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道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三月雨花
慧觉还不明就里,出门一看才知道事情的严重,这哪里还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善法,毫无缘由的嘶吼着,手中还抓着残肢断臂不停的朝嘴里送去,满嘴鲜血顺着不断起伏的喉咙流下,染满了僧衣。
但即便如此慧觉都只是一惊,真正让他感觉可怕的是,那些已经被餐食了五脏六腑的人,咬断了半个脖子的人居然还一一从地上挣扎这爬起来,朝着他们扑来。
明明身后诸佛林立,为何身前却如地狱一般
慧觉无奈只得率众抵抗,手中禅杖砸碎了不知多少死尸,每每出手他心中的不安愈发深重,这些民众,这些弟子何罪之有为何非要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晓月闻言道“莫不是那疫病所致,可为何会是善法发病,如此异变到底是何缘故”
慧觉一脸悲苦摇着头,他哪里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前几天还一切安好,怎么突然今天就发生这种事了,而且面前尸潮不减反增,无论如何他们都打不退,反倒时不时有僧人受伤,但凡被抓伤或者咬伤,伤口处便乌黑一片,墨色的血顺着经脉蔓延,眨眼整个人就失去了力气,倒地不出片刻便神志全失,癫狂的攻击周遭的人。
“其余僧老何在戒法师兄何在”晓月急忙问道,当下最要紧的是确定众人的安危,至于这疫病到底是什么只能暂且放一边。
“我让他们去通知其余弟子了,戒法师弟应该还在禅房,事发突然,他尚不知情,你们靠后站!”慧觉一边用禅杖打飞了好几个活尸一边说道,地玄境到底不凡,动起手来干脆利落,游刃有余,可即便他能以一当十,之前仍是有不少年轻弟子被面前景象吓呆,一个不留神就被拖了出去,惨遭分食。
“首座救我!”
话音才落,又有一个弟子被连人带棍拉了出去,仿佛一块新鲜的肉掉进了狼群一般,瞬间一群活尸便围了上去。
晓月冷哼一声,抬脚踹在面前的活尸身上,这一脚丝毫没有留力,竟是将其踹的四分五裂,残余尸块带着巨大的力道撞入了尸群之中,将围堵在那个弟子身旁的活尸全都撞飞了出去。
三剑重现·天道岂容妖魔
“咱们出去吧。”萧殊说道。
小叫花使劲摇着头,泪眼汪汪的低着脑袋,他宁可继续躲在床底下也不想出去,外面什么样子他都不敢去想。
“你打算继续呆在这那也行啊,待会等到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都找过来,我再厉害也对付不过来,到时候呢,是生吞还是活剥,全看他们的喜好了。”萧殊故作无奈的叹气。
小叫花哪里经得住他这种话,打了个哆嗦,连连推着萧殊的背,带着哭腔道“我才不要留在这!”
可话才说罢,小叫花只感觉眼前一个恍惚,竟是昏了过去,他本就得了风寒,才喝了一次药,身体尚未复原,此刻又受了惊吓,全凭一口气撑着,现在见到萧殊心神一松,再也撑不住。
“还真是时候。”萧殊苦笑着摇头,解下红伞,将小叫花背在背后,离开了寮房,来到大殿前,正见到晓月一人独对群尸,气劲冲荡之下,就连地面的青石地板都未能幸免,一块块碎成齑粉。
“萧施主,与其在边上看和尚卖力,何不来帮一手”晓月见到萧殊不由喊道,虽然看上去他应付的游刃有余,这些活尸伤不到他,可重在量多,源源不绝,而且除非将其碎成尸块,彻底不能动弹才行,其他均是无用功。
“晓月师父你稍微退开一些。”萧殊自然不会推辞,他出手可不比晓月来的柔和,况且此刻剑道重归,只捏了个剑指,凝元成剑,丈许剑罡落雨一般朝群尸冲去,莫说血肉之躯,就是金铁所铸也打得你成蜂巢。
寻常活尸哪里挡得住,被剑潮洞穿的血肉模糊,身子遍布着一个又一个碗口大的洞,全都是被剑罡暴烈的元力所震碎的,大腿处,手臂处更是直接断作好几节。
“这杀人的本事萧施主可谓登峰造极了,和尚比不了。”晓月不由乍舌,他虽也是天玄境,但重修佛法和内家功夫,可以做到数十年如一日容颜不老,若论起打斗就比不上萧殊这种主修剑道的人了。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萧殊皱着眉头,面前一地碎尸还冒着热气,腥味之重连他都感觉有些不适。
“和尚也不知道,莫不是疫病所致……哎呀,糟了!”晓月神色惊变,根本顾不上那还在源源不断从山门口而来的活尸,立刻就朝后山方向奔去,如果真像他说的一样,那师兄和众弟子岂不是撞了个正着,后山可埋着不知多少因疫病死去的人。
“首座何去”
幽幽渺渺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晓月脚步一顿,拦在面前是熟悉的人,可他的眼神却已经不再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了。
“善法”萧殊循声望去,拦下晓月的正是那一日带他们入寺的善法,可现在的他,双眼一片血红,不见眼眸,全身僧衣染满了血,活脱脱一个恶鬼模样。
“原来是萧施主,难怪小僧觉得面善,不知那位小施主的病可有好些了”善法嘴角含笑,语气和善如初,可他身上的煞气浓重的即便萧殊闭上眼睛也能感受的到。
“阁下是谁和尚可不认得你。”晓月神色凝重,可他不敢轻取妄动,面前这个善法眼中透着煞气,仅仅站在他面前全身都犹如被针刺一样隐隐作痛。
“首座师叔不认得我了是了,佛门就是如此薄情,您不认我,想必师父也不会认我这个弟子了,善法当真是心凉呢。”善法咧着嘴笑道,一步步朝两人走去。
萧殊目光逐渐转冷,心神沉入忘我之中,红叶剑无声出鞘悬在身前,善法不过是个寻常小和尚,可面前这人给他的压力之大,却远胜寻常天玄境之人,即便当初的天玑子,张道全也没有让他感受到如此压力。
晓月瞥了一眼萧殊,心思把定,沉吟了片刻道“你若真是善法,那便让师叔过去。”
“得了病的就该死,落得难的就该死,偏偏佛门子弟死不得若弟子不让又待如何,师叔是打算金刚怒目斩了弟子,还是菩萨慈悲渡化弟子”善法面色僵白,嘴角含笑,伸手一招,只闻破空之声响起,数十尊菩萨佛陀的金身相一一从殿内飞出,悬在空中。
“看看这些菩萨佛陀,日日受着香火供奉,到头来却不过是烂铁一堆,废物罢了。”善法冷哼道,手朝下一压,数十尊金身砰然落地,深深陷入地面,一道道裂纹遍布全身,烟尘四散。
晓月看着那些佛像问道“如此可解你怨憎”
“怨憎不,我谁都不怨,谁都不憎,我只恨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所谓法,所谓道,所谓佛,都不过是上位者的把戏而已,佛陀神仙自是高高在上,可我们呢,信奉这些莫须有的道,荒谬的法,得到的不过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罢了!”善法似乎被晓月说到了痛处,全身煞气愈发浓重,眼眶瞪得通圆,以至于眼角处都流下了暗红的血,
“既然如此,你不信佛,不信道,又得到了什么满足吗”晓月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语气宛如安慰一个受了伤的小猫。
“我……”善法被问的一个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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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难渡·剑起云开一月明
天剑出,周遭的一切都呈现静止状态,善法一动不动,只是看着这一剑缓缓刺入自己的眉心,每一滴鲜血飞溅都清晰可见,难以言喻的的疼痛传来,可他依旧无法动作,只是圆睁着血红的眼眸,死死瞪着面前的萧殊。
这一切在萧殊和善法眼中发生的极为缓慢,而在一旁晓月眼中却不过眨眼,就在红叶抵住善法眉心的刹那,一团血气爆散开来,粘稠的血雾让眼前一切都变得朦胧。
萧殊立刻收剑退开,单手捂住小叫花的口鼻,手中红叶挥舞间剑罡连扫,将面前血雾打的支离破碎。
“剑域……你不是此界之人不对,这一剑以尽你全力,你临近飞升”
血雾散去,面前的善法再不复人的模样,整个头都被萧殊那一剑给点爆了,只余下一张嘴还在说话,一只眼睛连着血管挂在耳边,整个头颅中央出现一个偌大的血洞,还在潺潺的往外冒着血,可就算如此,他依旧稳稳的站着,仿佛这一剑根本没有伤到他一般。
“你是哪里的妖魔为何要来此”即便晓月这等见多识广的佛门宗师,见到面前这一幕也是心惊不已,这种伤都不死,已然不可能是在人的范畴之内了,如此行事,绝非仙佛,只有可能是不知哪来的妖魔作祟。
“妖魔当真愚昧无知,也是,区区凡尘之人,哪知大千洪荒,但就你所言,以妖魔概之,若来的是他,只怕又得加上一劫不可。”善法伸手拂过眉心血洞,鲜血逐渐汇在一处,不到片刻,竟是恢复如初。
“你不是此界之人”萧殊不动声色的又朝后退了几步,方才这一剑的的确确伤到了他,只可惜这人的境界远超自己,伤的了却杀不得,不过既然天不落劫,那么他也没有超过那个界限,至多在天人境。
“往前再推千年,我也曾是凡尘中人,现如今回头看,呵,灵元稀薄,天道所限,不折不扣的鬼地方罢了。”善法张开五指朝着虚空一引,点点星灵微光宛如萤火虫一般,汇聚在他掌心,越聚越多,逐渐由微光变作耀眼的星光。
“我想你应该最有体会才是,日精月华不足,天地灵元稀薄,加之天道对临界者的限制,对于一个修者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数十年,乃至老死都不得超脱。”善法歪着头朝萧殊一笑,一把将手中越聚越多的光球捏的粉碎,点点灵光消散一空。
“为何要杀这些无辜之人”晓月怒喝道,他可不管面前这人是不是妖魔,自己对付不对付得了,要是连自己这个佛门首座都跑了,还有谁会站出来
“无辜他们一点也不无辜,他们可是为了你口中的妖魔,也就是我ti gong了不少血气呢,他们心里一点也不怪我,你看我让他们吃的多饱,这些无能的佛能做到吗我可以满足他们,他们不过是在报答我而已。”善法指了指晓月身后,那些活尸下意识的没有靠近三人,漫无目的的啃食着地上那些断了手脚的活尸,咀嚼的声音不绝于耳,没有了疼痛感的活尸,就这么互相啃食着彼此,肚子越撑越大,甚至一些活尸边吃边从已经撑破的肚子里掉出骨肉来。
晓月见此惨状不由得闭目诵经,这些人何其无辜,为何沦落至此,一家人互相餐食,仿若地狱。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此极乐,不知佛祖看到了,可会欣慰一二”善法双掌合十,朝着地上那碎了一地的佛像弯身一拜。
“你这妖魔!善法何在”晓月强忍着一腔怒意,手中念珠越转越快。
“你是说他可惜啊,相比这些虚无的佛,他更愿意相信我,我让他好好的去睡一觉,大概也不会醒了。”善法无奈的摊了摊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你这妖魔!”
“首座善慧,这些虚无的佛能给人什么贪嗔痴本是人性,可佛道偏偏要否定它,要我说这才是邪魔歪道,逆天行事,罔顾伦常。”善法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
晓月目光逐渐转冷,紧了紧手中的长棍道“我曾经也想不通,为什么世上一定要有正邪之分,既然菩萨能普渡六道,为何还非要金刚怒目,但现在我知道了,有些时候,不是佛不渡,而是渡不了。”
“渡不了哈哈,你这话可千万别对着菩萨说,他们会觉得你也是邪魔,你真当我愿意来此吗此界限制了我太多,难受得紧,只可惜后面花了大手段非把我送过来,也不知汪越这老不死为什么非要挑这么个地方,来来回回找了个遍才找到他。”善法一点也不在意晓月对他的杀意,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自己来此的缘由。
这话晓月听不明白,可萧殊心中却掀起了狂涛骇浪,不过他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道“你自管去寻那什么汪越,何必为难我们”
“来都来了,若不好好玩一玩,岂非扫兴,况且他汪越走得了吗你可是差点毁了这具肉身,伤了我的神魂,就这么放过你,我弥罗还怎么有脸回鬼道渊”弥罗咧嘴一笑,森森白牙泛着冷光,让人心寒。
弥罗身形忽然消失在了两ren mian前,萧殊反应已经是极快,一丝丝细微的空气流动都逃不过他的感觉,但
如是我闻·群尸退散金莲现
晓月背着叫小花一路疾行,云寺后山一片开阔,此处本是菜圃所在,只可惜现在成了荒土,遍布坟包,葬满了因疫病而死的人,眼前所见尽是狼藉,所有坟包都被翻开,晓月左右环顾了一圈,不见活尸,也不见师兄一行人,只能认定他们沿着后山小路下山去了,回头看了一眼云寺,长叹一声,消失在山道阴影之中。
夜色下的观澜山,多了一股散不去的血腥味,晓月紧绷着神经,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也正因如此,待他来到半山腰处,眼前所见哪里还是自己记忆中的观澜山。
数之不尽的活尸正四面八方的朝山上行来,而在尸群之中苦苦挣扎的,正是慧觉一行人,先前还有三四十人,现在只剩下了十余人负隅顽抗,就好像浪涛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会被吞没。
晓月瞥了一眼背上的小叫花不由苦笑道“和尚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说罢将小叫花放了下来,藏在了一块巨石之后,一掌震碎了大半块石头,碎石落下正好将小叫花挡在下面,晓月又寻来了不少枯枝残叶将缝隙遮住,单看这山下的形式晓月便知是九死一生,与其带着小叫花一起,倒不如让他藏在此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方丈,我们是不是死定了”善乐心中绝望,面前这活尸根本杀不死,源源不断犹如蝗虫,本以为只有山上有,哪知山下才是地狱。
“生死自有定数,毋须畏它。”慧觉安慰道,多年的佛法修习,他早就堪破生死,只可怜这些年轻的弟子遭了这无妄之灾。
“弟子…弟子不怕,只是若要变成它们这般模样,弟子宁可即死!”善乐心中死志已决,既然脱不了困,那宁愿立刻去死,也不想活生生的被咬死,变成他们这等吃人嗜血的恶鬼模样,一把折断手中长棍,尖锐的木刺朝着自己的脖子就扎了进去。
“蝼蚁尚且贪生,别听师兄胡说。”
一只手死死握着木棍尖端,锋利的木刺扎破了他的手,鲜血映在眼里,善乐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口中喃喃道“首座……弟子……善乐不想死啊。”
“师弟你没事吧。”慧觉见到晓月不由精神一振。
“说来话长,待脱了困再细说吧。”晓月将那半根木棍,反手掷出,连续贯穿了好几只活尸的咽喉,将它们死死的钉在了一块岩石之上,不过它们仍是完全没有疼痛感,一步步的朝前走着,乌黑的血在那木棍上连成一道血线滴落。
“如何脱困到了何处才算脱困”慧觉苦笑道,他不是信不过晓月,只是脱困二字就现状看来难于登天,且不论这观澜山上有多少活尸,就是下了山,山下又有多少在等着他们,会不会整个岳州,乃至九州全都成了这副模样
山上至山下,短短一路多少弟子惨死,多少僧老葬身,他已经看够了。
“师弟不知道,可看了这么多佛经,师弟什么都学了一点,唯独没有学会坐以待毙。”晓月回过头看着那密密麻麻堵在山道上的活尸,悍然出手!
晓月一个人顶着九成九的压力,从群尸中硬生生的撕开了一条路,慧觉和剩余的两位僧老护持着年轻弟子,压力小了不少,乌黑的血自半山腰处一路汇集,宛如潺潺小溪,流淌在山道上,整条山路滑腻粘稠,晓月朝前的每一步都是踏在肉泥血浆中。
杀不尽,无论再怎么精细的控制内元,面前的活尸杀不尽,万幸这些活尸完全没有脑子,只知道一个劲冲杀,如果它们还保持着智力,那才是根本无从抵抗。
整整一夜,他们总算到了山脚处,三更杀到日出,数十年如一日的晨钟暮鼓,今朝再没有响起,可到了山下,这活尸不仅不比山上少,更是遍地满布,观澜山云寺离城镇本就远,如此多的活尸,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附近所有村落的人,甚至包括强盗山贼都没能逃过这一劫。
晓月苦笑着摇头,这一夜下来,他的内元早就消耗的七七八八了,天玄境虽强,可也禁不起这般损耗,他本打算先将众弟子送下山,再回去把小叫花带下来,可现在看来,别说回去救小叫花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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