,只怕




第729章 主公,你要背叛我吗(二)
    那人翩然转身,风起树梢沙沙摇曳,墨发飞扬,她眸清如飞逝流光。

    崖上,月明星稀,雀鸟南飞,那人如飞渡镜湖月,青冥之下日月照耀,唇温而柔软,似秋月春风……她一身素袍,款款地走了过来。

    田文耳膜内跳如豆弹,他涨红着脸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一站起身上那血淋的伤口便没了遮掩,有被咬的、抓的、撕扯的、撞击的……他身上染满了血,有灰狼的,亦有他自己的。

    他刚想迈出一步,便感受到了从骨骼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肌肉酸冷僵硬,像刚从冻库内扯出的生肉,硬邦邦地覆着一层白霜寒意。

    他神情未变,但脸色又白了几分,又再迈开一步,这时他腿骨像老朽的木头般脆崩开来,他一个趔趄便朝前压扑上去,这时一双纤纤若素的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前倾的身影。

    他睁着茫然又难以置信的眼,眼眶红着,上半身倒在她的柔馨的怀中,半张脸也依在她的肩膀处,嗅到了她身上那自带山月风华的体温香味。

    虽姿势不雅、不妥,更不舒服,但田文却没有动,更没有将脸挪开,甚至……他狠不得将脸整个埋入她的身体,深深地、用力地吸汲感受来自于她的气息温度。

    是她!是她!一定是她!

    头顶传来柔亮而长息侥幸的声音,在夜色中尤显清晰入耳。

    “主公,焕仙来迟了,所幸还赶得及……”

    田文的身体很冷,陈白起被他这样靠着就像被一块冰挨着,连她都觉得有点冷了。

    她掸了一下宽敞的袖袍拂挡在他的背部,替他遮挡着至崖边刮来的冽风。

    “你、你还活着啊”他苍白的唇瓣翕动着,气息微弱,喘着气。

    陈白起闻言顿时目光深邃起来,她视力极好,这样昏暗不明的夜里也能辨清齐王身上的伤势情况。

    这话问得……她不是还活着,难不成在他面前的她现在是诈尸了多心的人只怕都要心肌梗了,何况这么明摆着的事情还要问一遍,看来他的确伤得不轻啊。

    陈白起面上不显,嘴上问道:“谁与主公讲焕仙死了”

    他失血过多,她便掏出一颗益气药丸喂在他嘴边,她本想解释一句,但见田文没有半分抗拒便吞下了,她即将吐出话又给咽了进喉。

    陈白起心想他这身伤口还得清理才行,她手臂用力打算将他扶正,却被他先一步伸张开手臂,挺直雄硕的身躯,手臂似猿臂如铁,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陈白起腰肢被压,险些气窒,但还来不及抱怨,便听到他在她耳畔戚戚哀哀,声沙如刀砺痛喉:“赵国那边来使讲你死了,你的尸首被贼人乱刀划破冲入河中,数日浸泡已面目全非……”

    “……”咦陈白起拢眉沉吟。

    当初她换上女装掩盖身份,其它人并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她失踪便意味着“陈焕仙”也不见踪影,而那个被认定是她、又被水冲走之人是谁

    这一切是阴差阳差,还是别有用心

    陈白起回过神,忙解释道:“臣无事,臣其实是被人救走了,只是期间伤势过重,一直昏迷不醒,近日方才醒来。”

    “是何人动的手又是何人救了你”

    陈白起琢磨了一下回答,沉了沉嗓子,方回道:“是孙鞅,他联合阴阳家的人与刺客盟埋伏狙杀,他们早有预谋,目的是为赵国相国后卿。”

    田文听她没有提及相救之人,只交待了失踪被害一事,这其中有多少内容被隐瞒遮掩他也琢磨不透,再加上他此刻心力交瘁,自是无暇思索太多。

    至于之前的问题不过是这些日子一直积压在心中许久,都快癔想成疾了,于是终于见了她的面便想都不用想。

    见齐王久久没再出声,只是这样一直环抱着她,说是抱着,实则他大部分力气还是依靠着陈白起的肩膀来支撑站立。

    陈白起即便是男身也是一名孱弱的书生,而田文即使再病弱那也是魁梧奇伟的大丈夫,时间久了便有些被压垮的迹象,却又不好将嫌弃的感觉表现得太明显,便放轻声调哄道:“主公,你伤势不轻,且先让焕仙替你疗伤吧,有什么事待你伤势好些焕仙自会一一向你汇报。”

    平日若敢拿这样的口气跟齐王讲话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可眼下此景陈白起却不自觉地选择这样做了。

    这大难不死又受了重伤的人可不就是像脆弱的宝宝一样,需要她哄着抱着举高高嘛。

    田文仍旧缄默不吭声,就在陈白起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昏倒了,他才低哑地吐息道:“……让孤再抱一会儿。”

    陈白起心中顿时有些忧愁了,完了,他好像越来越不在意被人察觉他要出柜的决心了。

    她能怎么办,除了装傻,就只能装傻了。

    忽然,陈白起察觉到一束像激光一样杀气腾腾的目光,她望过去,见巨盯着田文身上的目光十分耿直无情——再不撒手放了女郎,他便杀了这个登徒子!

    等等,陈白起忙拿眼神制止他,她使劲眨了眨眼睛,眼中有话。

    巨啊,咱要忍耐啊,这人是她绑定的主公,可不是什么路边的阿猫阿狗,千万别一时冲动啊。

    她怕巨按耐不住奋起暴动,便开始小力地挣着田文,一面拿别的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主公此番倒是鲁莽了,即使你是打算利用雾崖地势截杀楚国去洛阳借粮的人



第730章 主公,你要背叛我吗(三)
    陈白起垂着黑长的睫毛,幽辉洒落她如玉面容,渡了一层朦胧柔光,令她显得有几分不真实的瑶光虚幻。

    她说话时不急不躁,总带着那么股沁人心脾、清风抚面的味道。

    若非她的内容严肃,田文想他可能会浮想联翩、想入非非……他按着轻颦的眉心,紫眸转盈轻佻笑,邪邪幽幽,配着一张失血苍白的脸,瞧着便不像什么正派人士,反而像那暗堡午夜出来觅食的勾人血族。

    “这件事情其实真正的内情并非如传言那般简单,这世间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善业。那些来苇沙河镇的异域人的来头不详,目的不明,他们在离开前留下字句,让苇沙河镇的人以万佛镇魂,抵消恶煞与业果,可当真是一时心善之举”

    “而苇沙河镇民疾急乱投医,以为只需要筹备够足量的佛雕镇魂便可挽救镇中人的性命,但等他们终于千幸万苦地完成了,却发现事情远远没有这样简单……”

    那群异域人在万佛铸成之日再度神秘出现了,这是在传说故事中没有提到过的情节。

    他们跟苇沙河镇的人讲,这万佛虽铸成,但就这样将它们扔进苇沙河是无用的,没有开灵的佛像是没有普度跟消孽的功效。

    可要如何开灵呢这便是苇沙河镇民如何都不愿再提起“红土佛崖”的原由。

    原来所谓的红土万佛并不是按字面上那样理解,“红土”并非形容。雾崖上,佛镇河,血泼地,尸铺林,百鬼厉,红土万佛方可启灵镇魂,以恶镇恶,以毒攻毒,这才是真正的“红土佛崖”的真相。

    以血肉之躯祭佛,这焉能是佛,完全是魔!

    齐王听完怔了半晌,修剪光洁的指尖轻点膝盖:“他们当真做了可要血染大地,尸铺满林,百人为祭,如此多人的牺牲,又如何瞒得过去……”

    陈白起上完药便替他缠纱巾,此时田文上身半露,衣衫垮落于半臂,那裸在外的肌肉结实而漂亮,骨骼分明,线条清晰的身材,紧致结实的腹肌……这是一副令人垂涎三尺的雄性身材,若非陈白起“这把年纪”早就练就对男色心如止水,只怕也会忍不住拿手摸摸这顺滑弹性的触感。

    咳,她虽没敢碰,却不由得多瞄上几眼,暗忖,主公自从当上齐王勤政公务,看来也没少私下抽出空闲来好好锻炼身体啊。

    她悄咽下一口唾沫,眼观鼻,鼻观口,口定心道:“自然瞒得过去,只要死的并非楚国之人,死的并非周边城镇所识之人……”

    齐王颦眉,还是有些想不通,而陈白起也没让他猜了,直接道:“苇沙河镇的人散尽家财,取出所有财物招募了许多的外乡工匠,短短时间内想造出万佛谈何容易,除了工匠他们还需要更多的人力,于是一些流离失所的流民、家破人亡的孤寡……这些人失踪与否甚少人关注,即便有人察觉报案查起来也十分麻烦,再加上又并非楚国的人,试问他们消失了,谁又会真的关心呢”

    她的陈述并没有添加过多个人色彩,只是简单直述一件真相,而齐王听了不免有了心思,他停下手上敲动的动作,眸乜着她,眸光明明灭灭。

    而这时陈白起正低下头替他包扎大腿处的伤,她俯下身,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了田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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