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锦若
就在秋月劝说着冯仵作跟卫大夫用些鸡汤的时候,也不知怎得,忽然手下一抖将白瓷小瓦罐扣到了地上。于是,好端端黄澄澄十分诱人的鸡汤,半点不剩了。就连肉块,也全沾上了尘土枯草,无法在食。
秋月的脸色一变,似乎也没什么心思应付冯仵作二人了,只管咬着下唇匆忙留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而秋月出了监牢之后,隐藏在暗处的侍卫才悄悄跟了上去。却见她径直往街角而去,随后上了一辆,深蓝色为顶的马车。而那马车,也并未回春香楼,而是一路向城外疾驰而去。
侍卫一路上留下记号跟踪上去......
足足将近两个时辰之后,一个身着粗布灰衣的身影,才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彭家跨院之外。而后,只听的几声知了叫声,就见那跨院侧门被人自里面悄悄打开,旋即那身影一闪入了院子里。
“怎么样”
“已经办好了,一切都是依着您的意思做的,就算官府追查,也只能追查到老爷身上。”
“行了,这是五十两纹银,你先出去避避风头,等这事儿完了以后,再回来领赏。”那人顿了顿,低声警告道,“管好自己的嘴,只要你不泄露这事儿,等查账时候,我自然会把你儿子贪墨银子的账面抹平。”
来人闻言,敢怒不敢言的叹了口气就要离开。
可就在他们二人欲要分道扬镳之时,那道侧门忽然被人自外推开。同时,刚刚还沉静寂寥的跨院,倏然涌出了三五个官差,而官差之后赫然就是隐藏在暗处一直不曾出声的彭家爹娘。
“爹,娘”彭忠义错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下意识的就要为自己狡辩。
彭家老爷看着他恭敬的面容,气的浑身发抖,抬手指着他冷声质问道:“义儿,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彭忠义双唇嗫喏两下,赶忙说道:“爹,娘,我只是心头恼怒姓卫的庸医跟那姓冯的屠户害了大哥,所以......”
“行了,你以为你这么说就能为自个开脱了我跟你娘,还没老到糊里糊涂。”
说到这里,彭家老爷跟夫人不由得气愤难耐。想他们自儿子出事之后,一心将他当作亲生嫡子看待,悉心教导,仔细呵护,甚至比当年对待儿子都要细心百倍。可最后却发现,自家根本就是养了个白眼狼......
不,说不准,自家儿子的祸根,就是因他而起的。毕竟,刚刚钱大人亲口说过,卫大夫跟冯仵作曾交代,之所以作假是受了堂兄彭德冠的指示......
堂兄一家,本来只是彭家旁支,在彭家的生意中只是个小小的掌柜的。就因为他家儿子彭忠义与自家嫡子彭义光自幼一同长大,所以两家才有了几分情谊,继而让外人高看他一眼。
而义光出事之后,他们一家也十分贴心,日日陪伴安慰,更让他们心中感激。最后,还满怀歉意的将他们二人的长子过继......
夺人之子,他们心中本就觉得亏待了对方。加上彭忠义为人谦和有礼,恭顺孝敬,使得他们夫妇二人更加满意。如此之下,心中的愧疚之情就更甚了,所以才为他们二人置办宅院,抬高堂兄一家在彭家的地位。
现在看来,当真让人细思即恐。若他们一家从一开始就包藏祸心,那......那......
思及此处,彭夫人不禁泪流满脸摇摇欲坠。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引狼入室,害了自己的儿子,如今却还认贼做子,让他继承原本属于儿子的一切。
钱县令见事情果然如萧清朗预料的那般,当即也不觉得半夜先装醉后被夫人跟王爷整治悲苦了,直接精神奕奕的让人将彭忠义跟那名粗实下人押下去。
此时,彭忠义还不曾撕破自己伪善的脸面,依旧恭恭敬敬的给彭家老爷跟夫人跪地行礼,诉说他的无辜。如此未曾落泪,却言语压抑,使得彭家老爷跟夫人心中那点怨恨不由的动摇起来。
这孩子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来不曾有过什么野心,对他们恭
第二百九十七章 开堂问案
随着萧清朗的一声开堂,就见有官差先押了昨日在秦铁子坟上,被许楚指责为诬告他人的秦家老妇人上堂。
她被关押了一夜,早已是汲汲皇皇浑身瘫软了。原本她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自家儿子活着的时候,仗着儿子四六不懂的劲儿在外处处拔尖。后来儿子死了,她又靠着胡搅蛮缠蛮不讲理过日子。
而今下了大狱,听里面的狱卒说,要是敢在王爷跟前撒谎,只怕是要挨板子的。所以此时,她哪里还有昨日欲要扇许楚时候的泼辣劲儿
萧清朗刚一拍响惊堂木,她就忙不迭的告罪起来,连声说道:“其实民妇的儿子身子骨的确不好,加上总在外头胡闹着混日子,那身子早就被花楼里的狐狸精们掏空了。”
她说着,鼻涕眼泪就已经糊了一脸,表情又是愤愤又是悲痛。
“那小兔崽子就是个挨千刀的玩意儿,后来竟然染上了花柳病......”说着,她就捂着脸嘤嘤哭起来,“民妇按着土郎中的法子让他吃药,效果倒是有,可他却时常会抽搐......”
“就在他出事那天,民妇就看出来了,他是生生被抽死的。可是,可是民妇唯一的儿子都没了,以后也没个指望头了,总得要寻些银钱养老啊。”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就算是此时,说起这事儿来依旧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模样。她不甘的抹了抹眼角,瞪着一侧候着的牛家人说道,“一样是病秧子,凭啥我儿子就得死,他牛大熊却活的好好的可民妇也知道铁子的死赖不着他,所以就想着,只要他们家肯给些银子,民妇就不再闹事儿了。哪知道,他们牛家人欺人太甚,连二十两都不肯给!”
秦铁子的老娘好像还有些愤愤不平,咬牙切齿道:“要是他们肯给银子,这事儿不早就能了结了吗”
这话说的,倒是让人瞋目结舌。别说旁人了,就是许楚都气急而笑了。这还真是强盗逻辑,人家既然毫无过错,又与你非亲非故,凭什么要给你养老银子难不成就只因为你弱,所以你便有理了
若不是钱县令查访仔细,指不定牛大熊就会被判做是失手杀人的凶手了。到时候,这事儿有岂能是些银钱能衡量的
换句话说,二十两银子比之一条人命的确是杯水车薪算不得什么。可对于一个毫无过错的农家人来说,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天文数字了。
想想,牛大熊爹娘也不过是靠苦力为生的人家,还养育着一个病怏怏的儿子,其压力可想而知。二十两银子,莫说对方不给,便是给,只怕倾家荡产也难凑齐。更何况,所谓欲壑难平,就是如秦铁子老娘这般的人。有一有二,就会有三有四,只怕日后,一个伤风感冒她都会恨不能讹到牛家人身上。
萧清朗眉头越皱越近,显然对她越来越理直气壮的说辞嗤之以鼻不愿再听。他啪的一声狠狠敲响惊堂木,凝声道:“强词夺理满嘴胡缠,既然你这么说,那岂不是说曾与你生过口角之人,但凡生老病死皆可寻你讨要赔偿”
“真真是天大的笑话,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如何有脸说出这番话来!”
“且不论旁的,按大周律例,反诬告者皆要论罪。你明知他人无罪,而诬告对方杀人,当判处入狱三月。日后若有再犯,再做严惩。”
入狱服刑,大家自然不会觉得只是困在牢笼之中那么简单了。要知道,凡是被判罚之人,除了入狱之外还需做些苦工赎罪。就如开山,搬石,修建桥梁山洞等等。其中艰辛,可比外面多多了。
待到秦铁子娘亲被押下去后,牛家人才赶忙上前磕头道谢。好在他们也考量到还有另一宗案子,所以并未多做逗留耽搁便喜极而泣的离开了。
等大堂之上空旷之后,萧清朗下令继续审案。接着,就有官差押着惊魂未定满脸仓皇的卫大夫跟冯仵作上堂。
他们二人,自然是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而后,又浑身发抖道:“昨夜春香楼的秋月曾来送酒菜,当时草民二人对她感激涕淋,却没想到......却没想到她送来一瓦罐的毒鸡汤。”
“若非老天开眼,让她在取那鸡汤时候失手打翻了瓦罐,只怕此时草民跟冯仵作,已经一命呜呼了。”卫大夫一想到今早看到那鸡汤鸡块附近的两只死老鼠,就觉得惊魂不定。
那鸡汤他并未接到手里,所以还真没察觉里面被人下了毒。可以想象一下,要是他们真的喝了下去,那只怕就难再见到今日的太阳了。
可是,谁会对他们下如此毒手若是冯仵作,还能说跟秋月有些牵扯。可是,卫大夫素来洁身自好,半辈子除了自彭德冠那里得来的不义之财,旁的亏心事并未做过。更别说,会与跟青楼女子有纠葛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就想到,这事儿肯定是秋月被人买通了做的。
冯仵作显然与他想到了一起,连连磕头道:“小的虽然跟秋月有过往来,可是却从来没抽没怨的。她没到底会杀小的,而且还是费尽心思半夜里
第二百九十八章 致命一击
站在师爷身后听审的许楚微微挑眉,她是真没想到彭德冠的心理素质这般好。到了此时,而且还是在萧清朗的质问之下,竟还能寻到说辞。
萧清朗见到了这个地步,彭德冠依旧不肯松口,索性从案桌上拿起个蓝色荷包丢下去,冷笑道:“这荷包,你可熟识”
彭德冠刚要再狡辩,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荷包砸中。那荷包从他头上弹出,落在了与他相隔两步之遥的地上。他只瞄了一眼,整个人就汗如雨下了,脸色也煞白难看起来。
萧清朗不给他思索的时间,直接冷笑说道:“你若记不清了,那就让本王提醒一二。这便是你收买冯大桥之时,装着银两的荷包。这荷包用料精细,且绣法独特,工夫颇深,非是有些功底的绣娘不得绣出。恰巧,本王寻到了几年前在你成衣铺子里的一名老绣娘,她认出这正是她为你绣的荷包。当初,她为辨认方便,在荷包之内绣了你的名字为记号......”
彭德冠身体剧烈抖动起来,那额头的冷汗噼里啪啦的往下落,他却不敢抬手擦一下。可以说,他现在就跟被人使了定身法一般,无力动弹。
那荷包他的确还有些印象的,虽然记不清细节了。可他还记得,那是块上好的深蓝色绸缎布上裁剪下来的料子,而那余下的料子,到现在还藏在他家中的柜里。
他瞄了一眼,瞧见那荷包之上隐隐的绣着两片叶子,封口处还有银丝痕迹。顿时,一颗心就彻底沉了下去。
多年前他曾算过一卦,说他是枯木逢春的命数,日后遇事总能逢凶化吉。所以,他所用的所有荷包跟香囊上,都会让人绣上绿叶,也做吉祥之兆。后来,因着时常挪用柜子上的银两,他的日子过得富足了,便想学着富贵人家用金丝银线做穿戴。可旁的他坐不起,就只能在荷包上费些工夫了。
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得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惶恐紧张的撇过了眼不再看那荷包。
“传彭家成衣铺绣娘田扈氏!”
随着惊堂木响起,就见一名年过四十的中年妇人面容紧张的进了衙门。她先给行过礼,然后看向地上的荷包,惊呼一声道:“哎,彭掌柜,这不就是去年丢失的那个荷包吗当时您只是偷偷从柜台上的那匹云绫里裁下来一块,让我帮着缝制,因着布料贵重,我还寻旁的料子练了许久的手呢。”她说完,就感慨一声道,“您也知道,当时绣娘们勾心斗角的事儿不少。所以为着不出差错,也为了不让人顺走,使得我没办法证明,所以当时我就大着胆子,在那荷包底部,绣了您的名字......”
这话一落下,上位的萧清朗目光再次充满压迫跟严厉的看向彭德冠。
“彭德冠,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难道真要让本王将那荷包拆开查看”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却自有股不怒自威的凛然。虽然不曾疾言厉色,却也足以让彭德冠心里最后的防线崩溃。
彭德冠的身体抖如筛糠,最终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艰难道:“草民认罪,当初的确是草民找了卫大夫跟冯仵作,让他们在大少爷身上做了手脚......”
“当初草民挪用柜台上的银两太多,弥补不上,眼看要到年中对账时候了,草民生怕露馅。后来,见大少爷一家对草民的儿子忠义极好,说一句二人是亲兄弟,外人只怕也是信的。如此之下,草民才生了别的心思,想让儿子真的成为彭家少爷,日后也能继承彭家的家产。”
他的话落下,就听到一旁坐着听案的彭家老爷跟夫人发出阵阵痛彻心扉的悲鸣。他们怎能想到,原来祸端伊始,竟然会是自家并未在意过的善心。
当时,他们二人只是觉得彭忠义与儿子年纪相仿,又有些读书的天赋,才想着干脆让二人一道读书做学问。谁知,如此竟然引了祸端上身......
二道门外肃静听审的人,此时也哗然一片,一个个的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认罪的彭德冠。他怎得就有那么厚的脸皮,想着鸠占鹊巢不算,竟然还把彭家正儿八百的大少爷给弄死。这这这......着实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一旁彭德冠的夫人汲汲皇皇,嘴唇艰难的嗫喏几下,却最终没说出什么来。直到萧清朗轻哼一声,冷冷道:“彭梁氏,你可知罪”
“民妇......”她挺直身子刚要说话,却对上萧清朗冷然的眸光,顿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你虽未曾雇凶,可却几次贪占彭家铺子里的财物。后又仗着你儿子跟丈夫在彭家得了脸面,将彭家粮行中的粮食以次充好,继而达到中饱私囊的目的。本王说的,可是实情”他说完,就将一摞账本拍在桌上,似笑非笑到,“你心存侥幸,那本王少不得要差人一一清算一番。”
彭梁氏顾不得其他,赶忙磕头认罪,“民妇愿意把东西跟银子都还回去,求王爷恕罪啊......”
彭德冠跟彭梁氏认罪之后,自然就被带了下去。而现在,堂上只余下还静静跪
第二百九十九章 兵不厌诈
而彭三儿自然也未再隐瞒,毕竟,他可是一路上被萧清朗身边的侍卫拴在马上绑回来的。旁的不说,就那冷冰冰刀刃贴着脖子的寒意,他就不想在尝试第二次了。
彭三儿是老仆强叔的儿子,他认了,那强叔自然也无法再抵赖。更何况,他当时在帮着儿子对秋月下毒手时候,恰好被那侍卫人赃并获。
也不知那侍卫提前做了什么,竟然让附近好几户村民都跟着一道去了。那么多人都眼见了他跟儿子意欲杀人的模样,再抵赖也是没用了。
彭三儿父子没有杀秋月的动机,加上俩人为他办事,再有彭三儿落在彭忠义手中的把柄,跟俩人得的许多好处。这些实际上,都并不难追查,所以两项对照,彭忠义自然无话可辩。
此事,不关彭忠义在当初彭义光之死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都难逃一劫了。
其实按许楚看来,以彭德冠夫妇二人的心性,定然摆不平那么多的事情。其中若说没有他暗中提点,又或者出谋划策,二人必定不能成事。
旁的不说,只说彭德冠为何敢那般大张旗鼓的侵吞彭家财物,若无他帮着在账面上动手脚,怎能说通
更何况,在彭义光死后,他对彭家老爷跟夫人大献殷勤,大抵也不够妥当。
“彭德冠买通大夫杀人,又买通仵作诬告于死者发妻,当以谋杀罪跟诬告之罪并论。判处斩刑!”
“卫荣从身为医者,不思救人,却以银针害人。虽不为主谋,却也犯杀人之罪,判秋后处斩。”
“冯大桥,身为仵作,在验尸之中收人财物,伪作验尸结果,当以大周律中关于没有俸禄的吏人,受贿枉法达二十五匹绢判流罪论处。加之诬告之罪,数罪并罚,当杖一百,发配千里。”
虽说为丢性命,可是流放千里去受管制做苦役,却也足以让他再无盼头了。
“彭忠义,意欲杀人,当以谋杀判。且意欲毒杀监牢在押犯人,足以视为藐视官府,当罪加一等。鉴于谋杀未遂,遂酌情判为流放三千里,六年后方可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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