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厄之主

    黑色天幕下，白色天体照耀着一个背生羽翼的巨人，他的胸口处有一个骇人的贯穿伤口，乳白色的液体从伤口中渗了出来。他手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简陋铁剑，铁剑上同样有着那样的白色液体，而从伤口的形状来看，这把剑很有可能就是原本插在他身上的那一把。

    与巨人面对面的，白色天幕下面，天地正中央的，则是一棵巨大的银色巨树，它将那枚黑色天体稳稳地托在树冠之上。雷霆在枝干之间闪烁，散发出明亮的红光，就像一株永不熄灭的烟火。

    已经饮下旧神的酒的超凡者，朝着那个巨人，虔诚的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他。

    而没有喝下酒，却又侥幸活下来的超凡者们，茫然无措地看着这两个神祇，战战兢兢，生怕触怒了它们。

    每个人在灵降的过程中，都或多或少地见过自己信仰的神灵，或是模糊的轮廓，或是简单的背影。神灵从来不会亲自表明身份，但那种以超凡能力强弱为标准的食物链，却让所有普通超凡者都能一下子确定，那种不真实的形象，就是神灵。

    而今天，这种感觉更为强烈。虽然两尊神祇将自身全部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了对方身上，但那种强烈的存在感让人根本没办法忽视，只要你连续看向他们超过5秒钟，就会发现满脑子里都是他们的身影，除此以外，无论是其他超凡者，或者是这列火车，还是这片雪原，都无法与他们相提并论，连同时出现在视野中都没办法做饭。

    而这两尊神祗明显是敌对的，他们势如水火的对质让那些还保留着清醒意识的人有了些许猜测。

    昨晚雪怪的数量暴增，汹涌的冲击比前一天要强了三倍不止，这实际上很不正常。

    独自一人的超凡者们根本没办法独自对抗，能够活下来完全是因为某些极为珍贵的炼金物品，就连喝下了旧神的酒的人，如果没有特殊的求生手段，也要死在那种无差别的冲击之中。

    而昨天晚上，仅仅是第二次雪怪狩猎而已，距离默迪斯所说的7天的期限还有着不短的时间差距。为什么会出现这样难度陡增的情况，超凡者们一开始的猜测是，神灵在强逼着他们喝下那瓶酒，但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另一个神灵插手了这件事，这反而成了最有可能的原因。

    新神，旧神，这些词对超凡者们来说并不陌生，但相当遥远。相当一部分人一辈子都听不到自己的神灵对他说一句话，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见过神灵的全貌，至于旧神，那只是文献中的一个名称罢了，“乱厄浩劫”过后，2500年间，即便是那所谓的新神，降下真身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的出来。

    对旧神时代有深刻了解的人，称如今的时代是超凡者最好的




第六十五章 锚
    神灵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人类形态，手握巨剑的旧神，比树形态的杜松要生动得多，他神躯一动，双手抱剑朝着白色的天幕直接撞了过去。

    由于经过了数千年的休养生息，即便实力仍旧远远逊色于最巅峰的状态，旧神的神躯，却还是强过杜松。

    因此，在黑色的碾压之下，被动防守的银色巨树，除了不断收缩防线，聚拢力量，并无法作出有效的反击。

    事实上，如果杜松按部就班，经历一次又一次的灵降，回到当年的状态也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在灵降的道路上，他并没有任何瓶颈可言，但时间紧迫，旧神很明显不会让他有充足的准备。

    至于现在，能够在短时间之内达成蜕变，实际上是取巧了。

    他化身神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小女孩许下承诺，让她同意化身雷霆，来稳固自己孱弱的身体。这是因为一个只经过第一次灵降的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海量的神力。

    而他做的第二件事，让雷霆煮沸自己的鲜血，实际上是在压榨血液之中最本源的神性，并用这种力量还不强大位阶却极高的东西，勾连起自身与真理之界的联系，从而得到真正的力量的补充。

    这种强行召唤出神体的方法，不是杜松臆想出来的，而是来自于《圣灵启示录》，那本杰洛特还给他的黑色封皮的古怪书籍。

    就在杜松发现这列火车的异样的同时，他也发现，那本原来怎么都打不来的书，已经能够翻开第一页了，而写在第一页最前面的，就是他向小女孩说出的那两句话。

    “如我圣灵之言:举世皆贼，你仍可以以我为信。”

    “如我圣灵之言:举世皆饥，你便可以饮我之血。”

    在这两句话下面，小女孩的身份、来历、目的，都清清楚楚的写了出来。

    除了这些以外，什么情况下召唤出神树，怎样召唤神树，以及事先要做的准备，同样写得明明白白，甚至于连杜松的那根丝线，怎样使用它，它如何才能发挥出最大作用，也完全在计划之中。

    来自2500年前的“终焉皇帝”、“永生之主”，好像已经完全预料到了今天会发生的事，他预料到了杜松会陷入这片雪原之中，预料到了旧神会觊觎杜松的神格，预料到了神战不可避免。所以，书写下这页文字的人，言语中充满了自信与傲慢。

    而且他用的是杜松最熟悉的中文。

    这样一个深谋远虑的预言家，自然不会想不到，杜松仅仅凭借着那两句神言，依旧不是旧神的对手。事实上，这个现在不可一世，一心想着重现旧日荣光的旧神，在写下这篇预言的人看来，与跳梁小丑没有任何区别，就好像一只养在罐子里的蝈蝈，即便百战百胜，仍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如果杜松想要彻彻底底的击败他，甚至杀死他，只要按部就班，照着写下预言的那个人的那些话去做就行了。结局早已注定，他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这片雪原。

    所以，杜松就照着那句话去做了。

    他用最后的理智看了一眼身边的艾米莉亚，接着转过头去，闭上眼睛，待再睁开时，双眸都变成了银色。

    他的灵魂在升华，散于整个真理之界当中，于是，他听到，整个世界都在欢呼雀跃，这是臣民迎接着重新回到了王座的君王。

    他的头发也变成了银色，无风自动，一根一根都散发着耀眼的炽烈白光。

    他的面目扭曲碎裂，继而重组，变成了最初的样子，那个他原本在地球的样子，那个拉脱维骑士团骑士心中的样子。

    他的记忆



第六十六章 老宰相
    （今天只有一更）

    旧神的雪原世界开始崩溃，从破碎的天幕上可以看到现实世界的影子，而杜松搭建的真理之界，也在慢慢地弱化，消散。

    很显然，从实力的顶点坠落下来，重新变为凡人的杜松，已经不能够再支撑得起那个恢宏广阔的世界。虽然它并不是真正的消失，但与杜松之间的联系变得十分微弱，重新回到了那种隐隐约约，却没办法主动找到它的情况。

    而杜松的那个属于2500年前的“终焉皇帝”的人格，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它没有了神性的支撑，支离破碎之后重新回到了《圣灵启示录》中蛰伏了起来，让那个弱小的杜松，重新掌握了身体和意识的控制权。

    劫后余生的杜松忍受着**上的煎熬，神力流失的感觉并不好受，但重新回到了这具熟悉的身体，重新呼吸到那熟悉的空气，这种感觉就像溺水的人重回水面，每一条神经都欢呼雀跃。

    那个强大的“终焉皇帝”人格，藏在《圣灵启示录》里。

    “终焉皇帝”从未向杜松隐瞒这件事，他与他，同为杜松，只不过是两个时间发展出的两个人格。

    然而，即便活下来的还是他自己，也只有一个人格作为主导，另一个一定会慢慢消亡，杜松的人格当然不愿意为自己而死，只不过形势所迫，如果没有“终焉皇帝”强势登场挽回败局，不仅杜松得死，艾米莉亚和车上的其他人也得跟着遭殃。所以，杜松最后还是选择了按照“终焉皇帝”要求的那样，让那个古老的人格替代了自己。

    一直到终焉皇帝命令旧神再次插回长剑的那一刻，一切都在按照着既定的程序进行，与2500年前的那天夜里，皇帝在密室中与宰相谋划的完全相同。

    直到那枚戒指出现异变，尚未完全消散的杜松才意识到，皇帝失手了，有另一只手对他的这次重生做了手脚。

    那枚戒指只是引子，艾米莉亚则是一锤定音的胜负手，她让属于杜松的人格重新稳定下来，并依靠着与这具身体更稳固的契合度，将强大无比的“皇帝人格”重创，并赶回了《圣灵启示录》中。

    功败垂成，千年准备功亏一篑。对于“终焉皇帝”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失败，而对于杜松来说，这也谈不上是成功，因为他还没有资格加入到这场博弈当中，只能说是侥幸活下来罢了。更何况，他活下来并非没有代价。

    躺在杜松怀中的艾米莉亚，呼吸脉搏极为微弱，陷入了一种昏迷的状态。

    成为稳定下杜松人格的“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的敌人是那个如同朝阳一般正在重回巅峰的“终焉皇帝”。

    若不是皇帝在最后关头决定收手，杜松重新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只能是一具尸体了。

    所以，随着雪原世界的崩溃，神灵的领悟中一定会出现不小的震荡，但杜松现在还管不了这些，他并没有因此而心潮澎湃，企图大展拳脚，反而是有些沮丧。

    此时此刻，杜松和艾米莉亚正身处一片森林之中，雪原崩溃之后，他们所在的位置，与现实世界对应的地方就是这里。

    雪原世界的时间和现实世界显然并不同步，这里已经是黄昏了，太阳西斜，看样子不到3个小时就会迎来黑夜。

    在两人的周围，没有看到任何人类生活的痕迹，除了树，就是雪。

    所以，一个身穿红袍的高大老人就显得尤为显眼。

    他是拉脱维骑士团的7位辉耀骑士之首，也是帝国宰相，同时还是为数不多的从2500年前的“乱厄浩劫”中活下来的老人。

    老人与他的皇帝是忘年交，遇见皇帝之时，皇帝只是个潦倒落魄的穷小子，而他早已声名显赫。即便这样，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中，他还是奉皇帝为主，甘愿隐居幕后。



第六十七章 小神灵
    （想想还是再发一更）

    老宰相走后，杜松愣在原地足足有十秒钟，接着，他开心地笑了，继而瘫坐在地上，依靠着一棵松树，感觉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下来。

    由于“透明人”能力的存在，他能感觉到，那个老人对他并无恶意，也没有伤害艾米莉亚的打算，他既然承认了杜松这个皇帝，又承诺去救艾米莉亚，那就一定会全力以赴。

    这种信任来的毫无道理，更像是朋友之间的默契，让人心安。

    身处这样荒凉的森林，如何走出去是一个大问题，这也意味着艾米莉亚将在很长的时间里得不到应有的治疗。

    老人二话不说就带着艾米莉亚离开，肯定也有着尽快给她治疗的心思，相比于这个，他不一并带上杜松，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杜松并不抱怨老人对他的冷漠态度，在他的记忆力，自己和拉脱维骑士团的联系也才刚刚建立，仅仅凭借着一个身份就获得别人的尊重，这种情况在这个世界中虽然很平常见，但杜松本人仍旧有些排斥。

    老人的态度，让他对拉脱维骑士团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认识，他们不再是疯狂的信徒，而是有血有肉，敢爱敢恨的活人。杜松更喜欢和这样的人交流。

    就在杜松完全不顾天寒地冻，而想入非非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背后传来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有些深沉，又有些悦耳，像极了杜松记忆里的“烟嗓”。

    “你是被冻坏了脑子了吗傻笑什么呢”

    杜松回头一看，吓了一跳，一个小萝莉正在他身后不远处站着。

    小萝莉约莫十二三岁，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蓬松长裙，白裙上套着一件棕色的夹克，留着一头披肩的黑色长发，可爱的样子和她的“烟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噘着嘴，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一副生人勿近的傲娇样子。而跟在她身后的，则是一只一脸忧郁的纯白色牛头梗。

    杜松整出了一个最为和蔼可亲的表情，他笑眯眯地问道:“小妹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的父母呢”

    小萝莉撇了他一眼，“我没有父母。”

    杜松的同情心立刻就泛滥了，他自行脑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故事，接着又问道:“那你的家在哪儿呢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去啊”

    小萝莉露出了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我的家不是被你毁掉了”

    我杜松回忆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自己干过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就是你！”

    小萝莉突然就气呼呼地跑了过来，伸出双手想去抓杜松的衣服，却被杜松一只手按住脑袋，没办法再接近一步。

    杜松一阵头大，“你说清楚点我什么时候把你家毁掉了”

    小萝莉仍旧不依不挠地挥舞着拳头，气喘吁吁地说道:“你居然还问我我的‘雪国’不是你毁掉的”

    “我tm！”

    杜松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你是那个雪原世界的神”

    现在的神都喜欢玩这一套吗先是伪装成可爱的小萝莉，然后伺机接近，在人类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袭击

    不过这袭击的力度，啧啧啧，也太小了吧！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冤有头债有主，弄坏你的雪国的不是我，是那个2500年前的皇帝！”

    杜松很无耻的就把《圣灵启示录》里面的家伙卖掉了，开玩笑，这种牛气哄哄的人物，还是交给专业对口的人去处



第六十八章 怪人
    （今天一更）

    落魄的神灵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所以可莉莉安感冒了。

    杜松看着这个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的旧神，感觉非常有趣。

    “你不是一直待在雪原里的吗怎么还会感冒”

    可莉莉安又打了一个喷嚏，接着抽了抽鼻子，一脸委屈，“还不是因为你把我的雪国给毁了！我从没离开过雪国。”

    好么，还是娇生惯养的主儿。

    杜松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可莉莉安身上，接着抬头看了看天，现在已经来不及走出森林去找人烟了，黑夜会带来不少的麻烦。

    作为没有实打实破坏性超凡能力的超凡者，杜松不敢保证自己能轻松应对森林中的危险，至于可莉莉安，还是算了吧，她的战斗力说不定还没那只牛头梗高。

    看来今天只能在这里将一晚了。

    野外求生最重要的是三样东西，干净的水，温暖的篝火，以及能够遮风挡雨的营地。

    雪地里并不缺水，杜松四处转了转，找到了一棵倒下来的树，它和另一棵树倚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棚子，只要在找着树枝树叶铺一铺，就是一个临时的庇护所，所以营地也不缺了，至于篝火，杜松有枪，把子弹弹头拔掉就是很好的生火工具，所以，这虽然是他第一次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在野外过夜，但运气还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