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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凤今

    司马敬听得出那轿夫想说什么——没成想,还没来接春娘,春娘就死了。

    郑广齐和季延原都不信是司马敬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凶手
    “没错,司马敬是我让人绑来的。”暮青道。

    “等等!”季延打断了暮青,“老夫人问的是谁绑了司马敬,人是我去绑的,老夫人之意是小公爷我是莽夫”

    司马老太太一愣,她骂的是那贱籍出身的山野莽夫,怎么镇国公府的小公爷跳出来认了

    暮青皱眉,“人是我让你去绑的。”

    季延怎么专挑这时傲娇的毛病犯了耽误她审案!

    “嘿!这话说的,小公爷我可不是听你之命去的,你我同朝为官,我堂堂小公爷,犯得着听你的”季延跳脚否认,他才不是听她之命去绑人的,他只是想找个借口从那牌坊底下离开罢了。

    “嗯,你不是听我之命行事,你只是找个借口逃离验尸现场罢了。”

    “……”季延被一刀命中,脸腾地烧着了似的。

    暮青趁着他没脸开口之时,对司马老太太道:“司马敬是我让人绑来的。”

    这短短的闹剧让林孟和司马忠有些懵,镇国公府的小公爷曾因江北水师都督丢官去职、赌坊输钱、面壁禁足,两人应有不解之仇才是,怎瞧着像是斗嘴的玩伴

    老太太却不管,她乃上陵郡王之妹,御封县主,长子虽仅官居四品,但身居要职,娶的嫡妻是刑曹尚书林孟之妹。上陵郡扼江北之要,她的娘家其位甚重,且司马家一门贵胄,七代在朝为官的底蕴并非一介新贵能比,今儿就是闹到太皇太后跟前儿,她也要讨一个公道!

    “老身久不出府,不知盛京府尹何时竟换了人,由得一介武将指使绑人!”老太太拿寿鹤老杖敲了敲堂上青砖,指着暮青问,“你为何绑我孙儿今儿不说明白了,老身便要进宫求太皇太后做主!”

    暮青怕谁也不会怕杀父仇人,她冷笑一声,端坐不起,语出惊人,“我若不绑他来,怎能请得动老太太来这公堂”

    此言耐人琢磨,司马敬的娘亲林氏捻着佛珠的手一紧,老太太颤声问道:“此话何意”

    这颤声不像是怕的,倒像是惊怔太过,口齿不清。

    “老夫人既已到了公堂,再装糊涂就无趣了,春娘是你命人杀的。”暮青索性点明,内宅女子深居简出,她料想要请司马家的老夫人来公堂问话,司马家必定不答应,如若到府上拜访,他们也未必见,因此只能将司马敬绑来。果然,司马敬在,她想见的人就来了。

    “祖母”司马敬如遭雷击,求证似的望向老太太。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老太太气得手抖,寿鹤老杖不住地敲着堂上青砖,其声威沉。

    司马忠见母亲被指为凶手,自然不能坐视,负手问道:“都督此话可有证据诬蔑诰命,可非小事!”

    暮青面无惧意,冷淡如常,道:“方才回府报信的那车夫和马车呢找来!我要的是昨夜送春娘回杏春园的那辆。”

    林氏闻言,扶着老太太的手紧了紧,老太太厉声斥道:“你非盛京府尹,我司马府上之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盛京府的刑案皆归刑曹管,老太太料想林孟在此,郑广齐不敢造次,因此拒不交人。郑广齐高坐公堂之上,瞧瞧这方,瞧瞧那方,闭嘴不言。

    但他不敢,暮青敢。

    “水师听令!”暮青看向公堂之外,命令道,“去把人绑来!”

    “是!”特训营得令齐喝,军姿挺拔,军靴一踏,声如落石。

    春风割人,雨气沁凉,人吸一口气,犹如冷剑穿肠。司马家的人见惯了老太太的跋扈,还没见过比她还跋扈的,手握军权,一句不谈,开口就绑人。

    老太太见水师的人得令便走,急喘呼喝:“这、这……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王法!”

    “杀人之人,也惧王法”暮青冷笑,只是此话不知说的是老太太,还是她自己。

    “英睿都督莫要欺人太甚!”司马忠知道母亲的性情,这些年来她没少处置他的妾侍和府里的丫头,若说她命人杀了春娘,他信。但以她的性子,要杀个戏子,怎会偷偷摸摸的应是领着人到敬儿那里把那戏子拉出来当众杖毙才是。司马忠觉得此事定非母亲所为,必是暮青弄错了,因此拂袖道,“那奴才在何处命人带来!”

    让江北水师闯进府里绑人,司马家颜面尽失,日后还如何见人!

    “还有马车,如若不是那辆,我会请旨搜府。”暮青出言提醒,特训营已走到衙门口,刘黑子回身看了暮青一眼,得她眼神示意便带着人回来了。

    司马忠一听搜府,怒不可遏,林孟从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声。眼下得忍,相爷急于练成水师,尤其前些日子在见到水师的练兵成效后,眼下更不可能动她。昨夜的命案牵扯到江北水师的名声,不查清楚,她是不会罢休的。

    既如此,那就让她查!死的不过是个戏子,还能让老夫人偿命不成

    她要的不过是洗清江北水师的嫌疑罢了。

    司马忠会意,但心怀不忿,以眼神回以林孟——江北水师的嫌疑是洗清了,司马家的颜面如何保得住

    林孟皱眉——相爷不会动她,你我还有他法

    那戏子若真是老夫人命人杀的,撞到这活阎王手上,只能自认倒霉!好在刑曹尚书是他,老夫人的娘家其位又重,判不判他说了不算,太皇太后和相爷说了总算。

    内城到外城有些路程,快马急行,车夫被带来府衙时也是大半个时辰后了。季延、林孟、司马老夫人和司马忠夫妇皆已看座,坐于元修和巫瑾下首,司马敬被松了绑,立在老夫人身后。

    车夫被带上公堂,马车被赶进府衙停在堂外。

    车夫垂首跪下,不敢看人,却发现面前走来一人,虎豹战靴,威凛迫人。他小心翼翼顺着那战靴仰头望去,见少年银甲刺目,眸光雪寒,直叫人不敢逼视。他慌乱地往老太太的方向瞄了一眼,不知在看老太太还是在看老太太身后的司马敬,暮青将其目光看在眼里,道:“伸出手来。”

    车夫一愣,没理解其意。

    “摊开掌心。”

    “……”

    “听不懂话”

    车夫听懂了,却倏地握拳,慌张地朝老太太的方向又瞥了眼。

    暮青蹲下身来握住他的手腕一翻,只见车夫的双手虎口上方、食指外侧以及拇指指腹有明显的红紫勒痕!

    “这伤是如何来的”司马忠怒声逼问,莫非真是老夫人命人杀了那戏子

    老太太目露厉色,车夫慌忙把手一握,抖声道:“这、这是……勒马缰时伤到的。”

    暮青冷笑一声:“马缰!”

    衙差得令,出得公堂,解来马缰呈给暮青,暮青将车夫的手心一翻,缰绳往他手心了一放!

    车夫一抖,听她道:“这缰绳一指粗,且常年使着,已磨得光滑,你倒是有本事勒出淤痕来,且只有这缰绳的三分粗细!”

    “这……”

    “这伤痕掌心外侧深,掌心内侧浅,此乃典型的勒痕!你用力时,拇指压着绳子,这才造成了拇指指腹的勒痕。这勒痕只有三分粗细,边缘可见螺旋形麻花纹,重处可见表皮磨破——伤到你的根本就是一条细麻绳!且是一根粗糙的细麻绳!”暮青说罢,对衙差道,“把尸体抬上来!”

    尸体拿一张草席裹着,暮青命人抬到了公堂正中。女尸的衣裙已经重新穿好,暮青一掀草席时,那红衣浓妆的厉鬼模样还是把司马家的人吓了一跳!

    司马敬惊呼一退,往祖母身



第一百五十七章 铁证如山!
    那马车四轮双辕,方舆华锦,翠顶雕窗,马骏车华。暮青指向堂外,堂风卷打着锦帘,帘上团花齐开粉蝶如飞,莫名阴瑟。

    暮青三两步出了公堂,一把掀了锦帘,只见车内四壁锦绣,角落香炉伴着繁花,中间置着团垫,这副光景一看就知道是把该换的都换过了。但她还是钻进了车里,翻开锦垫,细细检查各处缝隙,希望能找到遗留的证据。验尸时,她留意了春娘的指甲,她左手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甲有裂痕,但没有断,指甲缝隙里也没有皮肉组织,可见她在被勒住脖子时抓的不是凶手,这点从车夫手上没有抓痕便可以证明。

    暮青边翻找证据边想象犯罪现场,春娘坐在车里,要下车时车夫动了手,而车夫能动手的地方无非是两处……

    暮青搜寻着车里,目光刚一转,身后的车帘子便被人掀开了。

    步惜欢挑着车帘儿,避在挑开的锦帘后冲她懒洋洋一笑,拿眼神问她——干嘛呢

    “来得正好。”暮青钻出来跃下马车,对步惜欢道,“上车!”

    步惜欢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依了她。他钻进马车时,暮青回到公堂里把缰绳拿了出来,回来时挑帘儿一看,步惜欢已盘膝坐在了团垫上,他穿着她的亲卫的衣袍,脸是别人的,骨子里却还是他,懒散矜贵,举止间雍容天成。

    他笑容溺人,拿眼神询问她要做何事,她刷的就把帘子放了,绕到窗边,敲了敲窗子。

    窗子打开时,暮青竟不在窗外,步惜欢挑了挑眉,倾着身子往外看时,她忽然从车身旁闪出来,双手一伸,手指粗的缰绳便套在了步惜欢的脖子上!

    这一勒,暮青只是做做样子,没使多大气力,但步惜欢事先不知,猝不及防之下重心一失,本能地抓找车内可借力之处。司马家的马车宽敞窗子也大,步惜欢的头被勒悬于窗外,暮青仍能看见车内,她透过空隙往左右两边看了眼步惜欢借力之处。

    公堂里见此景者皆惊,季延起身越过司马家的人看向外头,巫瑾看了眼公堂正中横陈的女尸,仿佛担忧行出大堂时经过女尸身边会脏了他的衣袂,于是便坐着未动。

    元修也没动,季延挡了公堂外大半光景,他瞥了眼车窗,目光落在那张被缰绳勒悬于车窗外的脸上,半边眉宇沉如深潭。

    天边阴云渐聚,一场春雨将至。

    暮青看清楚了之后便放开了步惜欢,绕回马车前一掀帘子,道:“下车吧。”

    步惜欢理了理衣衫,似笑非笑瞪了暮青一眼,这便要下车,刚到车帘处,暮青忽然又将马缰往他脖子上一套,顺势一转!步惜欢气得一笑,笑时他已跌坐在马车里,顺着她的力道往车辕的方向靠了靠。

    “不是这里,人是在车窗被勒死的。”暮青在现场模拟过后便下了结论。春娘的身量虽不及步惜欢,但她下马车时同样需要弯身,车夫从一侧下手,必定会造成颈部侧面勒痕较重,但验尸时,春娘颈部的勒痕是喉咙处最重,缢沟于颈后八字交匝,就车内现场的情形来看,符合人是在车窗处被勒死的特征。

    暮青说完便要将缰绳收起,步惜欢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暮青提了口气,睃了眼身后,见车帘子搭在她身后,正挡着公堂处,这才把提着的那口气给松了。

    “松手!”她跟他对口型。

    胡闹也不分场合!

    步惜欢非但不松手,反捏了捏她的手,那目光似恼似笑,“听说司马敬有些特别的癖好,比如偏爱女子穿着戏服扮成戏文里的人与他行房,私以为此癖甚好,不如夜里我们也试试就演春娘服侍司马敬那段儿,如何”

    她既把他当春娘模拟被杀的情形,那不妨就模拟得像些。

    他声音压得低,听来别有一番挠人滋味。

    暮青挑了挑眉,面色甚淡,嘴上却问:“你演司马敬”

    步惜欢眸底生出欢喜神色,“娘子如此问,便是有此兴致”

    “我如此问是想提醒你一个事实——他阳虚,就快要不举了!你能演”

    “……”

    “你还是演春娘吧。”暮青看着步惜欢微微扭曲的脸,欣赏了一眼,抽回缰绳时又补了一句,“你够美。”

    公堂之外,内外有人,两人避在车里,众目睽睽之下偷说着旁人听不得的情话,别有一番趣味。但暮青说完此话就退到了帘外,静等步惜欢出来。

    刚退出来,暮青便一愣,元修不知何时到了公堂外的台阶上,马车离台阶有十来步之距,以他的耳力,不知听见了多少,只见天色阴沉,风雨欲来,男子负手立在高处,仰头望去,不见青天,独见萧寒。

    暮青坦然地与元修对望了一眼,步惜欢从马车里出来,也望了元修一眼,两人对望之时,天边忽有滚滚闷雷之声传来,暮青抬头一望,见黑云滚滚,压城而来,大雨将至,她得抓紧时间了!

    “折腾了半天,折腾出什么来了”季延从公堂里走出来问。

    暮青没答他,又钻进了马车里,步惜欢顺手为她打着帘子,天色阴沉,但愿她能找到要找的证据。

    暮青跪伏在窗边,在步惜欢方才借力之处搜寻,春娘的胳膊必定没有步惜欢长,她往窗边缩小了范围。车里铺着锦垫,垫子下面是一层木板,锦垫软滑难抓,步惜欢方才本能地把手摸到了锦垫下面抓着木板,于是暮青便掀了锦垫,细看木板。

    &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二凶手
    老太太还真有话说,“此乃我大兴属国南图进贡的百花烟黛,太皇太后赏下来的,那下贱的戏子怎配用!”

    暮青看向巫瑾,巫瑾颔首道:“不错,是百花烟黛。南图气候湿热,花开常年,此黛以百花、油墨及秘料烟熏调制而成,用时无需研磨,只需蘸水。女子用之,秀眉淡扫,远观如山间雾霭,灵秀出尘,故称之为百花烟黛。”

    巫瑾望着暮青手中的百花烟黛,笑容浅淡,意态遥若远山。

    大抵是想念故国了。

    巫瑾与步惜欢同年,六岁被故国送来大兴为质,如今已过一十九年。

    暮青看了眼手中的百花烟黛,她刚拾起时闻之有奇香便知此黛非寻常之物,但当时也只以为是从京中的胭脂水粉老店里买的,却没想到有此来历。晨梳云鬓晚倚轩窗,听雨声,闲梳妆,这种日子她未过过一日,爹从她十岁那年起便为她攒出嫁的胭脂水粉,他俸银微薄,又不想苛待了她,便攒着银两买醉花轩的胭脂水粉,趁着她的生辰时给她,这年是铅粉,来年是胭脂,她记得买香黛那年,爹曾说买的是青雀头黛,深灰颜色,油墨少,产自关外。她虽一次也未画过,但爹的话句句都记得,那些胭脂水粉被她锁在小箱子里,摆在梳妆台上,日日擦拭却从未打开过。

    而今,她离家已近一年,家中无人洒扫,那箱子上该落满灰尘了吧

    暮青见巫瑾想念故国,自己也不由失了神,还是司马敬忽然开口,将她的思绪拉回来的。

    “这是春娘的,孙儿给她的。”司马敬看着那百花烟黛,失魂落魄,瞧那神情竟像是对春娘有几分真情。

    “你……”老太太不可思议地回头,痛心疾首。这百花烟黛既然在马车上,自是她的宝贝孙儿赏给那戏子的,此事她心知肚明,刚才的话不过是想保全司马家的名声,借口不认罢了。他难道看不出来怎能出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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