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来,剑出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橘子下酒
寻常时候都是温柔美妇形象的秦弱水没好气的瞪了眼吃酸多嘴的夫君,在外头一言九
第五章 画园子
州主府中门房下人婢仆巡卫暗桩,林林总总不下千人,却少有人知这富丽华贵翼角连绵的内府中有一座朴素的画园子,寻常时候无人敢靠近,只是少数年龄大些的老仆知晓些内情,可这些老仆们在府上伺候多年,会不明白乱嚼舌头的下场
可以说是当今天下最具权势的巨擎之一恒州州主段千鸿,并未像其他权贵人物一样妻妾成堆,美娟成群,一生只娶了一房夫人,伉俪情深。这对于权贵层面来说太过惊世骇俗,要知道坊间稍有些银两的富庶人家,都想着纳两房美妾,冬天也好够得暖手暖脚再暖只鸟不是
州主夫人育有一儿一女。大公子除了离家六年,说是外出求学外,并未遮掩过行踪,但凡不是这六年内到府上的新人,基本都见过。只是怪就怪在这个神秘的二小姐,从来只是听闻有这么一号主子,却几乎没人见过。整个恒州都有此类的谈资,只是大家众说纷纭,时间长了得不着答案,便成了一直空悬着的谜团,甚至有些人早已淡忘了,州主大人有过这么一个女儿。
鳞次栉比的内府高墙高檐围绕,中心竟种满参天大树,将琼楼玉宇的气派通通挡在外头,曲径通幽,内里却自成一片天地。
林中如仙境,花鸟相闻。
茂木遍栽,不少枝头上挂着丹青字画,以贯轴舒卷。
每次来这画园子,段元亨都不由自主想到有名家《辍耕录隐趣》中所说:“弄笔窗间,展所藏法帖,墨迹,画卷纵观之”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在这州主府中,哪有什么当代画法大家会选在其中隐居,玩这套舞文弄墨的趣致。
段元亨轻步上前,在一副暖玉色轴杆字画前停下,小心翼翼抬起一角端详。是新上的色料,用的是祁州最受士子才人追捧的秋刀熟宣,润墨上乘,不易霉腐,面工细腻,随便一个优点都是作画的不二之选,只是造价稍贵,这满园树上的画卷,够寻常人家温饱几代人了。
除了熟谙风花雪月外就没太多雅好的段大公子其实对作画并未了解多少,但生在权贵人家,从小耳濡目染,见过的名家大作多如牛毛,还是能看出个一二的。手上这副《晴又雨》山水堤亭绘制的皆惟妙惟肖,但都是死物,只需拓其形便能称上佳作。只是名叫“晴又雨”,这天瞬息万变,一眼是晴天,下一眼又乌霾蔽日,怎让人拿捏的准,况且要将两种天色之交替同时呈现于笔墨纸张上,最考验功夫。
在段元亨半个门外汉的眼中看来,这画已是极好。他放下手中画卷,环顾看去,满园上百幅画贴,竟全是同一片景,只是有所不同的是气象,季候与时辰。
段元亨着实有些惊讶,画园子里住着的这位是多爱这地方,才有兴致能将一处画上上百遍摇头苦笑一声,心中感慨道何苦为难自己,画地为牢,终是看不到这画上广阔天地和这四季气候交替之美,画不出神韵便是画不出,狼毫挥尽上百幅上千幅又如何,抓不住的永远是颜彩绘不出的天边那朵云彩,老天爷喜怒无常,云彩不也跟着变幻莫测吗,何必去和一处风景较上劲,须知天大地大啊。
“妹妹,哥哥回来了。”段元亨朝画园子结庐矮墙院內的小木屋喊道。
位于高堂广厦中的木林,又由木林环抱的画园子,显得格外神秘。这里仿佛是整座州主府的禁区,虽然府上没有明言规定,但傻子都该意识到这与恢宏榭阁格格不入的林院不是能够随便进的。
林院外飞檐反宇下的流丹墙角,百无聊赖的白尹儿正捏着树枝蹲在地上练字。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们在一刀可按金银论价的宣纸上写绘,普通黔庶子弟也可在一吊铜板一笈的竹简上习字,可一个府上的下人丫头,能用什么
曾经少爷未出游各州求学,洗凡居里还算热闹,丫鬟仆人二三十号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能有个从不端架子苛责下人的主子,撇开丫头们聚在一块就少不了的勾心斗角暗里较劲不提,也不失为明面上的和和气气,只是性子内敛的白尹儿从不参与其中。她知道那些丫鬟们的心思,整日在少爷面前搔首弄姿,明里媚笑暗里扭臀的,无非就是想在年纪正青春萌动的少爷心里留下个浅淡影子,若是得了少爷雨露之情,虽不说能麻雀变凤凰,至少一生都不用在做这下人活计不是在洗凡居地位超然的她没有这般想法,她觉得,只要能跟在少爷后头,伺候他一辈子就很好。别的丫鬟会觉得这种想法天真的可笑,但与少爷关系最亲近也最了解其心性的她才真的觉得,那些丫鬟们的想法才是多么的天真可笑。
因为独得少爷偏爱的缘故,没少受他人刻意孤立,倒是落得清静。自今没个能交心的朋友,少爷算交心的朋友吗,不敢想,嗯......不算吧......
其他丫鬟对于她总是能够跟着少爷后头走东逛西,心生妒忌,每次见到却只能笑脸相对,嘘寒问暖殷勤的很,背地里都议论说这一脸清纯的狐狸精最会勾搭男人,也是怕她在少爷床头吹那枕边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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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动念
徐徐秋风轻拂,午后的暖阳撒在南墙山,印出树荫影子。
种有桑树的院子里有副石桌石椅,上头摆放着水果糕点,一对年轻男女相对而坐。
段元亨嘴中漫不经心的嚼着多汁的脆梨,听着对面绿衣姑娘神采奕奕的说着六年府上发生的鸡毛蒜皮琐事,晒着太阳的段公子懒散至极,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当小妮子说到少爷如何如何对那些丫鬟们好,那些丫鬟还是忘恩负义选择离去时,义愤填膺,像极了初入江湖遇见不平事的女侠。段元亨将脆梨没咬过的那半边直接塞到“女侠”嘴上,后者瞪大眼睛,但还是咬住。
总算是堵住了这妮子怨言不休的嘴,段元亨擦了擦手上的梨汁,眼神少了几分懒散,多了几分光泽。他好笑的说道:“和那些丫头较劲什么,没有谁生下来就甘愿为奴为婢的做伺候人的活。你要是站在她们的角度想,其实都不容易,她们要赡养父母,到了婚嫁年纪还要给自己攒份足够份量的嫁妆,才不会被婆家看轻了。她们只是卖力,可没卖身,哪来那么些忠诚,人终究还是将利益看的更重些。”
将梨子从嘴上取下来的白尹儿认真道:“我从小就不知道爹娘是谁,是夫人把我带到府上,管我温饱,如果不是夫人,我早就饿死冻死了。就算每月没有月钱,我也不会离开的。这些年帐房领到的银子,我基本没动过,都放在床铺下头,前些日子刚清点过,有三百一十六两银子和散碎的七十六文铜钱。年前添置过两件新衣裳,还有上次在街上看见个独眼的老人家捏糖人,一来是觉得老人家做生意挺不容易的,二来确实是馋人的紧,就没忍住用了两文钱买了个兔子状的,可甜了。”
段元亨诧异的看着这丫头前一刻还神色认真,说道钱的事情便皱着眉头精打细算,深怕有遗漏,说道吃的又眉飞色舞起来,难不成这妮子真会泔州一带有名的变脸戏法不成
高粱锦绣的富家少爷实在无法跟上贴身丫鬟的思绪,这既财迷又具吃货品质的丫头,真不能用常理度之。
或许对他人来说,君临天下或富甲一方才是一生所求,但在眼前女子看来,或许还不如街头的一串糖人有味道。
恒州的初秋只是微凉,一丝丝凉意的秋风被日光打过照面,吹在身上还算舒服。段元亨轻解衣衫,让阳光尽情的在身上撒泼,好不惬意。他偏头看向白尹儿玩笑道:“那你岂不是个小富婆在府上能动辄拿出三百两银子的可没几个的,你要是对银子没概念,我可以算给你听。呐,街上一个烧饼馒头是一文钱,寻常人家吃的丰盛点,配上荤腥,一日三十文了不得了,就当你是再殷实些的人家,一天六十文。一两银子是一千文,够你十六天的温饱了。你有三百多两,可不就够你吃四千八百天,也就是将近十三年。你有这么多银子,总不会放在那座山吃空吧,再做些小买卖,利滚利,岂不是一辈子衣食无忧再说了,就是什么都不做,这么些嫁妆,一样可以嫁个士子俊才,同样丰衣足食啊。谁家府上丫鬟能有你这般富的流油”
听了少爷只是转转脑子便如算盘在手的算计,小妮子微皱眉头陷入沉思,似乎在思量少爷例出的精明帐。
段元亨只是给她时间去慢慢捋清,并未打扰。
谁知小妮子俏眉一展,认真道:“可是我现在已经衣食无忧了呀,为什么还要去花那每天的六十文......而且,我已经和夫人说过了,一辈子都不会
第七章 父子
天下十四州,自乱权“起义”以来,战火燎原。强的蚕食弱的,弱的又硬气,死战不愿归附强的。
如今只剩九大州,各持一方。
在段元亨出生的那晚,刚落地的婴儿朝北啼哭。
北面恒晏两州交界,那时尚不称州主的刺史兼镖骑将军段千鸿,率领恒州二十万驻军与亲兵白麟军刚刚平灭叛乱。一身鲜血立于城头,回望恒州,目光戚然。
废两界,划郡县,立法典,称州首。然当世“并州”第一人。
这样一个创就丰功伟绩的男人,此时正像寻常中年人一样坐在书房中喝着碧螺春。只是并非像文人学究那样,依《茶经》上所著用以二十四器数十道工序的烹泡。在沙场上割人头如割麦子一般的武夫出身,实在受不得那文馊馊的讲究。
一柄紫泥茶壶放一撮茶叶,倒上开水就算齐活了,甭和老子讲卵蛋用的茶艺之道,不费那功夫事儿。
西厢寝食,东厢执政。
段元亨是唯一能进出东厢书房不用通禀的人,当然秦弱水也可以,但秀外慧中的女人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外头的军政大事才是她最不愿见的烦心事,她见过夫君往日在朝中与同僚暗斗周旋,也见过下了战场一身伤疾鲜血。作为女人,这些她都无能为力改变,但她能打理好这个家,让男人无后顾之忧,这便是她的智慧。,那个书房的门,她一辈子都不会踏进半步。
站在门口只是简单的扣了声门,便踏步走了进去,看见那不用茶杯,叼着茶壶嘴饮茶的老爹。
眉眼平凡的段千鸿只是微微抬眼,也不开口,继续喝茶,还啧了啧嘴,手中把玩着一对麒麟纹狮子头。段元亨倒也没觉得被冷落着有什么憋屈,搬了把椅子做在段千鸿对面,同样不说话,面无表情就这么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被盯的全身不自在的段千鸿终于受不了了,狠狠瞪了一眼儿子,低喝道:“小兔崽子,有屁快放,来给老子找不自在”
段元亨看了一眼老爹手上那对极品成色的揉手核桃,淡淡道:“说话就说话,小些脾气,你那手劲不适合玩这个,好歹是当年边藩献朝的贡品,天下也就这么一对,小心着捏碎喽。”
段千鸿对儿子的冷嘲热讽不以为然,但声音倒是降低了不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怎么,这趟出去涨本事了回来就开始教训起老子来了,在外头闯荡这么久,也没在江湖上听到你小子的名头,你爹我像你这么大早名传四海了。”不等儿子反驳,又道:“在外头可被人欺负提老子的名,保管吓的对方尿裤子。算了,你还是不要提的好,尽在外头惹是生非,我丢不起那个人。”【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段元亨嘴角浮现一抹讥讽,阴阳怪气道:“人家都有个靠的住的老子,可我不行啊,谁让我那老子名声臭呢,行走江湖遇到扎手的事,自报家门与寻死何异啊,凡事只能靠自己,活着回来是真本事啊。”
这对父子就这般唇枪舌战谁都不绕谁半分,恨不得抓住些对方毛病能指摘上几个时辰。
兴许是挖苦累了,段千鸿叼这茶壶喝了几口,暂且休战。
“以前不是大口喝酒快意恩仇吗,现在也是像那些老头子一样年纪到了,喝起茶来了”段元亨平淡说道,心头也有些好奇,道了声怪事,无酒不欢的老爹喝的惯茶不曾见过。
穿着灰色袄袍的段千鸿理了理袖摆,没了执军政大权时的锐气与戾气,倒像个寻常富家翁。他眼中掺杂着些许浑浊,不再是年轻时的锋芒毕露了。翘了翘嘴角的胡子开口道:“以前看不懂那些喝茶的,又苦又涩,能有好酒一醉方休来的舒坦这茶是翼州那位年头使人送来的,说是拜年礼,但谁不知道我段某人只喝酒。都是老熟人了,明知我习性还送这份礼,是暗里埋汰我要颐养天年啊,或许也是想试探些什么。不过老子再闷气也不能跟这只有翼州独产的芽尖碧螺春过不去不是于是就收下了,送礼的使官临行前我还托他带话给那位,说这茶真他娘的香,让他每年初春都要记得给我留上几两,也不知城府极深的那位对这个结果满不满意。不过这茶确实没话说,喝了几回也就喜欢上了,酒我是真戒了,这几年你不在家,你娘没地方上心,可不就卖力拾摞我嘛。这酒也不许喝,架也不让打,真闲的慌了就到这你娘从不来的地方喝喝茶,发发呆,也挺好。”
段元亨怪异的看着老爹,一脸的不可思议道:“你就真这般老实既然娘亲从不来这里,你就没偷偷躲在这里喝几盅”这不对啊,嗜酒如命的老子哪里是说戒酒就戒酒的,还真不信就没偷喝上两口。
这会反倒是段千鸿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神色,摸着胡子道:“有倒是有过,不过每次都被你娘发现,说来就奇了怪,每次回去前都让费俭确认过身上没有残留酒味,可你娘就是火眼金睛啊,你说是不是费俭这老小子吃里扒外几次之后就不敢喝酒了,越喝茶越觉得有味道,就干脆以茶代酒。”
段元亨翻了翻白眼,心道费俭那老小子虽有张反复小人的相,但他还真未必有吃里扒外的胆啊,整天跟在屁股后头恨不得掏心掏肺的表忠心,要是真做“卖主求荣”的事他就是嫌命长了,再说娘亲还能许以什么好处给他能让他倒戈相向。
当真为那费厉鬼叫声屈啊。
兴之所至的段元亨在老爹的书房里捣腾,壁架上陈列着打量古玩藏书,能摆在这的都是外头寻不见的宝贝,绝对是独一份的真迹孤本。他拿起一本名为《训言》的黄皮卷册,一边初略的翻阅,一边说道:“娘亲在后山种过一片枇杷
第八章 出鞘
月色当空,晚间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冰凉,段元亨衣衫单薄,出了东厢书房紧了紧颈口,没有急着回洗凡居,而是驻足望向月朗星稀的夜空,神色再没有了往日的懒散随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
人这一生哪能都由自己来选择,说不如意事十有**,现在在段元亨看来是一大箩筐,满满当当。
交缠乱错,煞是让人头疼啊。
老爹啊,你可真是会给人出难题呐。
如今的天下,不管是桃李三千的诸子百家,还是位高权重的亡国旧臣,都活跃的很。江湖和庙堂几乎揉捏在了一起,如藕连丝,再也不是从前的泾渭分明。
人人都在打着如意算盘。现在的局面无非只有三种人,一种是一心想要复国的皇室雍贵和忠义良臣,一种是有滔天野心想要争得空悬了二十年龙椅宝座,将九州踩在脚下俯首称臣的逆贼枭擎。最后一种,就是举棋不定或者见风使舵的“安分人”。
龙椅啊,黄袍加身啊。
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段元亨凝眉。
自己的这小半生,说来也算有滋有味了。
少不更事的他在十四岁前和寻常富家公子无异,吃喝玩乐,锦衣玉食。偶尔有些小纨绔子弟的作派,也不过是和几个身份登对的衙内有样学样罢了,伤天害理的事还真没干过,最多就是在大街上遇到长相别致的姐姐,上去占占便宜,离欺男霸女的恶少差的远呢。与其他纨绔子弟不同的是对读书还算有些兴趣。母亲是名秀一时的扫眉才女,自小也就耳濡目染,诗词古经闲暇时也略有涉猎,虽不说学富五车,也算小有才气。况且从小就鄙夷那蛮横粗俗的老爹,立志长大绝不能成为像段千鸿那样的粗鄙莽夫。
对于老爹能找到娘亲这样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女子,段元亨一直视为神迹。
十四岁那年,遇到了一位改变自己一生的人,一个传授自己剑法的师傅。
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个武侠梦,天大地大,仗剑在手,大可去得。江湖在涉世未深的孩子心里,就是一块完美圣地,太具有诱惑力。侠士们高来高去,路见不平便以剑平之,万军从中来去自如,何等逍遥自在。尤其是怀春少女们看见白衣剑客展露拳脚的崇拜眼神,着实令人羡慕嫉妒。虽然武林高手的形象因为自家老爹而大打折扣,但丝毫不影响段元亨对那片陌生江湖的向往,昔日还扬言要成为天下第一,将整个江湖搅的天翻地覆,临了再拐个女侠做老婆,退出江湖给后世儿郎们留下个不朽传说。
那个师傅很严厉,总是不苟言笑,初见时只是板着张脸说看你骨骼惊奇可愿与我学剑。当时的段元亨虽然年纪小,也没见过什么野路子的江湖高手,但好歹是天下顶尖衙内子弟,家里豢养的高手供奉们何其之多,当下就翻了翻白眼,想要挖苦那自以为是的青衫老头。可话还没说出口,只见那老头以指代剑凌空一划,几十丈外那几颗壮汉一抱粗的大树应声而倒,只剩下光溜溜的树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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