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凤今
嗯
“好戏”暮青狐疑的看着步惜欢,却刚问完就懂了。元相国既然怀疑了她,自然也会怀疑皇帝,他容不得皇帝有暗中的势力,更容不得这势力已安植到了盛京,因此今夜除了都督府,内务总管府也会查,“你所谓的好戏是春宫戏吧”
暮青走的早,自不知替子走之前传了宣光禄寺卿李常府上的李美人到内务总管府侍寝,但她从步惜欢的话里能想象得到,今夜内务总管府里一定有一场叫那些搜府的人面红耳赤的春宫大戏,且是激烈到明日君王不能早朝的大戏。
“听闻历代帝王皆有替子和隐卫,你的大抵是最辛苦的。”暮青道,这牺牲也忒大了。
“你怎不说我辛苦”步惜欢笑斥道。这些年来,不是每回的戏都是替子演的,有些时候险到只能他自己来,虽只是演戏,以往也不觉得如何,如今却越发觉得厌烦了。
男子随手从瓜果盘子里拿起只桔子来慢悠悠的剥,故作气定神闲,却掩不住眸底的苦涩神情,暮青见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为何就把头一扭,说道:“雌伏辛苦吗我上回研究的时候……感觉还不错。”
男子的手一顿,抬眸时眼底的甜蜜果然替了苦涩,笑问:“嗯还不错”
暮青扭着头,不肯转过来,含糊的嗯了一声。
桌前顿时传来男子欢愉的笑声,难得她今儿嘴软,肯承认男女之乐感觉不错,他自是不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于是回想那日帐中之景,慢悠悠笑吟道:“怩娇成惘日初长,暂卸轻裙玉簟凉,漠漠帐烟笼玉枕,粉肌生汗白莲香。夫人如此女儿娇态,为夫怎舍得让你吃苦那雌伏之苦,你半分也未尝过,又怎知不苦”
他那日可是连覆在她身上都不舍得,她哪会知道雌伏之苦
那苦他虽未尝过,但浸宫中多年,亦早知情事是怎么一回事,且于世间男子来说,屈于下位终究是屈辱之事,身子不苦,心里也是苦的。
“你觉得苦”暮青总算把头转了过来。
步惜欢笑了笑,那笑如夜花,美却虚无,似一夜便会凋零,永不见天明。
暮青心中一痛,不知如何安慰,只有在这时,她才觉得自己不够聪明,可又不忍看这笑容,于是张口道:“雌伏只有菊花苦,葵花苦什么”
“……”
步惜欢顿时沉默,待反应过来,不由低头沉笑,笑得肩头微颤,久不停歇。
“暮青!你可真是坏人心情的好手!”半晌,他抬头时笑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拿手里那没剥完的桔子扔她。
他本想说年幼时觉得人生甚苦,年少时
第一百二十章 我就是要护着你!
暮青抬头,眸中一道厉光,冷喝一声:“开府门!让他们搜!我正巧还怕他们不搜!”
他还没上楼,步惜欢的面具便已戴上了。
“都督!”正在这时,刘黑子急促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人未到,喊声已到,“龙武卫的人来了,说要搜府!”
暮青面具未摘,背衬着阁楼西窗,月色已淡,烛火正盛,少女一张少年容颜,相貌平平,却叫懒坐桌旁的男子怔怔失神,恍惚间觉得那眸里的光华惊艳了岁月江山,一生不能忘。
“步惜欢,你听好了!我若护着你,绝不会遮遮掩掩!我若想护你,一定会有护你之力!我今夜险弃了一生所求,从今往后,谁也不能再置我于今夜这般境地,谁也不能再置你于今夜之险。我自己险些弃了的东西,我会凭自己之力,要这世上再无人能让我弃!不必终有一日,就从今日起,我会为此不惧朝堂诡秘,不惧人间险恶,与你并肩,看这四海大定那日!”
即是说,这一年的时日,她暂且安全。
朝中封她为江北水师都督时曾言明一年后要阅兵,这一年的时日,她必定用尽心思琢磨练兵之法,待这练兵之法琢磨出来,又能证明这练兵之法有效的时候,才是元相国杀她之时。
她与江北水师有同乡之谊,又有战友之义,且兼青州山里智救大军之恩,五万水师归心才能提高练兵的积极性,才能最快练出个样子来。
朝中合适水师都督一职的,只有她一人!
元家想要自立,水师乃是谋算江南的重中之重!练兵之难,难在初时,江北水师的五万兵勇来自江南,不熟盛京的水土人情,亦不服盛京那些养尊处优的将领,那些将领多年未战,且不识水性,如何能叫这些个个水鸭子似的江南兵勇心服
“那又如何将来又非此时!”提起元相国,暮青不由怒上心头,愤而起身,“我如何不能护着你我就是要护着你!”
“青青,你今夜还是走错了一步,错在不该如此护着我。”步惜欢叹了一声,“你可知道,你力排步惜晟通敌之嫌,已让元广怀疑你是皇帝一党他之前查不清你的底细,又觉得你只认理不认人,不属于任何一派,因此尚且容得下你,但若是他看出你心里是亲近我的,那他将来必杀你。”
她不知道,她今夜与高氏离去时那决绝的背影给他的震动,为帮他化废帝之险,她迈出书房时没有丝毫的犹豫。他能想象得到,她在佛堂里愧疚与坚忍交织,自责与决绝相争时是怎样的难熬,这诛心之痛她肯为他尝,他又有何不能舍的
“还不够”步惜欢放下桔子,执起她的手来,“这天下间有一人愿为我弃了一生最珍视的东西,我如何能不满足”
“我……没为你做过什么。”暮青低头道。
“瞧什么”步惜欢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许你如此待我,不许我如此待你”
暮青望着步惜欢,眸中被痛意填满,清冷不关世事的心,已知欢喜疼痛。
这是历代哪个帝王都不会容忍的隐患,但是步惜欢容忍了,只因今夜毒阎罗再现,他记着与她一起承担的话,想要帮她查出杀父真凶。
可他所布之局,每每让她心疼。他不诛元家满门,她虽然认为那是帝王应有的胸襟,但不代表她不心疼他。人人都有爹娘,人人都知那丧亲之恨,步惜欢若有亲政那一日,清除元党却不斩草除根,那些活着的元家子弟未必会感激他,心里想必会记恨他的杀父杀母之仇,而元修又遏着西北边关,关外就是虎视眈眈的五胡外族,谁敢保证时日长了不生祸乱
若她是这世间擅长解谜之人,他绝对是那擅长布局之人。
他在她与高氏去佛堂时,或者在他知道凶手是步惜尘时就有这想法了。
若是元修不知情,隐卫劫持了步惜尘后,他很有可能会出手救人,而隐卫逃出宣武将军府后也无一处安全的藏身之地,因此步惜欢才挑在今夜与元修摊牌谈判,不惜暴露刺月门的秘密,不惜冒着放过元家子弟会有斩草不除根的危险,为的竟不是化解他今夜之险,而是帮她查杀父真凶
他竟是为了她。
暮青边听边嚼着桔子,只觉得酸的甜的,品不出是何滋味,咽进肚中,喉咙心里都烧得生疼。
“你忘了那瓶毒阎罗是谁给步惜晟的了”男子捏着桔瓣点了点暮青的唇,待她张嘴吃进去后,他才笑道,“这毒是步惜尘派人从巫瑾府上盗取的,还是有人给他的,需要查清。你爹死于此毒,我曾说过要与你一同承担,线索就在眼前,怎可不查”
莫非……
暮青看着男子眸中那缱绻的柔意,心顿时一提。
“你说呢”步惜欢一笑,剥了只桔瓣递到暮青嘴边,这桔子他剥开后只尝了一瓣,其余全喂了她了。
他们不惜暴露身份,必有目的!
显然,隐卫劫走步惜尘不是为了拿他当人质逃脱宣武将军府,因为他们只要假装认罪,到了牢中后自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人头镇宅
都督府的门前向来冷清,今夜却热闹了一回。
夤夜春深,府内府外火把通明,左龙武卫将军贺涛命人将都督府团团围住,亲自带人进了都督府。
暮青端坐上首喝茶,石大海和刘黑子挥锤亮刀死守门口,杨氏提剑护在暮青身前,月杀和韩其初守在暮青身后,崔远护着崔灵崔秀两个妹妹避在其后——都督府里的人都在花厅了。
龙武卫披甲挎刀,从门口到花厅外两列排开,暮青盖上茶盏,喀的一声,冷冷抬眼。
石大海和刘黑子听闻此音,收起兵刃,闪步让开,目光却紧紧随着贺涛。
“英睿都督夤夜品茶,好雅兴!”贺涛大步进了花厅,瞧见暮青便冷冷笑道。
“要搜便搜,搜完就滚!”暮青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毫不客气。
贺涛虽从未与暮青攀谈过,但上朝时没少见识她的冷硬做派,因此也不气,回身便喝道:“搜!”
都督府只三进宅院,龙武卫执着火把在夜色里奔如流火,东厢、西厢、前院、后园、书房、阁楼,顷刻便分涌而入。
没多久,只听一声鬼叫,“娘哎!”
“何事!”贺涛又惊又喜,大步迈出花厅,循声而去。
走到半路,一个龙武卫的兵便跌跌撞撞地奔来,见了贺涛手直往后头指,“将、将军,那、那边……”
贺涛匆匆而去,过了梨园便见有个搜府的兵跌在地上,火把滚在一旁,将他的脸照得惶惶苍白。他的手指着前头一间屋子,贺涛循着望去,惊得倒吸一口气!
只见房门关着,新糊的油纸上赫然映着道无头人影!
院子里梨枝飘摇,枝影落在门上,鬼气森森。
贺涛瞥了眼院中,见搜这院子的不下十数人,竟都被惊得失了态,不由骂了声废物,自己走到门前,一掌拍开了半扇门!只见屋里一灯如豆,一具无头的人骨架子摆在灯烛前,那人骨以细丝缠固在一处,没有头颅,左半截手臂却是完好的,只是那手臂黑黄僵腐,五指犹如厉鬼之爪。门一拍开,风吹得灯烛火苗呼啦一晃,阴风瘆人。
跌坐在地上那兵两腿发抖,更站不起来了,其余人犹犹豫豫,不知要不要进。大白天的瞧见尸骨都晦气,莫说是晚上了,更别提这尸骨还是残缺不全的、如此诡异的、没有下葬的……
一时无人出声,这幽寂的气氛里,后园忽然传来一声惊叫,院子里的人只觉汗毛一竖,贺涛怒骂一声便往后园赶去。
在其他地方搜查的龙武卫听见这声惊叫,以为查出了那两个劫持步惜尘的狂徒,于是纷纷往后园赶,赶到阁楼下,见他们的一队人马从阁楼里连滚带爬地奔出来,当先那人见了贺涛便喊道:“将将将、将军!人人人人……”
“人头!”后面一人替他喊道。
又有一人边往阁楼上指边道:“俩!俩人头!”
贺涛大怒,一脚踹了这些废物,自己上了楼去。只见楼上的衣柜开着,里头赫然放着颗人头!阁楼幽暗,衣柜旁的鹤足铜灯上点着几支画烛,似夜奠。
贺涛盯着那衣柜里的人头,忽然便觉得身后有道目光在盯着他,他拔剑回身,抬剑便刺!
那剑刺了个空,他身后无人,有的是摆在尽处书架上的一颗头颅,那颗人头满脸铁丝,像是被人动过大刑,泥糊的血肉,丹青染的肌肤,一双空洞的眼盯着人,幽森诡异。
前有书架后有衣柜,贺涛只觉得压抑难熬,一刻也不想在这阁楼里多待,他回身就下了楼去,带进府来的龙武卫已都聚集到了阁楼外,贺涛故作镇定,扫了麾下的兵一眼,问:“都搜过了”
“回将军,东厢搜过了,无可疑之处!”
“西厢也无可疑。”
“前后园子也都没有藏人。”
龙武卫一一回禀过,只差阁楼和书房。刚才贺涛上阁楼里看过了,除了两颗人头,并无可疑之处,而书房就是那摆着人骨架子的地方,屋里摆设雅致,并无藏人之处,除了……一只大木箱子!
贺涛回忆着拍开半扇门后看见的书房摆设,那只大木箱子放在书架旁的地上,比寻常官宦人家府里收放压箱底儿的衣裳的箱子都大,武功高强之人缩骨藏身于那只箱子里是有可能的!
“书房!”贺涛带着人就往书房去,到了院中便命令道:“里头有只箱子,打开看看!”
俩龙武卫的兵不敢有违,进了书房抽刀劈锁,将箱子一开,只看了一眼便咣当一声关上了!
“怎么”
“回将军,里面是死、死……”
死人骨头!
话没说完,贺涛便猜出是什么了,脸色难看地打断道:“行了!走!”
他带着人便回了前院花厅。
夜深幽静,一点儿动静暮青都在花厅里听得真切,书房里那副人骨架子是相府别院湖里捞出来的那具,也就是勒丹的大王子。这人骨是难得的研究对象,她趁着在办案,便将人骨用铁丝串连成了骨架,摆在了书房里。老多杰的尸骨从井里捞出来后,她原本也想把骨架拼好,可惜最近太忙,没有时间,便被她收进了箱子里,因为老多杰身量颇高,腿骨太长,她不想损坏人骨,便命人打了只大箱子,放在了书房。
那两颗面貌复原的头颅原本也收在书房,暮青来花厅前特意命人搬去阁楼里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教唆犯罪
次日帝王不朝,但盛京城里还乱着,步惜欢在都督府里,暮青只需坐在阁楼里就可阅遍各路消息。
一上午,消息如雪片般往都督府里涌。昨夜龙武卫搜查了城中商铺和一些朝臣府邸,王公九卿、甚至元党和内务总管府,皆在被搜查之列,可见元广多疑。正因如此,昨夜兵力分散,商铺没查遍,朝臣府邸亦未搜遍,今夜天子不朝,内城城门不开,家家户户闭门不出,龙武卫还在街上搜着,看样子是誓要将人搜到。
而外城,祥记酒楼昨夜起了场大火,盛京府和五城巡捕司的人赶到时火势已起,百姓家吃水的木桶,水泼进去不过残星入海,天幕黑沉,磐石般重,天蒙蒙亮时火才灭了,烧得黑漆漆的屋子冒着白烟,房顶塌了,莫说证据,连桌椅都烧成了灰。
此事必是步惜欢授意的,暮青查看各路消息时不免有些佩服,今日盛京城里内外戒严,刺月门的暗桩都停止活动了,尤其是内城,龙武卫正挨家挨户的查着呢,各路消息仍能雪片般的传来都督府里,可见隐卫们有应急传递消息的渠道,也有颇高的应急能力。
到了傍晚,都督府外又传来一条消息,暮青打开一看,甚是意外,“呼延昊要回关外了”
步惜欢托腮而坐,指如暖玉,正在一堆奏报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听闻此言笃声一停,笑道:“嗯,算算时日,也差不多了。”
此话似含深意,暮青问:“你知道此事”
“关外出了事,他哪能不回啊。”步惜欢笑得万事在胸似的,暮青看到的却是奸诈。
“何事”瞧步惜欢的神色,她直觉此事跟他有关!
“暹兰大帝的地宫里出了事,神甲被盗。”步惜欢道。
暮青却怔了,半晌才问:“你”
“应该是娘子居功甚伟。”步惜欢没一刻正经,“暹兰大帝留下的神甲能现世,全仰赖娘子聪慧无双,若非娘子破了地宫的机关,就算再过千年,怕也无人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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